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流明【机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纹猫为狐
地火流明【机甲】 同宿
从严格意义来讲,米德加并非国家的指代,而是由数十个大小不等的政体组成的联盟,它南接昶境,毗邻西黎和樊达纳西斯高地,被誉为银星的中庭,又被称作天赐的大陆。
这里有银星最大的宇宙港,来往的宇宙商船络绎不绝,也曾一度成为贩卖交易黥徒的集散地,这状况在百余年前随着黥徒的地位升高而逐渐遏止,又因十几年前的黥徒暴乱而转向另一个极端。
那场暴乱里,成千上万的黥徒劫持无辜商船,发动一场大规模的叛逃,最终靠厄雷蒙特环网镇压下来,自此以后,黥徒经由宇宙港逃亡变成不可能之事。
在发生这一切之后,米德加却能抵挡诱惑,牢牢把持住厄雷蒙特环网的界限,将其控制在特定的范畴,盖亚联合研究协会对阿利斯班研究院的忌惮由此可见一斑。
边境都市乌提。
对于邻近海岸线,四季温暖如春的乌提而言,四季很难靠温度界定,人们甚至对于传统的新年都兴致缺缺,他们习惯将水汽最盛,雾气最大的八月称作雾月。
雾月即将结束的这天,正是祈福祭典声势最浩大的时段,远近的游客纷至沓来,白天,祭典表演声势浩大,游客们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到了夜晚,他们叁叁两两聚集在大大小小的酒馆,就着夜色酣畅痛饮,好不惬意。
对于肖矜肖小少爷来说,显然就没有这么惬意了。他拖着沉重的行李穿过夜幕,从乌提最好的皇家度假酒店走出来,穿过两条街,来到破破烂烂的贫民窟。
狭窄的街道弥漫着一股馊水味,老旧的路灯闪烁不停,配合满街乱窜的老鼠,同之前所见海滩,阳光,狂欢构成的城市光鲜一面形成最鲜明的对比。
这对比着实让肖矜难以接受,他踢开破烂的砖瓦,在一栋破旧小楼前止住脚步。
一张字体歪斜的招牌倒扣在斑驳的灰色外墙上——日租,下面附着四个小字,无需证件。
他才来到乌提的时候趾高气昂,走在街上,左脸写着待宰,右脸写着肥羊,却不想没过几天就给贼扒了个光,身上能抵押的都抵押了,又被狠宰了一笔,才勉强结清房款,现在摸着空空如也的钱袋,只能寄希望于黑旅馆。
掏出最后的一点家当——放在贴身口袋里而幸于难的零钱支付了房,肖矜换到一枚锈迹斑斑的铁质钥匙,这种落后的玩意儿对于小少爷来说无异于古董,借着昏暗灯光左右端详,每一个锯齿,每一处锈斑都写满岁月沧桑。
踏上吱嘎作响的楼梯,穿过因久不通风而泛着霉味的长廊,他摸索着找到钥匙牌对应的房间。
肖矜将钥匙塞进钥匙孔,站在门前等待着,然而门并没能自动打开。他搔搔头,将钥匙拔出来擦了擦,再插进去,奇迹依然没有发生。
戴着兜帽的少年自他旁边站着看了一会儿,终于看不过眼,伸出白皙的指沿着顺时针的方向一拧钥匙,“要这样打开。”少年的声音微哑,听起来却不难听,甚至因话尾略微慵懒的语调而显出独特的韵味。
“啊……谢谢。”
肖矜话音还没落,便见那兜帽少年不客气地一迈腿,先他一步踏进房中,啪嗒一声按开了灯。
“我说,你怎么……进……”
面对肖矜的语无伦次,少年挥了挥手上有着同样号牌的钥匙,“这是双人间,你办理入住的时候不知道么?”
