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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不得不说,为了笼络这些同窗的仕子之心,汪大少这次还真是下了血本。
“诸位同窗、诸位师弟!今日我等手足、能够聆听恩师与学长之教诲,实乃求而不得之幸。汪某不才,暂且自称诸位之长兄,想要说些肺腑之言、扰诸位贤弟之雅兴。最初汪某听到恩师、与长宁师兄之言,其实并未觉得如何的振聋发聩;可当汪某回到书院之后,看到那些致的假山水榭、那石雕兽首的屋顶飞檐之时,这才想通了二位当世大贤的一番苦心……”
说到这里,满面‘悲愤’之色的汪大少,左手拿起了还挂着水珠的小酒壶,右手拿起了一盏透明的琉璃酒盏,双手平举于胸前,向在场学弟展示了一周:
“诸位,汪某今日斥下巨资、聚拢诸位贤弟在此饮宴,并不是因为汪某贪图享乐;相反,汪某是想要诸位贤弟亲眼看看,我们幽北百姓,如今过的都是怎样的日子……”
说罢,汪大少神色戏谑地给自己斟了一杯暗红色的葡萄酿,先抬手比了比月光、又放在自己鼻尖处、闭上双眼深深的嗅了酒香,而后又发出了满足的一声呻吟,紧接着双目炯炯有神,神色愤恨地盯着那血红的杯中之物:
“如今正值盛夏时节,我们却可以在这会友楼中,喝到冰凉可口的葡萄佳酿,实在难得,实在难得啊!可诸位是否清楚,这冰镇的西域美酒,究竟是怎么来的嘛?”
汪大少问完这句话后,在场的学子纷纷开始解析起了这葡萄酿的玄妙之处。
后院之中的七嘴八舌,也把坐在正厅、与牲口贩子于梁安正在划拳的沈归给惊动了。他向后摆了摆手,直接撩开了花园过道处的一道竹帘,大模大样地‘偷’听起这些学子的高弹阔论来。
当然,沈归撩开竹帘的动作,也十分清楚地落在孑然而立的汪大少眼中。不过他存的就是一份‘出名’的心思,自然也不介意再多一些不认识的听众了。
于是面对沈归这位不速之客的偷听,汪大少非但没有出声驱逐,反而冲着他点头微笑示意了一番。
“诸位所言不谬,这会友楼的葡萄酿,原产于西疆之地。不过,与我们幽北的烧刀子一样,这葡萄酿在西疆当地,也是极为常见的普通酒品。可兜兜转转,横跨了华禹大陆腹地之后,这葡萄酿竟然身价暴增百倍。如今想要品尝这葡萄酿的滋味,最少也得掏出二十两雪花白。为何汪某会说最少呢?皆因为这葡萄酿若是冰镇过后,便还要加上五两银子的冰窖银!”没错,这葡萄酿颜色瑰美、风味独特,在我们这等出身之人眼中,这个价格也还算是公道。不过,诸位贤弟可曾知道,二十两银子,都能够做些什么吗?”
沈归听到汪大少这话,心中骤然一惊!
依沈归此时心中推断,按这位学子的话风来说,只怕他接下来口出之言,可能会让整片华禹大陆,立刻掀起一场滔天巨浪来。
可是,汪大少接下来的话,却显然告诉这位正在听墙根的沈归:他想多了。
“这最好的葡萄酿,在西域当地,也不过两钱银子一壶而已;可就是经过这些奸商几经转手,我们却要花二十两银子。这两者其中超过百倍的差价,都被那些只知追利逐臭的小人赚走了!你们可曾知道,幽北的普通百姓人家,一年入也不过才区区二十两银子!”
