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甫洛夫的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极川
方唯这会儿还有点清醒:“你怎么知道?”
“嗯?”对方疑惑了一声。
“没什么。”方唯扭了下头,“我刚刚打错电话了。”
周锐昀顿了一下,把门关上,又把那只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的猫放到地上,才回答:“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来呢?明明在医院时,要我滚的是你,现在一通错误的电话喊来的也是你。方唯有无数问题想问,可都卡在嗓子里,半天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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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无声的站在客厅里,猫回到家就开始皮痒,欢快地蹦着步子跑去吃饭了,一点儿也没理会这场由它引起的尴尬会面。
方唯盯着猫没心没肺的吃饭,看了许久,才挤出两个字,很轻:“谢谢。”
猫找到了,紧绷的神经也断开,他松了口气,才察觉到自己浑身滚烫,难受的快要站不住。方唯想休息了,再这么尴尬的对峙下去,可能他会随时倒下。于是他近乎同手同脚的往前走了几步,嘴里尽量像对待陌生人般的客套赶人:“谢谢你,挺晚的了,我送你回去还是?”
他说话间热气扑鼻,靠近了更像火炉。周锐昀眉头蹙起:“你怎么了?”
“啊?”方唯一心只想躺下去,依然在说,“你先走吧,真的谢谢。”
周锐昀抓了下他的胳膊,触手的皮肤滚烫:“你在发烧?”
“有一点,可能。”周锐昀手心很凉,方唯一颤,大着舌头说道。
周锐昀盯着他走过来时一路滴落在地上的水,又盯他的脚:“先把头发吹干,还有鞋穿上。”
他语气颇为柔和,方唯烧的云里雾里,时间和身份都错乱了,脸一皱,说:“好麻烦。”
脱口而出了才觉口气不对,跟撒娇似的,又急忙忙咬住舌头。
周锐昀黑色的瞳仁紧紧盯着他,方唯说:“我知道了,等会儿就去。”
他是什么德行周锐昀能不清楚吗?平时倒还好,一生病就犯懒,随心所欲的很。
吹风机嗡嗡直响,盈满整个房间。热风吹得方唯脸都跟着升温了,全身上下更加不舒服。可他不敢抱怨,乖乖坐在那里承受着。
不是没有温情的时刻。在那几个月里,和平共处时,他们也会像普通同居的情侣一般,帮对方吹头发、剪指甲、刮胡子。虽然多是方唯主动要求——他就是喜欢这类日常生活的温馨感,并十分享受。
周锐昀好像总是被他逼迫着,洗完澡拿着吹风机坐在他腿上缠着人给自己吹头发,或者是故意在起床前拿脸去蹭对方一夜里新长出来的胡渣,闹着要帮他刮,结果手法一般,把周锐昀脸给划破了……
不是没有过看似甜蜜的时刻。所以在知道自己被欺骗时,才会如此接受不了,觉得世界都要崩塌了。
吹风机的风力太大,温度又高,方唯被吹得快要清醒不了。他偷偷抬眼去看面前站着的人,周锐昀只是机械的晃动吹风机,眼神落在他的头顶。
他好像又瘦了,这也许是方唯心里也作怪。跟高中时模糊不清的男孩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轮廓。可偶尔,就比如现下这个时刻,方唯又觉得他们还是一个人,毫无改变。
如果没有那些事情发生,周锐昀会长成什么样子? 方唯不敢去想,因为时光不会倒流,假想没有意义。
周锐昀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快干了。”
“疼吗?”方唯突然问了一声。
嗡嗡声响消失,吹风机关了。周锐昀没听清他说了什么,顺着方唯的眼睛看到了自己胳膊上有几道泛红的抓痕,是刚才抱着猫时被它不耐烦抓的。
“疼吗?”方唯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周锐昀要缩回胳膊。
方唯却还盯着那里,语气转了几转:“我是问你的手腕。”
话一出,周锐昀手指蜷曲了一下,脸上的狼狈转瞬即逝:“你怎么知道?”
“为什么不说呢?”
“说什么?”
