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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但是人家跟我说……’
李老爷心里也清楚,自己与夫人讲经论道,纯粹就是对牛弹琴、白力气;而她口中所谓的贞、烈、贤、良,礼、义、廉、耻,也都是跟别人家的妇女聚在一起‘搬弄是非’之时,听回来的歪理。毕竟,自家的这位夫人,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又怎么可能有那份心思,去参悟古来圣贤的深刻思想与真实含义呢?
包括李夫人与那些‘名门贵妇’在内,大家都是把这些东西,当成提高自己身份的谈资而已;望文生义、牵强附会,又有什么关系呢?
放弃了与夫人沟通之后,李老爷的心情也就变得更加抑郁了。他既恨自己的夫人不明事理,固执自负;也很那些人云亦云,舌长如柳的所谓官家女眷。这原本就只是一件芝麻粒大小的事,却被她们给搞成了这副模样。原本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四口;如今眨眼之间,便不得不散落天涯;也许今生今世,也再难有相见的机会了……
所以,在弥留之际的李大老爷,才会下了那一道让夫人殉葬的遗命!这道殉葬的遗命,既带着他对‘义理学说’的强烈不满,也带着李家夫妇之间,纠缠了一辈子的恩爱与怨恨,一起被埋到了坟墓之中,最终化为了同一捧泥土……
也正因为同样怀着对鲁西儒府学派的强烈不满,被父亲‘驱逐出境’的青年李登,便直接拜入了鲁东儒林学派掌门人朱云深门下。
其实,他自幼便刻苦攻读义理儒学,原本应该算是儒府学派的门生;但经过此次事件之后,便彻底让李登对那种主张‘存天理、灭人欲’的义理学说产生了深刻的怀疑与怨恨!所以,他才会带着几分较劲的心思,转投‘新儒派’门下。
由于他是幽北李家的嫡长子身份,所以他学满出师之后,自然也就不方便参加北燕朝廷科考了。于是,学有所成、但归期未定的李登,在读过了万卷书之后,自然也就踏上了行万里路的游学之旅。
试想一下,当一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饱学之士,同时身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之时,游学几年之后,又会在民间与仕林当中,得到怎样的风评。
而李登选择遍访天下名士的原因,其实也十分单纯:他就是想站在旁观的角度上,观察同样一种学说流派,究竟能被后人们添上多少截然不同的注解;正所谓‘兼听则明’,当他遍访天下之后、自然也就了解许多千奇百怪的学说;而由此一来,李登自己的思想境界,也在不知不觉间,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手里有大把银子,为人又交友广阔,便可以在无意中笼络到无数的‘酒肉朋友’。这些虽然都是夸夸其谈之辈,但也把李登这位‘引人注目的留学生’、当作自己席间的谈资,意在用这位文采斐然,富甲天下的‘至交好友’,提高自己的身价与名望。
就连李登本人都没有想到,不过区区几年光景,自己的名气竟然已经传遍了华禹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即便平日里以批评李登,而为自己搏名的狂生腐儒们,也只能抓住他的出身商贾世家这一点猛攻而已。
当李登李齐元的文坛声望达到顶点之时,终于被当年北燕恩科的头榜前三共同约战,邀他在国子监前,与北燕的读书人来上一场思辩大会。那一场思辨大会,不光引来了各派学说的名仕大家,就连正在出使北燕的南康皇族,也在当时的太子周元庆的带领之下,一起旁观了这场文坛盛会!
这一场思辨大会,从旭日东升‘战’到了华灯初上;从经史子集,谈到了民间野史,生于化外苦寒之地、长于商贾世家的李齐元,竟然单枪匹马前去‘独斗三元’!他仅凭着一条肉舌,不单辩的三人体无完肤,更是生生把那位当时已经年近六旬的新科状元公,给辩了个‘心脏病发作’、当即便猝死在了台上!这一战,才算是彻底成全了李登那‘一条杀人肉舌、可抵百万强军’的赫赫威名!
