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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哈哈……沈归啊沈归,你以为老夫当年把乐安交给林思忧,是为了什么?依老夫之见,这一趟嘛,也就不用麻烦老单了,你还是带着你那‘小师妹’一道同去吧…另外还有些事得提前告诉你……整个幽北三路的人,都认为老夫入京为官之后,对东幽一路便已经彻底地失去了掌控能力;不过若是老夫告诉你,如今这一切,都在老夫的掌控之中呢?”
沈归听到这位未来岳丈亲口说出的话,立刻大惊失色!脑中飞速旋转了几圈,用自己思索出的结果、开口向他询问道:
“莫非……您早就存着赶太子下台的心思了?”
面对沈归‘天马行空’一般的想象力,李登也觉得有些无语。因为这小子对于自己的‘信心’,也着实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以内。
“……老夫进京为官之际,他们兄弟二人才刚学会走路。你还真相信‘三岁看到老’这个说法吗?”
“相信啊……”
“那你三岁的时候,也曾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吗?”
这个问题对于如今的沈归来说,实在是太有意义了!
“绝对没有!”
“所以啊,他们如今的行为,早在老夫意料之中;说是老夫故意放纵的结果,其实也并不为过。别看我们李家在东幽路根深蒂固,但老夫这个一家之主,说白了也只是一尊受人香火的佛像而已。平日里除了能银子之外,实际上根本什么都决定不了。当年老夫也正是觉得这个家主之位,正在被那些联合起来的外戚逐渐架空,这才会远赴奉京城,出任这个吃不讨好的幽北丞相呀!”
李登的这一手以退为进、沈归其实能够理解,这就好像是不在大人看管之下的孩童,才会露出自己的本性一样;而他们在东幽路的小动作越多、捅出来的篓子越大,日后李登拾起这些沾亲带故的‘家人’,也就越能理直气壮。
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大道至简的手法,李登竟然能够等上二十载光阴;而那些李家的外戚们、还真沉得住气,竟然时至今日,才打算跟家主彻底摊牌。
“那您的意思是……?”
“李皋和李三林肯定是不能留的。活要活的痛苦,死要死的惨烈,至于究竟该怎么做嘛,你肯定比老夫的主意多……至于其他人呢……”
“您的意思是,只诛首恶?”
“不,老夫的意思是,你若是有能力,最好能把旁系四大长老、包括他们整条枝蔓、一次连根拔起!要么就不要妄动,要么就施展雷霆手段,铲除一切后患。沈归,今日老夫要嘱咐你一句话:无论是经商还是为官、无论是战争还是私斗,只有赢家通吃这一个结果。至于打虎不死、会招致怎样的后果,想必你是十分清楚的……”
沈归万没想到,自己这个有着‘当世大儒’之名的未来岳丈,竟然可以狠心到如此地步!他这几句话,就如同自灭满门一般残忍无情!
当然,也正凭着李登的这份无情,才让沈归彻底能够放开手脚、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





马过江河 第297章 243.东幽大荒
地处东幽路西南方的大荒城,与都城奉京截然不同。这个东幽路的首府之城,本就是靠着李家先祖多年苦心经营而成的。所以,如今的大荒城中,无论是商铺饭庄、还是茶寮酒肆,都少不了李家人的身影穿梭其中。
不过即使李家一手建立了大荒城,但李家的先祖也曾有过遗训铁律:任何李家后代子孙,都不允许参与到与粮食无关的产业当中。正因为有了这条族例,所以这些发了大财的李家后世子孙,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秉持先祖遗训行事。
不过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然先祖留下遗训,不得从事其他行业,那么出银入股分息、总不能算是违背祖训吧?