“退学也好,手腕也好,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明知道我不知情,但凡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方唯渐渐激动起来,最后一句又化转成无奈,“你总是什么都不说。”
他说过啊。高中被冤枉退学时他解释过,父母闹过。手腕留下永久性伤害时他愤懑过,讨过公道。大学时报复一个心术不正的女孩,被取消奖学金资格,他也不平过。父母身体不好,他不得不放弃考研听从家里安排找份稳定的工作时,他也纠结过。在单位里,被领导别有企图时,他也反抗过。可是有什么用呢?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
方唯脸上因为发烧而烧起一片红,眼睛里也是水雾蒙蒙,仰着头看他。他生病时总是很脆弱,可怜兮兮的样子。
周锐昀转开了眼睛,看向一片空白的墙面:“是去医院急救时,出现了医疗事故,才导致的永久性伤害。”
方唯脑子转的慢,很久没明白,待到听懂了后,想笑,可又似哭。他轻轻侧头,把脸贴在周锐昀的手腕上,闭上了眼睛,声音轻的几乎不可闻:“怎么能这样?”
“等我觉得自己不无辜时,你又要说我是无辜的。”
第46章 上
手腕汲取着源源不断的温度,周锐昀被烫的手指一缩,他有许久没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温度了。
方唯有些烧糊涂了,清醒时断然不会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来。
“疼吗?”他又问了一遍,却自己率先回答了,“一定很疼。”
剥离这几个月的爱恨与欺骗,方唯在这一刻好像只剩下了心疼。他从以前起就那么喜欢的人,在自己看不到地方受了这么苦痛。只是稍微想一想,便难受的要命。
周锐昀从上而下用目光细细描摹他的脸——额头,眉毛,眼睫,鼻子,嘴唇。这些年来,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沾染上了别的色,只有方唯,一如既往,永远是那副模样。
“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还记得。”周锐昀若无其事般抽回了手腕。
脸没了依靠,方唯脑袋一顿,清醒了点,慢慢坐直身体:“不记得吗?”
周锐昀脸撇到一边,转开了话题:“你先休息吧,我走了。”
“在你心里,你究竟觉得我是无辜的,还是不无辜?”方唯执拗地问。
周锐昀没有直面他的眼睛,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先走了。”
方唯看着他转身,不知怎么,他有那么一秒,觉得仿佛看到了“落荒而逃”四个字。
大概是错觉。
周锐昀是在逃避,当他束手无策时只剩逃避。方唯无辜吗?他明明是清楚答案的,可他依然选择了这个人来发泄自己最不堪的念头。然而报复了以后有多少快意呢?他只是把一生只能遇到的唯一一次真心推的愈发远了。
毫无意义。
“对不起。”身后方唯突然低声说了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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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锐昀感觉自己心里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坍塌了。脚步钉在地上,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拳,青筋凸起。
“对不起。”方唯又重复了一遍,那声音极轻但清晰可闻。他其实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只是应该有人要对周锐昀说这三个字,既然其他人不会,那就他来。
周锐昀背对着他,没有转过头来,可方唯看得见他的肩膀在微微颤动。
他期盼、等待、恳求了许多年的道歉,如今竟从一个兴许最不需要与他道歉的人口中说了出来。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和好笑,可周锐昀笑不出来,也不觉轻松。他紧紧攥着手,连身体的颤抖都控制不了。
积攒的怨恨与不甘使他虚度光阴浑浑噩噩度日,习惯于熬过生活而非努力生活。他的人生就算这样,被一桩桩无妄之灾打压,沉在谷底,满是愤恨和阴暗。他靠着这些活到现在,而此时,这一切都在这一句对不起里忽然融化成了一滩水,争先恐后地在四处流窜,似乎在找出口,想往外流。
周锐昀始终没有回头,没有回应一个字。他背对着方唯站了许久许久——久到那肩膀终于停止了颤动,才重新抬脚走了出去。
方唯看着那个背影在门后消失,然后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他才起身走到窗前,从上往下看,能看见楼宇间的花坛和绿化带,其中似乎有个身影坐在那里。方唯光着脚在窗前看了许久,那个模糊的身影一动不动。
他轻轻叹了口气。
病好了的第二天,方唯又接到了谢衡的电话,他还是不敢去谭西原眼前转悠,只好拜托方唯送点东西过去。就算没有谢衡的请求,方唯也会去看谭西原,只是次次无功而返,事情毫无进展——庄越没有醒,该定罪的人也依然逍遥法外,看起来已成既定事实,再无更改可能。
方唯一日日看着以往健谈温柔的谭哥变得消沉沉默,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是人间疾苦的小少爷叹气的次数倒是一天天变多了。
方蔓挑了个周末晚上给人打的电话,当时已经很晚了,方唯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看书,却被一通电话闹起来。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方蔓懒得爬楼,直言要方唯下来。方唯被催得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下喽,大老远就看到他姐姐打扮亮丽的坐在小区凉亭里。
“你怎么来了?”方唯有阵子没见她。
方蔓从头到脚审视他的睡衣:“你穿的什么啊?”
