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万长宁此时突然点了汪诲的表字,汪诲也立刻站起身来,躬身施礼:
“是。”
“你既身为大学长,那么这第一个问题,也理当由你来回答才是。万某的问题是,千百年来,居住在这片华禹大陆上的人、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万长宁此时的问题十分宽泛,也没有什么标准答案。对于汪诲来说,真是既好回答、又不好回答。当然,若是想偷奸耍滑的话,随便说个‘男人和女人’,也能蒙混过关;可如今的汪诲是个什么心气儿?平日里在书院之中都是拔尖的人物,如今当着李丞相的面,自然更不能敷衍了事了。
于是,沉吟了半晌,汪诲还是小心翼翼地回道:
“万师兄这个问题、颇有些‘大道至简’的深意。依师弟愚见、理应分为幽北人、北燕人、南康人、西疆人、漠北人等等等等,简而言之,便是以所居之地的不同国家来加以区分。”
万长宁听完了他这个‘标准答案’之后,并未加以评价,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待他坐下之后,又望了望其他人:
“诸位师弟可否还有不同之见?尽可放胆一言。”
紧接着,便有各种五花八门的答案被抛了出来:有的人说应以年龄加以区分;有的人说应以性别不同而区分;还有的人还说,可以用贫穷富有来区分;还有的人说,应该用家世出身来区分……
直到没有任何新的答案抛出之后,万长宁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诸位说的都没有错,但却都没有说出我想听到的回答。方才既然万某说了华禹大陆的来路,想要得到的答案,自然也是和华禹大陆有关。依万某看来,人活过一日,便要吃一日的饭;所以我们的祖先,最根本的需求便是先要吃饱肚子;既然想要吃饱,便要靠着辛勤劳作来换取食物。或是打猎、或是捕鱼;或是种田、或是畜牧,只要肯辛勤工作,就能够喂饱一家老小的肚子……”
“有句老话,叫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我们的先祖,自然也是靠着华禹大陆的山川河流来繁衍生息的。靠着华江那数百条蜿蜒曲折、又辐辏南北的支流,衍生出了如今南康那般灿烂的商业文明;而靠着禹河的河水之中携带的大量泥沙,中原的土地上也形成了一片冲击平原。正是靠着这一片利于农作物生长的冲击平原,才成就了如今北燕王朝的农耕文明;而漠北草原与我们幽北三路、乃至那些被同归为‘化外蛮荒之地’的兄弟们,共同组成了草原文明。而正是这三种不同的文明,千百年来交织在一起,才有如今这片五光十色的华禹大陆。所以说,千百年来,居住在这片华禹大陆上的人,大多都是些农民、商贾还有牧民。”
万长宁的这一番话,堪称由浅入深,以小见大,虽然话中蕴含之意并不如何深奥。言语虽然质朴简单,但其中却携带着历史的厚重。他的这一番话,也引得曾经游学天下、遍访名仕的李登连连点头。
李登身为他的恩师,深感老怀安慰的同时,又看着他腿上覆盖的厚羊皮暗自叹息:士安这孩子,若不是一直被自己拴在身边、若不是又被颜昼诱入邪道,只需独身出外游历几年,待他再次归来之时,能够取得的成就定然还要在自己之上。
只可惜,如今他双腿已废,恐怕哪都去不成了。下半辈子就在自己这个丞相府中闭门造车,也许能够专心致志的钻研经史子集;但从纸上得来的学问,终究还是浅薄了一些啊……
“宽泛的说完了华禹大陆,我们再说说这幽北三路。在座各位、连同在下与恩相在内,都同属于这片‘化外蛮荒之地’的一员。虽然各位的父兄师长,如今都在幽北三路的朝廷中身居要职;可无论你们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少爷、只要回家翻翻族谱就能看到:往上查三辈、都定是语焉不详的一片空白。这是为何呢?皆因为我们幽北三路,是一个刚刚兴起不足百年的新兴国家。连同恩相李登在内,祖上也大多都是贩夫走卒、农夫牧民出身。那么,万某的第二个问题便是:既然我们的先祖出身都同样微末,为何你们却能坐在三北书院的学堂之中读书;而有些比你们还小的孩子,就得拿起刀枪棍棒奔赴疆场,与来犯之敌浴血厮杀呢?”