李登被‘发配’在外的这些年中,虽然的确吃了不少苦头,但同时也获了学识与才名。得失之间,起码还算是趋于平衡的。
但对于留在大荒城中的李怜,日子过的可就没有这么舒坦了……
自打她‘小产’之后,才刚刚养好了身体,李老爷便请来了一位从宫中退休的老嬷嬷,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一边教导着她皇宫之中明里暗里的繁杂规矩、一边传授她如何在‘女人窝’里明哲保身。
如此一来,正处在叛逆期、整个人都已经支离破碎的李怜,心中的怨恨便更加强烈了。在她看来,这位老嬷嬷已经被那座皇宫迫害了一辈子、如今竟然还不知廉耻地‘以此为生’、用那些肮脏卑劣、摆不上台面的‘所谓经验’、来‘毒害’同为女儿身的后生晚辈。
有此一想之后,李怜也终于走上了一条另类的‘叛逆之路’。既然这个混账世道对于女性如此不公,就连女人之间如何‘互相残杀’、就被当成了经验与生意来做;那么便由我李怜,亲手结束这一切吧!
在幽北三路这个地方,身为女子之神,能够达到的顶点又是怎样的呢?当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了!一旦李怜能够飞上枝头,身披凤霞,那么日后她的一言一行,自然也就会成为全国女子争相效仿的楷模;她也就得到了能自上而下、彻底改变这世道的机会。
默默定下了一个远大目标的李怜,终于彻底爆发了传承于李家血脉当中的聪慧与明!她不但凭着李家的权势与财富,成功混过了验明证身的检验步骤;更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跻身于东暖阁中,成了一位御前奉茶女官。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朝夕相处,尽心伺候了一段时间,自然也就得到了先皇的喜爱与信任;再加上她本身的家势也得天独厚,没过多久,他便被先皇赐给了当时的太子颜狩为妃;颜狩继位之后没多久,顺利产下龙子的李怜,也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后宫之主的位置。
如此看起来,李怜的‘晋升之路’也还算顺遂,但生存在后宫的脂粉堆里、甘苦几何,恐怕就只有李怜心里才最清楚了。
这么多年的皇宫生涯,也让李怜的想法生出了些许改变,说她变得更加成熟也好,说她更改了初心也罢;当她看多了那些宫廷女子,私下里的种种丑态之后,便彻底放弃了那个‘拯救幽北女子’的毕生志愿。
对于当时的李怜来说,这些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自己都把自己当做玩物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救赎。在事业上‘功成名就’、但失去了理想与抱负的李怜,便彻底把自己的全部力,转嫁在了太子颜昼身上。其实可以想象的是,如果颜昼能一直住在东坤宫中、在娘亲的教导之下长大的话,虽然行事风格难会更加激进一些,但起码不会成为一个没有担当、只会耍小聪明的软弱无能之辈。
而在颜昼长到八岁那一年,学有所成的李登终于也‘荣归故里’;与此同时,幽北三路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东幽路大荒城中的混同江水,由于暴雨连绵不休下了几十日,导致水位暴涨,最终冲开江堤;如此一来,洪水便倒灌而来,不光淹没了整个大荒城,还顺带着冲垮了上下游的无数村庄镇县……





马过江河 第388章 335.亦正亦邪
萨满教原本就诞生于上古时期,最初是幽北所有部落的‘智者’聚集在一起,联合组建的一个类似于‘联合议会’的存在。由于当时民智未开,生产力低下,‘智者’的眼界自然也会受到时代框架的限制。所以,他们也只能把那些无法合理解释的‘天降异象’,编成一些更容易被人接受的‘神话鬼怪’之类的故事,用于安抚受惊的部落族人。
而‘洪水’这种自然现象,虽然在华禹大陆上并不算新鲜;但是暴雨连绵几十日,最终还倒灌了整座大荒城,还是让宣德帝颜狩彻底慌了手脚。
当时的神婆大萨满,还是天灵脉者李玄鱼。而这场洪涝灾害,也归于萨满教的管辖范围之内。于是,这位教宗领袖便告诉颜狩说:这次洪水倾城,乃是由于‘水神之灵’降下的怒火;‘他老人家’认为自己没有得到继位之君的诚心祭祀,所以才会迁怒于东幽路的百姓。
因为东幽路是幽北三路的‘粮仓’,耕种作物需要水源的灌溉,东幽路也是深受水神之灵的蒙荫与庇护。如果颜昼想要平息此次水患,他就必须要徒步前往混同江畔的三十六道萨满祭坛,真心实意的向水神之灵恕罪。如此一来,才能平息神灵之怒,佑一方百姓之安乐。
宣德帝颜狩,莫名其妙地被大萨满指责为‘君心不诚’,当然觉得十分冤枉了!但毕竟人间的事归君王管,天上的事归萨满管,这也是幽北三路老规矩了。所以,即便他千百个不愿意,也只得硬着头皮,在萨满教大长老巴格的引领之下,向大荒城方向徒步行进……
成功调走了颜狩的大萨满李玄鱼,则又安排了一道‘双保险’:既然真龙之子宣德帝陛下,已经前去混同江畔安抚水灵;那么身为皇后、母仪天下的李怜,自然也要前去幽河岸边、与陛下交相呼应了!
