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甫洛夫的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极川
方唯却不像往常那般好打发,目光沉沉地看了眼他的下`身:“药效这么快吗?”
他平静的一句话,令周锐昀今晚第一次变了脸色。
周锐昀垂眼看自己的下`身,又抬头盯着方唯:“什么意思?”
抽屉就在身后,手一用力就能打开,方唯却因为发抖,晃了几次才打开,最深处的药瓶暴露在空气里,手腕一转拿了起来。
周锐昀眯着眼睛看去。
“你放在卧室抽屉里的头疼药,下午的时候我数过,里面一共16颗药,我拿了一颗,还有15。”方唯拿着药瓶,险些没拿稳,“你觉得,现在还有多少颗呢?”
一时之间是无声的沉默。
方唯张口几次才问出来:“我不明白,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头疼药,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方唯投下那道惊雷,“你跟蒋婕在一起时……也要吃这个药吗?”
悉数暴露了,再无可隐瞒的地方。周锐昀低头静了片刻,接着笑道:我对女人当然硬的起来,只有对你这样的才需要吃它。”
事实并不意外,可方唯在听到他说出来的那瞬间依然感到呼吸困难,难受地几乎握不住一个药瓶:“为什么?”
“还不够明显吗?非要我说出来?”周锐昀似笑非笑,“我得靠着你手上那瓶药才能勉强对你硬起来、操得下去……”
“闭嘴!”方唯忽然大声打断他,仰头想把眼泪憋回去:“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跟蒋婕断不干净而已,原来并不止如此,远远不止。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么耍我?!”说到最后已经是喊叫出来。
“你什么都没做,只是我想这么耍你,不可以吗?”周锐昀偏头笑道。
“不惜吃药?”
“谁叫你对我毫无吸引力呢,可看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享受的样子……”
“别说了,别再说了。”方唯粗暴地打断他,呼吸都快要断去,周锐昀的面目在他眼里越发模糊。
灯光昏暗,周锐昀的影子附在后面的墙上,像随着灯火摇曳的怪物。一不留神就从墙上扑下来,牢牢扼住他的脖子。喉咙也像被一只手紧紧扼住,方唯好半天才能开口:“是因为你退学的事,所以才这么对我吗?”
周锐昀手一松,正在点的烟烟差到了地上。
方唯又说: “是因为当时我害得你退学了。”
“你怎么知道的?”
方唯哽了一下,“谢衡今天告诉我我才知道的,可我没有,周锐昀,我从来不知道是这样的。我当时一直昏迷,从来没跟人说过是你推的我。”
“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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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方唯终于忍不住嘶吼了出来。心脏在被生拉硬拽,整颗心都在流血。他痛到几欲窒息,“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报复那个女孩子,把她脱光了丢在树林,是因为她上传了你女朋友的裸照。可我呢,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
周锐昀如此对待他,不就像报复当年那个小太妹一般,那次他选择把人脱光了丢在树林里,这次他选择毁掉方唯的真心和感情。
周锐昀此时已经无心去关注他是如何知道把人脱光了丢进树林里这事的,只是看着他崩溃大哭的样子,残忍道:“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方唯先开始没听懂,几秒钟后才往后退了一步,抽泣道:“什么意思?你都知道我是不知情的……”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自以为无辜的样子。”
“难道我不无辜吗?”
“你无辜?你父母给校董施加压力时,在我妈解释真相、恳求他们却闭门不见时,怎么从不想想我是无辜的呢?”
方唯睁大眼睛,泪珠从眼眶里往下坠落,他茫然道:“我不知道……”
周锐昀步步紧逼,不容他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对呀,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周锐昀尖锐地笑道,“你们这样的人都是如此,只要自己不是拿刀的人,便永远自以为干净。”
方唯被他说的呆住了,在那双锐利却不再熟悉的眼睛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恨和嘲讽,还看见了四面的悬崖。他的感情在这一句句话里四面楚歌,再无退路。
真相原来是这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方唯笑了起来,笑容逐渐失控地扩大,“原来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加害者。”
周锐昀别过脸去,没说话。
方唯疯狂地笑,面容又变得扭曲,成了断断续续的哭,最终他还是心存一点儿希冀,轻声问道:“那你……那你喜欢过我吗?” 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有过一丝丝的喜欢吗?
