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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殿(1V1)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浮屠一霸
这位历经两朝的内侍大总管,自幼便跟在谢崇身边服侍,一步步爬上高位后又向谢宵投诚颇得重用,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向她回话时比服侍在谢宵身边更加谨慎小心,拿捏着方寸。
不过成碧从来都不是难伺候的主子,她御下随承自昭训皇后,但向来宽严有度,明理知事,她恨谢宵薄幸寡情,背信弃义,却不会为难他身边的办事人。
她回过神来,看着一旁伺候的知雪折竹浅意轻笑的望着她,“为何一直这样看着我?”
性子更沉稳的折竹回道:“自然是因为姑娘好看,都说宸宫美人遍地,但婢子们瞧了这么久,从未见过哪位娘娘才女能比得上姑娘倾国倾城。”
知雪在旁附和道:“婢子们也识文断字,但那两句唱词读出来比之姑娘,总感觉少了几分味道~”
“这两句千古流传,懂得人自然懂,不懂得……倒是希望你们永远不懂才好。”
她幼时顽劣,比着成琢骑马弄枪,射箭打猎有样学样,最最瞧不上的就是这酸腐诗文,无病呻吟,而今才解其中滋味,却也真正能静下心来打坐抄经,观香品茗,原觉那几出唱烂了的折子戏,竟是寥寥数句道尽了人生。
知雪不依:“姑娘总拿这几句说不清道不明的,来搪塞婢子们~”
“我记得阮大家送来的几个檀木箱子里,还有几十卷话本戏折,便赏了你们敲个清楚,待出了宫总是要给你俩相看几户好人家的。”她细细打算着。
她这样说道,折竹和知雪却顿时变了脸色,急急忙忙跪下来请罪:“今日是婢子们僭越了,姑娘莫要赶我们走,我们不想嫁人!”
她们原也是可怜人,一个为了糊口被老子娘卖到秦楼楚馆,一个父母双亡被拐子差点卖到北境为奴,后被温泽所救才逃离苦海,虽也是为奴为婢替身伺候成碧,但自小虽也学武参道,到底是锦衣玉食,哪里吃过半点苦。
谢宵不免又安抚一番,看着殿内这两株杜鹃,盛夏本不是杜鹃盛开的时节,但谢宵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一夕之间竟让阖宫杜鹃荼蘼开放,遍地都是,鲜艳明媚,映红了整座宫城。
她用指尖揉碎了一片花瓣,他知道谢宵这是在兑现他曾经许下的海誓山盟,她却不为所动,“杜鹃被就在生在山野之间,外生之力再浴日焚天,该枯萎的还是会归尘落土。”
她强行还阳,弥留于世,又何尝不是另一株被催生绽放的“红杜鹃”,不该留的早晚都留不住。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宸宫栽植杜鹃,长宁宫如临大敌,听闻那位凝贵妃痴迷驻颜之术,服食铅丹与日俱增,以往她最是清丽婉约,性子恬淡,人人称颂,近才她身边伺候的宫人却多加鞭笞,犹若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牵丝戏”阴毒,不是因为它毒性多强,痛苦多烈,而是它扬汤止沸,不着痕迹的浸透渗入,等到显现之时,毒已透肌入骨,无力回天。
前朝骊姬于毒道上出神入化,她便是用“牵丝戏”荼毒了盛宠日久的鞠夫人,取而代之成为废帝新欢,有传闻说鞠夫人日吃丹药数斛之多,以此为食,面憎如鬼,畸如驴,为帝所厌,弃于深宫,后照镜自愕,觉丑而亡。
那么美艳玲珑的一代宠妃,最后竟被自己的脸生生吓死……
“阿姐,阿姐,你可知道……”
温泽若清风朗月,兴冲冲的冲进内殿,折竹真替她往身上摸着玉颜纤肤膏连遮掩淤痕,只见他墨发高束,一身鸦青色长衫玉树临风,仿若还是成王府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世子,浑身上下用不完的力气,练完武会来她的惜春阁牛饮一番,翻箱倒柜四处觅食。
自她重生之后,头次见温泽如此喜笑颜开,但他那句话还未说完,成碧纤纤玉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所有人打蒙了,折竹胆战心惊,温泽微微一愣,眉间微蹙,只一瞬间就明白了所有:“是啊,阿姐冰雪聪明……”
他竟痴心妄想妄图瞒过她,不过痴人说梦罢了。
“你竟然同谢宵联手骗我?骗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承欢殿(1V1) 96.如果当年
那年的小孤山,落了一地的秋雨,桂花零落成泥,他没有等来他的心上人,却等来了萧凝裳,这个野心勃勃的郡主手握先太后的血手,拱手送给了他一个登上皇位的机会。
昭烈皇后与探花桓衍秽乱宫闱,珠胎暗结,太子敛疏并非谢氏皇族血脉,他谢宵自然而然就成了帝位的不二人选。
奈何他向来讲究韬光养晦,不露锋芒,竟然按捺下来隐忍不发,只求一击即中。
想他谢宵聪明一世,偏偏为情所困,成碧多日与太子敛疏形影不离,郎情妾意,他竟是发了魔怔般去了祈福的灵隐寺,将她劫走。
谢宵的心腹无不识破这是昭训皇后的诡计,她知殿下对清河郡主情根深种,难以割舍,便以郡主为饵,诱谢宵入死局,谢宵虽善于谋心,但那出手招招下死手的刺客,便是最好的证据。
他明知是陷阱,却还是去了,不过只是为了见她一脸。
等不来佳人投怀送抱,她却要与他恩断情绝,如此他还能说什么,两人早已私定终身,在那阴暗潮湿的山洞里,他明明可以要了她。
太子妃大婚前失贞,就算皇后再如何维护,他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毁了她,他暗狠狠的发誓毁了她,为奴为妾,他总可以将她圈在身边,要她笑便笑,要她哭便哭。
这么一个贪恋权势,朝秦暮楚的女子,又何必值得他留恋?