“……都要睡了,没来得及换。”
“怎么还跟小孩似的。”方蔓嫌弃了一句,拍了拍旁边的袋子:“你不是说你养猫了吗,你姐夫让我给你送过来的,一堆垃圾。”
方唯跟姐夫关系不错,即使和家里闹翻了,平时在朋友圈跟姐夫也一直有互动。
“替我道谢。”方唯坐到她旁边,感叹了一句,“还是姐夫对我好。”
方蔓一个白眼翻过去,丢了个袋子过来:“早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我才不带夜宵给你。”
盒子密不透风,揭开就算一股冲鼻的榴莲味,方蔓立马捂着鼻子躲得八丈远,嘴里呵斥:“拿远点吃!”
方唯闻到味道就笑的牙不见眼:“你最好。”
“你真是从小到大口味都奇怪。”方蔓看着没出息的弟弟摇了摇头。方唯打小爱吃的东西里基本都是方蔓痛恨的,难为他们能在一张餐桌上和平共处几十年。
“你应该试试,不要觉得闻起来难闻就不好吃。”方唯劝她。
“走开。”方蔓冲他嚷嚷,见他在那一勺一勺的吃甜品又忍不住想笑,再开口语气倒是轻柔了许多,“看你脸色还不错啊。”
“最近工作不太忙,每天都能睡足八小时。”方唯说。
“还以为你熬不过来呢。”
“什么?”
“没什么。”方蔓倒是小瞧他了,以为方唯离开了家又经历人生初分手会大受打击,没想到恢复期这么短。还算不赖。
“新工作怎么样啊?不提供住宿吗,要你住在这么破的地方。”方蔓说话不避讳,正好有小区的女人带着孩子在散步,一听这话,立马白了一眼。
方唯紧张:“等会儿你跟人打起来了,我不帮你。”
方蔓一拳锤了上去。
两人打闹一番,脸上却都是带着的。
“好久没这么放松了。”方蔓示意方唯往旁边坐,自己在石椅上没形象的靠着,“最近工作忙死了,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这么辛苦?”方唯放下盒子,娴熟地帮她按了按肩膀。
方蔓要强,是家里最好面子的,别说压榨别人,就算压榨起自己来也毫不手软。
“反正习惯了。”方蔓哀叹了一会。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夜色渐深,气氛正好。方唯想了想,启齿道:“对了,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谈。”方蔓本来正在闭着眼睛休息,一听这话立马睁眼,摆了个拒绝的手势。
“我都还没说是什么忙。”方唯小小抗议了一声。
“谢衡那姘头的事儿,对吧?听讲他在谢家闹过几回了,把一大家子都惹怒了。这事压根没可能有回旋的余地。”方蔓没说,谢衡甚至用上了愿意听谢母安排去乖乖相亲做筹码,可惜谢母不吃这套,一口回绝了。
“姘头也太难听了吧……”方唯只挑到了这个重点。
“反正这事你别掺和了,跟我们家又无关,别白白惹一身骚。”方蔓用冷静到几乎冷漠的声音说道。
方唯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也不再强求:“我想拜托你帮忙的,还有一件事……这件你肯定能做。”
方蔓丢来一个眼神。
“周锐昀你知道吧?”方唯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才说出来,“他现在好像没工作,但以后肯定是要找的,如果你能帮忙的话……”
“你俩和好了?”方蔓激动地打断他。
“啊?没有啊。”方唯被她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
“那你要帮他找工作干嘛?喂喂喂,你这样好心,小心得了便宜的是别人啊。”
“没有。”方唯辩解来辩解去, 只好把实话说了。
方蔓听完罕见的沉默了片刻:“你说他不仅是退学,连手腕都伤了?”