万长宁此时抛出来的这个问题、与方才那个语焉不详的题目不同,略带了一些尖锐与棱角。正如万长宁所说,此时能够坐在相府之中的青年学子,都是幽北三路的官家子弟;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也直接关系到自己、甚至家族的切身利益。
毕竟,幽北三路的当朝丞相,此时还端坐在堂前静听。
理所当然的,这个问题抛出之后,场面上虽不至一片哗然,但也陷入了死寂之中。皆因为在座的众位少爷们,心中无论有没有答案、又能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见光,都不太适合亲口言讲出来。
皆因为如今相府的大门四敞大开、还有无数跟着这队‘孝子贤孙’前来看热闹的普通百姓,此时都围在门房之外,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无论方才所言所讲他们能够听懂几分、但也总不能因为这个没有任何好处的‘考试’,就把自己谦谦君子的名头、还有未来定然会得到的官声民望一并付诸流水吧?
他们虽然能够低头无语,但汪诲却在万长宁的注视之下,硬着头皮站起身来。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也是万般的不情不愿:我这真是让猪油蒙了心,没什么事来这相府干嘛?这回能不能露脸还不知道,可这得罪人的话,却已经不得不说出口了。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此乃三纲是也’;而仁、义、礼、智、信,此乃五常是也。这三纲五常,乃是维系人类社会的根本、也是处理一切上下尊卑关系的基本法则。正所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若是真没有了身份的区分,让恩师这种国之柱石、当世大儒上阵厮杀、再请一个目不识丁的苦力来我三北书院教学,这天下岂不就要乱套了吗?”
这一番话,引得无数学子连连点头、就连门外听墙根看热闹的那些普通百姓,心中也没生出什么不同意见来。毕竟这千百年以来的历史都在告诫着人们:失去了尊卑有序的规则,都是礼崩乐坏的时代,也是生灵涂炭、血流漂杵的时代。
不管这些大人物平时如何的‘仗势欺人’,但只要能在平静的日子里苟且偷生,谁又愿意身处于一片战火之中呢?
“嗯……淮南师弟所言嘛,也算不得错谬。毕竟我们三北书院的课程,便是脱胎于鲁东儒林学派的‘君子六艺’之说;而淮南口中的‘三纲五常之说’,更是儒林学派的主旨思想之一……可若是人人都能遵循这‘三纲五常’之道、坚守本份的话,那华禹大陆历史上、那些因改朝换代而备受称颂的先贤帝王,又为何会备受赞誉呢?而如同前朝大燕那般暗无天日的腐朽王朝、如同大燕末代君主那般的昏聩帝王,难道不该推翻他吗?如此看来,淮南口中的‘三纲五常’,岂不就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了吗?”
万长宁此时的神态虽然温和,但言语中略带质问的语气。却把刚才还神采飞扬的汪诲,说了一个哑口无言。是啊,历代饱受赞誉的开国帝王,有哪个不是犯上作乱起家的贼寇?可当他们亲手推翻了前朝、继承大统之后,无论其君仁德还是残暴、都定会饱受儒林学派的赞誉之声,称他们为‘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上天之子’……他们这等前后矛盾的态度,又该如何解释呢?
“其实据万某想来,说到底,也无非就是时势造英雄而已。一切的学说与立场,所有的英雄与贼寇,无非都是应运而生的,只是每个人观看的角度不同而已。普通百姓呢,便顺应时世的变化苟活;那些凤毛菱角的英雄人物,则负责推动时世的不停变幻。这世间万物,正如同萨满教的教义所言——‘万物皆有灵’。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是能够静止不动的。时世不同、则变化万千。而对于诸位师弟来说,无论是读书还是为人,都要常怀着‘置疑一切’的念头。只要凡事都能讲究个刨根问底,距离你们学有所成的日子,也就相去不远了……”
随后的时间里,万长宁与李登师徒二人,分别回答了许多学子们提出的问题。当然,这一堂‘课外辅导’,也为日后三北书院的发展,带来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不过这一切,也都是些后话了……





马过江河 第288章 234.礼部尚书
虽然那些在丞相府外‘听墙根’的奉京百姓,大多都听回了一头雾水;但当这节‘策问课’的始末原由,传入了太子颜昼耳中之后,却让这位未来的幽北皇帝,彻底的愤怒了起来。
“妖言惑众!由此可见李登这个老匹夫,其心何其毒也?他他他……他这一手,这分明是要掘我颜家的祖坟啊!朕与他李家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要如此毒害于朕!去,给朕把礼部汪尚书召入宫中!既然你李登想要拢仕子之心,那么朕便给你来一手釜底抽薪!只要罢了你那院长的名头,朕看你又会如何兴风作浪!”
