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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沈归伸手捏了一块连皮带肉的鸭子放在嘴里,迈步就往杏花楼前厅走去。而中午已然拦过二人一次的迎客伙计,此时眼睁睁的看着两位杀人凶手光临,竟然既不害怕、也没叫喊;反而扯出了一副常客迎门的熟稔,一边用肩膀上的白布巾掸着沈归身上那莫须有的浮灰,嘴里还不停说着大套大套的生意话:
“刚才小人还在纳闷,都已经月上柳梢的时辰了,怎么还有喜鹊一直站在枝头叫唤呢?敢情是二位公子再次登门,敝号还真是三生有幸、能得了今日这满堂的光啊!中午您二位走的急,也没来得及进屋喝口茶、吃口菜,小人这心里就一直不太舒服;不过您瞧怎么样?这有缘就是有缘,错过了也一准能再……”
沈归故意做出一副穷凶极恶的表情,随手推开这位变了一副面孔的伙计,棱着眼睛、咬着后槽牙说道:
“你刚才可是眼睁睁瞧着、爷我是怎么当街宰人的!怎么着?你跟我们哥俩的过节,转个脸就全忘了?还是你就不想要这颗脑袋了呀?”
“瞧您说的,有谁会用自个脑袋送礼的呢?况且二位公子中午不就是跟那些狗东西打了一架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跟您这么说吧,要不是小的我肩不能担手不能提,胆子又小的话,哪还劳动二位公子出手呢?小的我早就跟他们打起来了!这些人呐,天天正经事是一件不干,就知道满街的欺压良民、讹诈钱财,算个什么物件,我呸!”
沈归一边欣赏他那湛的演技、一边试探性的伸出右脚,虚空着晃了一晃:
“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爷可就带人进去了?”
“别忙!爷您这双鞋可是稍微有点脏,不能让里面那些不长眼的东西,瞧了您的笑话不是……”
说到这里,这小伙计立刻双膝跪倒,拿着那雪白干净的布巾,装模作样的给沈归擦了几下鞋子;随后才扯着脖子朝楼上喊去:
“三楼的伙计们都听好了啊!有五位贵客现在上楼,都给我小心伺候着!”
一直跟在沈归身后、此时正在抢鸭子吃的四个闲人,眼睁睁的看完了这位小伙计那已经服帖到了地皮里的谄媚,眼中闪烁的都是敬佩的光芒。
甭管走到哪里,沈归这小子都是真横啊!





马过江河 第611章 219.空心狮子头
待众人踏入杏花楼的三层雅间——醉花阴当中,沈归这才明白了江州城客栈的陈设与布置,都是仿照着建康城酒楼的模样,全套照搬而来的。这间名为醉花阴的单间,也同样是秉持着清幽雅致、古朴恬淡的整体观感;唯一缺少的,便是那一炉散发着袅袅烟雾的沉香;不过即便如此,整间屋中仍然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艾草味道的水沉香气味;不用说,定然是早在沈归等人踏入屋中之前,这整间屋子已然被人提前熏过了一番。
东施效颦与西子捧心,其实二者的差异,往往就隐藏在细节当中。江南菜多以清淡鲜甜为主味,非常讲究观识辩味;想要品尝顶级江南菜品的真味,不但需要一条好舌头,也需要一个好鼻子、与一副好心态。舌头靠养、鼻子靠练;但这份恬淡安然的心态,则是靠着绵延几代的闲散富贵,才能养出来的一种处世原则。
在屋中焚起一炉沉香、虽然价值不菲,又是风雅之事,但难会与酒菜散发的味道纠缠在一起,彻底破坏了气味的融合与协调。
如此一来,不但银子没少花,反而还落了下乘。
而且能在杏花楼三层吃饭的客人,也没有自己看着菜牌点菜的规矩。因为并非每一位客人都是喜欢研究口腹之欲的美食家;也并非每个富贵之人,都懂得饮食一道的规矩与礼仪。上古先贤也曾有过‘不时不食’的教诲传世;而对于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阔老爷们,又怎么可能知晓天下各地的时令物产呢?