肖矜是真的不知道,不顾还放在地上的行李,他一转身,怒气冲冲去找旅店前台理论。
那兜帽少年把兜帽下,露出一头利落的银色短发,血红色耳钉映着灯光熠熠发亮,正是祁曜。
她低头扫了眼过地上的行李,还有被留在门把的钥匙,果然是太嫩了。穿成这样来到这种地方,只怕早从他抵达旅馆的一刻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连她都懂得这个道理,可惜这同住的倒霉小子还不知道。
祁曜耐着性子把行李从过道踢进去,忽想到什么,自言自语道,“他这么激动干嘛,我还没激动呢。”
交涉可想而知地失败了,旅馆前台一张嘴足以应付叁教九流,地痞流氓,对付肖矜这种连脏话都不怎么会讲的小少爷简直是小菜一碟,叁言两语就把他堵得哑口无言,末了只给他两个选择,要么加双倍钱换单人间,要么退一半的钱走人。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钱袋,肖小少爷屈辱地选择了第叁条路,假装自己没来理论过,他灰溜溜回了房间。
浴室响起洗澡的水声,散落在过道的行李已经被放在右侧床铺底下,遗落在门上的钥匙则被放在床上。
肖矜顿时生出几分感动,他若是知道祁曜是怎么把他的行李“放”进床铺下的话,估计这感动至少要打上一半折扣。
这间房是旅馆为了应付旅游旺季而临时改成的双人间,房间本就不怎么宽敞,两张床一左一右,占据了绝大多数空间,中间的过道狭窄到可以从一边床轻易迈到另一张,老式照明灯每隔数秒就发出电器老化独有的呲啦响,更不用说弥漫在房间里旧式家具闷久了才有的霉味。
肖矜怀着嫌恶扫过被陈年旧渍脏污得看不出本色的床单,绕过床铺来到窗前,窗栓居然还是坏的,一拉,露出窗外的满天繁星。
这样一个翘家逃跑的夜晚,想到这大半年的倒霉事,心头早就被疲倦委屈占据,直到习习凉风迎面吹来,又看见这条闪耀的星河,才得到少许纾解。
肖矜打开行李箱,翻出条毯子铺在床上,想了想又拾出一件衣服铺在枕头上。他想他得给这名被迫同住的室友道个歉,方才招呼也不打就把人家晾在这里,无论怎样都显得太失礼了。
浴室的门吱吱呀呀地打开,见此情况肖矜不好意思地道,“谢谢你帮我整理行李,我刚才太冲动,那个……”
他的话戛然而止,愣愣看着走出浴室的少年。
仍是那件宽松的黑色兜帽罩衣,只不过兜帽被掀开落至身后,未干的银发服帖地垂落,和着水汽的银中透蓝的瞳孔微微湿润,透出一点不设防的迷茫,完美中和了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锐利。
这满室的简陋,黯淡的灯源,也无损其琉璃华韵之美。
肖矜忽然觉得有点紧张,脸也有些发烫,“那个,我叫肖矜,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他很想问少年叫什么名字,还要告诉对方自己来自昶境中都,今年十六岁,甚至还忍不住要对其抱怨自己这半年来的坏运气,又是如何跟家里哥哥们闹翻跑出来的,好在太多的话堵在嘴边,反而让肖矜一瞬间清醒过来。
肖矜惊出一身冷汗,顿时觉得自己这种状态太可怕了,他不是什么健谈外向的性子,相反,因为家教过于严苛,他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并不多,故而一向腼腆怕生。
可不知为何,见到这银发的少年就如老友重逢,那种不设限的熟稔感把他冲击得不知所措,以至于眼圈都微微发红了。
祁曜根本没注意到少年千回百转的思绪,她看了看大开的窗,又瞧了眼这呆头鹅一样的少年,随意道,“我冒昧问一句,你睡眠还好吧?”
这算什么问题?肖矜愣了愣,莫非少年是担心自己睡相不好打扰到他?
“我,我不打呼……”他结结巴巴地说,“睡相也很很正常,不起夜,一觉到天亮。”
祁曜点点头,虽然肖矜的理解出了些偏差,也算阴差阳错回答了她的问题。
“今晚不会太平了。”她含糊其辞地说着,“肖矜,你最好自己注意点。”一面说着,她摸索着检查了一遍房间各处,还在门栓和窗栓上各绑了枚铃铛。
肖矜不知她这么做的缘由,盯着那铃铛瞧了一会儿,没瞧出所以然来,便自讨没趣去洗澡了。
祁曜靠坐在床上,待听见浴室门被关上,她从怀中取出一只机甲微缩装置,细而冰冷的铁链自指上缠了两圈,又被她慢悠悠解开。
地火流明【机甲】 梦境深处
霍荧把焚炀永劫交给她时,它就没有自带微缩装置,这意味着根本没法把焚炀永劫随身带在身上。
祁曜用了点办法把它塞进通用的微缩装置里,但她不知道,焚炀永劫是特型机,若放进未经特别认证的微缩装置,机甲会自动锁入,无法取出。
不仅如此,被锁定的特型机还发送定位讯息给机甲的认证者,这就是最坑的一点,霍荧有焚炀永劫的使用权限,但他不是焚炀永劫的认证者。
究其原因,这架机甲是他以非法手段得到的,却被他以合理手段转给了祁曜。
祁曜在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决定跑来米德加“自投罗网”,比起抓着烫手山芋被满世界追杀,她宁愿先下手为强。
抱怨还是要抱怨的。
“为什么你那时候不阻止我。”她咬牙切齿地问晷。
“我想阻止的,但你的动作太快了。”晷的声音响在脑海,怎么听都带着一点可恶的幸灾乐祸,“你之前有一点没说错,假如我有实体,就能直接阻止你了。”
伴着这话语,金发湛眼的人影出现在床铺一侧,散开的金色长发铺满近半床铺,而那张缺乏烟火气的脸微微笑着,同祁曜的间隔不过几厘米,入眼就是一片溺人的湛蓝。
祁曜下意识朝浴室门望过去,待见到门还紧关着才松一口气,然后她才意识到什么,扭头看着晷,“为什么你在这里也能投影?”