随着汪大少拍着桌子、声嘶力竭的最后一句怒吼,在场所有幽北学子,顿时义愤填膺了起来。
“诸位瞧瞧,这葡萄酿的颜色,分明都是我幽北百姓的膏血!”……“这些敲骨吸髓的奸商,都是附在穷苦百姓身上的水蛭!”“你们还不知道吧,那些小人趁着两北战争,肆意操纵哄抬粮价、普通百姓很快就会易子而食啦……”
长出一口气来的沈归,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些学子,头脑里塞得都是问号。
当沈归听到学子们开始历数那些‘奸商们’的种种罪状之后,便彻底失去了倾听‘仕子之心’的兴趣。不过,他在放下帘子的同时,也条件反射地发出了‘切’的一声讥讽。
即便志得意满的汪大少并不认识沈归,也不理解他这个‘切’的真实涵义,但这个‘气声词’中间饱含的不屑之意,却还是深深地刺入了汪大少的耳中。
若是平时的汪大少,根本不屑于跟这等‘市井泼皮无赖’一般见识。自己毕竟是饱读诗书义礼的圣人门徒,又是一品大员府上出身的世家子弟,那些深奥玄妙的话题,他们这些俗人无法理解,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但今天,汪大少可是怀着‘团结所有幽北百姓,一起为自己造势’的壮志雄心,对于那位偷听少年的不屑,自然也无法视若罔闻了。





马过江河 第290章 236.以毒攻毒
满怀着‘与民同乐’心态的汪大少,轻轻放下了手中酒具,朝着身后同窗们轻轻摆了摆手,便走上前去再次把竹帘撩开。穿过帘子的汪大少,立刻换上了一副和煦的笑容,朝着还没有落回座中的沈归长施一礼,气度仪态极为优雅,整个人看上去就是生动的四个大字:人中龙凤。
“这位高贤有礼,在下三北书院学子,本名上汪下诲,表字淮南。敢问这位仁兄,尊姓台甫几何?”
“齐雁!”
若说沈归刚才还对这位汪大少有些许兴趣,在听到他们那一番‘悲天悯人’的言论之后,便不愿意再浪时间,去了跟这些‘傻子’沟通一二。不过,如今既然人家亲自‘登门’又礼数周全,自己若是出言不逊、或刻意冷落的话,又怎么能在短时间内、把这位李丞相‘门下高足’给打发走呢?
于是,有心敷衍的沈归,便假托已经跟随楚植进入‘偷窃行业’、距今已久不见人的齐雁之名。原因也很简单,沈归这个名字虽然不至于如雷贯耳,但三北书院的学子肯定听说过一二;而齐返这个名字,在此时奉京城的街面上、也是叫的极为响亮。
“久闻齐兄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适才得见齐兄立于廊下,想来是在下与诸位师弟的一番妄论,惊扰到了各位饮宴。所以,汪某如今是专程前来请罪的。”
说到此处,汪诲又是深鞠一躬,起身之后便神色诚挚地看着沈归。按照礼节来说,他只等‘齐雁’一番自谦过后,便可以借势与他攀谈起来。不过,沈归如今既然假托齐雁之名,自然也就没有跟汪大少继续攀谈的念头了。
“没啥没啥,我就是听见你们那里聊的热闹,这才凑过去看看有什么新鲜的事。不过你们刚才说的那些文绉绉的话,我却一句都没能听懂,这才放下帘子又坐了回来;更何况,我们这些人都是粗人,叫嚷之声也比你们大得多,也说不到谁扰谁,咱们两便就是啊……两便吧……”
这就叫忙中出错!
沈归本想随意靠着几句话,便打发了这位汪大少,没想到这信手拈来、又四面漏风的推脱之言,反而让汪大少另外生出一些兴趣来。
以汪大少看来,如今聚在‘齐雁’身边的人,看模样就知道,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无一不全;依次看来,这位自称‘齐雁’的青年,在市井坊间定然有着很高的名望。不然的话,区区一群市井之徒,又哪来这么多银子,能包下整间会有楼前厅呢?