明明箭在弦上,他想她想的身子都疼了,但是最后她眼角泛红泪珠滚落,苦苦哀求他“不要”,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谢宵狠戾伪善,杀伐决断,西北战场,不可一世,却还是败给了她,原来昭训皇后才是算计人心的圣手,哪怕如今她早已薨逝多年,但宸宫中她埋下的暗线不计其数,隐秘至极,影响至今,仍为他所掣肘。
他差点玷污了清河郡主,那夜久病才愈的成王,一杆长枪单枪匹马的闯进了恭王府,而他上身赤裸,满目伤疤,负荆请罪,恭恭敬敬的跪在冰冷的玉石板上。
成王是光风霁月的人中豪杰,自有识人之慧,此次在谢崇手里摔了跟头,还差点赔上一条命,他虽忠君却非愚臣,心系的是天下黎民百姓,之所以忍着谢崇,除了那所剩不多的寥寥兄弟情,便只是与长孙家的姻亲。
那夜,谢宵被成王打个半死,长枪入胸,一身武功也被废尽,即便是口吐鲜血,他口口声声所求的也不过只是成碧。
“请成王将阿妩交给我,我会对她好,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手掌西北军权,不可一世的恭王殿下,仿佛魇住了一般嘴里翻来覆去的只有这几句话,成王赏他一棍他说一句,下一棍再一句。
……
直到将他打得再也直不起身子,后背紫黑一片,满是血瘀,成准终是拿他没了办法,因为他的掌上明珠阿妩也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求他。
那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成碧却说:“那是我心甘情愿的,更是我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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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殿(1V1) 97.挫骨削皮
那晚谢宵虽身受重伤,武功尽丧,成准却将成碧与江山一并交予他手,成王府向来中立,只效忠于当今圣上,虽与长孙府有姻亲看似隶属太子一党,其实私下早择主站队选定恭王谢宵。
谢宵城府虽深,但师谋用忍,沉稳果决远胜太子敛疏,较之帝王心术,谋心之谋,更是天纵英才,诡于近妖,这样的人天生投身皇家,天生就该为君为帝,谁曾料想谢崇最看不起的儿子,却是唯一的能胜任帝位的儿子。
江山无继,这对那位刚愎自用,多疑暴虐的谢崇,竟变成了天大的讽刺。
当夜谢宵到底与成王说了什么,成碧当然无从得知,她骄纵自傲,自尊是她的原则,信任是她的底线。
与谢宵良久,她最最痛恨的就是他的薄幸与背叛,虽然她也被人诟病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纵情太子与谢宵之间,但未曾料想她这辈子最信任的……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会同谢宵一起背叛她!
成碧面如死灰,目光灼灼的盯着成琢,她那一巴掌用尽全部力气,他如玉的面庞瞬间一片殷红:“这个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的重生复活、入宫承宠,你熬费数年苦心编织这出复仇大戏,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找不到往昔一点痕迹的阿韧,她只觉得无比陌生,明明是炎夏,她却觉得彻骨寒冷,这座宸宫从来到外都烂透了,所有人权力、贪欲、诱惑……良知不再,温情不再,只有一张张无比相同的权欲熏心的脸,令人憎恶胆寒。
她体弱,连日来的数番冲击早已让她支撑不住身体,温泽疾步过来扶住她的手臂,成碧却不允许他碰她。
哪有什么意气风发的少年,温泽还是温泽,是那个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天一道长,如此谪仙一般的人物,此刻笑容竟有些苦楚:“阿姐,你不是总问我究竟在蠡河经历了什么吗?”