其实,也怪不得颜昼如此大发雷霆。单从御马监的回报看来,万长宁与李登师徒二人,如今不但芥蒂尽消,反而还有再次同穿一条裤子的趋势。今日清晨,李、万二贼竟然大开府门,‘纠集’了一众三北书院的仕子,高谈阔论起什么‘出身门第’、什么‘民贵君轻’、什么‘贼寇称帝’!表面上看,好似探讨不同学派之间的思想差异、可实际上分明是在借古喻今,暗示我们幽北颜家,也是出身微末的草莽之徒!!
而这些仕子们,也不给自己这个‘未来老板’争气!看他们从相府之中出来那般交头接耳的热切模样,显然是把李、万师徒的悖逆之言奉为圭臬;午后刚刚回到学堂,竟然在大学长汪诲的带头下,又展开了一场什么狗屁‘学术思辨大会’!这是要把没陷进去的学子,也一并全给拉下水了呀!
颜昼心里也十分清楚,待自己登基之后,不得要重新拔擢一批年轻官吏。一来是可以剔除掉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前朝顽固老臣;二来也可以把如今污秽不堪的朝堂风气焕然一新。毕竟如今这个尴尬的局面,也是自己之前为了独揽大权、提拔了一些巧言令色的无能之辈;若真的指望这些阿谀无能之辈替自己教化万民,那不就如同‘让黄鼠狼看鸡窝’一样荒唐吗?
可是如今这李、万师徒,毫无预兆之际,便直接朝着那些未来的朝廷栋梁之才下手!
要知道,三北书院的这批仕子,不但都是些胸中自有丘壑的青年俊杰,还都是朝中大员之子。而自己想把幽北朝堂重新清晰一番,也只需让他们这些人,顺理成章的接替父兄之职、即可大功告成;如此一来,既保证他们会誓死效忠自己这位未来的皇帝,也可以避因为朝局动荡而再起波澜。
可如今这些栋梁之才,已经被李、万二人蛊惑了心智,即便他们的本心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自己又还能放心的任用他们吗?自己还敢放心任用他们吗?
即便自己能够狠下心来,彻底放弃这些世家子弟,那么又去哪里再找到这么多、又这么方便的继任之人呢?要知道,幽北三路的民间百姓,能够读书识字之人都如同凤毛菱角。难道日后,自己还能指望着一些目不识丁之人,帮自己来管理运筹那些浩如烟海的账目吗?
不得不说,无论李、万师徒二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可如今这般作法对于颜昼来说,依然是极为准毒辣的一道绝户计!也让颜昼方寸大乱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了不太好的预感:
李登是不是已经知道、朕正在谋夺他李家祖产呢?
虽然李登身为幽北丞相,平日里无暇分身去三北书院授课;但他毕竟在华禹大陆仕林当中,有着极高的声誉;而且他还亲自出银出力,把原本是个破落私塾的三北书院,改建成了如今不逊于任何一座书院的庞大规模。
尽管从名义上看来,三北书院归属于幽北礼部的管辖范围之内;但多年来有丞相这棵大树挂名院长之职,多年以来,礼部的大手,就从未能够触碰到三北书院的任何一角。
也正因如此,匆匆奉昭赶来的礼部尚书汪琦汪大人,此时跪在颜昼的面前,额头上的冷汗也如同雨点一般、一滴接着一滴的坠落在石板之上。
汪大人所辖的礼部,原本的职责是负责外交、祭祀、教育等等内务杂事。但这幽北三路各式祭祀典礼的账目,一直都归于户部的万长宁负责审核播发;而唯一的那间‘官办书院’,院长又是当朝丞相,自己也根本就插不上一句话去。由此可见,幽北的礼部衙门,就是个清水衙门;而调来礼部任职的那些官员,也就等于被放了一个养老的闲差。幽北三路建立近百年之间,纵观整个礼部衙门,也就调出去过裴涯一人而已。
在内厅总管王公公前来传召之前,汪尚书还在礼部衙门的后堂听曲。原本按照最近风云诡谲的时局来看,礼部要忙的事也绝不在少数。远的不说,迫在眉睫的‘登基大典’、与‘先皇驾崩、举国发丧’两件头等大事,就足够他们礼部上下忙乱一阵的。
可礼部多年以来的工作习惯,便是先等到户部把账目做的妥妥当当,再把预算银两与详细账目一起发来之后,才会按部就班地开始准备工作。如今既然户部都那么沉得住气,他礼部又着什么急呢?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户部没播来银子之前,也什么事都办不了啊!
