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万丈(明星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李爱
☆、81 戏如人生
“你起来!”江皓见齐清那态度,火气更大,他一把扯了他的被子,扔到地上耍横,“不许去你听到没有!!”
“喂!!”齐清也恼了,他从床上跳起来,抬腿就给了江皓一脚,“你神经病啊!!”
“你才神经病!”江皓涨红了脸,暴跳如雷:“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吗?!”
“有什麽大不了?喂,江皓,你也是专业演员,科班出生,不就是演个床戏,至於这麽大惊小怪?”
“这是普通床戏吗?这是同x恋!是,这个成名来得快,但你想过没有,以後观众怎麽看你,你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走回正途?!”
齐清有些惊讶的看著老同学,他没想到他的反应这麽大,也没想到平日里大咧咧的男孩,会真心替他著想。
他叹了口气,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你了,可真没什麽。王导既然开口,我就不会拒绝他,这次要是拒绝了他,我下次还有机会?是,我知道有风险,但事情哪有那麽糟,别说是演戏,就是真同x恋,现在大众的接受度也比以前高得多。你看,比如黎舒,去年他出那麽大的事情,豔照满天飞,後来还出柜,不都照样红,出张剧照全中国的报纸都在登。”
“那是因为他已经红了十年!有这麽多人肯帮他,他才过得去!”提到黎舒,江皓激动起来,“齐清!你以为你是谁,你跟他比!?齐清,你现实一点好不好?不要总这麽著急,好高骛远行不行!你看你为了红,折腾出多少事来!”
今晚的江皓再一次让齐清惊异,他一直看起来那麽阳光单纯,简直让他嫉妒,他也一直以为江皓没有认真想过他的事情,却没想到,原来江皓是这样看他。
“我怎麽就好高骛远了?你倒是站著说话不腰疼,你换我来试试看?!刚才还想你是真关心我,没想到一提到黎舒,马上就变了脸,连你也瞧不起我!”
“什麽叫我瞧不起你!”江皓气得大吼,“这麽久以来,你做什麽我有说过什麽吗?啊?!明明是你心里一直介意自己像他!你只看到他风光,你又知不知道他当时承受了多大压力?齐清,这事真的没你想的那麽容易!”
“好,好──”看江皓那意思,他理他、包容他,简直是天大的恩情,齐清气得笑了,他从地上捡起被子抖了几把,躺回床上,把脑袋都蒙了,不耐烦的说:“行了,你的好意我心领,我要睡觉,明天要拍戏。”
“不行,”江皓这次没发火,而是固执的压到他身上,扒著被子压低声音道:“不行,小清,不要去,我不忍心看你这样。”
他温暖的气息喷在耳边,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关切与焦急,齐清吸吸鼻子,突然觉得想哭,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嗡声嗡气的问:“江皓,你是我的谁,你凭什麽说不行?你要我不去,可以,说你爱我,我就不去。”
说完他转过脸来,看著近在咫尺的男孩,和他一模一样年轻的、燃烧著热烈火焰的眼睛,“你总是说你不是gay,我就从来不敢问,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你对我好,是不是因为我像他?”
“不是!当然不是!”江皓急忙否认,他承认最初接近齐清是有这个因素,但那只是最初。齐清眼睛一亮,以为他会表白,谁知江皓的双唇抖了抖,话都到了嘴边,却又被他生生的咽下去:“齐清,你别这样。”
齐清微微有些失神,茫然的张著唇,随後无奈的笑笑,突然伸手揽住江皓的脖子,在他唇上狠狠的咬上一口:“懦夫!”