时至今日,东幽路的大小产业都有着李家人的股份参与其中。这种入股的运作方式,还是李家外戚大长老李皋,从一位南康商人口中听说的‘南人理财神技’。刚开始,那些李家后人还都能老老实实地与人合作:或出银入股、或借本吃息,也勉强称得上是正常生意往来;可随着他们‘艺满出师’之后,这些‘聪明’的李家后人们,便生出了许多新的‘花招’。
他们或‘以身为股’,挂个名牌在别人的店铺当中‘做工’,每月按时取‘工钱’;或以李家的招牌入些干股,连制作名牌的木料都直接省了,只需要按时取银子,比朝廷的税吏还要硬气三分。
这等生打硬要的龌龊事,他们都能做的如同吃饭饮水一般简单、那所谓的强买强卖、欺行霸市,也就更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了。
尽管如此,从明面上看来,李家人,仍然还是本分地做着买卖粮食的老实生意;但实际上,大荒城早就成了李家的掌中玩物。
其实,李家先祖因为经商贩货,走南闯北之时、早已受尽了人间酸楚。攒下了如今这么大一片家业之后,以他们的见识与经验,早已料到了后世子孙若不孝不贤、一定会导致今天这般局面。
所以,他们才会立下那样一道近乎于不近人情的死板家规,就是为了防止大荒城这个华禹大陆闻名的‘商人天堂’,变成李家的一片‘自留地’。
可惜的是,创业容易守业难,匆匆不过百年时光,大荒城就变成了他们最担心的那个样子。
今日,沈归走在大荒城的正街之上,只觉得这座城中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富有贫穷,都可以简单的分成两类人——一类是李家人、一类是外人。
李家人自不必多说,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无论他们年纪大小、族中身份高低,走起路来都带着一股子没来由的气势,个顶个挺胸抬头高扬脸,身边范围一尺之内都没有闲人经过;看起来就是那么的春风得意、看起来就是那么的不可一世;
而那些外人,却都是一副麻木与空洞的神情。无论他们的穿着打扮是富贵还是贫穷;无论他们的职业看起来是文人还是商人、统统都是一张僵硬冰冷的面孔。不仅如此,若是他们看见那些昂首挺胸的李家人经过,立刻就会低下头来,然后停下自己动作让到一边,让这些李家人先行一步……
沈归也不是没见过身份高贵之人,无论是脑子都‘不太正常’的颜家爷仨、还是自己的未来丈人李登,都算得上是在幽北一手遮天的人物了吧?可就算这些人在奉京城中现身,街上的百姓最多也就窃窃私语一番,根本就不会怯成他们这副摸样;甚至如果他们没摆开正式仪仗、还有好些胆大的百姓,会上前与他们攀谈一番,哪怕直接‘举报’街面上的那些酷吏狗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如今这些气焰滔天的李家人,看模样也都是青衣小帽的奴才打扮,但那份威风,简直比起当年的颜狩出行来,都不惶多让半分!
沈归带着乔装成俊俏少年郎的李乐安,还有扛着卦幡的刘半仙,三人一起走进了街边的一件小饭铺里。
“伙计,你们这可有什么吃的?”
沈归刚刚喊完,一个二十出头的瘦小男子,便疾步如飞地跑到了沈归身边。不过奇怪的是,这小伙计没急着回话,反而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三位客官的穿着打扮,而后又冷下了一张脸来:
“素面,菜包子……吃啥?”
沈归也习惯了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伙计,面对他着冷言冷语也并未在意,反而指着柜台上放着的一碟碟切好的酱肉,对伙计问道:
“你们柜上不是摆着酱肉呢吗?给我们来上两盘……再来六个肉包子,三碗素面,再上一壶好酒……别怕,我们肯定有银子付账。”
这小伙计听完之后笑了笑,没着急去柜上拿肉,反而左右打量了几眼,随即便低下头来、对沈归说道:
“三位兄弟都是外阜来的吧?只怕不知道这大荒城中的菜价……别怪小人多嘴,有些话无论如何我都得先说在头里,得几位会账之时闹出什么误会来,那可就不大体面了……”
凭良心说,这小伙计的一番话也是出于一片好心,言语间也没什么无礼之处,依沈归的性子,点头应了便是。不过就是一间小饭铺,再贵又能贵到哪里去呢?
可最近气一直都不太顺的李乐安却不高兴了。显然,这位李家大小姐,打算把自己那一肚子的无名之火,全都发泄在这位小伙计身上:
“人家都说开店的不怕大肚子汉,可如今看来,你们这小饭铺的规矩,可是要比皇宫大内还要繁杂啊!怎么着?我们的穿着虽然有些寒酸,可来你这小饭铺吃顿饭,也总不能先会帐啊?天下哪有没吃东西先交银子的道理呢?小爷我今天还就跟你们叫这个板了!这饭你到底是给吃还是不给吃?”