而且,以‘齐雁’的衣着配饰、以及席间座次位置来看,显然也并不是什么‘冤大头’的角色。自己若是能交好这样一个‘江湖草莽’,对自己未来的官声名望而言、一定有着不小裨益之处。
“齐兄切莫过于自谦,方才我等之言,遣词酌句间也没有半分深奥晦涩之处。而且您如今既然可以与在下对答如流、那么方才花园间的一番妄言自然也了然于胸了。还望齐兄莫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才是啊……哈哈哈”
汪诲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沈归也自知失言。没办法,自己既然犯了错误,就得为错误买单。看样子,汪大少这只没皮没脸的癞皮狗,一时半刻间,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我不就是偷听了你们的谈话吗?你们又没说什么秘密,看看你这不依不饶的、到底想干嘛呀?我可告诉你啊,别看你们后院人不少,真动起手来,你们这些身娇肉贵的‘学生’,可就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你瞧瞧我这几个兄弟,可个顶个都是有武艺傍身的江湖好汉……”
沈归一边说着,一边大大咧咧地指向身后那群‘牛鬼蛇神’。他这话音刚落,那几个正在胡吃海喝的乞丐,也纷纷举起了自己细如竹竿的胳膊,一边朝汪诲示威、一边用另一只手继续夹菜。
“呵呵……齐兄误会了,汪某此番前来,并非为了寻衅私斗;只是方才听到齐兄语带不屑之意,特来向形态请教我等浅见,究竟有何错漏之处。汪某自幼便身投于三北书院院长——牧草阁主门下。虽然在课业上未敢懈怠半日、但也难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憾。如今见齐兄与诸位高贤、俱是一身江湖侠气,想必皆是入世甚深的英雄好汉;所以,汪某这次特来讨教一番,究竟我等方才荒谬之言,是哪里入不得齐兄之耳呢?齐兄不要误会,汪某绝无半分兴师问罪之意,而是真心实意前来请教的……”
汪诲的姿态摆的极为端正,满面神情俱是谦恭中带着诚恳,让沈归心中有意推脱、却张了几次嘴都无法开口拒绝。正所谓举拳难打笑脸人,沈归略一思量之后,便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嗨……你坐下说吧……”
汪诲闻言心中暗喜:只要能让我落座,后面的事儿就好办多了。想来这齐雁即便读过几天书,在言语上也绝对绕不过自己这个倪醒门徒。如今你既然让我说话,那么我汪诲的一身能耐,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于是,汪诲满脸堆欢地走到了沈归桌前,落座以前还对着周围的莽汉点头施礼,眉宇间还带着一团自矜自持的和气。
沈归拿起了自己面前的葡萄酿,亲自给对面的汪诲倒了一杯,而后又攥着酒壶的把手,细细打量了一番:
“方才齐某听诸位之言,仿佛对这葡萄酿的价格颇有异议之处啊?当然,你们算的那笔账呢,齐某也听去了一个大概。这葡萄酿的一来一去之间,也却如诸位高贤所言一般……”
“那齐兄究竟何来那不屑与讥讽之意呢?”
汪诲以袖掩口,仰头喝下了杯中酒液之后,出言打断了沈归的话。而沈归却继续单手把玩着酒壶,语气轻松地回应:
“嗯……你们的帐嘛,算的没什么大错,只是算漏了几笔‘小帐’而已。不过诸位都是圣人门徒,与我等在街面上讨饭吃的江湖人不同,算漏的那些小帐,自然也算不到诸位头上……”
“哦?敢问我等遗漏于何处?莫非那些敲骨吸髓的奸商……哦哦哦……汪某话中所指‘敲骨吸髓者’当然不是诸位这般苦人;而是那些攥取暴利、窃国窃民的大奸之徒。”
“不碍事不碍事,就算捎着我等一起说也没事,因为我们本就是一丘之貉啊!哈哈!来来来,齐某先为汪兄引荐一下……这位红脸的汉子,便是奉京城中的牲口贩子,于梁安于把头;而那位白脸的小哥,便是奉京城中的药材贩子,倒转阴阳孙白芷;远处那两位……对对对,那俩壮一些正在对饮的汉子,他们一位是贩运木材的山把头,一位是摆渡放排的水把头;还有那个带草帽的,他是专门捕捞贩售鱼虾蟹贝的渔把头……就他们那些糊口营生,全都是‘无本万利’的买卖;而按照诸位高贤的算法,这些人也当然全都是攥取暴利、敲骨吸髓的奸商啊!”