于是,当颜狩徒步离开奉京城之后,皇后李怜也在大萨满李玄鱼的带领之下,穿着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住进了幽河岸边的一座小木屋里。
这间小木屋,距离奉京城的西大门,正好有九十九里之远。
颜狩当然也知道此事,起初他并不认为李怜出宫,能带来任何实际上的帮助;但随驾的大长老巴格却对他说:皇后李怜身穿粗布麻衣、前去抚慰幽河之灵,不但能让幽北三路的百姓们,感受到天家皇族的赤诚仁爱之心;也能与陛下遥相呼应,化为龙凤呈祥、阴阳调和之势。
正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对当时的颜狩来说,无论是市井民心、还是玄妙异常的神灵庇佑,他能够得到哪一方的首肯,都值得让皇后出宫走上一遭了。
当时萨满教在民间的影响力,比起今天的萨满教来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除去那些外来人士之外,绝大部分的幽北本地人,都是萨满教的虔诚信众。所以无论颜狩和李怜相不相信这种说法,都一定会依照大萨满的吩咐行事。
当然,这也能算是另外一种‘聚众胁君’了。也是从此次事件开始,颜狩便开始对萨满教心生不满……
李怜住进小木屋的三日之后,由打门前路过了一位刚刚功成名就、荣归故里的文生公子,名唤李登,字齐元,既是幽北三路的当朝国舅,也是东幽李家的现任家主。
兄妹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二人之间久别重逢的再次相遇,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这么多年以来,他们都下意识的不去回忆当年之事;可当今日再次相见之后,那些被深深埋入心底深处的前尘旧事,就犹如被打翻的水桶一般,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避无可避……
坦白的说,李怜虽然是个烈性偏激又不失智慧的奇女子,但她自己的真实情感,却一直都是一片混沌不明;至于说当年她是真的对李登心生爱慕之情?还是错把对于兄长的崇拜与依赖、当作了男女之情,她根本都没有仔细想过、或者说根本就不敢想。所以,当她这次与兄长重逢之后,除了自责的情绪之外,剩下也都是只一团浆糊,除了能够带动心跳的激动以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而李登在管理自我情感方面,就单纯、清晰了许多——即便他明知不该,但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从未有一日之间,不曾想念已经嫁入宫门的李怜。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别瞧李登刚刚归来,只是普通的书生打扮;但以他如今的品貌与气质来说,比起当初那个只知循规蹈矩、灯下苦读的小儒生来,却已经是天差地别之远;这样一位‘新李登’,就连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李怜,都生出了几分对‘陌生人’的好感!
其实,直到今时今日,这位已经年近五旬的李太后,仍然不太清楚自己对李登怀着怎样的情感。不过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好像只有在李登面前,那些深埋在心中的软弱与痛苦、才有了安放之处。
她对于李登的这种复杂情感,既有亲情,也有爱情;既有依赖,也有疏离…
见识到深宫之中的人心险恶、也亲身体会到了颜家人是何等的愚蠢贪婪,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李怜,又再次陷入了迷乱的情感纠葛之中……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而李怜娘娘的‘失处’,便是在情感辨识能力的萌发阶段,被母亲用一种粗暴而决绝的方式扼杀扑灭;再加上她的性格方面本就带着些偏激与执拗,都导致了她无法理顺自己的情感变化。直到如今她已然年近半百,仍然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对于李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
当然,李登本人倒是早就有所领悟。这也是他直到今时今日,仍然还未曾娶妻的全部原因。,
也不知这位大萨满李玄鱼,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也不知这位大萨满,到底计划着怎样的‘阴谋’;总而言之,她不仅安排了兄妹二人的这次久别重逢,之后还把当时的二萨满林思忧,请到了木屋中小住一年。