王安伦是个坚定的异x恋,但他喜欢拍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远远大於纯粹的男女之间。尤其是男同x恋,他不止一次的把他的镜头对准他们,用坦然而暧昧的态度去描绘他们,总能够挖掘出演员身上独一无二的气质和x感,让人过目难忘。可以这样讲,被他拍过的人,就没有让人记不住的,就没有不红的。齐清正是看中这点才愿意赌上一把,大红也好还是大黑也好,总之他要所有人记住他。
虽不知片子剪出来效果如何,至少在片场并不是太夸张,两人虽然几乎全裸,但重点部位保护得很好,秦扬经验又丰富,绝对能很好的拿捏住肢体接触的分寸。整场戏齐清一句台词都没有,秦扬有几句,也无非是男人在床上的浪语,英雄和帝王,上了床也跟普通男人没什麽两样。他被秦扬压在身下,一只手腕被他捉住禁锢在身後,另一只手紧紧抓著床头,手背青筋毕露。他的额头抵在j美繁复的织锦上,光洁的皮肤上覆了一层薄汗,随著男人的挺动,他猛的仰起头,喉咙里发出绝望的悲鸣。秦扬扯了他的头发来吻,投入而专注,态度却异常的蛮横,他感到自己就只是一个玩物一个工具,像只凤凰被扯下枝头按在污脏的泥里,无比的绝望。
但秦扬硬了,齐清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秦扬硬了,还极挑逗的m他的臀和背,他也因此叫得更加煽情,哭得更加伤心。
黎舒始终在一旁看齐清和秦扬演戏,心想好厉害,他就做不来。又想他要真这麽干,郑鸣海非砍了他不可。看得久了,才渐渐想起,他们已经分手,现在他做什麽,郑鸣海不会再管他。这可真是奇怪,在一起的时候挺烦他什麽都要管,现在一想到今後他真不管了,他又难受得厉害。
这些日子逐渐平静下来,黎舒也会想,如果他再坚持一下,当时低个头认个错,甚至像郑鸣海说的,骗一骗他,说不定他俩这一页也就揭过了,是否现在就会不一样?可黎舒也清楚的明白,这绝无可能,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他们的爱情便再不可能是从前的样子。
它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没有一丝杂质,若它蒙了尘,它就没了他们用心珍藏的价值。
灯光中的齐清与秦扬仍在激烈的纠缠,短短的一场戏,可能剪出来也就一两分锺的戏,竟耗尽心力,拼尽所有。黎舒见齐清几乎全裸的挂在床沿,手臂无力垂软,指尖连抓握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徒劳的抠挖著,姿态如同濒死,他突然感到悲不可抑,悄无声息的流下泪来。
这时黎舒才明白,王导对他的要求真跟对他们的不一样,他总是笑著对他讲黎舒,我只要你演自己就行,你就是戏。见他迟迟进入不了状态,他指著江皓道,你看,黎舒,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江皓吗?还是韩延?是,又都不是,你可以把他当做你心底的任何人。
黎舒看见江皓愤怒的脸,他眼中不再有倾慕与爱意,只剩下麻木与绝望,甚至还有恨。他一次又一次的逼问他,你跟不跟我走?你跟不跟我走?!你为何不跟我走!!
慕容冲醉了,知道苻坚已死的消息之後,他从来就没醒过,他对年轻的情人露出轻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我就死在这里。
并未全醉的慕容冲对著韩延的刀毫无反应,他眼睁睁看著银色的刀刃刺到自己身体里,望向韩延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惊诧,反有种被解脱的释然。江皓将倒下的慕容冲揽在怀中,他看见他的嘴角牵起一个清浅温柔的弧度,是他今生从未见过的那种高傲而纯粹的笑颜。
黎舒在江皓“死”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直至j疲力竭。
他的脑子里再没有任何想法,到最後,江皓的脸已经不是他的脸,恍惚中他好像真的看见郑鸣海,他用分别那晚的目光看著他,眼眶中盈满了泪。他想如果真让郑鸣海捅上那麽一刀,不,不止一刀,如果能让彼此好受些,他让他捅上十刀八刀都行,可他的鸣海,始终碰也未曾舍得碰他一下。
江皓捧起黎舒的脸,那张绝美的、仍然温热柔软,却已经失去生机的容颜,他噙著泪抹下未闭上的双目,细心将唇边鲜红的血迹擦尽,随後低下头吻在唇上,低喃道,我爱你。
他想这恐怕是今生唯一一次机会,可以拥抱他,可以吻他,这霎那的光火,会是他生命中难以磨灭亮光。如同几年前,新鲜懵懂的大学生涯第一天,他满头大汗的拎著行李进宿舍,砰的一声将东西摔到床上,上铺的齐清吓了一大跳,惊诧的探出头看著他,随後清秀干净的脸上扬起一个如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喂,哥们,你轻点儿!
