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有一日,齐大牛一手拧一个人的耳朵,揪着齐雁齐返来找林婆婆道歉:
“大萨满我对不起您啊,这俩小崽子是不是和孙少爷打架了?今天回家我一看灰头土脸还带着伤,那裤子都撕碎了。没伤到孙少爷吧?我带着这俩挨千刀的给您和孙少爷请罪来了。”
林婆婆一笑回屋,过了一会也拧着沈归的耳朵把他拽了出来:
“打什么架啊,你看看我们家这位小爷,不和你家那哥俩一个模样?以前他们欺负完野狗被追的时候,直接三两步就上树躲着,气的狗在树下来回地转圈。现在仨人都胖的像小猪仔一样,身子一沉可不就得让人家野狗出口恶气?这准是爬树到一半滑下来,让狗把裤子给咬碎了。”
这事儿出的时候是春天,齐家大牛二牛哥俩正在家闲的没事做。于是就请准了大萨满,把三个孩子带进了山。进山之后,除了给他们讲解各种植物菌类的辨别,也教了他们分辨动物粪便追踪脚印。
齐大牛家的小哥俩,只要不沾书本,学什么都非常快,更何况这是来自血脉里的天性。没过多久,开弓射箭张网下套子追踪隐蔽掩盖气味,都学了个有模有样。而沈归的理解能力本身就已经超过齐家小哥俩,再加上些本身固有的优势,把实践经验和理论知识一结合,学起来更是突飞猛进。
齐大牛齐二牛哥俩,对沈归这个学习能力也不是很惊讶。用二牛的话说:
“你可是萨满家的孙少爷,那可是下生的时候就灌着灵的。”原本打算教足三年,没想到沈归不到两年就让齐家老哥俩教无可教了。这一年沈归八岁,齐家小哥俩六岁半。据说就在三个小英雄艺满出师那天,太白山脚下乃至整个抚山县的动物病了一半。
“首先说你这铁锅厚了一分,这样火就不够旺,油也自然不够热。油不够热呢,炒出来的菜就会有底油泄在盘子上。”
一双筷子在盘底余出来的黄色底油上敲了两下。“刀工是基础就不谈了,这传统鲁菜爆三样啊,掌握火候是关键,必须要急火爆炒。早一秒晚一秒,那就都不是一道菜,也就提不到对错了。”
说完,把只夹了三筷子的一盘菜推到了桌边。
“倒了重做。”
刚刚年满八岁的小沈归,仰着头脚不着地的坐在灶台对面大师傅的椅子上,说完这两句话,伸手抄起身边的盖碗来喝了半口狮峰龙井,漱了漱口就啐到了旁边的泔水桶里。
“好好好,孙少爷您教训的是,我现在就重来。”
这年轻厨子说完,赌气的拿起桌边被打回的菜倒进泔水桶里,正想重新备料,只听得门外边传来一声大喝:
“你这小崽子,一上灶就糟践吃食,说玩谁都玩不过你,正经事干啥啥不成,快起开我这吧。”
说完,一个瘦高挑的中年男人从后院走进来,手中烟袋往桌上重重一放,抬起双臂站定。小徒弟赶紧从灶边过来帮师傅穿上了白布围裙。这汉子一扭头对沈归说:
“孙少爷您稍等啊,马上就好。”
沈归一纵身从椅子上蹦了下来,甩了甩胳膊:
“那我就来帮您打个下手。”
说完颠了颠小厨子的刀,走向桦木砧板。小厨子刚想要说话,大师傅一瞪眼,就面带委屈的闭上嘴站到一边。
“葫芦头切块,猪腰改花刀,猪肝要柳叶片,最重要的是每一份的厚薄重量要均等,这样下锅后食材受热才均匀,也能谈到掌握火候了。”
沈归脚下垫了一个小木凳,一边切配一边跟小厨子说着话。旁边的大厨一言不发盯着油锅,突然用手飞快从油锅里虚抄了一把:“下料。”紧接着过油断生勾芡碰汁一气呵成。
“看清楚了吗?记明白了吗?”