寻常人家想要吃上一顿阔的,都会提起鸡鸭鱼肉这四个字。但如果依照这句口诀来布宴的话,那简直就是在侮辱后厨掌勺的大师傅。
鸡鸭虽同属家禽,但向来以鸡肉为上,鸭肉为下;所以在通常的情况之下,无论炮制方法如何、鸭肉都是上不了顶级席面的;即便是在嗜鸭如命的建康城中,烤鸭这道名菜,也只能算作街头小吃、或是卤味熟食的行列之中。
而鱼与肉也如是一样。虽然二者不同属向,但也不能同时出现在一桌席面上。比如说点了一道当地有名的清蒸鲥鱼,就绝对不能再点冰糖蹄膀了。不过,像是红烧狮子头、酥炸莲藕夹一类的荤菜,却是不在这个忌讳的行列当中。换句话说,只要见不到肉的原型,也就不存在相冲的问题了。
而今日沈归等人落座之后,先是用热湿巾敷面拭尘、之后又取用了一些开胃的蜜饯干果,再饮下几口祛风暖胃的八宝茶,这才唤来了头盘冷碟,正式开始用餐。
这一桌顶级席面,无论是菜品的色香味意、还是荤素时令的搭配组合、乃至于杯盘的温度与锅气的存余,显然都是经过顶尖厨师之手、以及餐饮行家的周密计算筹划。在今日之前,沈归绝对想不到这类在北燕王朝都早已消失殆尽的饮食古礼,竟在会这个时髦富庶的建康城得以重见天日;诚然,其中还有些许的不足与偏颇之处;但就总体而言,若是放在北燕王朝,这一桌酒宴已经可以成为国宴的标杆典范了。
看来一切礼仪古制的背后,不仅仅需要历史与文化的沉淀积累,更需要金山银海的陪衬与滋养啊!
酒足饭饱、又饮罢了一盏消食解酒的酽茶之后,那位负责门口迎客的小伙计,便适时地端着一些提前浸过薄荷水的细竹条走入房中,供几位贵客剔牙之用……
“几位贵客可还觉得满意啊?”
“不错,菜做的地道,席面也足够讲究,不愧是风靡华禹大陆的杏花楼啊!不过我也算是略懂庖厨一道,眼下却有一事百思而不得其解。这道狮子头、为何会是空心的呢?”
“公子爷好眼力啊!这可是我们杏花楼的掌灶大师傅,刚刚研制出来的一道新菜式,至于做出空心肉丸的技法嘛,乃是大师傅的不传……”
“丸子里面放肉汤冻,没什么新鲜的。而且我问的也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这道菜肯定不属于这道席面!一桌子古法菜当中塞了一道新菜,任谁都能看出来有问题吧?自己给我个交代吧,刚吃过饭我也不好剧烈运动,可别等我自己问……”
这小伙计看着沈归那充满了威胁意味的眼神,浑身一抖,再次开口回话的时候,赖以为生的口齿都不大伶俐了……
“这……这……公子爷,这事跟敝小号……可真的什么没关系啊!这桌酒宴是出银子的老爷们提前吩咐好的;酒菜的样式,也都是他们提前布置到后厨的。要真是菜品有什么问题的话,那敝小号自然是责无旁贷的……可要是菜式出了岔子,那……那小号也承担不起啊!”
“哦?有人提前知道了我等会来你这杏花楼饮宴?”
“是啊!饭帐人家已经提前会过、就连前厅后厨的赏钱,都一并留下了不少。吃饱喝足就直接走您的,一个铜板都不用再掏了……”
这小伙计被沈归那副凶悍模样给吓坏了,边说边朝着房门口退去;直到自认为安全的距离之后、便迅速转身、逃命似的跑下了楼梯……
沈归越听越觉得纳闷,种种不合常理的异样交织在了一起,一时半刻间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而齐返听完了二人之间的对话,也好奇的用筷子再次拨弄起了盘中那空心的肉丸子,语带疑惑的念叨着:
“我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了,可这种会唱空城计的肉丸子,还真是头一回见……嘿,真是挺有意思的呀!”
空城计!
这三个字就仿佛一道闪电那般、骤然击中了沈归的天灵盖!不过这道灵光,并不是来自于诸葛亮与司马懿斗智斗勇的传说故事……
这明显是多出来的一道新派菜式,是出银子包下杏花楼三层、又请自己一行人吃饭的家伙准备的余兴节目。而他们这一行五人,才刚刚进入南康城,连一个亲属故交都没有通知,又哪来的熟人请客这码子事呢?
所以今日这一场提前安排好的酒宴、与青云巷和长乐街的两宗多人命案,定然都是同一路人马的心安排。虽然暂时还摸不准对方此举的意图,但沈归已经有超过九成的把握,可以认定这些素未谋面的朋友,就是谛听的人无疑。
这一场余兴节目——空心狮子头,舞台是建康城、演员是谛听的人,观众则是沈归一伙……但挑选这种把戏,背后的深意又会是什么呢?
等等!
沈归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飞速站起身来,双目直视李乐安问道:
“二婆婆的医馆,开在建康城何处?”
李乐安也被他这副跳脱的思路问的有些发懵,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会之后,这才略带犹疑地说道:
“师傅在信中倒是提过一嘴。她原本是租来的临街宅院,不过好像刚刚搬走了……她说自己在药神庙附近买下了一间清雅的小院,距离长乐街嘛……应该也没有多远。”
“快走!”
