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光与清辉[1v1]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桑榆
味道没在嘴巴里,在胸口。想,难怪每次见她她都不开心,遇到这种糟心的事情,怎么能开心的起来。
是母亲都不喜欢自己儿子说哦,往林桥脑袋上给了一个毛栗子:“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还因为家庭原因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这已经让人很难过了。现在还被爸妈抛弃,总之你要对那位同学好一点,你们一天到晚扎堆的时候也问问人家要不要一起。”
陈嘉措咬断了面条,举手:“阿姨,我听到了。”
一瞬间林桥妈妈和颜悦色了起来:“嘉措要不要再来一碗?”
原本下午他们说好一起看球赛的,但是陈嘉措临时被他妈妈喊走去帮忙。
诊所的后院里种着一棵梅树,滨城的水土并不养梅,这棵树是陈嘉措爷爷去世时候种下的,如今过去了叁四年,长势还是那样。母亲说冷藏柜第叁格子里的煮好的中药让他给裴婆婆送去。后院最里面一间,房间摆了一排的煤炉,上面炖着中药,小火炖药的声音格外的静人心。
陈嘉措拿了个印着诊所标志的袋子将保鲜柜第叁个里的袋装现成中药拿出来装好。
裴婆婆家门口的院子里种了两棵树,一棵树是樱花树,另一棵树是广玉兰树,长势和他家那棵梅树完全相反,当季的时候枝繁叶茂,没有走近都能看见树丫子从院子里探出来。
目光穿过围墙铁杆树叶枝桠,走廊上的移门开着,铺着凉席的木地板上躺着周摇也,长发散在地上,手机和平板搁在她脑袋旁边,平板正在播放歌曲,是首他没听过的英文歌曲。
饭兜率先感觉倒陈嘉措的存在。它引得周摇也注意到了他,她先是翻身侧过来,隔着些许距离望着门口的人,再用胳膊把自己撑起来。
像是《师父》里的陈识看着草席上被烟灰烫黑的那一块地方,疑惑赵国卉为什么平时不抽烟,但是每次在性事的时候就会点一根烟。周摇也的姿势和神情像极了电影里的赵国卉,白皙的脚去够着不远处的拖鞋,长发有些碍事,她将皮筋从手腕上取下来咬在嘴里,黑色发绳在粉红的唇上,五指像是梳子一样顺着头发,随意的扎了马尾,些许碎发还落在她脖子里。
铁门的锁开了。
陈嘉措把中药给她。
外婆听见声音出来了,朝着陈嘉措招了招手:“小孩,过来。”
煮中药是要再收费的,外婆让他稍等一回儿她去拿钱。
陈嘉措站在门口,和沙发上的饭兜四目相对,那是一条酷似狼的狗,压低着身子十分警觉的看着他,陈嘉措咽了口唾沫,目光忍不住的往别的地方飘,他看见周摇也随手把药放在桌上,提醒她得放在冰箱里。
她哦了一声,应下了。
外婆拿着钱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拜托陈嘉措帮忙把一个高处的东西拿下来:“家里没个力气大的,不方便。”
是个箱子。
有些重,上面积了一层灰,他搬下来的时候蹭到了上衣上,外婆让周摇也给他拿了瓶饮料,又切了冰西瓜,还说现在外面日头太大如果没事可以玩一会儿再走。
周摇也听出了外婆的意思也明白了外婆的用意,怕她一个人在这里上学没个要好的朋友,太孤单。
趁着外婆去收拾那个陈嘉措搬下来的纸箱,周摇也没打算让他留下来:“你要走的话,现在可以走。”
陈嘉措不贪食,但指了指桌上的西瓜:“能吃吗?”
选择权在他手里,周摇也说能,扔他一个人在客厅吃西瓜,她牵着饭兜继续去走廊上吹风。
滨城温度一直没有降下来,隔壁的家猫爬上了围栏,正在和一只流浪猫打架,眼看家猫要打输了。
手机弹出软件的最新动态。
早上她给裴絮发了短信,问她要钱。回信现在才收到。
——没有,你不是想回首府吗?在滨城你就没钱,首府街道整改彻底,你回首府连垃圾桶都没得翻。
一个个字由小小的像素点堆积在一起,组成的字让她讨厌。怨怼在她心头积聚,她难得想说一些话,随便说一些,总好过现在吃掉最后救命的一粒药。
脑袋趴在她腿上的饭兜支起了身子,因为陈嘉措走了过来。
他来和她说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中药要怎么在加工,周摇也抬眸看向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你对这些很了解?”