汪诲听到‘齐雁’的这番言论,越想心中越是迷惑。皆因为在他的心里,但凡可称‘奸商’二字、大多都身穿绫罗绸缎、吃的也是山珍海味、家中更是使奴唤婢,平日里结交走动的、也都是巨富显贵之人;可如今再看看这几桌所谓的‘奸商’,周身上下虽然谈不上是衣衫褴褛,但也绝对不是生意人的打扮;再看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状况,又有那个不是一身伤疤,肤色黑红的‘典型劳动人民肤色’?若说这样的人也是奸商,那也太给奸商这个身份丢脸了吧?
“哦?这点汪某的确看不出来,还望齐兄不吝赐教。”
沈归点了点头,指着自己杯中之物说到:
“正如汪兄所言,这葡萄酿在西域的确不值什么银子;可贩运此物的回报,也并非如诸君想象的那般丰厚。西疆之地,位于华禹大陆西北边陲,据我幽北三路何止千里之远?此酒若想在路途之中保持风味不便,便需要放在表皮柔软、内里坚硬的橡木酒桶之中运输。而且,想要制成一具能够装盛葡萄酿的橡木酒桶,树龄必须要在六十年至一百年之间;树龄不足,酒液容易走失风味;而树龄过老、又容易渗漏酒液。就这么一具不起眼的酒桶,那位贩运木材为生的山把头,最少要忙上两个月有余;而从西疆运酒返回奉京城的路途、又要超过半载时光。路途遥远,千山万水,自然损耗与意外变质的酒液,又会如同酸醋一般难以下咽……汪兄,齐某说到这里,你仍然认为贩运此物之人,乃是攥取暴利的奸商吗?”
沈归这一番言论,的确让汪诲哑口无言。他方才以这葡萄酿的低廉造价,指责商人敲骨吸髓,但是却忽略了运输艰难与贮藏不易。当然了,他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过的真就是‘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的富贵日子;如今经沈归这么粗略的一算,他原本认知的世界、仿佛又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齐兄之言犹如醍醐灌顶,着实令汪某茅塞顿开。不过,即便如齐兄之言,此物值得这个天价,但未总觉得过于奢侈了……”
“过于奢侈?以汪公子如今的穿戴配饰来看,想必兄台毕竟是高门大户的少爷出身。这样的出身,能怀着这份悲悯之心也就足够了。至于说奢侈与否嘛……我劝汪公子,还是莫要深思了……”




马过江河 第291章 237.奢侈与否
汪大少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又看了看杯中暗红似血的西域佳酿,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当然,他疑惑的是这个自称‘齐雁’的少年,究竟为何嘱咐自己,不要深究这‘奢侈’二字。
“说到这里你还不明白?好……”
沈归看着目光有些呆滞的汪诲,不禁嘴角一扯。紧接着反手抄起一根筷子,指了指这满桌的珍馐美味,如数家珍地给汪大少讲解了起来:
“单就这道干烧大黄鱼,乃是出水于北燕王朝的东海海域的大黄鱼炮制而成。大黄鱼的特点嘛,自然是这犹如蒜米一般形状的鲜嫩肉质了。不过,由于这种大黄鱼出水即死,再加上运输路途遥远,想要在这奉京城中,吃上这么一道齐鲁佳肴,除了要花大笔的银子之外,还要看厨子的手艺如何。汪兄您说,如此看来,这道干烧大黄鱼,比起您手里那杯西域葡萄酿来,是不是还要奢侈几分呢?”