在这一年期间,林思忧寸步不离的跟在李娘娘身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李怜、与她的第三个孩子。
李玄鱼死在六角祭坛上不到一年光景,李怜也顺利诞下了一名女婴。初为人父的李登,经过一整天的仔细思量,终于给这名女婴起了一个很好听、但也很平凡的名字——李乐安。
单从这个名字就能看的出来,李登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与她的生母李怜,走上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只要女儿能在这个世上玩的快活,过的安然,对于李登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由于李乐安的出身过于特殊敏感,李登虽然极其疼爱这个女儿,但也只能从南康调来了一位知根知底的忠心仆妇,扮作自己在外结识的亡妻之母;又狠下心来,把这‘祖孙俩’安排在大荒城的李家祖宅之中,自己则孤身远赴奉京城,入朝为官。
时光流转,岁月穿梭。李登入朝为相的这些年间,不但尽心尽力地帮助颜狩治理国家,暗中也不停地帮着自己的妹妹与侄儿‘查缺补漏’。不过,当他坐上了丞相之位没过多久,便发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在现有幽北朝廷的框架之下,即便是位‘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能够做到的事情也非常有限;而且,由于李怜还身在皇宫之中,自己即便是有能力翻天覆地,也实在不忍看到李怜的爱子颜昼,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或幽禁致死的下场……
可惜的是,这样一位饱受众人恩宠的太子,竟然在先帝颜狩的‘心教导’之下,走上了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歪路!最开始的时候,但凡颜昼捅出了什么大篓子,还都是皇后李怜亲自过府,央求李登出手摆平……可随着颜昼的年龄与野心越来越大,他捅出来的‘窟窿’也就越来越大;而那位本就有些心虚的李娘娘,出入相府的次数也实在不好过于频繁了;所以,亲自上阵还屡有斩获的颜昼,才会误认为李登对于自己的娇惯宠爱,乃是来源于所谓的血脉之情……,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整整二十年,李登对于颜昼这个孩子,早已充满了厌恶之情。而那间皇宫之中,唯一还让他还念念不忘、牵肠挂肚之人、也就只有那位皇后娘娘了……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皇位旁落已经是大势所趋,根本就不会被任何人、任何变化所阻挡;任何想要逆势而为之人,都会被历史的车轮碾的粉身碎骨。以李怜的聪明才智,肯定已经心中有数;但她此时却仍然站在了城门之上、虽然口口声声说的是要与颜青鸿面谈;但李登心中明白,她真正想要见的人,一定是自己这位幽北丞相!
颜青鸿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二皇子,闹出了今日这么大的阵势,肯定提前谋划了不止一天两天。而李登这位手握幽北半壁江山、门生故旧遍布天下之人,根本就不可能会对此事一无所知!再加上自从两北战争开始,李登便彻底离开了朝堂……
按照李皇后的想法,定然会认为从那个时候开始,李登便已暗中倒向了颜青鸿一方。
颜青鸿看着满面唏嘘,仿佛正沉浸在回忆之中的李登,还是郑重其事地再次开口问了一遍:
“丞相大人,您如果真的不去……”
“不了…不了……你去吧,如果皇后问起我来,你就说……你就说老夫早已重病卧床…唉……”
在颜青鸿离开之前,余光中看见了李登那夺眶而出的泪水,打湿了桌上一张还未能完成的仕女图……




马过江河 第389章 336.真假遗诏
在颜复九起吊桥,退守皇宫之后,第一时间便打发了两位当值太监,分别前去东暖阁与东坤宫,回禀在南门大街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颜昼面临此等足矣‘毁家灭国’的巨大危机,立刻变回了那个手足无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而李怜娘娘得知情况以后,却立刻的召见了被颜昼发配在永灵殿、为先帝守灵的前任四品总管太监——李清。