他说是因为爷爷教导,从小耳濡目染。
她将陈嘉措口中爷爷的教导划分在和她从小上的兴趣班性致一样,她问得问题听起来有些蠢,有些奇怪:“你讨厌这些知识吗?”
他摇头,疑惑,不解:“在学习方面,应该没有人会讨厌除了教材课本以外的知识吧。”
“我。”她扭头看向他。
这时候,隔壁的家猫打输了惨叫着跑回了家,流浪猫跳上围墙像只狮子一样叫着,宣布着自己的胜利,饭兜冲了过去,誓要捍卫围墙主权。
饭兜跑了,陈嘉措有胆子坐在周摇也旁边了。
她望着和流浪猫对叫‘吵架’的饭兜,歪着头,若有所思:“我讨厌学舞蹈学围棋,学各种只为了让我学生简历丰富的兴趣班,但我得去学,因为首府最好的一中一年只招叁百个人,进不了一中,我妈就要花更多的钱让我去拼外国语的入学考试了,进不了外国语我就得去上私立学校。”
当然,她是不争气了,没考进一中。裴絮为此又花了十万在她升学前的暑假让她去了外国语的学习夏令营,一共八场考试,一场考试一万多元。
最后,她在第二次考试的时候考进了外国语。
这是陈嘉措听周摇也说过最长的一段话,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随意就能被海风吹走,却又每个字都清晰的钻入他的耳朵。陈嘉措目光朝前下方看,是他沾着沙子的帆布鞋和她露出干干净净脚的拖鞋。想到了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桥妈妈的话。
问:“所以你想回以前的学校吗?”
毕竟付出了这么多才考进去的。
周摇也:“那是我从小没有游戏没有游乐场换来的成绩,是我妈花了百来万堆砌出来的结果。”
她说完,转头看着他:“你懂吗?”
就像是一头长发,有时候会埋怨掉头发,嫌洗头护理太麻烦,可有个人趁着你熟睡帮你一剪刀剪掉了。她虽然没有像某个节目里的女模特一样昏倒,但也习惯的摸了好久的发尾。
说懂,但只是理解她这种感觉。
感同身受,太难。
曾经陈嘉措以为哪怕不能感同身受,就是理解她就够了。
但不是。
一个人有时候连自己的某些出于冲动的言谈举止都理解不了,又罔论去理解一个不熟悉人的灵魂呢。她心里有片荒土,有片海平面上都没有海鸟飞跃过的死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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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絮的故事会有解释和补充的,补充解释她为什么这么对阿摇。
孤光与清辉[1v1] 帕罗西汀(1)
周摇也需要钱,但还是嘴硬的辩解不是缺钱,而是有用处。
总是一起抽烟的寸头给她支招,在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拦住了她,叫周摇也晚上放学在学校后门等他。
放学后,周摇也收拾书包,迈步就走。
身后的窃窃私语响起。
“我靠,她又不做值日?”
“明天告老师。”
“难道就她想要早回家嘛?真是自私。”
……
林溪将椅子翻到桌子上,出声打断:“好了,有什么意见明天去和老师说。我今天留下来替她打扫。”
嘀咕的女生还是愤愤不平:“林溪每次都是你帮她,你看她给过好脸色嘛?”
林桥来找林溪放学的时候她正在替周摇也扫地,气得就差一脚踹翻周摇也的课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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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摇也看着面前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男生,身型有些瘦小,个头才和她差不多。身上的校服有些脏了还有好几个脚印。
旁边的寸头伸手:“钱包呢?”
破皮的手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拿出钱包。
寸头拿光了里面所有的纸钞,给了周摇也一半:“给。”
周摇也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人,蹙着眉:“冯棠你有病嘛?你带我来打劫?”