晷指了指她胸前的芯片。
祁曜扫了他两眼,终于觉出是哪里不对,以往的晷总是裹在宽松柔软的浅袍里,而现在,他穿的却是款式有些奇异的似袍非袍的黑衣,近似软甲的紧身装束将躯体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脖颈和手掌都裹束起来,越发显出裸露在外的手指幽白。
他的一根食指就落在她胸前,仿佛再往前那么一点点,就触在身上。
觉察祁曜眼神奇异,晷不解问道,“怎么,这身衣服很奇怪么?”
“没有,就是觉得这么一眼看上去,你还挺像个人的。”祁曜由衷说道。
这话倒是发自内心,穿着月白宽袍的晷自然是空灵虚无,纤尘不染的,被暗色映衬的他,脸还是同一张脸,却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比方说看起来稍微用了那么点心的衣饰细节,再比方说复杂的同人类别无二致的神情,尤其他的瞳孔比以往更亮了些,看起来竟似开了灵智的存在了。
祁曜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知所措,伴着被侵略到近处的不自在,她身子往前一撞,那根手指就从身体里穿过去,那急遽放大的湛蓝也很快交错过去了。
咣,她的头撞在墙上,几块墙皮应声而落,掉在脸上。
脑海里响起晷幸灾乐祸的笑声,这回祁曜敢肯定他是真的有在幸灾乐祸了。
晷的身影却是在穿过去的瞬间就不在了,想想也是,这么交错着共存,想想就怪惊悚的。
肖矜走出浴室时,就看见祁曜端坐在床上对着墙壁发呆,微蓝的瞳孔还湿润着,疼的。
才冷静下来的心脏不知怎么的,再度砰砰的跳了起来,那是一种愉快的,不受意志控制的感觉,让肖矜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本就灵秀柔和的五官愈发显出一种讨喜的无害来。
“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他说,“听口音,你也是昶境来的吧?”
祁曜愣了一下,垂眼道,“我叫祁曜。”
她直接略过肖矜后面的问题,肖矜却没察觉到祁曜的冷淡,追问道,“昶境的哪?没准我们还是同乡呢。”
“垄阳。”
“那我们离得很近啊,啊对了,我是中都来的。”
肖矜对祁曜又生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好感来,就连先前的情绪也被他顺理成章理解为人在异乡孤独无依所带来的,他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跟祁曜聊着。
他挑起话题,更多情况却是在自问自答,祁曜只偶尔回一两句。
这样没过多久,肖矜就把自己的那点事全都竹筒倒豆子说了出来。
长兄如父,家教极严,肖矜自小就被几个哥哥管束,能接触到的除了家庭教师就是同窗学伴。同龄的孩子还能相约出去玩闹,他却只能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到了初高中后更是直接被送进封闭学校,一年难得见一次家人。
因为这一点,肖矜甚至没能见到六哥肖秩最后一面,一向乖巧的他彻底叛逆了一次,铁了心想摆脱这种被约束的生活,就连肖家大哥也不得不做出让步,同意把他送去米德加皇家机甲学院。
他兴致冲冲跟着四哥五哥在米德加游玩了半个月,才回过味来,学院教官是自家叁哥,未来同窗是世交子侄,就连宿管都和肖家有旧,敢情这绕了一大圈,他还没逃出自家哥哥的五指山。
思前想后,肖矜做出人生最大胆的决定。他要跑去读霜院,彻底摆脱哥哥们的掌控。
祁曜听在耳里,把少年的描述从“无害且吵闹的小动物”默默改成“无害且吵闹的未来同窗”。不过,她现在懒得告诉肖矜,一来她不想力解释自己为何要跑来米德加,二来是祁曜还想好好睡个觉。
她确实有些困了。
就连祁曜自己都感到意外,她戒备心重,睡眠又浅,通常情况下都会拖到很晚才睡着,然而今天这么听着肖矜叽叽喳喳说上半天,居然不觉厌烦,反而睡意朦胧起来。