“他说本来不严重,是医院处理伤口时发生了事故。”方唯低着头,重复周锐昀的解释。
“这还真是一笔烂账。”方蔓摇摇头,“所以你是心软了,又打算复合?对了,你们当时到底因为什么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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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唯静默了会儿,才说:“没想复合,只是力所能及的想去补偿——算了,他可能不喜欢这个讲法,只是我想他以后能过得好点。”
“过得好点?所以还喜欢人家?”
“不知道。”发烧那晚见面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方唯确实有一瞬间被烧糊涂了,心里只有软成一汪水的心疼。可之后想了几天也没想通自己现在对周锐昀到底是什么心思——说爱,并不纯粹,经历了对方那么多的“报复”和羞辱,连自己都骗不了还能拥有一如既往的纯粹的爱;可说恨,对方身上发生了那么多自己逃脱不了干系的曲折事故,又要如何纯粹的去恨呢。只怪他头一回谈恋爱就遇上了这么高难度的关卡和对象,数据根本分析不出来结果,“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感觉。但没想过要复合,起码现在觉得还不行。”
方蔓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知道这人的脑子已经是一团乱麻了,于是说道:“我知道了,会留意他的动静,能帮就帮。”
“别做的太明显。”方唯提醒。
“就你事多。”方蔓嘟囔。
静了会儿,方唯忍不住说:“你今晚怎么这么好讲话?”
“你什么意思啊?”方蔓作势又要揍他。
方唯往一旁躲:“明明之前你都不是这个态度……”
直到有过路人望过来方蔓才敛点,整了整衣服,才说:“其实我是想到了一个人。”
“谁?”
方蔓刚上大学时谈了个男友,人很腼腆,家境普通。或许是方蔓带着他进入了另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所以后来被发现这人在方蔓背后勾搭她的朋友,甚至还劈腿了。
方蔓年纪轻时做事从不留后路,把这事闹得很大,让男方损失惨重。
“大概一个多月前吧,碰到他了。”方蔓坦白,“在厂里做技术,看起来过得也不算差。”
“你不是想他了吧?”方唯听得直皱眉,“我要录音给姐夫了。”
“他当时不是劈腿了一个女孩吗?”方蔓说,“普通人家的小姑娘。”
“然后呢?”
“那女生当时怀孕了,事情被我捅出来了她才知道自己被骗感情……”方蔓顿了顿,“但我当时做事太过了,以为她知道,所以去吓了她一下。本来胆子就小,发现自己怀孕了,就只敢找个小诊所做手术。我现在才知道,她生育不了了,去年跟个男人结婚,今年就离了。”
方唯理清楚关系,也不得不吁叹一句造化弄人。
“不知道时觉得没什么,知道了以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方蔓少有纠结无奈的时刻,“蝴蝶效应一般,自己无心的一个举动却影响了别人的一生。太难说了。”
第46章 下
气氛一时静了,两人默不出声片刻。方蔓向不擅长伤春悲秋,何况面对的是弟弟,于是打了个呵欠缓解沉默的尴尬,然后穿上脱掉的高跟鞋,说:“我先走了,不然等会让你姐夫要……”
打电话查岗几个字被悠扬铃声打断,方唯接通手机,是赵延打来的,约他这周末吃螃蟹。秋季蟹肥,正适宜吃。赵延能说会道,倒豆子似的在电话那边报菜名,方唯被他逗得忍不住想笑,又生出丝馋意,本来不打算答应的,最后稀里糊涂就定下了。
方蔓在一旁斜斜靠着柱子,似笑非笑道:“挺有行情的啊。”
“没有。”方唯摆正脸色否认。
“走了一春,又来一春?”