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汪诲原本只是觉得这道菜式造型美,色味俱佳,看模样也知道定然价格不菲;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仅仅就这么一道鱼菜,炮制过程竟会如此曲折艰难。如此说来,这条鱼的身价也应该不会在那西域葡萄酿之下了……
“呵呵,很意外吧?汪大少,并非是齐某有意炫耀,不过想要吃上一口这干烧大黄鱼,最少也得掏出纹银三十两。就这个天价,还没算上大师傅的手艺钱呢!”
这回汪大少是彻底震惊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个一品大员的官家子弟,生活环境已经算是奉京城内同龄人里的魁首了;可如今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道菜,别说吃了,自己竟连听都没听说过!看来,这位齐雁兄弟,也绝非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啊……
“齐兄喜好美食,手头宽绰,自然是可以享用此等奢靡之物了;可齐兄又是否知道,就这么一条鱼的身价,可是幽北普通百姓人家,近两年的全部入啊!若是您能暂忍口腹之欲,把这银子……”
“我明白我明白,汪大少的意思是幽北百姓生活贫苦,我若是能放弃享受这口腹之欲,把银子省下来都赈济给穷苦人家,兴许就能多活下几位苦命人了?”
沈归怀着笑意,夹了一口鱼尾巴上的细肉,仔仔细细地品了一口,而后又笑眯眯地看着‘起高调’的汪诲。
“汪某知道,这未有慷他人之慨的嫌疑……”
“汪兄此言,虽然略有袖手清谈之意,但也不失仕林学子那甘于清贫的君子本色。不过,就好比这一条鱼来说,沈某为他付出的那三十两银子,可不只是进了会友楼东家的腰包。远的不说,就说捕上这条鱼的渔民、与运来这条鱼的船夫,他们那一家老小得吃喝穿戴,可都包含在这三十两银子里面了;再加上会友楼的房契、地契、薪酬、商税、各路奉敬等等等等……您来算算,如此看来的话,齐某那三十两的‘奢侈银子’,又间接养活了多少人呢?若是没有齐某这番口腹之欲,又会饿死多少人呢?”
这一番话,算是彻底把在‘象牙塔’困了二十年的汪诲给说愣了!
沈归何许人也!若论起‘说大话唬人’,最少也是他汪诲汪淮南祖宗一辈的!汪大少这才叫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他本想靠着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把这些市井之徒拢麾下,为自己摇旗呐喊、鼓噪声势;没想到这才刚聊了几句,却反而被连个真名实姓都不知道的‘齐雁’给洗了脑!
沈归见他一副‘死机’的神情,又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淮南兄于恩师门下苦读十余载,时至今日,也可称的上是剑身已成,唯欠淬火而已;何况,汪兄心中所念,也俱是于国民两利之道;可惜的是,淮南兄仇恨的目标,却出现了错误……”
汪诲一听沈归此言,立刻回过神来:
“哦?不知汪某错在何处?”
“这奢侈之物与奢侈之物,却并不相同。简单说来,我们如今享用的这些‘奢侈之物’、并不是百姓贫困的罪魁祸首,反而还是很多百姓的生存之道。就好比说这佐餐的盐巴,是一种各家都会用到的调味之物吧?可它会既会致人上瘾,也是官家专营的暴利之物,却为何没有人厌恶盐巴呢?皆因为盐巴这东西,虽然可以给贩卖之人带来丰厚的财富、但本身却并不害人。吃多了盐巴,至多也就是口干舌燥而已,却绝不会伤人性命;就如同这条鱼、这壶酒一般,不但与人无害、更能养家活人,刺激商业繁荣,又何罪之有呢?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奢侈之物,却是杀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说到这里,沈归面色凝重地看了看汪诲,汪诲也恍如惊醒一般,略显慌张的回望着沈归,条件反射地追问道:
“什么?”