不知不觉间,她就这么睡着了。
大概就在肖矜念叨着他如何流年不利,出门吃个宴也能被波及受伤,好容易出院了,又赶上贝斯特洛判断故障险些被杀死的时候。
隐隐约约的,祁曜还听见晷的叹息声响在脑海,这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她不懂的东西,听起来无由的沉重。
夜色渐深,肖矜也已熟睡,整个房间只听见少年轻微的吐息,也正因如此,铃铛清脆的响声显得格外突兀。
肖矜没有被铃铛声吵醒,却是被祁曜拍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意识还朦胧着,待看到祁曜居高临下的脸就在极近的地方时,脑袋顿时轰的一声,炸开了。
祁曜没想那么多,见肖矜眼中惊惶,怕他喊出声来,索性用手捂住肖矜的嘴,又指了指窗。
她的指尖温热,周身萦绕的杀气却冰冷,肖矜顺着她的手势望过去,顿时明白过来。
室内没风,那悬挂在窗扇的铃铛连同绳索却微微晃着。
有人正在试图推开这扇窗。
窗是从右侧向内拉开的,祁曜想候着等这人开窗,就只能蹲在肖矜这一侧。窗前没有窗帘,谨防打草惊蛇,她就只能伏下身去。
肖矜彻底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就又困了。或者该说他方才的状态就跟半梦游差不多,看一眼周围是什么情况,再看一眼祁曜一脸严肃的样子,他很放心,眼睛就又睁不开了。
祁曜不满地捏住肖矜的下半张脸,又把他捏醒了。
——你是猪吗,这种情况怎么还能睡得着?
——窗不是还没开么,难道就要这么一直等下去。
——你要是睡着,我就把你丢这儿不管了。
——不会吧,你忍心这样做?
以上内容全凭眼神意会,俩人居然还互相都懂了。
祁曜又等了两分钟,那铃铛却又没了动静,她等得不耐烦,索性站起身去拉窗子。
凌晨叁四点钟的天已经有了朦胧的能见度,祁曜推开窗,只看见地上一滩血,隐隐留着几处打斗的痕迹。
几个鬼祟的影子贴着墙跑远,最后的一个家伙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离得太远,他只看见有个身影拉开窗遥遥看着他,吓得忙不迭地弯腰行了个礼,这才屁滚尿流的跑了。
祁曜扭头扫了一眼已经再度睡着的肖矜,这所谓潇洒一身轻的小少爷,恐怕从来就没甩脱过家人。只怕就连被偷光钱不得不住进这种鬼地方,也是来自家里人的惩戒吧。
闹了半天,自己是白紧张了一场。
祁曜有些恼,但那点恼又远没达到怒的程度。
她只是有点,只那么一点点的,羡慕这无论何时都能安睡的少年。
持有相同血脉的骨血兄弟,因这份羁绊顺理成章地一同长大,无理由的互相信任,这就是“家庭”,她求之不得的东西。
少年熟睡的侧脸是那样的恬静,想必,梦里也有兄长的庇护吧。
祁曜嘴角勾出一抹自嘲,她转身往门外走去,不再看身后安睡的少年。
肖矜的确有在做梦。
他梦见的却是祁曜。
银发的少年在水里蜷着睡成一团,身体的轮廓整个随着粼粼水波流转,看起来只如镜花水月的虚幻。
肖矜看着祁曜的睡脸,内心不知怎么的平静下来,他一时想去摸摸那银色的发丝,一时又觉得只这样看着就足够了。
既然是梦境,当然不会随他的意愿而发展。
祁曜缓缓睁开眼,有如霜冻湖泊的眼眸穿过水面落在肖矜脸上,只一眼就令肖矜浑身冻僵。
而“他”的手抬起,穿过冰冷的水面,落在肖矜的脚踝,居然是温热的。
肖矜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拉着向下栽去。
冰冷的水自口鼻灌进去,失重的下坠感让肖矜整个人惊慌失措,手脚胡乱摆着,却被祁曜制住。
“别怕。”身下的祁曜微笑着缠紧他,整张脸隐没在冥暗的水里,“他”周身萦绕着暗暧的气息,仿佛把人拖进幽深海底的妖魅,落在脚踝的手终于来到肖矜的两腿间。
温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肖矜身下的那处,玩味的,微含着恶意的,就同“他”的话音一样。
“为什么要躲,你不想要吗?”