谁都没有想到,李皇后竟然在此等危急关头重新启用李清,让他负责约束管理黄宫内的所有太监宫女,如发现胆敢造谣生事者,一律按谋逆罪论,当场斩杀;而后,她又把自己调教培养多年的心腹之人,分派派遣到皇宫四道城门;名义上是协助太白禁卫守城,实际上则是防止有人会阵前叛变投敌,开城献降;最后,她又把所有后宫嫔妃叫到东坤宫中,命她们换下身上的绫罗绸缎,改穿粗布麻衣的平民装束,去为太白卫的守城将士们运粮送水、缝补衣甲,以安军心……
可惜的是,这些嫔妃的娘家不是高官就是豪绅;让他们扑蝶吟曲还算是人尽其才;但是让他们去干这些粗使丫头的活,还要冒着可能被敌军流矢误伤的危险,那就未有些‘强人所难’了……
当颜昼赶来东坤宫向母后求援之时,从未习学过武艺的李怜,才刚刚亲手斩杀了三十余名后宫嫔妃。而凤冠霞披上面喷溅的血迹,便是这些出自于大户人家的娇小姐们,此生留下的最后‘遗言’。
纵观华禹大陆的历史记载,像李怜这等战前大肆屠戮后宫女眷的行为,大半都是在皇城被敌军困死,再无出路的情况之下才会发生的事;而如今围困在皇宫之外的近万余将士,只不过是隶属于颜家二皇子的麾下,打来打去,充其量也就是一场‘窝里斗’,而那些被皇后亲手斩杀的后宫女眷,根本就不存在被敌军凌虐侮辱的可能性……
单从这个行为就可以看的出来,李怜此女不但脾气刚烈手段狠辣、而且随着年龄的日益增长,就连思想和行为方式,也变得越来越偏激……
当颜青鸿再次回到南门大街之时,这条原本犹如地狱一般血腥恐怖的街道,已经被诸位军士们打扫的焕然一新。除了空气中还飘荡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之外,与平时的景象也别无二致了。
而那些刚刚缴械投降的飞虎军,此时也已经不见了踪影;而那些负责巡城的中山督府军士,此时也已经分别驻守在奉京城的四道城门之上;如今在南门大街上负责警戒的人,便只有卸去了甲胄的洪念洪老将军,还有他麾下的五百亲卫营锐了。
颜青鸿借着身边的火光,抬头向城楼之上望去,除了看见了负责守城的太白禁卫之外,并没有看见李怜的身影……
“洪老将军,皇太后何在?”
洪念听到颜青鸿的声音,立刻转身欲跪;没想到他膝盖才刚刚一弯、便被颜青鸿死死拽住了肩膀:“先办正事。”
“尊旨……!”
起身之后的洪念,从身边一位亲卫手中拿过了一枚火把,单枪匹马地走到了护城河边,朝着对岸高呼:
“末将中山督抚军副统领洪念,回禀皇太后!陛下已经奉召前来,向皇太后请安……”
此时的奉京城已是一片寂静,洪念那沙哑浑厚的嗓音,顺着夏夜的微风回荡开来;没过多久,城楼之上又出现了许多火把;而为首之人,正是身披霞、头带凤冠的皇后娘娘,李怜!
“我儿青鸿,你可知罪?”
李娘娘那干涩到近乎于冷漠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回响在众人耳中……
“儿知罪,却不知道儿罪犯哪条?”
“仅裹挟中山路叛军,强行攻入皇城这一条大罪,已经足够斩下你的头颅、高挂于永灵殿外,以告慰颜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了!”
“回禀母后,此次朕亲率大军回京,不知会惊吓到母后,行事的确有些粗鲁莽撞;但朕只不过是想要回到自己的寝宫,却不知何罪之有呢?”
“哈哈哈哈……”
随着一道尖锐干涩的大笑之声划破夜空,李怜一甩袍袖,抬起了那柄沾染了无数后宫嫔妃鲜血的宝剑,直指城下那位正在‘称孤道寡’的颜青鸿,高声说道:
“你的寝宫?还真是荒天下之大谬啊!先帝在世之时,早已册立皇长子颜昼,为幽北储君,此事早已经人尽皆知,又岂容你花言巧语、肆意篡改?你颜青鸿身为颜氏次子,在先帝驾崩之后,不思辅佐太子治国养民、已是不孝不忠之举;如今你竟然还裹挟着一众中山叛军,围攻皇宫重地!莫非,你是想以刀兵之利威胁陛下‘禅位’,而后再名正言顺地坐上那把原本就不属于你的龙椅吗?”
李怜的声音虽然不算太大,但毕竟女子的嗓音天生尖锐,在场众人也都能听的一个清清楚楚。
不过,在她这样一番义正词严的指责之下,颜青鸿却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扯出了一卷黄绫,随手递给了身边的洪念。
洪念借着身边的火光,粗略的打量了一遍,立刻大喜过望,扯开了他那个破锣嗓子,高声念道:
“皇长子颜昼,自幼聪敏智慧、谦恭孝敬;朕初以为,此子应能承继颜氏基业,故而也曾悉心教导二十余载;然,此子受封储君后,终日沉湎于搏戏舞乐之间,课业亦再无半分进;虽,此子人品敦厚、心性纯良;然,其能终究有限,实难克承颜氏大统!故,特立此诏,以做另立储君之凭。着,令二子颜氏青鸿,继朕登基,承幽北三路之皇帝大位。
原来,颜青鸿拿出的这一道黄绫圣旨,竟然是先帝留下的正式传位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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