“打劫多难听,再说你不是缺钱吗?”冯棠将钱卷起来,起来坏心塞到周摇也上衣制服胸口的口袋里。
周摇也抢过冯棠手里的钱和钱包,把塞进自己口袋里的钱给拿出来,一并还给那个男生。伸手的动作吓到了他,他下意识的抱着头躲闪了一下。
周摇也再要给说话时候,他已经跑开了。望着逃跑的背影周摇也想要追上去却被人拉住了。
“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也是这种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人。”冯棠把她拉回来,伸手去搂她:“妈的,不是你自己说缺钱的吗?给你钱了你嫌弃什么啊?嫌不劳而获还是脏啊?嫌弃你自己明码标价出来卖算了。”
首外语最可取之处就是将老调重弹的讲座都变成了女子防身术和性教育的普及。
防身术里挣脱的那两招很管用,就像现在周摇也反掰着冯棠的手腕,叫他滚:“立牌坊的婊子也比你现在收保护费上得了台面。”
朝着膝盖踹了一脚,疼的一米八几的冯棠蜷缩在上,嘴里还措辞不干净:“别落我手里,老子叫人玩不死你……”
“虽然你的人生大道上已经堆满了垃圾,但我还是建议你盖上垃圾桶盖,别让你的恶臭熏到别人道路旁盛开的花。”周摇也俯视着地上的人,不屑和鄙夷丝毫不加掩饰。
她原以为冯棠还得在地上多躺一会儿,但她没走两步将听见身后踉跄的脚步。
饶是再嚣张,但男女身体素质的差距,真有可能对自身造成伤害的事情还是要叁思而后行。
要争辩也要到人多的大街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巷子,就是被强奸了报警都不知道有没有信号。以前体测她都没有跑那么快,快到跑到拐角的时候她都没减下速度,直直地撞到了从十九道走上坡地陈嘉措。
刺痛口鼻的风没了,是带着杏仁味的气味。
他被周摇也带着后退了两步,步伐不稳随时都有可能摔倒,陈嘉措下意识地抚上周摇也的脑袋,怕摔倒的时候出现最坏的后果。但好在只是后退了两步,她跑过来的时候没减速,身体撞了个满怀,来自性别差异带来的身体结构差异。
从小的家教让他恪己守礼,尊重女性是妈妈教导他的。他牢记着,青春期的年纪也没有偷偷谈过恋爱,唯一和女生牵手还是因为学校早操要跳舞。
没来及问她怎么了,陈嘉措就看见追来的冯棠。
跑到十九道,附近就是西德大道。
放学的时间点,西德大道全是学生,冯棠咬牙切齿,没硬拉走周摇也,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等冯棠走远了,陈嘉措想开口问她,但怕她不乐意说,到时候尴尬的是他。
最后倒是周摇也主动说了,因为之前被冯棠抢来的钱包里、里只有一张市民卡,没有学生证,看校服只知道是同校。让陈嘉措帮忙找比较容易,况且她给钱包的时候看那个男生恐惧的样子,估计到时候还要跑。
所有的事情简而言之,周摇也:“我需要钱,冯棠带我出来收保护费,期间说了点难听的话,我就把他打了,然后就跑了。”
“你需要多少钱?”
“无底洞。”周摇也突然想明白就是借到了钱也没用,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得找个长期赚钱的办法来应对她需要长期进行心理治疗和药物治疗。
晚上,周摇也蜷缩在地板上后悔了,短期有用就短期有用,一直短期不就变成了长期。
饭兜着急的躺在她身侧,拱着身子钻进了周摇也怀里,呜咽的声音试图分担她的痛苦。漆黑的房间让她呆不下去,开了灯她又觉得刺眼。
最后一颗还是吃掉了。
早起她精神依旧不好,饭兜守在她脚边,任由周摇也用脚轻轻的挠着它的脑袋。她下楼的时候,外婆正在数钱,是西港的店铺收租的收来的钱。
钱整齐的迭好,一千为一迭,每一千用一张钞票夹起来。最后用自己缝制的布袋装起来摆在供桌的抽屉里。
今天早饭是白粥,即便周摇也说了很多遍自己不爱吃中式的早饭,外婆就是给她早饭前还是要唠叨几句:“外面买的不干净。”
周摇也着实不想吐槽她用破抹布,洗洁精都不舍得滴几滴洗的碗难道就干净?