☆、82 最冷一天 上
《淝水之战》这部戏开拍前可谓是非多多,还两次差些难产,开拍後倒是一路顺畅,眼看杀青,王安伦笑得合不拢嘴,拉著一帮演员几乎夜夜笙歌,忙不迭的要庆功。还非要把黎舒留在片场要他看他拍戏,洗脑似的跟他念电影的好,恨不得黎舒现在就答应他下一部戏出演。
就算开始时要那麽点不愉快和芥蒂,相处久了,黎舒还是觉得谁都好,江皓也好,齐清也好,都挺可爱。齐清跟他敬酒,跟他“赔罪”,见他练吉他又凑过来向他请教音乐的事,黎舒这时才发现他唱歌挺有天分,嗓子也不错,自然好感又多了几分,更不排斥他。这次进组他带了吉他来,没事的时候就练琴写歌,晚上王导拉了一群人开篝火晚会,喝酒、吃烤全羊,黎舒抱著吉他边弹边唱,跟一群人笑笑闹闹,仰头一望,即是璀璨星空。
深秋时黎舒回到北京,正赶上枫叶红的最後几天,院里的梨树枝桠已经开始逐渐裸露,没了离开时的枝繁叶茂、硕果累累。从喧嚣热闹的片场回到属於自己的一小片院落,世界瞬间安静,时间也慢下来,再不用忙碌。黎舒又回到从前的日子,他先花了两天时间用来睡觉,什麽也不想,醒来後惊觉今年已经快过完,他却几乎没做什麽事情,歌只写了几首,最满意的那首迟迟没做完,他越想越急,便跟魏蕾说自己要闭关,开始窝在工作室里练琴,写歌,练琴,写歌,没日没夜。
每天只有安妮和魏蕾轮流来看他,有时候他感动自己像她们养的一只猫,定点喂食、顺毛,保证他不饿不冷,不孤单。魏蕾总是拿许多东西来,挨个摆在他面前,自己却说要减肥,坐在餐桌前一边抽烟一边看著他吃,让他一点懒都偷不到,每天快撑死。安妮来的时候,他就正大光明的把自己碗里的东西扒拉到露娜的猫碗里,气得安妮大叫,舒哥!你不可以这样!露娜有饭吃,谁要吃你的东西!
晚上的时候,常常黎舒练琴练得累极,就拿了枕头躺在地板上。房间愈发的静,深秋的夜里连虫鸣都几乎听不到,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又被梨树的影子割碎了,一道明一道暗的铺在他身上,y影黑得像墨,亮处的皮肤又白得发光。暖气才刚来,尽管铺著地暖,就这麽躺著还是觉得凉,露娜也冷,它眯著眼睛将身体蜷成一团,窝到黎舒张开的腋窝里,黎舒顺手捏捏它又薄又软的小耳朵尖,歪头亲了一口头顶,低声跟它说道,喂,就只有你陪我了。那你要一直陪我。
一人一猫窝一块,慢慢的也能睡著。黎舒在梦里又听到钢琴声,并且梦见他的从前。不是与郑鸣海的从前,也不是与荣耀锦的从前,而是更久更远的过去,他刚刚知道什麽是爱、知道自己是什麽人的时候。
那是上海早春的清晨,他坐在琴房中弹琴,窗外天空蔚蓝,浅粉色的樱花挤满枝头,随著微风,花瓣偶尔也会飘零到黑白琴键上。
他的老师总是立在窗前,背著光,静静的看著他,专注的听著他。有时候他会在一曲落了时叹息,黎舒,上帝给了你一双太好的手,不要辜负它。
他那时总是不太懂老师的眼神和不可名状的温柔,心底总有些懵懵懂懂的骚动在萦绕,他有点怕,又有点慌,却不由自主的无可自拔。
直到某天夏日的午後,老师摁住他弹琴的双手,合上琴盖,要他坐在钢琴上,他单膝半跪在琴凳上,微仰著头问他,小舒,你知道人类为什麽需要音乐吗?