当年他奉命平定西南动乱,却在蠡河遭遇伏击,损伤惨重,伏击他们的并不是西南蛮族,而是大渝的西南驻军,他们的统帅迟重叫嚣成王府通敌卖国,手持谢宵亲笔圣旨,称“奉陛下谕旨匡扶山河,扫清叛党,一个不留”。
他们从中间设伏,前后斩断,使成家军前营后营首尾不能相顾,投石炸药,顷刻山崩地裂之势,数十里的行军队伍轰然四散,溃不成军。
自此之前兵部连发叁道军令,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奔赴西南,成琢下令舍弃安营扎寨的休息时间,叁日并作两日行军赶路,原以为在开战之前驻扎蠡河修整,地形不详难测,粮草不计,人困马乏,即便如此数万成家军与早有准备的西南驻军仍血战数日……
此举无异于自相残杀,最后只剩以燕云十八骑为首的数百精锐,路漏偏逢连夜雨,迟重才是真正与西南九霄族勾结,屋漏偏锋连夜雨,成琢派出请求支援的骑兵一个都没有回来。
“我当时身中数箭,倒在血泊中,是封征路远那一帮兄弟们为我挡箭,血躯将我死死埋在身下,不让他们发现我尚有气息生还,阿姐你可知身上压了几十具尸体是什么感觉?我被压得喘不过气,那是与我出生入地的兄弟……”
刚开始的那几天他半梦半醒,虚弱到连推开身上尸体的力气都没有,西南终年高温酷热,周边尸体开始腐烂,发出阵阵恶臭,那些敌军懒得打扫战场,直接一把火毁尸灭迹,连同整个蠡河化为一片焦土。
成碧听得胆战心惊,这些从来都是她无从所知的,久久不敢问出来:“阿韧,那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阿姐……”他平心静气,讲述着骇人听人的过往,仿佛就像在陈述别人的故事一样波澜不惊,“我是个畜生,人饿极了还能吃什么?”
他这条命本来是救不下来的,偏偏四方云游的暨修仙师是位世外高人,不仅学富百家,奇门遁甲,更是颇通岐黄之术,尤其是毒术邪术,他离经叛道痴迷生死之术,这才为师家所不容,久居玉溪山云清观自成一家。
她的手指慢慢抹上他的脸颊,她记得他的耳后曾有一颗痣,但是如今彻底的改头换面,唯有一术施之可成,就是骇人听闻的换皮术,昔年姨母指点她医毒药理时,曾略略提起过。
“疼吗?”她满目心疼怜惜,却挤不出一滴泪,碰他都有些战战兢兢,明明是问他,结果却自言自语道:“挫骨抽筋换的皮,怎么能不疼呢?”
她刚刚还摔了他一巴掌……




承欢殿(1V1) 98.便宜事
于“情”字上,成碧开窍晚,却入骨深,偏又是昭训皇后一手调教带大,性烈入火,眼底最容不得沙子,当时如何能忍得萧凝裳的频频挑衅。
落子无悔,谢宵杀伐决断从未有迟疑片刻,但眼下他千埋万怨,悔不当初的就是不该利用萧凝裳去千方百计的试探成碧!
如今得知当年“情变”太子的真相,才真真是悔之晚矣。
她与谢宣筹谋,做出暂时委身太子的假象,那什么病榻缠绵,佛寺牵手不过是虚晃一枪,做给昭训皇后看的,如此这般除了博得谢崇信任,为成王府徙回西南争取时间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为他谢宵赢得一线生机。
“敛疏哥哥心悦萧凝裳,我与他从来只有兄妹之谊……”
成碧斜倚美人榻上,同身边两婢讲着她与谢宵的恩怨,玉食锦衣之下眉眼却略带憔悴,得知了那所谓的“真相”,她全身却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盛极的鲜花渐渐了无生气,就是熬再浓再多的龙血,却又无法往日光华。
心病只得心药医,折竹她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今听得这其中种种,却还是忍不住道一句:“姑娘~您与陛下……”
“咱们这位陛下任谁看了不赞一句‘温润如玉,举世无双’,却忘了能在这宸宫毫无庇护活下来的皇子,个个都是疯子!我心悦他,执迷他,却也将自己彻彻底底变成了‘疯子’”。
“谢宵曾说只有同类人才会相爱,只当我年少无知,我喜欢谢宵,敛疏哥哥喜欢萧凝裳,我们两个竟还傻傻幻想,他帮我去求姨母,我帮他牵线搭桥……”
如今她憎恶的那些人,甚至包括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都来告诉她,她长久以来凭着一腔仇恨支撑的信念,都是假象,都是虚妄,谢宵从未变心,他与萧凝裳的缠绵悱恻,鹣鲽情深竟都是为了试探她。
“做戏罢了,姑娘又何必这样过不去呢?伤己伤身啊!”