周锐昀残忍地断了他的念想,反问道:“你觉得呢。”
方唯眼睛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你觉得我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吗?嗯?”
他最后那点儿幻想也被对方残忍地掐灭了。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方唯其实有些明白,周锐昀未必有多喜欢自己。可他不在乎,因为只要周锐昀有那么一点儿喜欢他就够了,他只图那一丁点儿的喜欢而已,可如今,那点儿原来喜欢都没有。
方唯被彻底击溃了,像个疯子般哭着吼叫:“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那么那么喜欢你啊!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能忍心如此伤害一份感情和真心爱他的人!
“因为你贱。”周锐昀上前两步,欺身压迫上来,嘴里吐出的话字字如刀,他永远都不忌惮于伤害每个爱他的人,“你像条狗一样好拿捏,随意打骂也不敢反抗,只敢作势叫两声,给根骨头又能立马高兴地软下来,你自己说,贱不贱?”
他曾对这个世界束手投降、不愿再针锋相对。正如他想要放过方唯,无数次。可这人一点儿不晓得他心里所想,总是自顾自地凑上来,摇尾乞怜。真贱,真他妈贱。贱到周锐昀一次次的忍不住想看到他的痛苦、他的难过、他希望破灭的样子。
方唯像在被凌迟,自己一片赤诚真心在这一字字里被肆意侮辱、践踏,全化成了难堪,而他毫无办法。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由谎言构筑的骗局,爱是假象,剥开云雾,真相早藏在了周锐昀过往的每一次不耐、恶语相向、冷暴力、和摇响的铃铛里,方唯确实像条下贱的狗。可笑的是他并非毫无察觉,只是甘于做恋爱里的瞎子。
可惜,爱是假的,一切都是虚妄。
方唯听见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纯净无暇的感情被毁的面目全非。他很害怕,怕得不得了,他终于畏惧,畏惧爱、畏惧光、畏惧面前这个他曾经真心实意喜欢过的人。
他抬手打向周锐昀,口不择言地痛喊,恶意头一回被滋生出来:“你凭什么这样说?凭什么这样对我?你才是活该,你活该如此!活该退学、活该被人毁掉未来!”
一直紧攥着的药瓶掉在了地板上,啪嗒一声响,只是没人再注意。
周锐昀轻松制住他的手脚,倏忽冷笑道:“你现在虚张声势地挥舞着拳头有什么用?我挥挥手、再丢根骨头,你不得照样再没脸没皮的软下来?”
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方唯听了他的话后蓦地停下动作,浑身力气被抽干,脊柱也再也支撑不了他挺直背站着,得倚靠墙壁才能站稳。他双目赤红、泪痕未干,形状极为狼狈。反观周锐昀,永远是那副漠不在乎的模样。
“不会了,不会了。我犯贱犯的够多了。”
周锐昀冷眼瞧着他,只见方唯倦怠地闭上了眼睛:“你的目的达到了。”
一切都该结束了。
恨意生根拔节,爱意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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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上
外面又下起了雨,雨滴打在玻璃上簌簌作响,房子隔音不比前一个,楼上固定的夜半笛声又响了起来。以往这时候方唯都会跟周锐昀嘟囔抱怨楼上的姑娘总吹这一首。可这会儿两人才像两只困兽争斗完,没有任何缱绻的氛围,或许以后也不会再有。
周锐昀拿眼角睨着方唯,后者在他的眼神里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抖着唇闭上了眼睛:“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