因为它是美的。
不,老师笑了,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眉目之间显出几分怅然来,他半眯著眼睛望著他,说我们要音乐,是因人生而孤独。
他的手抚上黎舒的肩头,极慢极慢的将他的衬衫领口松开,修长的手指顺著他跳动的脉络慢慢往上爬。黎舒至今仍记得,他说小舒,爱亦如此。我长久的生在孤独之中,直到我遇见你。
黎舒记得老师将他的衬衫剥开,将赤`裸的他放在黑色的钢琴上,他的目光痴迷而虔诚,他用他的手描摩他的身体,好似在抚m钢琴那样温柔,让黎舒连怕也遗忘。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拥抱的滋味,亲吻的滋味,还有高`潮的滋味,老师替他口`交,将他不可思议的看著那景象,双手高高的举起,他狠狠的抓住自己的头发,咬紧了牙关,浑身都因陌生的快感而颤栗。
那时候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妈,我完了,我喜欢男人。
妈,对不起,我也喜欢男人。
当时黎舒并不懂为什麽一个暑假过去,老师就翻了脸,在他被人污蔑的时候,不肯为他说任何一句话。他花了整整一个夏天去想自己的未来,在潮湿烦闷的家中日复一日的练琴,他每天看见母亲,只感到羞愧。
他打算开学後告诉老师,他不要去留学了,他就做他的学生,只做他的学生,哪里也不要去。
过了好几年之後,黎舒才渐渐明白当初老师为什麽不愿意理他,他直到後来无意中才知道,那时候老师已有婚约,对方来头不小,他即将有家庭,还有大好前程,为他放弃一切,怎麽可能。
☆、82 最冷一天 下
“哟,你终於想起我来了?”雅宁看著许久不见的黎舒,点上一支烟,笑骂道,“没良心的,搬回北京一次也没想起过我,现在要录歌才来找我,你自己不是有工作室吗?”
黎舒坐在雅宁面前,端起杯子慢慢的抿了一口他泡的热茶,叹道:“唉,别提了,香港那套我没弄过来,现在新做的哪有你这边的好。雅宁,我打算明年初发新专辑,想现在开始录demo,你再做我制作人好不好?”
雅宁忙不迭的摆手,“算了算了,我这边的人和机器你随便用,你自己做呗!上张我就叫你自己做,你非不同意,最後又不听我的,白白让我挂了个名头,你倒是钱多。”
“这不是问题,有钱大家一起赚罗,”黎舒慢条斯理的道,“我喜欢过程中有人分享,我们合作,难道不有趣吗?”
“有趣!”雅宁将手一摊,虚张声势的嘲讽道:“你是觉得折磨人很有趣!”
两人许久不见,互相打趣一阵,雅宁便八卦兮兮的问他,“你跟郑鸣海分手了?现在上炒得好热闹,说你们分了手,他黯然神伤,还说阿锦婚姻危机,热闹得很!喂,你们不会真的分手了吧?”
“啊,”黎舒低下头,放下茶杯,有气无力的躺到椅子里,“是啊,真分手了。”
“这才多久啊?!”雅宁张大了嘴,“那阿锦呢?你不会跟他复合了吧?”