沈归看似刚想开口,随即又仿佛想起什么一般,堪堪止住了口。面对汪诲的追问,最终也只是摇头叹息了一声,随后又抬手给汪诲斟满了酒杯:
“我等弟兄还是莫谈这些大事了。想齐某不过就是在奉京街面上,讨一碗饭吃的野狗;而汪大少您虽然贵为世家子弟,但眼下也只是区区一介尚未入朝为官的普通仕子而已;这等天大的事,你我兄弟二人既管不着,也没法管。还是喝酒罢,就多喝些酒,把那些烦心事都忘了才好;只等日后幽北三路,化为一片人间炼狱之时,我与诸位兄弟再一个地方讨生活也就是了,不去管它……且不去管它了……”
沈归换成了一种心灰意懒的口吻,一边用力地拍着汪大少的肩膀,一边抬头望着会友楼那金碧辉煌的屋顶,双眼热泪夺眶而出。看那副模样,真是要多伤心、有多伤心。不过,若是何文道或者傅忆也在席间,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每当沈归这副模样出现的时候,就代表着这个同样‘吃人不吐骨头’的沈家少爷,准备骗人了。
无论汪大少如何的天资聪颖、如何的满腹经纶,终究也不是沈归这个老江湖的对手。面对这个‘胸怀天下’的市井之徒,他的胸中也生出了一丝真正的豪迈之气。
“吾辈身为男儿之身,自幼读圣贤之书、养浩然之气,效古来先贤济世之法门,皆为解救苍生于水火之间。想我幽北三路,本就气候苦寒、民生穷困凋敝;加之近日以来,两北战火刚刚熄灭,正是百废待兴之机;在此重要的关节之上,若有那等害人之物流入幽北境内,我等身为圣人门徒,饱受先贤教诲、又岂能置若罔闻、而任由此物残害乡邻百姓?还望齐兄能把此物的起因始末,详细说与汪某一听。而汪某也愿效仿古来先贤、舍出这一颗大好头颅,誓要保得我幽北百姓之万全!”
汪大少一边说着义愤填膺的豪迈之言,一边把自己的胸脯拍的砰砰作响!方才他一听到沈归之言,便生出了一个强烈的预感:我汪淮南声名鹊起的时机到了!若是能仅凭区区一介仕子之身,反掌之间化解掉如此危局的话,那么汪诲这个名字,定然会如同颜重武一般、响彻幽北三路的各个角落。
而且,这位‘齐雁’口中之事、听起来也只跟商人商路有关。这一来不用动刀动枪,自己也就没有生命危险;二来就算是自己人微言轻,一时之间无法解决,可自家之中还有一个尚书老爹坐镇;自己的儿子上马之前,亲爹扶上一把,也算不得什么令人难堪的事。
“此事凶险万分,若是汪兄不知其中因由,或还可保得自身之周全……”
“齐兄切莫再劝,君子慎独、不欺暗室,此事汪某既已知晓,还如何能故作不知呢?这等自欺欺人之事,绝非汪某所为”
沈归看着‘自投罗网’的汪大少,脸上堆满了极为诚挚的钦佩之情:
“既然汪兄执意如此的话嘛……此处不是讲话所在,汪大少您且随齐某来……”
于是,前来‘拉帮结伙不成、反被沈归洗脑’的汪大少,被故作神秘的‘齐雁’拉到了会友楼二层的一个隐秘的包厢之中,听沈归从头到尾地说出了一个详细始末。
就在二人包厢中说话之际,化妆成李家运粮队的败军之将郭兴,终于踏入了漠北草原境内。当然,随他一起来的,还有‘英武豪迈、单骑闯营’的中山路总督裴涯。
“啪……”
双唇干裂的郭兴挥起右臂,往自己的脖子上使劲儿地一拍,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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