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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李登……”
柳执千想万想,都没想到牛老太监的口中、会说出‘李登’二字。因为自从两北战争开始之后,李登便已经称病不朝,近日来都很少迈出府门一步。虽然所有幽北人的心里都明白,李登的身体定然非常健康;但他出身于商贾世家、一贯的行为准则,便是在摸不清局势之前,从来不会贸然出手;按照以往他的行为习惯推断,在幽北如今这个谁都无法判断的混乱局面之下,李登选择称病置身事外,也还在情理之中。
而且柳执心里也清楚,太子颜昼暗中图谋李登祖业,还派去了一位南康杀手,暗中‘刺死’了李登膝下的唯一爱女李乐安;而如今的丞相府、上下皆是一片惨白;就连出府采买用度的下人,腰间都已经挂上了一根白带子。
可如今这位草料房的老祖宗,竟然连卷宗都没看过一眼,便直接把矛头指向了这位还沉浸在‘丧女之痛’当中的李丞相……
“敢问老祖宗,我等皆看错了李相何处?”
“看错何处?呵呵,你们就没看对过!这位李家大少爷,自幼虽然出身于商贾世家,身份低微、也没有什么渊源广博的家学;但他在十二岁那一年,便独身从大荒城出发,骑着一头毛驴,花了整整二十年时间,游历了整片华禹大陆。今时今日,只要出了东海关的大门,提起‘李齐元’三个字,又有谁不是满心敬佩之意?你再想想你们这些人,十二岁的时候,都在干些什么?想和他斗?你们先花上个二十年的时间游历,等到他的那个位置上,再说其他的事吧!”
柳执听到这里,心中不生出了些许不耐之意。李登的出身与经历,早已是被朝堂文武与坊间百姓们说烂的老故事,根本算不得是什么秘密。可如今这位老前辈提到李登,仍然带着五体投地的敬意。单从审时度势的眼光来看,未有些‘刻舟求剑、厚古薄今’的味道。
“老祖宗,李丞相胸中大才,早已传遍华禹大陆,又有谁敢小觑于那位齐元公呢?不过在下今日前来,是向您来请教……”
“不必多言,今日我也是看在死去的陆老鬼那几分薄面上,才对你说了这么多的。解决你那些问题的关进所在,就在李登身上。你若还是不懂,老牛我也没法告诉你更多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柳执,心中不住念叨着李登二字,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御马监中。如今,他坐在了自己师傅的太师椅上,看着桌上积压如山的记录卷宗,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道:
“李登啊李登……李大小姐如今这一死,你不是也落得个郭云松那般孤家寡人的下场……之后再被太子夺了祖业,整个东幽路也一定会被连根拔起。到那时节,你就连保得一条活命养老都难,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的确,正如柳执所说一般,中山王郭云松能在夺爵罢官之后还留下一条老命,皆因为当时的朝中还有他这位东幽王李登;无论颜狩是杀鸡儆猴也好;还是李、郭两家唇亡齿寒也好,当时的颜狩都不敢、也没理由取了郭云松的那条老命;可如今郭云松已然远遁南康,而李登若是再倒,整个幽北三路也就彻底落入颜家掌控之中了。
到了那时,颜昼还有什么理由,要留下这无用之人的一条性命呢?
而且,就算那那具面目全非的头颅、并不是李乐安本人的,但李家的‘后院’此时也同样并不牢靠。只怕用不了多久,那暗夜里的点点火光、就会化为一片熊熊烈火了。
李家旁系的那些所谓‘长老’,祖祖辈辈都是从土里刨食吃的农夫出身、终其一生都没走出过东幽路的大门,又能有什么样的真知灼见呢?颜昼与李登比起来虽然还颇为稚嫩、但若是与这些农夫出身的乡巴佬放在一出,格局却显然高出了千里之远。
颜昼只要先抛出一些利益,让他们李家自乱阵脚;之后便可静待他们宗、支双方,斗出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到底是这位丞相老奸巨猾、还是李家旁系成功架空李登,结果都无关紧要。
只要东幽路不再是铁板一块,就是只裂开一道小小的缝隙,颜昼都可以用金银把他们彻底割裂开来。
根据御马监自己的推断,最近奉京城里的暗流涌动,都是沈归与那个刘半仙一手谋划出来的;如今再加上让牛老祖宗都极为忌惮的丞相李登,莫非真正的幕后黑手便是他们三位了?