当然是,“不——”想字才要出口,却忽然止住了。
祁曜着的是白衣,宽松的白衣很容易被水托起,方才的拉扯,领口已经微微扯开了,露出一片苍白的肌肤,和线条明晰的锁骨,若隐若现地隐于暗处。
仿佛只要伸手过去,就能沿着那处描绘着锁骨的线条,并入其间。
这具身体,是否也同手掌一样温暖。
肖矜受到蛊惑地看着那里,这一刻,他的内心松动了,俯身,朝锁骨处轻咬下去,祁曜的身体滚烫,很快就把他的脸颊也染上了同样的温度。
祁曜得逞地吃吃笑起来,微哑的声音响在耳旁极近处,“你想要的,对吗?”
肖矜没有说话,只从喉间溢出一声隐忍压抑的呻吟。
他的身体渐与身前的这具缠到一处,一道朝着至深的水底沉沦。
仿佛本为一体。仿佛不曾分离。
肖矜睡醒时,天色早已大亮,窗外声音喧哗,窗户没有掩上,夏日独有的和着水汽和阳光的微风吹进来,房里的潮湿霉气就都散了,床铺被晒得久了,更是已经暖烘烘。
肖矜脸色惨白,心虚万分地望向对面,另一张床铺空空荡荡,与他这张不同,落在房间的阴影里,连温度都不剩半点儿了。
晷叹气,是因为他隐约猜到了真相。
他知道天喋的真相,他知道小少爷的身世,他知道小少爷的哥哥如此小心翼翼对待他的原因。
他还知道连涅妖对悄悄的存在一无所知,他陪悄悄进入虚拟环境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去探涅妖的底。
所以晷会质疑,悄悄究竟是怎么来的。
在听到小少爷提起自己成长经历的时候,在看到小少爷跟悄悄相处的默契好感时,晷猜出了答案。
地火流明【机甲】 恩师
米提司在半个月前度过了他的110岁生日。
他生性低调,不喜喧闹,即便是重要的生日也是简单操办。不办宴席,不见生客,能赶来的学生们聚在一桌简单吃个饭,赶不过来的发电子信函贺卡给他,他就戴着老花镜一一翻阅了,简单写几句回应,后来眼睛看得酸疼了,就干脆只捡眼熟名字的回。
人活到这把年纪,要么追名逐利,用基因改造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要么就静待作古,就连米提司的得意门生都给他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只剩下他,没病没灾地老去,许多年轻时的执妄,也渐渐看的通透了。
任谁也想不到,米提司年轻那会儿是以暴脾气出名的,他的才能有多出色,脾气就有多差劲。
提起米德加皇家客座教授米提司,所有人都是一副又敬又怕的苦瓜脸。甚至就在二叁十年前,他还是一副不苟言笑,惹人敬畏的模样。
十几年前的一场变故,让米提司正式卸任客座教授的职位,退隐到边境小城,埋身于机甲理论设计。
也就从那几年开始,他从一丝不苟的形象变成了不修边幅的老者。
假如人有天不再在乎旁人想什么,也不再非要说服别人什么是对错是非,那么他就是真的老了。
这一天,米提司难得换上一套体面衣服,又把杂乱的头发梳理整齐,然后他把老花镜擦了一遍又一遍,戴上,唔,还是那么沉重。
管家已经被遣离,宅院的防卫系统也已经关闭,米提司坐在桌前,翻看起才到没多久的一封信。
桌前的咖啡已经空了,又被续满。氤氲的热气上浮,投影出的信件内容一时模糊不清。
其实这封信米提司已经看了许多遍了。
他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回。
天还没亮,湿冷的晨雾覆盖整个街道,有人站在雾中,按响门铃。
米提司的声音平静,“进来吧,主院亮着灯的那间,门没锁。”
祁曜悄没声息地推门进来了,她在雾里走得久了,一进门就挟了半室的阴晦迷离的水汽,发梢也被打湿了一点,银色发丝根根落下,尤显垂顺。
她已经换了套雪白衣裳,依然是亦男亦女的款式,祁曜很少穿白,单纯是她嫌白色容易脏,而非她穿白不好看。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