“做戏?!”她轻哼一声,语气是鄙夷轻蔑,但眼神却空洞寂寥的可怕,谁都不是她,她都不该奢望感同身受,但未央殿里那一个个冰冷无助的夜晚,哀莫大于心死。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谁分含啼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
她被打扮得像个粉妆冰雕的玉美人,看守、禁锢、冷待……无人跟同她说话,她那身冰肌玉肤稍稍破个口子,他就处决一殿伺候的宫人。
过惯了繁花似锦日子的成碧,从来都不知道宸宫的夜竟然这么长,她数着铜漏里的水滴,看着彻夜不熄的烛火,在长宁宫通宵达旦的歌舞声中,从天黑等到天亮。
后来他来了,是从心到身彻彻底底的凌辱,将她引以为傲的自尊与荣耀,弃之如敝履,碾在地上反复的蹂躏与践踏。
“不原谅!他如今这番情深似海做个人看做给鬼看!”
她将小几上移植过来的那盆杜鹃花一扫置地,寝殿里曾经最挚爱的那片红,如今却成了满目的讽刺,她不顾两个婢子的阻拦统统丢了出去,门外窗外哐当乱响,所及之处一片狼藉。
成碧发泄完仍意犹未尽,她不许任何人收拾殿外那些摔碎的花盆枝丫,结果夏末傍晚一场滂沱淋漓的暴雨,打破了那沉寂,来来往往奔忙的宫人侍婢,无一人敢去踩踏。
但那娇嫩红艳的花瓣,苟延残喘的零落如泥,被打湿被玷污,她原本静静的看着,但仍未尽兴,若疯癫一般披头散发的冲进雨里,未着鞋履打着赤脚和着泥水去踩烂那些花瓣,一脚一脚拼劲全力,但脸上惨白一片,却带着诡异而又惊心动魄的微笑,仿若精魅附身。
白玉蒙尘,堕入泥淖,他将她金尊玉贵的养着,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可她偏要撕裂撕碎给他看!
献贤殿里所有的宫人看着她,那仿若天外谪仙的落云仙人,此刻却像个疯妇一般乱舞踩踏,将泥水弄得满身满头都是,又哭又笑,疯癫不堪。
突然之间她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廊下伺候的众人跪在地上看得胆战心惊,却遵她严令没有一个人敢去扶她。
直到——
成碧的腰际突然环上一手臂,将她一下子从地上打横抱起,成碧瞬间跌入那个熟悉的怀抱,雨幕模糊了人的眉眼,她看不清旁人,却独独看得清楚他谢宵。
这次的成碧看似疯癫,却再理智不过,她甚至没有挣扎,更不是旧情复燃感动的痛哭流涕。
他谢宵只手遮天,成也是他,败也是他,她又岂会一直任由他摆布,淋几场雨,放几次血,就可以前尘往事一笔销,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我回来了,更新不定,保佑完结,定价40,童叟无欺,不难骂我,最近正玻璃心,一点就炸的那种!爬上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承欢殿(1V1) 99.刽子手
末夏秋初,劈头盖脸一场暴雨将两人浇成了落汤鸡,他如玉的双手死死的锢在她的纤腰上,宠溺道:“阿妩,如此你尽兴了没有?”
怀里的她,这次仿佛太阳打西边出来般的听话,不吵不嚷不挣扎,那般巧笑倩兮的凝视着他,明明满身泥淖,眉眼晶莹皙白却透出诡异的美丽。
她神思缱绻,略带半分慵懒的抚上脸,问:“夙兴哥哥,我好看吗?”
那一瞬间,谢宵全身仿佛雷劈电击般一趔趄,不由分说手就往她嘴里抠,掰开她惨白的唇瓣,但她牙关却死死的咬紧,绝不松口。
“阿,阿妩……”谢宵语气颤抖,向来镇定自如,指点江山的帝王此刻却全然失了分寸,“你吃了什么?告诉七哥哥,你到底吃了什么?”