李登嘛,马上就要成为无源之水,根本不足为虑;可那个沈归、与他身边那位天灵脉者却十分棘手,就连自己师父陆向寅都死在了人家手上,自己这个做徒弟的,又能如之奈何呢?
最终,柳执还是硬着头皮,继续翻看起了剩下的那些卷宗。他想要在这些杂乱无章的记录之中,找出一道能够为自己所用的头绪来。直到第二日凌晨,太阳刚刚露出一丝微光之时,柳执终于找出了那个关键‘头绪’。
而这个让他尽心力才找到的‘头绪’,正是前几日被皇后娘娘李怜,亲自下了一道封口懿旨的‘民间传说’。
这个讲述‘豪门风波’的烂俗故事,表面上看起来,不过就是供人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而已;可若是在奉京城如今这个混乱的局面之下,却显然另有所指。想必皇后娘娘也是想到了这层几近明示的‘隐喻’,这才会下了那道封口之令……
可是,这封口令一下,不也就坐实了这个烂俗故事,与它幽北颜家有关吗?而且,即便你颜家能够下令封住说书艺人的饭碗,但也绝对无法堵住这满城百姓的悠悠之口。难道,你还能把私下里谈论这桩故事的所有百姓,全部关入奉京府大牢不成?
何况,此时此刻在幽北百姓眼中,太子颜昼已经坐实了‘挑起两北战事在先、‘弑母刺弟’在后的诸多罪名。而这样的一位太子,又有什么资格继承皇帝大位呢?
而且这些个‘风言风语’,‘主动解释权’还握在最大的‘受害者颜青鸿’手中;颜昼若是想要顺利继位,不但无法‘杀人灭口’,还要全心全意的保障自己二弟的生命安全。
不然的话,在他顺利登基之前,就算颜青鸿出门摔了一个跟头,都一定是他这个‘悖逆人伦’的兄长所为!
而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二皇子颜青鸿,如今人在何方?是死是活?恐怕谁都无法断言。就算御马监有这么多的耳目,也只能‘猜测’他还在沈归府上隐居而已。也就是说,在颜青鸿这个‘受害者’,出面为兄长辩白之前。颜昼就不了要背负着沉重无比的舆论压力。
颜昼进一步,则是杀人灭口之后达成了目的;颜昼退一步,则是心生暗鬼而故作姿态。
柳执想到这里,再回过头来,发现这个死局的破解之道,还正如牛老太监所说那般、落在了李登身上。





马过江河 第295章 241.加快速度
对于御马监的小太监们来说,河中后街那个看似平凡无奇的沈宅大门,早已如同修罗地狱的入口一般凶险;而把守这个入口大门的凶神恶煞,自然就是那位终日不修边幅的刘半仙了。
既然无法探得沈宅虚实,那么如今摆在明面上的、也就只剩下李登这位幽北丞相了。即便李府上下,如今正处于治丧期间,但李登本人毕竟还挂着幽北丞相的职位,自己这个御马监的代监事想要与他见上一面,想来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决定好了‘侦查方向’的柳执,次日清晨便来到了相府大门以外。下人通报进去没过多久,腰间挂着一根白巾的老管家李福,便引着这位新晋的柳监事,来到了相府书房之中。
“哦……原来刘少监是为此事而来的呀……不过民间百姓向来喜欢风闻言事,传出什么故事来也都不足为奇啊!况且,这才多大的事、还值得柳少监你亲自跑来府上知会老夫吗?”
柳执看着李丞相那副‘强作镇定’的神情,心中颇为不耐:奉京城中谁不知道你李登和沈归走的极近?如今你却口口声声称我为少监事,这分明是打算装傻啊!而且按照这个称呼方式来看,恐怕在陆师傅死后发生的任何事,这位李丞相都打算故作不知啊!