大厨把盘中的爆三样往身后的桌面上一放,坐在了另一边的椅子上。端起自己的茶碗喝了一口水。他推了沈归递过来的筷子说:“油烟一过鼻,就没什么胃口了。没想到才这么点日子,你这手上的活就已经成了,这小崽子要有你一半,我也就算后继有人了。”
沈归就着一碗白饭慢条斯理的咀嚼着盘中菜,并没搭话。
“今日头晌午,县里来了一伙奉京口音的官人,虽做的是平民打扮,但每人身上也有二三十年的功夫,这个做不得假。”
大厨一边用碗盖推着茶叶一边看着沈归“回去和二老太太说一声,能躲躲就躲躲吧。”
沈归吃完了起身,看向盘底。只见盘中只有些剩下的卤汁,一分余油都没有,朝着大厨伸出拇指一翘:“好功夫。”说罢抱拳拱手,转身往后门走去。
“以后少在外人面前伸手,你这么尊贵的身子,干这个可让人瞧不起。”大厨拎着烟袋出门相送。
“扯淡。”沈归头也没回,笑嘻嘻的扔下俩个字推门而出。
“真是一块好材料啊”大厨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徒弟。“我他妈教了你八年了,还不如一个八岁的孩子。”小徒弟一遍刷碗一遍听着师傅的骂,眼泪滴在水盆里,哭的悄无声息。“这几天都你上灶,人笨就他妈给我多练。把你刚才炒的那盘回个锅,给门外那一桌穿布衣的官老爷们送去。”说完在自己身上拍打几下,也从后门出去了。
沈归从四通街口的东泰楼里出来也不走远,就靠在门外挂着的四个幌子下面砸着嘴巴。也就一小会的功夫,从街尾结伴走来两个孩子。齐雁手里攥着一把花生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抛起用嘴巴接着,边吃边玩;身后的齐返左右手各举着一个肉包子,嘴巴周围全是油,小跑着紧跟哥哥,也不忘把流到手边的油汤舔干净。
“沈大哥沈大哥,孙二娘的包子越来越好吃了。”
站在沈归面前一脸油汤的齐返认真地和沈归说。沈归没说话,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布巾使劲的朝齐返的脸上擦着,小齐返也不挣扎,继续认真地吃包子。
“孙少爷,那一队人开始是往山南通你家的路上走,后来不知道咋回事走半截又朝着西山口去了。”沈归把齐返的手指头从他嘴里拽出来,然后在他自己的腿两侧拍了一下:
“你看你哥,不仅人很能干,吃过饭后人也干净。”“
孙少爷,我还没吃呢。”
小齐雁一脸无所谓的剥着花生:“刚才本来也想在孙二娘那吃的,但见那一队人马要出城,我就先跟了上去,让老三在这等着您。”
沈归咦了一声:“那你这花生哪来的啊?”