周锐昀听明白他的话后拿指腹蹭了蹭唇角,然后从一串钥匙里取下一个,扔在了地上,啪嗒一声响,方唯也像受惊的动物般抖了一下。周锐昀懒得看他,转身就开始拾东西。而这房子里大大小小的物品多是方唯添置,他必须要带走的没几样,倒像只是个短暂的房客。
没几分钟就拾完毕,周锐昀似毫无留恋地走出卧室,没看方唯一眼,对方也没看他,始终低头望着地板,房间里寂静无声。
走到门口时周锐昀终于顿了顿,没回头,因为他猜得到身后是空荡荡,未关的窗户吹起窗帘,掩去一切情绪。方唯在卧室里没追出来。
他盯着墙面的污点几秒,最终开门走了出去。
等人走了许久,方唯才卸下力气,身体处处都痛的他站不住,缓缓顺着墙滑下,脸埋在双手里,双肩颤动,许久都无声无息。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木然地抬起头,正前方是床头墙壁,上面挂着许多照片,顷刻入眼的那张刺地他又是一痛——是蹭周锐昀跟他同事公家出自驾游那次,同行的陈冉偶然拍下的一张。在一片巨大的澄澈湖泊前,周锐昀倚着车吸烟,方唯在不远处举着相机偷拍他。
当时方唯不知道自己也在别人的镜头里,他眼角眉梢的爱根本毫无掩藏,一眼便知。
后来陈冉把照片发给他,他一看便极喜欢,赶紧保存。跟周锐昀在一起后又打印出来,挂到墙上。挂上墙后,他还比照着照片的样子,用手比出镜头,对准周锐昀:“看,你永远在我的镜头里。”
周锐昀挑眉一笑,走开了:“幼稚。”
不是幼稚,应该是可笑。方唯捂着眼睛苦笑出声,自己的爱全都是别人的笑料而已。他忽然站起来走上前,把那张照片硬生生拽了下来——墙纸都差点被掀起。
镜框划伤了他的手,他却没停,固执而暴力的扣开镜框,把那张薄薄的照片扯出来撕碎了,再也拼粘复原不了。
卧室里满目周锐昀的所有物,两个枕头、衣柜里一半的衣物、拖鞋,走到卫生间还是,并排的牙刷、毛巾、刮胡刀……他走时一样没带,方唯呼吸间都觉得这房子依然全是他的气息,令人难受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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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赶紧赤着脚失魂落魄走到客厅,脚底被尖锐的硬物戳破,疼得他跌在地上,细细看去却是模型的碎片。
哪里都是!哪里都是那个人的痕迹,包括自己!
方唯快要发疯,他顾不上脚疼,反正疼到极致总会麻木……他手脚并用的爬到沙发上瑟瑟蜷缩着,紧紧闭上眼睛再不敢动。
从天亮熬到天黑再熬到天黑,方唯滴水未进,被冻得毫无知觉,意识都逐渐,可一动也不敢动。他分不清时间是否在流动,分不清自己的血液是否还在流动。
直到有人推开了门,站在了沙发旁。
方唯大脑模糊,眼皮糊在一起涩痛的看不清人。他只是下意识伸出手,又想到了某种撕心裂肺的痛,手又瑟缩地了回去。
“方唯。”那个人却一把抓住他要往回缩的手,“你怎么了?”
方唯努力睁开眼睛,干裂的嘴唇动了半天也没发出声音,但能看出他是喊了声:“谭哥。”
拉着他的人是谭西原。
不是那个人。
不是。
谭西原一脸紧张:“怎么回事?你门都没锁。”他又看了眼,“手上脚上都是血……”
血太触目惊心,谭西原一进门差点打120。
“谭哥。”方唯喉咙像淤积了许多沙子,涩哑的几乎听不见声音。
“要去医院吗?”
方唯摇摇头,挣扎着要爬起来,嘴里还是那两个字:“谭哥。”
谭西原不知他是怎么了, 连忙把人扶坐起来:“慢点。”
扶完人他要撤回手,却突然被人一把抱住腰。谭西原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去推,碰到人时又放缓了力道。
“怎么了方唯?”
埋在他腰间的男孩不说话,只是肩膀剧烈颤抖起来。谭西原看到了散落在地板上的模型碎片,明白了大半:“跟人吵架了?”