“丞相大人身体抱恙多日,在下本不该打扰您的静休。但昨日听手下之人回报,说相府近日以来举府挂白,好似正在筹办丧事的样子。在下闻听之后万分担心,这才随便借了个由头前来府上,实际上是为了专程探访相爷您的……”
李登听到柳执这一番话,假模假样地低头轻咳了几声,之后神色立即恢复如初,只是声音比方才还要飘忽一些:
“有劳柳少监挂怀……府上新丧了一位老家人……不碍的,不碍的……”
但凡聪明人,大多都会有些‘坏毛病’。别人摆出来给他看的,他全部都会怀疑;而他自己尽心力找出来的‘所谓答案’,无论是否荒谬,却必然万分笃信。北燕的郭氏父子即是如此,所以便遭到了沈归的‘准打击’,吃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大败仗;而柳执也同样有这个毛病,此时他见李登一番故作姿态,心中对李乐安之死,便已经笃信了七分。
“哦……既然如此,还请李丞相节哀顺变。如今幽北三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火洗礼,正是百废待兴之际,望您能早日养好身子,为幽北百姓多造福祉才是啊……”
自觉掌握了主动权的柳执,此时真是半点都不着急了。因为如今李乐安一死,东幽李家就已经注定了会落到太子手中;而且,就连培养‘李三林’做一个傀儡家主的小花招都可以直接了,索性把全盘责任都推倒大荒城那些作乱的外戚身上,打他们一个图财害命、谋夺家产之罪,而李家那片富可敌国的家业,不就成为太子一人独享的盘中美餐了吗?
“不过嘛……柳少监方才所言俗事,老夫现在想来,也有一个疑问想要请教……”
“相爷请说……”
“二皇子颜青鸿、如今身在何方?”
“这……”
曾落于刘半仙之手的柳执,当然知道二皇子颜青鸿曾在沈宅养伤。但御马监的探子根本无法进入沈宅半步,也就无法实时查探到二皇子的动向。这么大个人了,伤也养的差不多了,天知道他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没错,颜青鸿的确没有什么才华权势傍身,可毕竟也是先帝亲生之子、毕竟也是颜家嫡系血脉。而御马监的首要职责,当然是保护皇族成员的人身安全了。此时李登站在丞相的角度上开始问责,立刻就打到柳执的软肋上。
“这……之前北兰宫那场天火之后,先帝爷便允许二皇子出宫养伤,说是为了施救方便……此事,先帝的起居注上都是有着明确记录的……相爷若是有任何疑问,可以寻来内……”
“柳监事怕是没听清楚老夫的问话,老夫问的是二皇子,如今,身在何方……?”
面对李登一字一段的问话方式,柳执硬着头皮,只能继续装傻充愣:
“根据我御马监的猜测,如今二皇子应该身在河中后街的沈归府上……”
“猜测……应该……哦,且不去提你御马监的办事方式,老夫先要问问柳少监,这沈归究竟是何许人也?”
李登这个问题,都不能算作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在柳执听来,简直有点太不拿自己当人看了!沈归何许人也?这个问题,满奉京城除了沈归自己之外,就数你这个幽北丞相最清楚了吧?要不是太子爷在千钧一发之际,斩断了他傍上你李家这颗大树的可能,你们一老一小,还不早就穿上同一条裤子了?
“回相爷的话,这沈归乃是前任中山王郭云松膝下爱女——郭贞公主的私生之子。”
“是喽,沈归只是一个无官无职的私生子而已,贵为幽北二皇子的颜青鸿,却为何要寄身于他的府上?若是为了方便医治火伤的话,宫中一切名贵药材应有尽有,而且北宫门之外就是太医院所在,先帝爷又为何舍近求远、要他出宫治伤呢?”
“这……”
“刘少监别琢磨了,这事不光你说不清楚,就连你主子颜昼都说不清楚。依老夫看来,你若是来向老夫打探二皇子此刻身在何方,只怕要空手而归了。一来,李某也确实不知道二皇子的行踪;二来嘛,恕过老夫狂妄,莫说你一个晚生后辈了……就算是你师傅陆向寅亲前来、也不配问老夫任何问题。还有什么话想问,让你主子亲自来说罢!”