“哦,这个啊,刚才路过城门口,遇见刚炒完山果背着挑的孙老头,一错身的时候顺手抓了一把,本来还有糖渍板栗的。”说完小手一指弟弟:“我本来都剥开打算一起吃个满口香,他都给我抢去扔稻米粥里喝了”
沈归看着满脸委屈的齐雁说:“你们哥俩没一个好东西。”
兄弟三人打打闹闹的顺着通往太白山西山口的小路走去。齐雁上树掰了一枝满是树叶,像是扫帚一样的枝丫,别在了齐返的腰巾上。虽然不重,但枝叶很是茂密,可怜的小齐返一边走山路一边提着裤子,自然就走在了最后面。
沈归叼着一根树枝,自言自语的说:
“要是能来一袋子滇南烟该多好啊。”
“我爹有关东叶子,孙少爷想要我明天出门前拿一袋子,咱一起尝尝呗。”
沈归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咱们还不到十岁,怎么能偷窃呢。”
“大哥二哥,我裤子要开了。”
一直在后面坠着的齐返咧开嘴就要哭。“这进了山又没有沙土地,你让他遭这罪干嘛?”沈归跑回去把树枝从齐返的腰巾上取下来,然后掏出刚才那块方巾给他擦眼泪。只是齐返闻见上面的油味哭的更厉害了:“大哥,我又饿了。”沈归回头瞪了齐雁一眼:
“你别总是欺负齐返,好歹也是大哥能不能疼疼小弟。”齐雁白了他一眼:“孙少爷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只是他二哥。”
三个矮矮的身影在树林里迅速穿梭,看似左右摇摆的路线竟然没留下一丝人走过的痕迹。三个人一直吵吵闹闹的一直照着一个方向飞速前进着,就连齐返也是紧紧跟着两个哥哥,只是心中的委屈和脸上眼泪还是止不住。他一边跑一边哭,声音在茂密的林间拉了不知有多长。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齐雁双手搂住一个横在半空的树干,腰声往斜上方一送,整个身体转了半个圈后背靠主树干站在了树杈上,像一只山猫弓起身子紧贴着。沈归也立马荡到了他北侧的另一棵树上,这树杈比齐雁高了两个身子,沈归仔细看了一会,发现没有异常就立马回过头。只见齐返靠在一块巨石后正在向南观察。等了几息,满脸泪水眼睛通红的齐返回过头看着大哥继续默默流泪,咸咸的泪水悄无声息的流到小齐返的心里。
沈归齐返二人在确认安全之后,慢慢的贴到了齐雁身边。他们呈一字型趴在草地里向西看去。只露出三对乌黑的小眼睛,就好像草丛里趴着的三只流浪狗。
齐雁目光所至,有一座小木屋,孤零零的立在那里。这座木屋和沈归的家一模一样,只是外面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这一队穿着布衣的官人门正来回的打着转。沈归急忙做了一个往后招手的手势,三人正准备齐齐退去,只见齐返突然又攥了一下拳,然后用下巴把两个哥哥的目光往屋子的外墙上领去。三人定睛观瞧,只见墙上有几个不知名的图案。
沈归暗自记在心头,又左右看了看,慢慢退开。兄弟三人顺着来时的路极速退去。刚走到官道上便折身向南边沈归家方向飞奔。走在最后的齐返不知道从哪揪下来一把树枝,边跑边把三人的脚印清理的一干二净。
马过江河 第6章 6.破冰
“婆婆婆婆,哇~”
齐返冲进屋里就扑到了林婆婆怀里大哭起来,嘴边的油本来就没擦干净,又在满是沙土的小路和枝繁叶茂的山林里一路狂奔下来,小齐返变成了一只花脸猫。林婆婆只是慈祥的抚摸着齐返的脑袋,任由这只小花猫在衣服上蹭来蹭去。她一边顺着齐返的头发,顺手扔出去几根树叶草棍,抬头对沈归和齐雁摆摆手,示意他们两人过来后,抬手一人弹了一下脑门:
“我们小三儿每天被你们俩欺负到哭哭啼啼的,身为兄长而不爱幼弟,也不怕遭雷殛。”
齐雁摸摸被弹疼的脑门低声嘟囔:
“我又不是大哥,干嘛要弹我啊。”
“说的也有道。”林婆婆马上又补弹了沈归第二下。沈归目瞪口呆的看着齐雁,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过了许久,平静下来的沈归把在西山口木屋东墙见到的记号默画在一张纸上,放在炕桌前。林婆婆看完之后想了一好一会,仔细问了三人来龙去脉,复又陷入了沉思。齐家小哥俩见天色渐晚,林婆婆又没有留饭,便用眼神和沈归打了个招呼回家吃完饭去了。
林婆婆听见他俩走出院门的声音,起身追了出去。顺手摸出了几个十两锭的银元宝,对小哥俩说:“拿回去给你父亲和二叔,让他俩放下手里的活,明天带着家伙什过来帮婆婆个忙。”说完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又一扬手:“走吧。”
沈归坐在桌前,把自己画在纸上的图案在油灯前翻来覆去地打量。婆婆迈进屋门看见他这个样子,气哼哼的说:
“别给烧了啊,我年纪大了记性可不好。虽然看着眼熟,但还没想起来是什么意思呢。”
说完进厨房转了一圈又立马出来了,一边解着围裙一边念叨:“刚才忘说了让大牛二牛带点肉过来,这一段你长身体饭量大,宰的自家活物有点多,吓得鸡都不下蛋了。”
“那你下次再杀就躲着点鸡窝呗,天天堵谁门口杀谁不害怕。”沈归眼皮都没抬的回了一句。
第二天清晨,沈归睡的正香,突然一巴掌呼到了屁股上:
“小乌龟我想起来了,林婆婆满脸兴奋的搓了搓打疼的手。“你说你们在西山口小木屋看见的这个记号吧?”