“当然没有!怎麽可能,我跟他真的断了,彻底断了。”
“你啊,”雅宁灭掉烟,边笑边直摇头,“当年你跟阿锦在一起时,那叫一个轰轰烈烈,他那个大孝子,为你差点妈都不认,陪你到伦敦一呆就是一年。我那时候想,这两人肯定得一辈子吧?结果去年你们分手。後来你跟郑鸣海,又是私奔又是出柜的,闹得满世界都知道,我看这架势,心想这次怎麽著肯定能一辈子了吧?怎麽这麽快就掰了?”
“唉!你也要笑我──”黎舒听了,自己也觉得好笑,他又叹了口气,翻身跪坐在椅子里,额头抵在椅背上,像只鸵鸟一样埋著头:“我也没想通为什麽会这样。”
“嗨,算了,”雅宁见他是真难过了,只好忍住笑,宽慰道:“再找一个呗,你还怕没人追?”
这回却是黎舒连连摇头,“你真不要再笑我了。跟荣耀锦八年,鸣海这麽爱我,都过不下去,还有谁能行?我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
“哎哟──天大的事!”雅宁瞬间觉得超级头疼,他把他从椅子里拖起来,推到录音间里,“受不了你!去,去,干活去,少在我面前伤春悲秋,顾影自怜了!”
雅宁本想把黎舒扔这里自己开溜,他一开始录东西就没完没了,但见黎舒实在j神心情都欠佳,只好留下来陪他。
两人认识十来年,最初雅宁并没有觉得黎舒有什麽特别,就是个有才华热爱音乐的少年,长得也不错,这样的人在圈子里一抓一大把。但这些年过去,他才发现,这样的人在现在这个世道,已经成了稀有动物。太多的人太多年轻的声音,站在麦前一张口就是欲望,要表现要成名,稍微有点名气了就开始随随便便,以为音乐随手就有,以为只要有他这个金牌制作人在谁都能点石成金,他又不是神。
只有黎舒,他始终跟从前没有什麽分别,不管他再红再火,站在麦前,他依然如同往常一样对音乐和艺术带著敬畏与好奇,依然怀抱梦想,孜孜不倦的去追寻那几乎就不存在的完美。人人都道舞台上的他魅力四s,只有雅宁最清楚,最好的黎舒就在此刻,在他独自与音乐在一起的时候。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雅宁又觉得他很幸运,如无人旁观,无人见证,那多遗憾,就像他这录音棚,设备再好有什麽用,没有真正激发它灵魂的声音在流淌,那它们不过是堆死物,能有什麽真正的价值呢。
雅宁坐在一直静静的听著他的歌和他的琴声,他反反复复的在唱:我知道若感情足够圆满,可以不要永远;可没有永远,再美也只是遗憾……
不知不觉,雅宁抽掉几乎一整包烟,他有些泪湿,也看见昏暗灯光下,黎舒脸上挂著两道反光的水痕。似乎是很久之後,歌声停了,黎舒熄掉灯,在黑暗中静默的站著,雅宁赶紧将烟头都清理掉,散散空气,重新帮他泡了热茶,黎舒出来後却擅自将桌上仅剩的一只烟点了。
雅宁很想说喂你不许抽烟,话到嘴边却咽下:“你明年才发专辑?”
“嗯,不急。”
“我倒是有个好建议,”雅宁翻开他的乐谱,指著其中一首歌说:“这首最好,你先做一张单曲。”
“单曲啊……”黎舒有些犹豫,“太短了,一首歌而已,我觉得不够丰满。我还是喜欢大碟。而且今年我一直忙电影的事,公司那边也没完全成型,现在发碟有点太赶。”
“正好啊!”雅宁来了兴致,劝说道:“你先发单曲,正好把团队练一练,各个环节走一遍,来年出大碟,就很顺了嘛!”