说到这里,李乐安‘哗‘的一声站起身来,顺手又抄起了身边的长条形包袱:不问可知,这包袱里面定然包着一柄兵刃。
“嘿这位小爷,您这是干嘛呀?小的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得得得,话我已经说了,听不听的,可就在几位自己了。算小的我多管闲事,我这就给三位拿吃的去!稍等……”
这小伙计面对李乐安的暴脾气也不以为意,反而笑的十分神秘。说完了‘告饶’的话,转身便走到柜台前面,端起了一盘新鲜的酱牛肉,同时朝着后厨的方向唱起菜来:
“六个肉包、三碗素面……”
就在沈归三人满心不解地喝酒吃肉之时,又打街边走来了一位身着刺绣华服的中年男子:此人头面拾的极为干净利落,腰间还坠着一枚温润通透的羊脂玉佩;如今他手中握着一柄牙骨折扇,正一下下地敲打着自己的后脖颈……
“总管大人您今天起的早啊?来来来,小人给您擦干净了座位,再泡上一壶浓浓的香片,清干净了肠胃,才好吃早饭不是……”
那位小伙计一改方才的服务态度,热情的模样仿佛是看见了家资巨富、身患绝症的亲爹一般,那份谄媚的神情直看得沈归三人齐齐打了一个冷战。
“我说棍子啊,可别怪爷没提醒你,你们这铺子的利钱,眼瞧着可就该交了……”
“李爷您是不是记乱了啊!这清明可才刚过,份利银子还是在清明之前、小的亲自送到您府上的呢!当然了,您么尊贵的身份,记不住我们这么小一笔帐目也实属正常!您放心,这事以后您就别记在心里了,都不值您一想!只要日子一到,我准把银子送到府上……
“哦哦哦……是了是了,清明刚清过帐……那就跟你们掌柜的说说,李爷我那工钱,是不是也该涨涨了?”
“哎哎哎……回头就跟我们掌柜的说去,这么点小事不劳您心,咱先吃饭,要是您饿坏了身子,就是把我们这小店拆了也赔不起啊!……”
二人这一唱一和之间,可把旁边偷听的沈归和李乐安给气坏了!
敢情这叫做‘棍子‘的小伙计,不是不会说话,就是不会跟自己说话啊!李乐安刚想把桌子掀了,没想到沈归伸出一只大手、直接按在了她的肩膀之上;紧接着,李乐安的耳边便传来了沈归说话之时、带出来的热气:
“不要打草惊蛇,这人他可姓李!”
一句很普通的话,便让李乐安红透了一张圆脸。于是,她什么话都没再说出口,继续用双手捧着肉包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当然了,小饭铺没什么南北大菜,就算这位李爷的身份再高贵,能吃的也就只有包子和面条而已。不过,与沈归三人不同,这位李爷只咬了一口包子,便随手丢在了地上,然后便骂骂咧咧地嘟囔了几句,转身走出了饭铺门口。
‘棍子’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只咬了一口的肉包,又坐在了李爷刚才的位置上,吃起了人家一口没动的面条来……
“嗨我说棍子……那人是谁啊?让沈爷我瞧着,他可挺横的……”
“噗!“
沈归的一句话出唇,棍子瞬间便把口中的面条全部喷了出去!随即他紧张地站起身子,跑到饭铺以外左右打量了好几眼,发现私下无人注意之后,这才急忙跑回了沈归跟前,小声的说:
“你们三位是外阜来的,自然不知道这群姓李的王八蛋,多么样的不是东西了!”
他这一句话说完,李乐安脸上顿时神色闪烁。可这一次,这位李家大小姐,却忍住了脾气,没说出一个字来……




马过江河 第298章 244.李家外戚
沈归仿佛没感觉到李乐安胸中的那一团怒火,反而语气轻松地与这位小伙计攀谈起来:
“哦?我们三人就是听过东幽李家的鼎鼎大名,这才会跑到这大荒城来,想要在贵宝地寻出一条发财的路子;怎么?小哥您华丽坏外的意思,莫非这条财路还不大好找?”
但凡是当伙计差的人,都肯定是能说会道、也喜欢闲聊的性子;这位‘棍子’被沈归这么一询,再加上此时天色的确还早,街面上也还算是清静,索性就拿过了‘自己’的面碗,坐在了沈归三人的桌子边上。
“不瞒三位爷,小人就是土生土长的大荒城人士!自打我爷爷那辈儿,就在这地界干饭馆了……”
李乐安好像不太喜欢棍子这刻意压低、故作神秘的声音,刚听到这里便出言打断道:
“干了三辈儿,如今传到‘孙子’这里,不仅仍然是个伙计、而且还是个街边小饭铺的伙计!让‘小爷’我看呐,你们家是压根就没长做生意的那根筋……”
棍子一听李乐安这话,脸色立刻一冷,随即便咬牙切齿地反驳到:
“这位小爷您可有点门缝里看人了!早在我爹那辈,就已经在这地界支起了‘老大老大’的一个大饭庄子!要不是身受那些李姓老爷们的‘多年关照’,如今我棍子最次也是个大饭庄的少掌柜!”