还没醒神的沈归只是僵硬的点点头。
“那就对了,我带你来之前,让人在这太白山脚下建了八个木屋,每一个屋子都是一个方位,合起来就是正反八卦大阵。”
“哎不对啊你不是萨满么?不摇铃不跳神不扶乩不起灵你摆的什么阵啊?”沈归一脸狐疑的看着林婆婆。
林婆婆从书架上摸索了一会便抽出一卷竹简:“这是玄岳道宫的开山祖师玄虚道君留下来的,闲的时候就学着玩玩的。”
“那练成了没?”
“我又不是你大婆婆那种天灵脉,怎么可能全学会啊。”
“没学会就不要乱玩啊!那咱们住这个也有什么阵法机关之类的吗?早点说啊,可别伤了我。”
“自己住的倒是没有,这里是山南脚中平景门,你那时候刚出生,之前又是死胎,当然只能住在日升中天万物繁茂的景门啦。”
“是这样吗?我还是有点怀疑啊。”
“也是因为南方离县里比较近,所以买菜也会方便点。”
原来林婆婆以太白山为始,在按照玄岳道宫至宝《阴阳五行八卦观想》所书,布下正反八卦大阵。
以八座木屋为正八卦阵:分为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以篱笆小院为反八卦阵:分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以阵心太白山为土;以阵基小屋篱笆为木;以阵首西北方开门为金,以居住于阵尾正南方景门为火,沈归命中属水是为上善阵物。这正反五行八卦大阵,竟是林婆婆为了帮沈归聚阳而布。
他本是被先代神婆大萨满用自身灵脉阳寿为祭,从混沌中扯出一丝灵体,附于本已是死胎之身的沈归从而使其还阳。虽身魂已融为一体,怎奈这华禹大陆灵气日渐稀薄,灵脉不通则寿数不稳。因此林婆婆便提前研习早已驾鹤飞升的玄岳道宫祖师遗卷,以求聚太白山之灵为沈归固元培基。
“那这西山口木屋的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沈默听了林婆婆的理由有些郁闷的随口一问。
“那个好像是江湖上小绺门的求救信号吧?而且留记之人还是小绺门长秦秋的关门弟子。”
“就这么几个图案你就能看出这么多内容?”