放钱的抽屉没有完全关上,厨房里外婆在给她煮水煮蛋,她看着暂时不会回头的外婆的背影,视线又停在放前的抽屉上。
可底线在那里,她屈服不了。
她也不能屈服。
上了学还有一堆糟心的事情等着她,首当其冲的就是昨天她没做值日的事情。
“不爱做,不会做,以后也不想做。”对面着为了这件事把她叫出去的班主任,她毫无说话的欲望。牵动着唇,好不容易吐出了几个字,怒气又蹭蹭的上来,早晨的烟没用,她情绪调节的按钮坏了,像个一碰即炸的火药桶:“我发现你们真是搞笑,一边说学生的本职工作就是好好学习,然后一会儿要我们做早操一会儿要我们每天做值日。”
“德智体美劳都要好好发展,周摇也光会念书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不会做人……”
“光会念书的确不是一件好事,但它是件有用的事,区分好坏是幼稚园的事情。老师你能拿着工资条对校长说别给我钱,我教书育人是件为爱发电的好事吗?你让教室里那群人去面试首府外国语,看看有人能进吗?看看爱打扫卫生会打扫卫生能不能写进入学简历里。”
于是她被叫家长了。
裴絮没接电话,父亲简单的说明了状况便挂断了电话。
既然不爱打扫卫生,那就去打扫学校游泳池吧。
这是那个带俗气半框眼镜班主任的原话。
那天最后一节课正巧也是班级的体育课,滨城是一个靠海的城市,这里的学校从小学到高中,体育课都要测试游泳。
这不是周摇也这种活在首府的旱鸭子能过得了的测试。
不擅长的事情干脆不做,她告假说是例假,没换泳衣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发呆,有几只蚂蚁爬过她鞋前,那是唯一的乐趣,她找了根树枝,当起了拦路者。
一个影子落在她旁边,一滴水顺势落进了她脖子里。
周摇也转头,看见的是陈嘉措。
他们调课,两个班级都是体育课,他穿了条学校统一的泳裤,上身的肌肉线条不夸张,但是这个年纪运动感的体现。他肩头披了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的,看来是水里游过一圈才上来。
“玩蚂蚁呢?”
“你在问我?”
“不然呢?”
周摇也别过头,蚂蚁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不然呢?”
这话的意思自然是说他在问废话,陈嘉措自然不会生气:“你们班今天不测试嘛?”
不做的事情连了解的兴趣都没有,没了蚂蚁逗乐,她坐在休息长椅上,看着如同下饺子的游泳池:“不知道。”
“对了,那个男生我找到了,钱包我已经帮你还给他了。”
“哦。”周摇也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和班主任吵架的事情刚结束就传出了教师办公室,不知道传播进多少人耳朵里。陈嘉措很快就听说了,还没问她怎么了,林桥就过来把陈嘉措拉走了,开口声音还不轻:“少和她一块儿玩。”
听懂林桥话里的态度,陈嘉措嗤声:“热身运动做好了没?别这次又游一半脚抽筋。”
“上次是意外。”
陈嘉措:“对有次泳裤都游掉了也是意外。”
“草!”
很久之后林桥知道了陈嘉措和周摇也的那段无终的感情,他说起自己从第一眼看见周摇也就讨厌她,原因简单,林桥说:她看面相就不是个好人。
那段感情的结果证实了周摇也的确不是个好人。
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中写道:只有诗人或圣徒才坚定不移地相信在沥青路上浇水能种出百合花来。
陈嘉措自嘲,自嘲自己就是这句话里的诗人和圣徒。
体育老师没一会儿来赶人,两个班级都要测游泳,另一个体育老师干脆忙里偷闲没来,周摇也不下水,体育老师把两个班级的花名册都给她:“登记成绩吧。”
按照学号从二号泳道排到八号,来回折返一次,一百米。
陈嘉措的学号靠前,是第二组,靠周摇也那个泳道。
学校不准谈恋爱,就像禁忌过头了,人就总喜欢在能得寸进尺的地方得寸进尺,光着膀子站在众目睽睽里,暗暗观察有没有投在自己身上的异性视线。
陈嘉措不在其中,浴巾一直裹到不得不站在出发区,才拿起来。
“周摇也。”
写数字的手一愣,这个学校很少有人会喊她的名字,她抬头看向了站在出发区的人,他手里拿着浴巾:“帮我拿一下。”
水花从泳道溅向四周,身体在水面划开线条,白色的水沫和浪花从线条的裂缝里展开。他人气很高,喊着他名字给他加油的女生不少。
一百米很快就结束了,他拉着摘了泳帽和泳镜,撑着游泳池边直接上了岸。他旁边泳道被他甩开了两米的男生,抱怨折他起腿的时间点,没能带起自己的节奏。
他探过脑袋,发梢的水珠滴在名册上,又几滴落在她手背上。他立刻侧过身,拿过浴巾草草的擦了擦:“成绩多少。”
很快。
超过了满分的标准。
问完成绩他也没走开,就站在她身后,在和他同学聊天,没一会儿到了和他扯闲的男生下水。看着越过自己投在名册上的影子,她下意识地回头,想问他为什么一直站在这。
水珠带着太阳的光,干净耀眼。
他也不解,对上周摇也的目光:“没挡住太阳嘛?”
