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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两个孩子的解释与说辞,在这二位幽北顶尖的人物看来,定然是羞怯而带着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因此,在当街追逐事件过去后的三天,也就是第二次早朝之时,各方重新进行了利益交换与妥协让步,最后的结果更是让人意想不到。
宣德帝首先抛出了橄榄枝,把颜家最后一支私军——飞虎军的指挥权,交给了李登。而丞相也投桃报李,由东幽李氏与幽北朝廷户部,共同筹措军饷,足额支付五百万两纹银,以供宗族府飞熊军南北两线抗敌之用。
当然,老王爷郭云松与中山路总督傅野,自然就成了替死鬼。
郭云松识人不明,致使中山一路常年遭受漠北草原的劫掠滋扰,遂夺爵罢官,允其归乡养老。
博野玩忽职守戍边不利,遂罢职抄家,扁为庶民。中山路总督一职由礼部侍郎裴涯继任。不用说,这个裴涯,定然是宣德帝培养的心腹人。
几方交锋,最后竟得到一个如此客气的结果,两方在朝堂之上也不见了平日里的火药味。这怎么看都像是两个父亲,是为了儿女婚事的细节而会面,只是在礼嫁妆的数额上讨价还价而已。
中山巷,中山王府中。
铁甲接过了圣旨,满面愁容地送走了前来传旨的小太监。大门一关,便连忙回到了王爷的卧房之中。
“王爷,这是个什么意思?要说我们郭家,早在前几年就成了空架子。为何拖到了今天,他才补上这最后的一刀来呢。”
铁甲看着刚从病床上起身的郭云松,若有所思的问着。
“老夫也不是很明白,但郭家自打入了死局,便早已不能动弹分毫了。所以如今出了变化,也定然不是从我们这里开始的。以那位的心思手段,这最后一刀未也补得太轻了。表面上看来,是把我们郭家打了一个万劫不复。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分明是在放我们一条生路啊。”
郭云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长久以来,他一直在等着宣德帝最后的闸刀。可他万万想不到,这本该是斩草除根的一刀,竟然是如此的用法。
“我们郭家的力量早已经全部瓦解冰消了。能想到的帮手,也无非就是一个半人。一个是失踪的大萨满林思忧;还有半个则是要了饭的孙少爷沈归。”
铁甲掰着指头数完,又自嘲的摇了摇头。郭云松见他如此,也笑了起来。
“巴格这个自封的大萨满,那就是哄着皇帝玩的。萨满,从来都只负责沟通万物生灵,林思忧也是如此,所以肯定不是她。而沈归那小子嘛……不好说啊……哈哈!”
老王爷郭云松想到自己这个外孙,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铁甲一脸紧张的摆了摆手:
“王爷您小声些,您如今可是身中风邪,久卧病榻之人啊。如今圣旨已下,理应尽快遣散家小,回中山老家养病才是。这迟,则生变啊。”
郭云松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尽快遣散府中所有人,同时把这宅子也交给牙人出售,银子多少都不重要,速度要快,三日之内必须启程。哦,对了,再去买一辆破车,三日后你推着我走。”
之后几天,铁甲把事情办得极为高调。整座奉京城中,无论是牙行还是车马行,甚至是原来王府的下人们,都纷纷传递出同样的信息来:郭云松的身体,定然是撑不过一路上的颠簸了。
三日后,御马监料房的探子回报陆向寅:
“回陆监事,郭云松口角流涎目光呆滞,躺在一辆破旧的木车上,由王府管家铁甲推出了奉京城东门,朝着中山路方向去了。”
陆向寅摸着光滑的下巴,自言自语道:
“一个夺了爵的王爷,即使为每个下人都分了一笔不菲的遣散银子,也不至于如此的穷困潦倒。他二人这般做作,是想隐瞒什么呢?”
那几个探子互相对了一个眼神,领头之人出言问道:
“需要除掉吗?”
陆向寅一摆手:
“哦,倒是没有这个必要。一个将死之人,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更何况我与他平日里并无冤仇,没必要落井下石。”
说罢,陆向寅慢悠悠的朝着冬暖阁的方向走去。
宣德帝颜狩一见他来,连忙起身相应。还吩咐李清拿来了绣墩与茶点。
“禀陛下,刚刚铁甲推着一辆破木车,送郭云松回中山老家了。”
“可有旁人暗中护送?”