“小绺门拜东方先生为祖师,因此用于踩盘子交流信息的记号,多在屋外东墙;有一个图案是杜鹃鸟的翅膀围成一个圈,而小绺门里留飞禽图的都是百鸟门人。而这个鸟又是杜鹃的话,就是代表门长秦秋,因为秦秋的表字是子规;图案为翅膀而不是鸟头,就证明并不是秦子规本人;而翅膀也是左右手的意思,所以这人的应是秦子规的亲传弟子了;至于成圈就更好懂了,代表了留迹之人被困住了但尚未犯案经官;或者在附近某个地方遇险寻求同道帮忙。”
说完林婆婆喝了一口茶,又进入了思索。沈归跟着说起:
“中午我在四通街上的东泰楼吃饭,看见有一队作平民打扮的官府中人。小二儿坠着他们走了一段,看见这队人出南城门往咱们家的方向行进,半路又不知怎地折回,复而直奔西山口,应该是中途出现了什么变化因而更改了行程。我们三个跟着也去了西山口,却只看见这一队人在院子里鬼打墙了。”
“哦,这倒没什么,就是让阵给迷了窍。”
“你不是说自己不是天灵脉,所以阵法没学全吗?”
“是没学全,只是想困这样一队武夫,还用不着天灵脉。”
“那留求救信息的人呢?”
“你这孩子怎么一到这种地方就笨的猪一样?肯定困在屋子里面呗。要不然这一队官兵也不能追到院子里啊。”
“原来你这阵就只能困一小队人啊?那有个屁用。”
“太白山那么大,你不想见的人有这么多么?看来你在十里八乡的人缘不怎么样啊。”说完林婆婆就笑着点了一下沈归的鼻子。
“可这队人开始是冲着咱们来的,你知道是谁吗。”
沈归有些担心的看过去。“猜得到,但是怎么办我现在还没想好。”
林婆婆皱了皱眉:“有些事还没想好就不能贸然行动。饭,咱得一口一口的吃;人,也要一批一批的放。一会我给你一张破阵图,等明早你齐大叔齐二叔来了之后,你们五个人拿上阵图先把屋里的人放出来吧。”
沈归点了点头,低头沉思了好一会猛然抬头:“屋里的人什么时候困进去的?”
“这我哪知道。”老太太一翻白眼,不再看他了。
第二天一早,齐大牛齐二牛兄弟俩就带着小哥俩来了。只见这四个人都换了一身新衣服,人也梳洗干净利落。齐大牛抬手把一包银子往桌上一放说:
“二老太太您有事直接吩咐就行,咋还给俩孩子钱呢,这显得我们哥俩多不是东西啊。”
老太太听了这话一抬眼皮:
“我算是知道齐雁这倒霉孩子是跟谁学的了。”
说完看向门边上站着的齐雁齐返。这俩孩子浑身挂的都是进山用的东西,很努力的勉强保持站姿。沈归正拿着一块烤红薯站在他俩面前啃,把一块红薯嚼的吧唧吧唧的。齐返眼泪和口水一起流了下来,咧开大嘴刚要哭,沈归急忙跑到齐返眼皮子底下,开始给剩下的半块红薯剥皮。软糯香甜的薯肉裹着金丝,热乎乎的香气飘出去好远。沈归慢条斯理的把皮剥了一个干净,之留下一小块用食指和大指小心的捏着红薯。在口水顺流而下的齐返面前一晃而过,就拿到了齐雁嘴前,轻轻一捏。半块红薯准确的掉到了齐雁恰好张开的嘴巴里。二人配合起来真是天衣无缝。
“真香。”齐雁眼睛都没斜一下,认真的和沈归说。
“条件有限,要是抹上蜂蜜或者一层牛酪来烤就更香了。”沈归一本正经的和齐雁讨论起了红薯的吃法。齐归在一边听了哭的不停抽搐。
林婆婆走过去在二人屁股上踹了一脚:
“两个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说完一指沈归:
“带着你大牛叔二牛叔去把人放出来。”
说完从厨房下的炉灰堆里,捧出几个红薯来:
“烤红薯而已,又不是什么鲍参翅肚,还至于藏着掖着吗。没吃早饭的拿着路上垫垫肚子。”
说完送两大三小出了院门。
“听见了吧,要是鲍参翅肚肯定就没他的份了,真是可怜啊。”
沈归一脸促狭的拍了拍齐雁的肩膀,两个人用怜悯的目光一起看向齐返。“哇~啊”齐返的哭声打透了清晨的太白山。
齐家老哥俩有意的落在后面,看着前面三个孩子在山林间穿梭。
“咱们小时候学的有没有他们一半快?”