李登话音刚落,门外便闪进了李福那道矮小的身影。虽然他并未急于动手,但柳执只打量了一下他手脚的摆放方位,便已经知道这个丞相府大管家,绝不会是什么易与之辈。
“是……相爷的话小人一定带到。那么,小人就不再叨扰相爷休养了……”
柳执无意与李福动手,即便他不惧对方,但也绝不敢小看这个老头。更何况,在他进府之时便已经看到,门房之处还坐着一个极为危险的瘦高男子——清泉茶社的东家,单清泉。
说完了告辞的话,柳执又瞥了一眼正端着茶杯吹气的李登,随即便垂头丧气的回宫去了。
这一趟李府逛回来,除了被李登羞辱了一遭之外,柳执也并非是一无所获。首先,他已经确定了李登‘确实’在为女儿治丧;其次,则是颜青鸿目前的确就在沈归府上!如若不然的话,李登也不会拿颜青鸿不知去向为由、反过来将自己一军;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获,就是李登其人,对他自己那个外甥,应该已经生出了些‘不臣之心’。
当然,李登的这份不臣之心,到底是因为颜狩暴毙的极为突然,他想‘接受先帝禅让’,勉强称帝登基?还是因为他早已与颜青鸿这个二皇子沆瀣一气,准备助他‘谋朝篡位’呢?不过,无论他生出‘邪念’的动机如何,对于‘宁杀错、不放过的’颜昼来说,也都没什么区别了。
当柳执把李登的回应一字不落地回报到颜昼耳中之后、宫廷内的造办处立刻又来了一笔大生意。颜昼真不愧是先皇血脉,瞬间就把手边能摔的瓷器,全都摔成了一个粉粉碎。
“老贼!逆贼!窃国之贼!他李登有什么可神气的?不过就是一条断了后的老狗,也敢在朕面前抖威风?”
颜昼这气急败坏的一通臭骂,把柳执和王公公二人都说的有些尴尬。不过,他们也只能充耳不闻,静待这位主子爷发泄出胸中郁气。
“谛听使臣如今身在何方?”
“回陛下,谛听使臣如今住在官驿之中。”
“传……不,摆驾,朕要亲自出宫”
是的,颜昼再也不想等、也等不及了。虽然他欠下谛听的大笔债务、可以暂缓日期归还;但这份难得的‘优待’,也是因为二者之间的那宗‘药烟’原料生意;如今既然李皋那个目光短浅的‘老家贼’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那么自己当然也要加快布局速度了。
如此着急的原因,只因为‘象谷’的最佳种植节气、就在如今的谷雨时分前后。若是错过了这个时机,那就只能等待明年谷雨到来了。因为幽北三路的气候极为寒冷,无法种植的冰封期长达半年有余。即便象谷从种到,至多也不过百余日的光景,但若是光照不足的话,也很难结出高品质果实的。
再者说来,即便自己能忍过这一年的光景,可南康谛听的人,却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若是少了谛听这一大外来助力,自己还能不能扛得住李登这个树大根深的三朝丞相,可就是个未知之数了。
半个时辰之后,乔装改扮之后的颜昼,来到了礼部官驿的一间上方屋中。面对着这个神色冷冽、不苟言笑的刀疤男,颜昼总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




马过江河 第296章 242.无形之手
如今面对自己的债主,颜昼自然觉得犹如芒刺在背,连带着那份那‘份乐在其中’的帝王之威,也抖不大起来了。于是,他连寒暄的步骤都直接省略过去,直接向刀疤男展现出了自己的最大诚意。
“如今谷雨时节以至,按照‘南使’您的说法,也就到了那‘象谷’的最佳种植期。如今朕已经令人把东幽路的全部土地空闲出来,只等‘南使’您携种亲临,即可开始进行第一次试种了。”
刀疤男听完之后站起身来,由打自己包袱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布袋子,直接丢在了桌上:
“谷种在此,随时可以开始试种。不过,既然是双方第一次合作,有些丑话总要说在前面。此番陛下与我谛听合作不假,但若是贵方负责的东幽路土地,出现了任何无法处理,最终求助于谛听出手的话,还要额外再加一笔银子……”
颜昼听他这个说法,神色有些惊愕的反问道:
“南使不是曾经说过,为了促成这桩生意的顺利进行,贵方愿意负担一切……”
“这桩生意,既然是两家合作的形式,那么当然各有分工了:陛下负责提供土地,我方负责运输与出售。所以,我方负责的用,只限于奉京城中之事。毕竟,若是贵方连提供的土地都出现了问题的话,那么这桩生意岂不就成了我谛听一家之事了吗?”
虽然这刀疤男有些坐地起价的嫌疑,但颜昼转念一想,也就应承了下来。对于现在他来说,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已然都欠了那么多银子,也不在乎这一笔两笔的意外之失了。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这位来自南康谛听的刀疤男,便携带着那一布袋的象谷种子,离开了奉京城。
与此同时,位于河中后街的沈宅,也回来了一位身形矮小瘦弱的黑衣男子。这男子轻车熟路地走回深宅正厅,对一个娃娃脸少年比划了半天之后,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咕咚咕咚地喝下了几大碗水。
“怎么着?十四看见什么了?”