却只见她面若桃花,眼波含情,在他的注视下惊呼中,毅然决然的咬下牙缝间那薄薄的一层膜,药水顷刻间涌满她唇齿间,成碧苦笑一声,竟然还能尝到那熟悉的酸涩味。
“我服药了……呕~”那药见效极快,几乎是顷刻间从她喉间涌出大口大口的笑。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雨水将他的龙袍彻底浇透,那血呕在他的脸上、身上,被雨稀释过后仍是刺眼夺目的红。
谢宵彻底癫狂,却仍柔声细语的哄着她,脸上泪水、雨水、血水混在一起,“好阿妩,你告诉七哥哥,那到底是什么?”
“呕~难道不,不似曾相识吗?”她笑得极美,若朝霞初霁,似叁月桃李,面如凝玉,似要在顷刻间释放出全部的美丽,带着支离破碎,飞蛾扑火的惨烈与凄美,“是羽,羽化……”
前朝骊姬炼成的“羽化”,是天下奇毒,铅丹、绝炼、鸩毒……百毒入骨,服之可保尸身百年难腐,大罗金仙,医圣再世也枉然。
他心里最难以置信最无法接受的,她就这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无异于拿一把刀将他片刻凌迟,那痛不及此刻万分。
“你,你……”他再也找不到任何话,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六神无主的嘶吼道:“御医御医!温泽在哪,快宣温泽!”
跪在一旁的阮显心里一凉,拿浮尘敲打着手下人:“坏了坏了,快宣天一道长!”
感受着谢宵急匆匆的脚步,潮湿、剧痛、恶心,那毒她服下后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毒发的过程若百虫噬心一样,啃噬她的血肉,而她的玉臂却牢牢地环在他的脖颈上,沉溺在他熟悉的怀抱里,嘴角却欣然一笑。
看吧,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谢宵常说她是他的命,那她就再次撕裂给他看,上次一把大火却没落个干净,这次她对自己下手,就在他怀里。
他有恃无恐又如何,她一点点撕裂毁灭给他看,她是被他的爱“杀死”的,他的爱对她而言已不是养分,而是凌迟的利刃,夺命的毒药……
看着她死,如此他该心满意足了吧。
“如今我什么都做不得主,可这条命死活,来去便由我一人罢了~”
那天,她只记得滂沱的雨,渐起的泥,匆匆的脚步和络绎不绝的身影,雨浇在她的脸上,不能睁眼,低沉的云仿佛压在身上,压得她近乎窒息,痛到呻吟喘息,无法言语,弥留间她似乎看到墙角一点点的绮艳靡红。
似乎有人在告诉她:“快看,宫里的杜鹃花开了……”
百紫千红过了春,杜鹃声苦不堪栖。却解啼教春小住,空山招得离人离。
杜鹃花发杜鹃啼,似血如朱一抹齐。啼血满枝无着处,夜深风露也寒凄。
“夙兴哥哥,杜鹃向来是生在山野里的花,宸宫凄凄,它又如何长于宫墙灿于朝阳呢?”
梦里仍是年少,耳边笑语盈盈,腕间银铃玎珰,她着一身红衣赤脚嬉戏于百花簇拥下,手里捧着满枝的杜鹃花,天真烂漫,巧笑嫣然。
他于秋千架下,一笔丹青画尽满园春色,却还是抵不过少女明眸皓齿,清波流盼跃然纸间,他环着她说纸间只描得她七分倩影,她羞红了脸躲在花后。
笙歌起,纵无丝竹相伴,折纤腰以微步,呈娇艳于眉间,玉嫩秀靥掩不住,一颦一笑尽极妍,于无人处他红了眼动了欲。
而今秋风起,笙歌默,她若长于深宫空闺的杜鹃,终难逃凋零之悲,他却以血做煞,江山为注,誓要为她逆天改命??。
文武百官跪在太极殿外,一盆盆鲜血从献贤殿里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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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殿(1V1) 100.腹中骨血
自叹多情是足愁,况当风月满庭秋。洞房偏与更声近,夜夜灯前欲白头。
一场秋雨一场凉,正午时分她仍要裹紧了身上的狐氅,即便如此仍觉得寒意往骨头缝里钻,于是就这般痴痴的看着殿外的梧桐树,倩影惊鸿,遗世独立,无人敢去惊扰她的片刻静谧。
手腕上的疤久不愈合,任凭温泽和太医院想尽了办法。
封征、路远、秦淮扬……那群同她一起长起来的奶娃娃,如今是她殿前侍卫与身后暗影,片刻不懈护卫她的安宁。
这段时日很多人来看她,温泽、阮显、她曾经的侍婢靛紫湛青、甚至是圣女艳秾,他们在她耳边追忆往昔诉说真相,或吵或嚷或抱着她啜泣,久久不能自抑,无非是为谢宵说尽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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