“料房的探子未曾见过第三个人。”
“那就好。陆监事啊,朕打心眼里,就一直不相信郭云松真的中了风邪。你信吗?”
陆向寅抬起手中正冒着热气的茶杯,轻轻饮了一小口:
“呼……陛下过于谨慎了。莫说此时的郭云松,已经是年近古稀的老叟了,即便是他当年被世人称为‘太白飞虎’的时候,您又何惧之有呢?”
在宣德帝听到‘太白飞虎’这四个字之时,眼中出现了一闪而逝的狠毒之色。但很快又回归了原来的模样:
“裴涯也该启程了吧?等他到中山路上任之后,寻个机会,便送送傅野吧。”
双山村,村长包钦的家中。
“我说十四,下次等我问完了话,你再出手行吗?现在可倒好,了半天力气,除了救下一群笨蛋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刚从草原上回来的沈归和十四,此刻正坐在老包家的饭桌前面,等着包大婶给自己蒸包子吃。
老包听完沈归的话,便用手语和十四沟通了起来。两个人经过了一番手舞足蹈之后,老包便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归:
“十四说,那男人叫你上前低头之时,已经在手中暗扣了一把匕首。若是十四再慢一点出手,你的喉管就被他给割开了。小沈啊,十四要是能说话,哪还轮得到你直气壮的训人啊?”





马过江河 第44章 44.返乡
对于沈归来说,再高兴的事情也都比不上,郭云松与铁甲的到来。
二人离京之际,铁甲为掩人耳目,买回了一辆旧车来。因此,由奉京城到青山城,本来只需要十天的路程,他们却足足走了二十多天。这一路上郭云松躺的腰酸背疼,铁甲的一手木匠活也练得出神入化。
在这二人进城当天的夜里,便有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把这二人带走了。从这一天开始,郭云松和铁甲的行踪,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在任何势力的眼皮底下了。
“我说老郭啊,这傅野是咱们家什么人啊?你咋这么关心他的死活呢?”
一副惫懒模样的沈归,此时正把半个身子都窝在一张圈椅里,一边吃着郭云松给他剥的糖渍板栗,一边随口问着。
郭云松仍是笑眯眯的剥着栗子,还仔仔细细的把每一片内皮都去的极为干净:
“傅野以前是外公的副将,后来外公进京做了王爷,就把这中山路都交给他了。眼下,他也跟着外公一起倒了霉,落得个去职抄家不说,只怕一家老小的性命,此刻也被人惦记上了。”
沈归吃的有点口渴,伸手拿起茶碗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净:
“革职抄家也就算了,命也想不放过?至于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么做也无非是想让中山一路彻底归于朝廷。虽然幽北三路表面上是一个国家,其实说是部族同盟要更准确一些。这东幽一路,一直都是丞相李家的;而中山一路呢,一直都是我们郭家的。如今郭家式微,他再这么彻底清洗一次,之后这整个中山还不尽归他手?”
沈归点了点头:
“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可是如果等到皇帝把中山一路完整消化之后,原来三家分庭抗礼的平衡不也就打破了?李家屹立不倒这些多年,怎么连这点嗅觉都没有呢?”
郭云松叹了口气:
“他李登所仗的,便是银子与粮食了。只东幽一家的粮食产量,便占了幽北三路总产量的七成还多。他李家世代都是大粮商,在东幽当了不知多久的土皇帝了。不知为何,如今李家新得了三万颜家飞熊军。若干年后,宣德帝完整吞下中山路之时,差不多也是他李家完全掌握住飞熊军之日。所有的战争,说穿了都是在打消耗而已,而说到消耗……整个幽北三路,都没有谁可以与李家相提并论的。”
沈归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栗子皮,又仰头抽干了杯中茶。先是从怀中掏出了当年古戒赠予自己的短剑惊雷,又朝屋外吹了个口哨。
郭云松一脸疑问的问他:
“你吹哨干嘛?”
“吹哨当然是叫兄弟了,你不是要我去救傅野吗?”
“你叫的兄弟难道不是十四吗?”
“……我还是自己去找吧。”
郭云松和铁甲,在入青山城的当天,便被沈归带着几位冬至的聋人兄弟,接回了双山村。如今的郭云松,成了一个普通的农家老汉,整日含饴弄孙为乐,眉宇间也丝毫不见了往日的沉重压抑,就连食欲都好了许多。
青山城总督府内,傅野和裴涯正在进行交接。
“傅公此去,欲往何处啊?”