方唯鼻子贴着谭西原的衣物,吸着他身上的气息。这股算不得陌生也算不得熟悉的气息冲散了房间里无处不在的周锐昀的气息,近乎于解救了他,
方唯轻轻摇头,声音模糊不清地叫着:“谭哥,谭哥。”
谭西原叹气,这副样子估计不只是吵架那么简单,于是伸手抚摸着他的后颈,温声道:“分手的人是可以放声哭出来的。”
这句话像一打开了开关,埋着脑袋的人忽然痛哭出声,声声撕心裂肺。
“我、我连分手……”方唯声音发抖,“都不能说……”
连分手都没资格说出口,因为这或许连恋爱都算不上。
谭西原不了解详情,此时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徒劳。
整个房间都回荡着方唯的哭声。他无能为力,谁在无望的爱面前都束手无策。
哭了许久,气都续不上,才渐渐停下来。等谭西原听见人没了声,才发现方唯已经哭睡着了。皱着眉,眼睛红肿,眼底泛青,应当是一晚没睡,这会儿才会哭睡着,甚至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谭西原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倒在沙发上,又拿了毯子给他盖好。
屋子杂乱,沙发上和地上还有血迹。谭西原按了按太阳穴,浸湿毛巾给方唯清理伤口。
毛巾碰到伤口时方唯拧着眉呻吟了一声,没醒。声音微弱谭西原没听清,直到他说了第二遍时才听明白,他在喊:“痛。”
谭西原顿了顿,擦拭的动作更加轻柔了点。今天一天,方唯都没去上班,电话也打不通。待到下班,谭西原不放心,还好之前方唯有把自己的地址告知过他,在附近摸了会儿才找到地方。敲门没人理,伸手一推发现门压根就没锁上。
谭西原拾完方唯,见人一时半会醒不来,便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用手机处理工作。庄越发来信息,问他怎么还没回来?
a大的录取通知书还在抽屉里,谭西原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庄越说,但最近忙的不可开交,一直没找到好时机。更何况……更何况谭西原不知该怎么面对庄越,对方那点儿心思他要是再察觉不到那就是装傻了,可装傻是最省事的途径。谭西原仰头闭上了眼睛,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他才能泄露出一点儿的脆弱和无助。
落地灯的灯罩是红色,暖黄灯光变得橙红,像夕阳即将掩于地平线下。方唯侧躺在沙发上,眼睛半天才聚光。
“醒了?”
方唯肿着眼睛望过去,谭西原笑容温和的坐在对面。
“谭哥?”他有短暂的失忆,半晌才回忆起自己先前好像抱着人哭了一场。
“饿了没?我煮了粥,抱歉,没经允许擅自用了厨房。”
方唯迟缓地摇头:“没事。”过了几秒才想起回答问题,“我不饿。”
“那等你想吃了再吃。”
“嗯。”
时间流动缓慢,灯光笼罩着一方世界,两个人彼此望着,一时没再说话。谭西原体贴地不多问,他向来如此,对别人的八卦和隐私给予足够的尊重。
“最近洗澡时注意点脚,伤口挺大的,注意别发炎了。”谭西原说,“现在疼不疼?我就简单的清洗了一下,要是疼去医院看看。”
方唯脑子混沌,反应迟缓,动了动脚也感受不到什么,哪里都很麻木。他很怕疼的,平时膝盖磕到桌角都要叫唤两声,周锐昀评价他娇气,而他只是想引起对方的注意,想对方能一边说他娇气一边掀开他的衣服看磕的严不严重。
心口蓦地发酸,眼泪刷的掉了下来,方唯声音发颤:“为什么……”划破的伤口已经感受不到疼,而喜欢一个人变得如此痛苦。
谭西原静默地陪他许久,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午夜,粥香四溢,一天一夜没吃饭的方唯感到了饿。谭西原盛了碗粥给他,方唯披着毯子坐在沙发上捧着碗。
谭西原拾了一下,打算跟他道别:“我先回去了,你这两天可以请假,有什么需要就联系我。”
方唯从粥里抬眼看他,待明白他要走突然焦急地起身:“谭哥……”
他一急,热粥都洒了一手。谭西原赶忙帮他稳住:“怎么了?”