沈归闻听下人报来,得知十四回府,如实也赶来了正厅之中。
“十四说,那刀疤男刚刚离开奉京城,按照他所选择官道推断,这趟应该是奔着大荒城去的……”
“好,如今东风已至,可以准备网了……”
“十四还说……那刀疤男应该早就发现他了,只是并未点破而已。”
傅忆后面这话一出口,沈归大脑立刻飞速旋转起来:按理说,这刀疤男与颜昼和谛听都有关系,无论从哪里算起,与自己也都谈不上是什么朋友关系。不过,这刀疤男既然放了李乐安的一条性命在先、如今又任由十四安全把消息传递回来在后,单从他最近的所作所为来看,总觉得有自相矛盾之处。
毕竟,李乐安这一次能够‘金蝉脱壳’,便代表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刀疤男,已经把当年欠李玄鱼的恩情还了个干净;可如今对自己的人又毫不设防,却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过,既然颜昼已经起手落子,自己总不能不接招吧?
“给我和刘半仙拾几件衣物,我们要出趟远门……”
沈归说完之后,拍了拍十四的肩膀,转身向府门外走去。傅忆见沈归要走,立刻出言询问道:
“既然启程在即,你这又打算去哪再耍一圈啊?”
“现在的奉京城,还哪有能耍的地方啊?我打算去丞相府叫上老单一起……”
如今在沈归心中,无论刀疤男这次去大荒城都要做些什么,他都打算借这个难得的机会,把李家‘后院’燃起的那场大火彻底扑灭。因为对于他来说,单就李乐安险些遇刺这一件事,就已经让沈归无法置身事外了。
既然要‘审判’李家外戚,又怎么能不带上一位李家人呢?即便自己与李登‘关系匪浅’,可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自己要拾人家亲戚,总得有个李登的亲近人、在场见证才是。本来呢,这个见证人的角色,非李乐安莫属;但也许沈归出于私心、也许是面对李乐安那莫名其妙的‘吃醋’有些尴尬,竟然连提都没对李大小姐提起过一句。
今日的相府门前,只坐着单清泉一人而已。
“老单,拾些衣物,跟我还有半仙、咱们老中青三代、去大荒城走上一遭。”
“去大荒城干嘛?”
“杀人……”
单清泉一听杀人二字,眼睛都亮了起来。之前的好长一段时间,他都能在相府周围除掉一批批不知道来路的暗桩与探子,久而久之,也就喜欢上了这项紧张刺激的‘业余活动’。
单清泉是玄岳道宫的道长们教出来的得意弟子,所以早年与人过招、也大多都是点到为止,手下败将虽然多如过江之鲫,但折在他手中的人命,却根本就没有几条;可最近一段时间,他这杀戒一开,就有点停不下来了……
所以如今一听到‘杀人’二字,立刻让单清泉心中生出几分期待,二话没说便转身迈出了相府大门。
沈归知道,他这是回清泉茶社,拾衣物行李去了。
“沈少爷既然造访府上,怎么也不想着探望相爷一番呢?”
隐在门房之中的老管家李福,见沈归调走了单清泉之后转身便走,立刻出言阻止。
“……莫非您不知道我要去大荒城干嘛?这哪好意思见李相啊?还是等着事情办完之后,我再亲自登门谢罪吧……”
沈归说完就想离开,没想到李登的声音,也从门房之中传了出来:
“敢杀我李家之人,却不敢面对老朽这位李家之主吗?沈归啊沈归,你的胆子倒是比老夫想的还要更小一些啊……”
没法子,沈归只能硬着头皮,被这个未来丈人唤入了门房之中。
“总而言之,情况就是这样!我打算带着刘半仙和老单,去把那个谛听的刀疤男生擒活拿了;如果可能的话,顺便再把你李家的内奸找出来,押回奉京城;若是遇到什么阻拦之人,自然就不得要妄动刀兵之事……这也是我要带着老单一起去大荒城的主要原因。”
李登听完之后,仍然带着玩味的神态看着沈归:
“老单一走,你府上还有谁能挡住无孔不入的御马监呢?另外,青鸿的安全虽然已经有了保证,但乐安她怎么办?你不带她一起去吗?”
“此去山高路远,又凶险万分,带着她容易出问题……”
李登看着沈归言不由衷的神情,罕见地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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