刚刚继任的青山城总督,前礼部侍郎裴涯,此刻正一脸关切的问着傅野。
“有劳裴督挂怀,罪臣如今已是一名普通百姓,自然是携家眷返乡,重拾山野之乐了。”
傅野是太白卫出身,而太白卫原本就是由中山路的山贼猎户铁匠等等组成的,而有着‘太白飞虎’名号的郭云松,原本也是个猎人头领。别看如今傅野受郭云松的牵连,落了一个抄家罢职的下场。但在他内心深处,反而松了一口气。是啊,所有郭家的门生旧部,自从郭霜遇害之后,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等待着项上闸刀落下。直到最近几日,圣旨传遍了幽北三路之后,才纷纷睡上了踏实觉。
裴涯点了点头,随手翻着案桌之上的鱼鳞图册、府衙内外账目等交接文书。脸上挂着谦虚谨慎的表情:
“别看裴某原本只是一个清闲侍郎,但也早闻傅督文武双全之名。这总督府内的佣人与帮手,若是傅督另有安排,裴某自当发银放行;若是并无安置之处,某也愿尽数留用,充作傅督的饯行之礼。而至于这些图册账目嘛,我自问不会比傅兄更高明,自然也就不用看了。”
他这话似乎另有深意,但此时的傅野早已是心灰意懒,根本不再细想了。
“裴督如此信任,真是让傅某感激万分。还请裴督上任之后,能善待中山一路的百姓们,傅某在此提前谢过了。”说罢朝裴涯深鞠一躬,便离开了这个住了半辈子的中山总督府。
傅野其人,与齐雁齐返一样,本是太白山下一猎户的儿子。如今被抄家革职后,凭着一身武艺与祖传的猎术,想在太白山中为全家挣回个温饱,也不算什么难事。傅野就这样,带着年满十八的独子傅忆,还有发妻张氏,一家三口由打青山城西门而出,走上了回老家抚山县的路。
当然,还有很多人在暗中相送。
六十里亭,是青山城通往太白山的必经之路。此地两面环山而地势阴冷,来往商队便集资在此处建起了一座萨满庙。被大萨满李玄鱼知晓后,令其改建为一个三层塔亭,以供来往行人客商歇脚之用。而此地距离青山城约有六十里地,因此在改建完成之后,大萨满赐名为‘六十里亭’。
此时已是黄昏,返乡路上的傅家三口,正巧行至此处。傅野见天色将暗,便准备在空无一人的亭中过夜休息。而六十里亭周围的山林各处,却有些人满为患了。
沈归十四一行人,此刻正在亭子西侧的山顶,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六十里亭周围的动静。一见傅家三口进了亭子内,浑身漆黑的沈归摘下了脸上的遮口布,扭过头来对老包说:
“你告诉十四,让他带上三个冬至的兄弟,去把对面半山腰的暗桩拔了,尸体直接扔进山后的河里,然后就在半山腰处等人,来一个宰一个。若见到铁甲这边点燃了火把,便直接冲到亭子里。”
“师父,你带上剩下的六个冬至兄弟,去亭子北侧堵住去路,一个活物都别放过去,留不留活口都无所谓。”
“铁甲你在这里,只要见到亭子顶层有油灯亮起,便点燃所有火把佯装伏军。等十四他们冲入亭中之后,便堵住此山的进山口。”
“老包……你这岁数了还行吗?”
包钦也摘下了遮口布,伸手拍了拍腰间横挎的镖囊:
“咋不行?冬至每个孩子可都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都行,师父会不行吗?”
“那这样吧,给你留一个轻点的活。你就去亭子南边,随便找一棵树躲起来。若有人打算原路退回,就轮到你来大显身手了。”
听着沈归仔仔细细的安排着每个人的工作,老乞丐伍乘风有点不以为然。他没换夜行衣,也没蒙遮口布。仍然是一副乞丐打扮,手中还拎着那根竹竿,朝沈归指指点点起来:
“让你办点事,能活活把人急死。就那么几个小崽子,没准咱一人宰一个都不够分的,还用你在这絮絮叨叨?直接冲下去全弄死不就得了?这劲干嘛?”