李乐安虽然也存着一份听真话的想法,但此时面对本家受责,也难心生回护之情:
“你家自己做倒了卖买,又与李家有何干系?”
“自己做倒了买卖?那咱爷四个就好好说道说道吧!在我爷爷那辈呢,跟李家人就已经说好:这块地是十年一租,租银每年递增三分。可那个时候大荒城市面上繁荣啊,来往的客商一多,这饭馆生意自然就好做;而我们家呢,也就在这东幽路扎下了根;到我父亲接手饭馆之后,他们李家派人来加盖了一个小棚子……喏,就是如今这个小饭铺……凭着这个‘扩建’的‘仓库’呢,他们便撕毁了原来在衙门备过案的文书,又多增了一成的租金,租契也改成了五年一涨;直到二十多年前吧……李家的那位家主当上了幽北丞相,李家人便又派人前来,这次是商议入股事宜,说是要与我们家饭庄合作,借给我们银子扩建门脸……这样一来呢,又过了三年左右吧,我和我那位命苦的老娘,便横草没拿、竖草没沾地滚出了自家祖业。”
棍子把话说到了这里,眼睛里出现了一些闪烁的泪光,也就无法开口继续说下去了。不知其中龌龊的李乐安,自然是听了个一头雾水,只好出言再次询问道:
“李家出银子扩建,入股分息也实属正常,你们家的生意做赔了,折了人家的股银,最后被了铺子,也怪不得别人头上啊!
沈归摇了摇头,朝着李乐安小声解释道:
“这还不明白吗?要么就是强迫认定了驴打滚的利息、要么就是再随便建个什么草棚马号之类的,以此占份干股……”
棍子听到这里抬起头来,嘴角挂着笑意、脸上流着泪水,故作轻松地说道:
“不,人家还真的出了银子,不仅翻新了门脸、还高价从南康置办回了金贵的一应用具;而且,按照这份投入来算,要占的股份也不算多……可自打重新开张之后,饭庄总会来上一群地痞无赖,占着位置不吃不喝,专门打骂来往的客人。日子久了,这样的饭馆谁又敢来光顾呢?既然生意每况愈下,我们又哪来的分红银子交给李家呢?于是,就这么三算两算的、没过多久,我们家祖传了三辈的饭庄子,就全都抵给李家了……”
沈归听到这里,自然明白其中有着什么样的猫腻了。不过他走出了小饭铺门口,向后面张望了片刻,又带着些纳闷地走了回来,向棍子问道:
“你家祖业不是被李家占去了吗?可这后面就只是座空楼啊,你家被人霸占去的大饭庄子呢?”
棍子眼中光闪烁,语气中满满地都是报复的快意:
“开饭馆可是个勤行,吃的就是一份挨累的饭。那些李家的大老爷哪受的起那份罪啊?抢过去不到两年时间,这饭庄子就让他们给开倒了……”
“既然祖业都没了,你还在干嘛啊?有手有脚的棒小伙子,去别的地方再谋一条生路呗?”
“爷您贵姓沈是吧?不瞒您说沈爷,我们这小饭铺的掌柜兼厨子,就是我们原来灶上的大师傅。我们爷俩早就想好了,只要不死,就哪都不去!就在这片‘坟地‘前面挂个‘帘子’守着。棍子这一辈子没别的什么指望,就是想要亲眼瞧瞧,他们这些李家人,最终到底会是个什么下场!”
沈归看着这个‘忍辱负重’的小伙计,不心生佩服之意。即便他‘报复’的方式有待商榷、但就他这份硬脾气、也当的起‘爷们’二字。
不过,李乐安听到这里,早已如坐针毡一般难耐。
这位李家大小姐,自幼便长在大荒城中。对于城中的一草一木、都有着极为深厚的眷恋之情。可今天经这‘棍子’一说,她突然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个大荒城,与实际上的大荒城,居然产生了极大的割裂之感!