可汪琦这位闲散尚书,刚一见王公公的表情便心中已经有数:太子这次传召自己这位闲官,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汪尚书,加上朕这一朝,你能也算得上是三朝老臣了吧?近日以来,朕听说幽北仕林之间颇有些异动,怎么你这个正管此事的礼部尚书,却恍若未闻一般呢?当然,你的难处呢……朕也略知一二,但朕毕竟不是先皇,也不需要一个闲散的幽北礼部;如果你汪琦无法做一个合格的礼部尚书,那么朕也可以换一个人来做……”
无论从幽北的朝廷律法、还是从颜家的私规来讲,只要一日未举行登基大典,他颜昼一日未能加冕称王,就仍然还是监国太子的名份。如今单凭他以区区太子之身、逾越君臣之礼而自称为‘朕’,便同样落入了礼部的管辖范畴之内。
按照律法规定,这‘逾越’可是一行大罪,足矣削去他的太子之位、交由宗族府终身幽禁。
可这位礼部尚书汪琦,却显然没有‘以下议上’的魄力。面对太子这番极为逾越的‘反动言论’,也只能不停地‘砰、砰’叩着响头,口口声声也尊称他为‘陛下’:
“陛下恕罪,罪臣并非为自己开脱,只是往日里三北书院的一切行为,都由院长李丞相亲自过问,罪臣身为李相下官,实在不敢质询上司之事;不过既然陛下有此旨意,那臣也定当一往无前,为我主万岁涤荡朝野,再塑君威!”
王琦虽然做了一辈子闲官,但也明白颜昼这番深意。既然太子颜昼对准了丞相的‘禁脔’——三北书院发难,这分明就是准备要着手架空这位丞相了。而此时传召自己前来,也分明是要自己表明一个姿态:到底是登上他那艘即将拔锚出海的‘大船’;还是继续坐在李登那艘四面漏风的小舢板之上,你汪琦最好想想清楚。
“好!既然汪尚书有此为主分忧之心,朕闻之也深感欣慰。那么三北书院之事,朕就全权交给汪尚书处理了。”
颜昼说到这里,把自己手中的书本放在桌面之上,迈步走到了汪琦汪大人的身前,蹲下身子伸出双手、帮着这位体似筛糠、不住发抖的尚书大人搀扶着站起身来。
“明睿啊…朕如今还未承继大位,朝廷之中便已经是内忧外患了。你也要理解朕的难处……朕也不避讳地说,幽北江山到底是姓李还是姓颜,这么多年以来、又有谁分得清楚呢?先皇终其一生,才把中山路郭党上下彻底清除;而此时朕也将承继祖业,此时心中所念,想必明睿你也是十分清楚的。正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幽北三路这等强臣欺主的局面已经绵延了近百年;既然如今朕要坐上那个位子,就定然不想让这些虎狼之臣还能遗祸颜氏子孙。明睿啊,朕如今身边可信之人不多,而你汪琦,还能算是其中的一个。三北书院里面的仕子,俱是幽北三路未来的希望;此时,朕就把幽北未来的希望,全部交到明睿你的手中,你可莫要让朕失望啊!”
颜昼这一番话说的是真而又真、切而又切;语气之中包含的无奈与悲愤、信任与嘱托,都让汪尚书泪如涌泉,激动不已。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当了半辈子闲官的汪琦,又怎会不想轰轰烈烈地做出一番大事来呢?按照颜昼此番嘱托来看,那架能让自己直上九霄的天梯,如今应该已经出现了!