马过江河 第45章 45.营救(一)
沈归哭笑不得的看着伍乘风,并用手指了指下面的六十里亭:
“您先看看这地理位置,东西有高山,南北是窄路。早前十四探路的时候,还发现在东面山后有一条小河。地势如此险恶复杂,夜间视线也极为狭窄。咱们还只是知道有杀手埋伏而已。有多少人?埋伏的位置在哪?武器都是什么?惯用手法又是怎样?甚至掺杂了几方势力?咱们可一个都不知道。若真按像您说的,所有人都一头扎进这口袋阵里,后果如何怕是谁也说不好了。”
伍乘风听到这里眼睛眯成一条缝,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说起来倒头头是道的,也不知道真用出来又怎么样。困了,什么时候动手,再叫我吧。”说完,身子躺在一颗大树下,没过多久就打起了呼噜。
铁甲走到沈归的身边,和他一起注视起孤耸于山道之中的六十里亭:
“现在我们都有了安排,那你呢?要不然还是你留在这佯装伏兵,其他的事我来替你。老王爷还在双山村等着你回去呢。”
沈归自打看见傅野一家以后,心中就有些莫名的惴惴不安。此时铁甲提出想要和他交换,却把沈归逗乐了:
“你以为我没想过啊?师父老包年纪就不像行路之人;冬至也没有能交流的人;你又在这些人面前露过相。所以,你说我还能安排谁去亭里接触傅野呢?”
说完理由以后,二人纷纷默然无语。
眼见太阳西落,十四与冬至小队,一行四人便下山而去。沈归等他们走远后,回头朝其他人拍了拍手:
“好了,我也该去找傅野了。各位依计行事。还有句话,我知道说了也未必有用,但是还是想跟大家说一说。任务失败未必是失败,但人死了,就肯定是死了。各位多多珍重。”说罢,几个起落间,便下山而去。
东山半山腰林间,十个黑衣之人也刚刚整备完毕。为首一人正紧紧盯着亭前的一位少年公子。身后一人开口问道:
“堂主,这忽然出现的少年,恐怕是个变数。要不要除掉?以节外生枝。”
被唤作堂主之人抬手使劲挠了挠脖子,也为这个大大咧咧在路中间出现的少年,感到十分头疼:
“按理来说,是该除掉没错。不过,我们此次的目标并不是此人,而是亭中的一家三口。做掉此人不难,可谁都无法保证,能在杀人的同时,也瞒过亭中的那个老行伍。”
那黑衣男子听了堂主的话,也是使劲地砸了咂嘴:
“在目标眼皮子底下做活,确实容易打草惊蛇,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进亭子里,也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啊。”
“你记住,对于我们赤乌来讲,无论什么情况,始终都是把完成任务放在首位的。”
原来在这东山处的十个黑衣人,竟是来自于北燕王朝的赤乌!
这赤乌的二人,还在死死盯着大摇大摆走向六十里亭的沈归。但在他们身后光秃秃的大树之上,却悄无声息的垂了几根麻绳下来。
麻绳上端紧系着粗壮的树干,由麻绳上倒吊着下来了三个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而干净利落,就好像从花木之中存在的蜘蛛一般。这三人头朝下脚冲上,顺着绳子垂到了赤乌最外围的几人身后……
‘呲’
这三人一手死死捂住对方的口鼻,另一只手用匕首割开了对方的咽喉开始放血,再缓缓把尸体放到在地上,而自己一个翻滚间便朝着内圈的三人而去。就这样,冬至的三人以黑铁匕首,悄无声息地割开了三名赤乌的喉咙,行动迅速而安静,匕首也是通体漆黑,连一丝寒光都没有露出。
就在冬至小组的黑铁匕首,再次搭上敌人喉咙的同一时间,不知由哪里飞出了两柄红绸飞刀,结果了两名警戒归来的游哨。这两具尸体拍打地面的声音传来,那仅剩的赤乌二人,才发觉到情况有变。
这二人刚刚回头,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不远处三个黑衣人,每人怀中都紧搂着一个自家兄弟,喉管已经全被割开,鲜血无声的流淌成一条小河,口鼻被人死死捂住,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兄弟,哪条道上的?我们就是些替人消灾的江湖人,若是挡了各位兄弟的好事,那我们自当让路;若是各位兄弟与我等一样,也是为了求财,那不如……”说到此处,赤乌的这名堂主,由自己怀中掏出了几张银票来:“这是我们这趟的定钱,也一并赠与诸位了。还请几位能行个方便。”
别看这堂主言语间尽是卑微恳切,但暗地里却在用余光四处寻找逃生路线。身后的黑衣人声音极轻,凑到堂主耳边说:
“这三人所站位置极准,正面突围的可能性不大。如今,我们只能跳山赌运了。”