见他还有些犹豫,雅宁继续加码:“哎呀!你再录个粤语版呗!我叫阿华帮你写!哦,对了,再加上你的钢琴原曲,一定很有意思!”
说著他自顾自的直接给那位华语乐坛写词最厉害的先生打电话:我一会给你传首曲子来,黎舒的,你帮他填粤语歌词。什麽?好不好?他的你还问好不好?告诉我好几年都没这麽兴奋了,知道了,我知道谢你的,哈……
黎舒见雅宁挂电话前笑著亲了一下手机,不禁有些诧异,“雅宁,你……你……”
“我什麽我?”雅宁好笑的看著黎舒,心想这回轮到他八卦了,“他等了我十年,我不该跟他好?”
说这话时雅宁笑得一脸甜蜜,平心而论,雅宁的容貌并不算太出色,年轻时只是清秀,好在五官并不显老,再加上平时穿得潮,好像永远只有三十几岁的样子。现在一笑起来,眼尾的皱纹彻底曝露了他的真实年纪,可是这种状态,又让人感到即使老一点,有什麽关系。
“你跟阿锦他大哥分手了?”
“分了呗!”雅宁笑著伸了一个懒腰,“没想到是吧?快20年了。”
“你我认识的时候我就跟他近十年了,到现在,总算分手。”
没等黎舒多问,他又找了一包烟出来点上,低声道:“其实最初我跟你一样是歌手,可他说我太忙了,他不喜欢,要我做幕後。我想我喜欢音乐,还真不是非要做明星,再说两个人长相厮守,总要有一个人退让,就同意了。过了几年,他又说他必须有孩子,请我原谅,还保证只是协议婚姻。开始时我也很痛苦,但後来看他比我更难过,几次分分合合,还是在一起。”
“好,这时候最好笑的事情来了,他有了一个女儿,然後又生了一个女儿,生到第三个,还是个女儿!!”
“有三个女儿了他怎麽能够离婚?我有时候也挺同情他,你说为什麽他就没个儿子?”
雅宁有点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後,又摇摇头,“唉,後来我想,也就这样了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都是命,糊里糊涂又纠缠了好些年。直到去年年底我大病一场,他过来照顾我,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我心想他还能待我这样,这些年我也不算白过。”
“只是半夜醒来,听到他小声的跟他小女儿讲电话,他以为我睡著了,其实我醒著。那天他女儿好像也病了,在电话里跟他撒娇要爸爸,他一直好温柔的哄他,都打算下床穿衣,我故意咳了几声,他犹豫了一下,总算还是没走。”
“第二天我病好了,跟他说我要分手,黎舒,你猜,他是什麽表情?”
黎舒茫然的摇摇头,只见雅宁神秘的笑笑,冲他挤了个眼睛,“他松了一口气。”
“哈哈!”他大笑起来,“你说这又是何必!我跟他说,这麽些年,荣先生,我都替你累得慌!”
黎舒离开的时候,雅宁跟他讲,黎舒,这些话我谁也没说过,阿华都没有。今天如果不是听了你的歌,我也不会讲。黎舒,我有时候也会想我有那麽多机会了断,为什麽却总是狠不下心,总归还是抱了侥幸。
黎舒,到现在我才明白,如果爱情注定会老去,我情愿它被刻在时光里。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黎舒独自驾车驶在东五环上,北京的深秋已经迅速的退却了,道路东边的树叶全都落光,硬挺笔直的树干伸向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好似一只只挣扎的手掌;西边是大片的空旷地带,彩色云霞漫天,可以一眼望到远处的东三环上,造型古怪的央视大楼趴在天边,就像只巨大的怪兽,孤独而滑稽的趴著。
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好茫然的四下张望,他看见前面开著的一辆大卡车,装满chu大的原木材料,散发著原始质朴的美感,他突然很想看清那些树木上一圈又一圈的年轮,於是他慢慢踩油,距离那些漂亮天然的木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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