激动万分地汪大人,紧紧地握住了颜昼那冰凉的左手,语带哽咽颤抖着说:
“臣即肝脑涂地、也未能回报我主厚恩之万一……”
颜昼欣慰的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右手盖在了汪大人的双手之上,又轻轻拍了两下:
“朕知道,汪大人一定不会辜负朕的一片厚望。这次三北书院那些闹事的仕子,为首一人名唤汪诲,是汪大人的长子吧?哈哈,年轻人锐意进取,这本是件好事;但切莫轻受他人的蛊惑,最终又做了人家的牺牲品啊……”
颜昼这轻描淡写的一袭话,彻底把满心热切的汪琦激了一个通体冰凉。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那个自幼聪明机敏的长子,如今竟参与到了这档糊涂事当中!而且,这事还是听太子亲口说出来的……
在颜昼这一抚一惊的手段之下、便把一个在宦海之中打滚了几十年的汪琦,彻底玩弄于鼓掌之间。由此可见,颜昼的确是玩弄权术的天才。可以说他这方面的造诣比起他的‘父亲师父’来说,早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马过江河 第289章 235.仕子庶族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无论是忙于‘造谣生事’的沈归;还是激昂慷慨的汪大少,说多了都会口干、动多了都会饥饿。于是,两方人马就相遇在了位于河中大街之上的头等饭庄子——会友楼。
当然,沈、汪二人虽然目前做的事情都差不太多,但彼此之间却并不相识、如今的身份阶级也大不相同,就连身边的朋友都没有一个互相认识的人;所以对于有着相同目的‘同志’,也就只能落得个‘相见不相识’了。
平日里,会友楼的一楼正厅,大多来都是些手里有点余钱、偶尔来‘改善伙食’的普通百姓;而中庭露天的花园,也是幽北青年才俊约定俗成的聚会场所。正厅中吆三喝五、花园中吟风弄月,也是会友楼最出名的一道独特风景。
今日,沈归带着他那些江湖上的朋友,包下了整个会友楼的正厅。甚至还有几个乞丐打扮的人,也大模大样地坐在这间幽北头等饭庄之中,口口声声说的都是要‘贴身保护少帮主’,可抡起两只筷子来,旁人却连虚影都看不大清楚。
而三北书院的大学长汪诲,今日也带着他那些学弟们来到了‘老地方’饮宴。平心而论,刚刚上了一节‘策问课’的汪诲,并不在乎李、万二位前辈的真实主张;他也不在乎二位前辈有没有暗示自己什么;甚至连在座的诸位学弟怎么看待他汪诲,他也并不在意;皆因为他今日相府之行的最终目的,只是想为即将走上仕途的自己,博取到一些关注度而已。
皆因为汪大少的父亲汪琦汪尚书,一生最为小心谨慎。为官操守虽然还没有达到‘清如水、明如镜’的程度;但若是按照幽北三路的朝堂风气来横向比较的话,也的确当得起‘清官’二字了。而且,这位祖籍南康的汪大人不但为官清廉,还秉持着‘君子群而不党’的处事原则,这就更为难得了。
不过,就连奉京城最大的‘骑墙派’卫安恒,都曾暗中倒向先帝颜狩;而他这位秉持君子行事准则的爹,竟然真的甘于孑然为官,秉公守节。如此的行事作风,虽然称得上是一位道德君子,但哪位官员却都不愿意与他交往。如此一来,哪怕有什么好差事,也自然不会轮到他了。这也是直到现在,汪琦仍然守着礼部这个清闲衙门,庸碌一生的主要原因了。
而汪大少显然与其父不同,他并不是一位甘守君子气节的‘蠢人’。
汪诲自幼便出身于一品大员府上,品貌出落的也算是仪表堂堂、再加上家学渊源、才思敏捷,平日过的自然是天子骄子的日子、课业方面也饱受师长、同辈赞誉;在他看来,自己就像是隐忍磨砺了二十载的一柄绝世宝剑、出鞘则必然见血、舞动则必然留声。如此尖锐的为官方式,即便也许只能灿烂芳华、他也绝对不愿意像父亲那般,先被架在高处、再清清闲闲地供养起来。
所以,当他上完了那一节有些莫名其妙的‘策问课’之后,便骤然意识到:自己等待二十载的机会,终于来了。
正所谓乱世出英雄,眼下刀尖上的乱世虽然已经结束;但随着宣德帝颜狩骤然与世长辞,幽北朝堂之上的乱世也自然拉开了幕布。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相信颜昼在登基之后,会没有引新人入朝的打算;他也不相信在自己声名鹊起之后,会被颜昼这个求贤若渴的新任君王无视。
而他今天表现出来的满怀热情、振臂疾呼、声泪俱下、统统都是达到目的之前的种种手段而已;说来可能有些荒谬,但是在汪诲的心中,他谋划这一切最终的目标,并不只是接替自己父亲的职位那么简单。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欲望——他要取代李登、成为幽北三路权倾朝野的汪丞相。
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仿照青年时代的李登,学着他广结名仕。他无比坚信,只要自己能笼络住三北书院的这些仕子之心,那么未来幽北朝堂上的那些‘学弟官员’,还不都唯自己马首是瞻吗?
于是,今日会友楼的后花园一片灯火通明,按照汪大少的吩咐,就连照明的蜡烛,都是能够发出香味的高级南康货。
此时的后花园中,空气中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桌上也摆满了色味俱佳的糕点美食、每个人面前还是放着一小壶挂着水珠的冰镇西域葡萄酿。这种奢靡中带着些缥缈的场面,再加上挂在半空中的那一轮弯月,都在场的世家子弟们,深深的迷醉其中。
1...112113114115116...43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