本是久经风浪的堂主,看着面无表情的三个黑衣人,心中泛起丝丝寒意:这三人见了自己的大额银票,竟然丝毫不为所动,这就绝对不是一般的江湖人。不图财,那必然是奔着要命来的,只怕今天确实无法轻易脱身。
想到此节,堂主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屈,做出几个手势来。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继续说着:“各位仁兄若是愿意行个方便,他日相见另有厚报,若是不愿意也无妨,放我这兄弟走,某家也愿引颈受戮……”
最后一个戮字出口,这二人已经不动声色地挪到了山坡边上。虽然下面乱石枯树丛生,但好在山势并不太陡峭,若是狠心滚下,得一条活命来也算不得异想天开。
‘嗖……’
这二人微曲双膝刚一发力,额头上就都多了一柄红绸飞刀。这二人的身体都被飞刀所携之力带着,倒飞了出去。直到撞在一棵枯树之上的时候,才如同两个被丢出去的破麻袋一般落在山坡下。
飞刀的主人十四,从远处走来。往山下不远处指了指,冬至其中一人便飞奔过去尸,而剩下的人则开始仔仔细细地把所有尸体都搜了一遍。
六十里亭门前。
沈归站定后,先是正了正衣冠,然后清了清嗓子,这才上前拍打门环:
“亭内有人吗?在下是游学的学子,行路至此打算借宿一夜。此时亭内若是已有女眷借宿,还请出言相告。”
沈归说完又后退了三步,低头束手,一副等待着回话的老实模样,暗地里确支起了耳朵仔细辨别着四周的声音。
过了没多久,有个略重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来到门前。随着‘吱嘎’一声木门响动,一丝光亮由亭内传出。一个铁塔般壮硕的汉子打开了大门:
“公子无需客气,这六十里亭本就是供来往……孙少爷?”
这开门之人看清沈归的五官,不由得叫出声来。沈归却感到血压骤然升高,气的额头青筋都爆了出来:
“傅督压言,进去再说。”
说完,双手抱拳,又故意放大了自己的声音:
“既然并无不便,那在下先行谢过了。”
说完一马当先进了亭中,又极快地反手关上木门,在黑夜中发出了空旷的巨响。
这开门的壮汉,正是被抄家去职的总督傅野。而此时他的夫人张氏,还有独子傅忆,神色都颇为紧张,正一脸警惕的看着沈归。
傅野朝着二人摆摆手:
“不碍事,自己人。”又回头对沈归说:“孙少爷游学怎么会游到这里来的?”




马过江河 第46章 46.营救(二)
傅野一句话便把沈归问的哭笑不得:
“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么多年总督都是怎么当的?”
傅野听完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双手,脸上挂起了讪讪的笑容:
“我本来也是个粗人,这个总督还是当年老王爷硬推给我的,推了几次也推不掉,这才硬着头皮干了这么多年。”
沈归没理他,而是自顾自地走到夫人李氏面前恭敬施礼,又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六十里亭内的构造来。
六十里亭,虽名字有个亭字,但经过李玄鱼改建之后,已经与一般亭子的构造大相径庭了。这六十里亭如今已是有顶有墙,与其说是亭,倒更像是一座三层宝塔。
等沈归从一层到三层全部勘察过后,才走回一层的正厅中,与傅家三口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自我叔父郭霜死后,幽北三路的朝堂便已暗流涌动。之后的日子里,虽然各方势力私下里都不了有些小动作,但表面上都还算风平浪静。可是,这几年的平衡,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在前几日被打破了。而此次风暴中心的一点,便是傅野叔父你了。”
沈归本想以最快的速度,让傅家三人搞清楚目前的状况,以便他们能暂时听从于自己的一切安排。没想到话虽说的很严重,但傅野听来仍是一脸的平静漠然。沈归见他是这个表情,不由得心下暗自敬佩:不愧是老一辈的英雄人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单凭这一份冷静,就不愧是做过一路总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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