他稍稍挪动了位置,以为自己好意用错了地方:“你是想晒太阳嘛?”
他以为她是真的想晒太阳,稍稍的走到了旁边,太阳的温度一下子打在身上,刚才萦绕在鼻尖的杏仁味消失了。
孤光与清辉[1v1] 帕罗西汀(2)
放学的铃声打过一遍了,游泳池里的水线正在慢慢降低,她坐在岸边的休息椅,旁边摆着从杂物间借来的刷子。
最后几个磨蹭的人都从更衣室里换好衣服了,昨天放学和周摇也同组的做值日的女生临走前还不忘落进下石:“好好打扫,叫你昨天逃值日,活该。”
对狗吠充耳不闻是周摇也的本事,她抬头看着头顶橙红的天空,滨城这个月份还是昼长的时候,夕阳下沉的也慢。
大概是因为她没给任何回应,林溪又出声阻止了,那群女生不解气的走了。
林溪没离开,走到周摇也跟前:“我从我妈妈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情,我很同情你,但你这样的态度是没有办法让大家接受你……”
“为什么要让你们接受?”周摇也看向她,街坊邻里传来传去版本不知道被添加了多少虚假部分:“你听说了什么?觉得我在你妈妈口中哪一点是值得你们同情的?父母离异,还是我一个人在这里念书?”
父母离异对她来说从来不是一件多让人伤心的事情,以前住在首府,父母的吵架声隔叁岔五就上演,她也早就练就了在争吵声里巍然不动的看书做作业。
来滨城上学?的确让她不开心,草莽匹夫配不上献给名门贵胄的礼物,她就觉得自己像那份被糟蹋的礼物,十多年的努力难道最后就是在这么一个小破城市高考?
这些故事里能被人知道的部分大多不需要人同情,至少周摇也觉得这些事只能构成她的不快乐。
耿耿于怀的从来是那天她早回了家。
如果她没看见那一幕就好了。
都从教室理完书包来找自己妹妹的林桥听见了周摇也的话,狗咬吕洞宾,不能咬回去,走开总可以。拉着林溪就走了,嘴里骂骂咧咧的:“你管她干嘛?我们老妈同情心泛滥,你真以为周摇也值得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看她就是自作孽……嘉措,走了,管她干嘛。”
世界终于又安静了,周摇也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拨号的界面一直停留在备注为‘爸爸’的号码上,但始终没有拨出去。
一个影子落在了她脚上,陈嘉措把书包放在周摇也旁边的休息椅上,伸手拿起毛刷:“你想从哪边开始打扫?”
“不打扫,凭什么打扫。”周摇也把玩着自己的手机:“别用班级荣誉感来要求我,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和她们是一个整体的,我之所以在那个班级是学校的安排,而不是我自己想要的。”
首外语的学习小组都是学生自己组队,自己选择的才会产生团队使命感。
她的观点和别人大相径庭,从幼儿园开始老师就教导孩子们团结友爱,但周摇也只知道优胜劣汰,她要努力,不要朋友。努力才能让她考进更好的学校,而朋友不能。
积极向上的观点大力的宣传着一加一大于二。但有那么一句话,等潮水褪去,才能知道究竟哪个人是在裸泳。
陈嘉措不赞同,但说:“言论自由。”
像是和稀泥的烂好人。
体育老师踩着点准备下班,看见了正要打扫游泳池的学生,他赶人:“好了,不用打扫,早点回家吧。”
一向不听老师话的周摇也这时候最听话。她的书包上体育课的时候就带过来了,锁在更衣室的柜子里。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陈嘉措发誓他是第一次进女更衣室。一排排的柜子贴着墙排放着,在角落的位置空了一平方都没有的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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