“真不是。”
方蔓耸耸肩不再追问,她不是爱好八卦的人,此时也懒得深入弟弟的爱情之路,挥挥手就坐进车里走了。
如果不没打算在一起,就该快刀斩乱麻,不必吊着别人、给人希望。方唯自然奉行这个准则。只是先前他深陷周锐昀给的泥沼里,赵延好歹算个慰藉——以朋友的身份。而现在方唯虽不能肯定自己是否从这场泥沼里挣脱出来,但起码他能正常呼吸、如常思考了,那他就该认真想一想与赵延的关系了。
不过赵延显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周末那天两人去了家私房菜馆,赵延拍着胸`脯打包票说方唯肯定喜欢这家的菜。这话不假,不论是菜还是蟹,样样合口味,吃到半途还点了一瓶清酒。席
间赵延很是照顾,拆蟹、倒酒,体贴入微。方唯有些不自在,只是他进退得当,举止有度,局促都显得不应该。
到后来方唯也放开了,索性两人是来吃饭的,何必畏手畏脚、放过眼前美食。
两人吃得正开心,放在桌上的手机动了下,方唯擦干净嘴,褪掉沾满蟹黄的手套去拿手机。赵延在给他倒酒:“要不要再点些?赶紧半分饱都还没有。”
方唯点头,正要应好,结果被手机屏幕里几个字吓得头皮一麻,再无食欲。方蔓发来信息——“你让我帮忙的那件事,被他发现了。”
方唯一激灵,立即想起是什么事。明明方蔓用的代词“他”,可方唯无比清楚指代的是哪三个字。
方唯把手机反扣在桌上,过了几秒又翻回来,回了一句:“那现在怎么样了?”
方蔓应该是在忙,一直没回信息。剩余的蟹于是味同嚼蜡。赵延多人,没两分钟就看出他心不在焉,不禁叹气:“要不然今天先到这里?”
方唯看着桌上还未吃完的佳肴,有些抱歉:“对不起。”
“没什么。”赵延摆手,状似玩笑口气,“不过到底是什么短信,让你这么倒胃口?前男友的?”
方唯没吭声,赵延当他默认了,徐徐叹口气,半天才说:“我发现你真的有点死心眼。”
方唯苦笑,喃喃应道:“可能是吧。”
他真的毫无长进,也没出息透顶。一碰上周锐昀三个字就像被丢进滚烫的沸水里,全身上下每个细胞、每寸皮肤都被烫的活蹦乱跳起来。
赵延摇摇头:“那现在是回去还是四处走走?”
“走走吧。”
两人穿了外套出餐厅,下过雨的地面湿滑,积洼的水面倒影着街边的灯光,被人群一脚踏碎,荡起层层水波。
“其实,早就该说了……”方唯盯着路面上的光晕,吞吞吐吐道,“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那个意思,但我可能……”
“嗯,我明白了。”赵延坦然地接过话来。
方唯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都垮下来。赵延笑他夸张的反应:“这么一件小事,你不会还打了许久的腹稿吧?”
“我真的不擅长……”方唯承认,“不知道要怎么说。”
“这有什么?男`欢女`爱,,不来电就算了,来电就试试。厌倦了就分手,觉得还想继续,就和好。”赵延说到最后一句,特地朝他望过来,“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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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唯被他一噎,移开眼睛抿着唇笑。
“一件特别简单的事,哪有那么复杂。”赵延语气轻松。
方唯敛了嘴边的笑,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轻声说:“可能吧。”
感情确实不复杂,喜欢或者不喜欢而已。可他现在所处的状态却很有趣——喜欢一个人痛苦,不喜欢一个人原来也痛苦。竟都不好受。
赵延有事先走了,方唯没让他送,依然在路边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累了便找个干净的长椅坐下来。手机很安静,心跳却鼓噪。光标停在周锐昀的名字上许久,也没想好要不要说些什么。
对方知道是他干的了。会是什么想法呢?大概会生气,甚至认为自己是在可怜他。
方唯想,是可怜吗?不,不,当然不是。
是心疼。心疼是因为还喜欢。
就像以前上高中时,他同样会踌躇一条短信要如何发给周锐昀,只是那时他尚未意识到,踌躇不定也是因为“喜欢”。
他在这头胡思乱想,心绪乱成麻。殊不知,另一头也不好过。
周锐昀在客厅玩手机,周母在厨房洗碗,嘴里念叨:“不是才找好的工作,又不干了?你怎么回事啊,不要挑三拣四的,要我看,还是公务员好,稳定、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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