“咱俩这岁数采的山货要是流到市集去,能把全县的乡亲父老全部毒死三次都还有富余。”
齐家老二撇撇嘴。“真是啊,一晃的工夫仨孩子就这么大了。可是学这个能有啥出息呢?咱家孩子学也就学了,子承父业虽然谈不上光大门楣,但是凭能耐也能有一碗饱饭吃。可人家孙少爷可咋整啊?这岁数已经可以开始打基础了,要不然赶明给孙少爷上上功?齐二虎看着大哥,一脸的不屑:
“打基础好啊,你来还是我来?就咱们俩身上这点玩意都是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传的军伍粗功,就连当个捕快都还不够使的,敢跟二老太太说这事,不得被打断了狗腿。”齐大牛想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跟弟弟说:
“其实狗腿断了也不碍事的,二老太太啥病都能治。”
马过江河 第7章 7.月卓
两大三小一行五人,在林间行走的本事早已用不着一点心,没用半柱香就来到了昨天三个孩子隐藏的位置。沈归伏在草丛里比了几个手势,齐家四人便悄无声息的在距离自己三个身位的范围内隐藏起来。他随即掏出了林婆婆给的那张用于破阵的阵图。但见图上有一幅画和四行字。图上画的是五个人,一个扶着另一个的肩膀,排成一列往前走着。文字写的是四句话:
“气运于顶,锁闭窍穴。万物皆虚,对了小乌龟你身上有内功吧?”
沈归看清这三句半后,鼻子差点气歪了,扬手就做了一个后退开会的手势。几个人绕开了一个大圈,在一块巨石背后聚成一圈。沈归把纸条往出一拍,齐家四人看完了全都捂着嘴乐了。沈归一脸丧气的说:
“大叔二叔你们谁会内功啊?”
大牛二牛一脸无奈的说:“俺俩要练过内功的话还用得着当猎人么?”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看,沈归咬牙狠呆呆的说:
“先给我把眼睛鼻子耳朵都封上,然后再把自己的手绑在前面之人的肩膀上。我打头阵,后面依次是齐返、大牛叔、齐雁,二牛叔也和我一样封住眼耳口鼻,走在最后面维持队形。”
说完这五个人就分头准备起来。
站在树林边缘的沈归,看着不远处篱笆小院里,已经被鬼打墙足足两天的官人们,咬了咬牙说:
“一会路上若是碰到他们不要出声,以最快的速度拨开就行。”说完用脚尖碾了碾脚下的野草,心里默默记准了木屋的方位,盖上眼睛开始朝着那里走去。
出了树林就是一片空旷。正常情况下,就连一只小老鼠从树林里钻出来,小院里的人都能看一清二楚。可这十几个人就根本没有人往沈归那里哪怕看上一眼,好像只是一具具行尸走肉,专心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行五人就这样靠着沈归的记忆力来引导方向,终于走到了小篱笆院门口。这五个人全都蒙着眼睛,扶着前面人的肩膀,活是一队正等着进鬼屋迷宫的人。
默默在心里计算着步子的沈归,迈进院门之前用脚跟磕了一下后面的齐雁。待齐雁也踢回了一下之后,才迈步进了篱笆院中。在跌跌撞撞的脱出阵中幻境之后,一行人才进了木屋。沈归先摘下了眼罩,又缓缓地把其他封着五官的布条都扯出来随手扔在地上。然后走到屋子一个角落里坐下,把头埋进双膝,身子不停的抽搐。齐大牛齐二牛也都紧咬牙关,眼睛血红的往回瞪着泪水。齐雁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偶尔看看弟弟齐返,偶尔看看哥哥沈归,脸上竟然带着温暖的笑。齐返最可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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