自己小的时候,尚在人世的奶奶,就经常会带着自己去大荒城街上买些吃喝玩意儿;而大荒城的百姓们,见到自己这个小姑娘也都是笑脸相应,口中无不称颂李家宽厚仁义;可如今想来,只怕早在哪个时候,这些大荒城中的百姓,便已经深受‘李家之害’了。而曾经对自己笑脸相迎的父老相亲们,当时的内心之中、只怕都在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自己。
“刚才来的那位李爷……又是什么人?”
李乐安拼命压抑住了心中的难过之情,对小伙计‘棍子’提问到。皆因为李家能够摆上台面上的人,自己或多或少都见过几面;而这位衣着华贵、配饰巧的‘李爷’,自己却觉得十分陌生,甚至心中连半分印象都没有。
“哦,那位李爷啊?他本姓高……”
“听不懂你这路话……”
刚刚吃饱喝足,还偷吃了李乐安一个包子的刘半仙突然插嘴:
“老仙长,这您有什么听不明白的吗?这位‘李爷’原本姓高,是李三林李大公子府上的大管家李财,他老人家府上的门房老爷。可能是因为跟李财彼此脾气相投吧,这才被‘恩赐’姓为李。如此一来,这位‘李高爷’,便可以在大荒城中打着‘李家人‘的大旗行事了。”
李乐安听到这里,反复盘算了好几遍,才搞清楚其中混乱不堪的关系:李三林这个名字,她倒是听说过,好像是李家外戚大长老的亲孙子,平日负责管理一部分租事宜。
而刚才这为李爷,乃是李三林管家府上的门房,对于李乐安这位大小姐来说,也就是孙子的奴才的奴才!就这样身份的一个‘李家人‘,李乐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论辈;没想到,他在大荒城的街面上,竟会如此吃得开……
“那你们刚才所说的‘什么份利银‘、‘什么工钱’,又是怎么一回事啊?是地租吗?”
“是什么地租啊!份利银是他主子、管家李财的干股分红;而工钱呢,则是这位李大老爷的‘劳动所得’!至于地租嘛,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沈归听到这里,对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小饭铺还真有些肃然起敬。
“没想到就你们这么个破饭铺,还真是深藏不漏啊!卖面卖包子,竟然也能赚出这么多油水?还真不愧是三辈传下来的手段!”
没想到棍子听到这里并未答话,反而是嘿嘿一笑,伸手指了指沈归面前空空如也的杯盘碗碟,伸出了右手平摊开来:
“三位既然已经吃饱喝足,六个包子,三碗素面,一壶好酒,两碟干切牛肉,抹去零头不要,总共纹银二十两!”
“怎么着?你们这开的难道是间黑店?老夫我走南闯北半辈子,一向都只有我坑人的份,还能让你小子给算计咯?”
刘半仙一听这个价格,骤然站起身来,喷了棍子满头满脸的唾沫星子。
“这位仙长,小的刚才已经把话说在前面了,你们就是不听啊!当然了,小的也清楚,就这么几个菜,在别地方最多也就二两银子;‘可在我们这大荒城的地界,你们来吃,它还就是这个价!当然了,您要是不给呢,我也拿您没什么办法,自有李家人去找你们要钱。因为这银子呐,我们饭铺最多也只能到二两,剩下的那些,可都是李家布下的各项捐税……
听到这里,李乐安伸手一拍桌面:
“谁给的胆子?竟然敢私增赋税,这大荒城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不知道,没听过。我们只知道‘李法’。
“李家私税的如此猖狂,大荒城衙门难道就不管一管?”
“管啊,那怎么能不管呢?你们今天这桌饭帐要是不结,自然有衙门口的兵丁去拿你们啊!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了。我们大荒城的府尹大老爷呢,也是李家人!”
棍子说到这里,也不担心这三位好奇心很重的穷鬼‘逃单子’,端着面碗便走进了后堂之中。
沈归看着神色复杂的李乐安,从怀中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伸出手来在李大小姐眼前一晃:
“小胖妞别犯愣了,咱们乔装入城,自然就要投石问路;那么这颗石头,就落在那位‘李老爷’头上吧。我要用这个数典忘祖的……哎呦……”
被叫成‘胖妞‘的李乐安、飞起一脚,直接跺在了沈归的踝骨之上;随即便搀起刘半仙的胳膊,走出了这间小饭铺。
平心而论,无论以任何时代的审美标准来评判,李乐安都远远称不上是个‘胖妞’,只是略圆了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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