“我不想住在这里。”方唯紧紧攥着她的胳膊,“我不想住在这里。”
谭西原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不太明白分个手而已为什么能草木皆兵地脆弱至此。但还是耐着性子道:“那你去哪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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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唯不能再留在这屋子里,他开始拾东西,然而他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好拾的。成双的马克杯、牙刷、剃须刀、情侣鞋、情侣衬衫、共同养的花草……这些都不需要带走,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该是两个人的,回到一个人的状态后,全都变成了不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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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下
拾的过程杂乱无序,方唯走走停停,内心悲凉,举目茫然。谭西原想上前帮忙,可他才碰一件就发现尺码不对,当是那人的——走了的那个。他手一顿,方唯瞥见,扭过头去深呼吸:“那不是我的……”
谭西原放下衣服没再动,方唯缓了会儿情绪继续无头苍蝇乱转,终于找齐了要带走的东西,这时却踢到个东西,白色的物体在地板骨碌转了几圈,碰到墙才停下。
“那是……?”谭西原望去。
方唯迟缓的动作骤然灵敏起来,飞快弯下腰去捡起来。
谭西原只觉眼前一闪,方唯已经紧紧攥住了那个东西,他咬着牙,额前青筋隐约可见:“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就能走了。”
“哦,好。”谭西原看着他脚步混乱的走进了洗手间。
药瓶圆润,攥在手心也不觉尖锐。但和外表截然相反,它的存在是令方唯如此痛苦的罪魁祸首。方唯不想再看一眼,倏地扔进了马桶里,然后按下了抽水。
咕噜噜的响声持续了一阵,方唯才敢低头去看,然而药瓶没被冲走,仍旧大刺刺漂浮在水上。
方唯抬手捂住脸,无助的要命。许久后他又按了一次,这回没回避,而是缓缓蹲了下来。头顶白炽灯亮如白昼,每一处都被照得毫发毕现。方唯蹲在地上,耳边响着抽水马桶轰隆隆的声响,他眼睛无法聚焦,始终是虚晃的一点,漩涡似的水流和旋转下沉的白色药瓶在眼前弥漫铺散……
“好了?”谭西原终于听到门锁拧动的声响。
“嗯。”方唯点点头,他出来前洗了把脸,水珠顺着尖俏的下巴往下流,苍白脸色衬得他眼底发青、眼神无光。
谭西原在心里叹了一声,什么也没问,只说:“那就走吧。”
门在身后被轻轻关上,所有美好或残忍的回忆都留在那儿了。方唯忍住了,没回头看。
两人找了家就近的宾馆,谭西原问过他之后要怎么办,方唯显然没想过以后,迟疑道:“先住这儿吧,我也没地方去。”
家不能回,和爱人的爱巢烟消云散。
“我弟弟放假在家,家里没空房间。”谭西原不放心他,可自己家也不方便让人久住,“不然你联系谢衡……”
方唯摇摇头:“不用。”
“好吧。”谭西原也无法再说什么,陪他办理入住,开了房间。
谭西原替他把空天打开,四处看了看,觉得环境尚可:“那你先睡会儿,这几天不想上班可以请假。”
“谢谢谭哥。”方唯坐在床沿。
谭西原想揉揉他的头发,手抬起来却只拍拍他的肩膀:“不用谢,有事打我电话。”
谭西原走了,房间空荡荡的全是陌生的味道。窗户能看见外面的黑洞洞的夜色,仿佛暗藏着只野兽,方唯眼睫狠颤几下,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
到家已经是凌晨,老房子隔音差,谭西原轻手轻脚开门,但此举显然多余,因为该睡的人并未睡下。
“还没睡?”谭西原放下钥匙。
庄越眼神沉沉的从上到下扫视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他这分明不该是弟弟该有的质问的强硬语气。
但谭西原不想大半夜与他起口角,温和道:“朋友心情不好,我陪了他一会儿。”
可庄越不依不饶,语气依然又火药味:“哪个朋友?”
谭西原脚步一滞,丢下一句:“不是你想的那个。”便要进自己房间。
庄越听见他的回答先是一怔,见他要进房间又立即道:“哥你最近是在躲着我吗?”
谭西原盯着门上的纹理,咬了下下颚:“我躲你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呢?”庄越站起来往他这边走,炮语连珠,步步逼近,“我怎么知道哥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马上就要去上大学,准备申请不住宿,反正离家很近,但我不知道手续怎么办,还想问你,但我最近一回来你不是睡了就是还没回来。”
“明天有空我帮你看看。”谭西原说。
“我要去的是c大。”
“嗯,所以呢?”
庄越不知是从哪儿抽出一打东西:“那这是什么?”
谭西原半转过身,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
“a大的录取通知书。”谭西原说,“怎么了?”
“你弄来的?”
“算是。”
“是那个人给的,对吗?”这样东西凭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拿到,而那个叫谢衡的男人,即使庄越才匆匆见过两三次,但对方非富即贵的身份一眼即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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