尽管谁也不知道沈归到底抽的是什么疯,但这五个人彼此之间,早已经缔结了盲目的信任感。转瞬之间,五个人便敛了那番品菜赏月的散淡心性,风风火火的离开了杏花楼;而那个站在门口迎客的小伙计,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来……
“哥,不是说进了建康城以后先沉三天,如果没什么异动的话,再去看望林婆婆吗?而且如今咱们这个情况,已经不是异动的问题了,怎么反倒直扑医馆而去呢?您就不怕给二老太太招来祸事吗?”
齐雁一边疾步前行,一边追问出尔反尔的沈归。沈归这一行人,定然吸引到了无数的注意力。如果贸然前去探望故人的话,很容易会殃及无辜。这些老人本可以在秦淮河畔颐养天年,若是因为后辈儿孙身上粘的腥臭、而毁了他们安详的晚年生活,那自己岂不就变成千古罪人了吗?
不过,以谛听那一贯务实的做事风格来看,他们既然敢于向自己示威,还附赠了一道会唱空城计的狮子头,那就定然已经万事俱备了……
直到众人在李乐安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回春堂新址以后,他们看着歪歪扭扭、破破烂烂的两扇木门、看着空空如也、满地狼藉的回春堂前厅,终于明白了沈归方才何以大惊失色……
与那四位迅速搜索回春堂各个角落的人不同,沈归只是神情呆滞的站在门前、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手脚冰凉嘴唇发白、双手更是止不住的抖个不停……
大约过了一刻钟,四个人都面色铁青的走到了沈归身边,李乐安眼含泪水的对着他摇了摇头,随后便无声痛哭起来……
沈归深吸了一口气,把脑中的复杂情愫全部屏蔽开来。他走进屋中,低头看了看了四周纷乱的器皿与药材,又闭上双眼,在脑中模拟一番之后,寻着中庭花园的数道泥土脚印,慢慢摸到了后院水井旁……
在这一路之上,沈归都在不停的告诫自己:没关系,还有老要饭的在;没关系,十三萨满卫和齐家老哥俩也在;没关系,谛听要对他们动手也不会等到今天……
然而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口水井之时,沈归默默在心中找到的理由与借口,瞬间变得苍白而无力……




马过江河 第612章 220.故人不知何处去
就在后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坐落着一口黑漆漆的老水井;在拴在辘轳上还挂着一根粗麻绳,被下面所束缚的重物绷的笔直……沈归深吸了一口气,伸出颤抖的双手,几次想要去拖拽那一根绳子,却几次都不敢触碰…直到一声鸦鸣从他的头顶掠过,这才狠狠咬着下唇,使劲地拽了一下绳子……
可凭着沈归那一身的好功夫,竟然才拽了一下便双手一松,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瘫软如泥地躺在了地上。
“哥!”
齐返见状飞快跑上前来,托起了正在喘着粗气的沈归,把他的头颅放在了自己柔软的肚子上,仔细地检查起了他的身体……
“呼……小返你不用找了,没伤,缓一会就好了……你俩把泡在井里的兄弟摇上来、找个地方好生埋了吧……”
勉强自己交代了一句之后,沈归便抬起了自己的双手,盖住自己的脸庞之后,便无声地抽泣起来…
虽然齐家两兄弟还不知道沈归是如何凭着一根绳子反馈回来的触感,就判定了下面坠的是一个人;但听到了兄弟这两个字,也让他们俩的神为之一振:只要不是女的,那么这个消息就不算太坏。
果然,兄弟二人把吊入井中的人摇上来之后,借着月光的映照一看,发现此人果然是一个身材微胖的陌生男子。如今沈归也平复了那份惊惧交加的心情,用火褶子点燃了一具简易火把,开始探查起这位陌生的兄弟留给自己的秘密。
尸体的表面虽然浮肿苍白,但皮肉、骨骼、与关节处、全都呈现出相对柔软的状态,想必死亡的时间距离现在不算太长,最多也就几个时辰而已;此人的身上没有明显外伤,仅凭肉眼判断之下,也不像是受到了内家高手的致命打击;所以他真正的死因,在很能就是被井水倒灌入肺,也就是活活被呛死的。在李乐安的指点之下,沈归还发现了此人的双手没有老茧、左手的食指与中指的指甲当中断过,已经长出一小节新甲,想必应该是陈年旧伤。如此一来,他的身份应该就是林思忧新的小学徒,兴许是前几日在轧药的时候走了神,幸好反应还算机敏,这才保住了两根手指,只是被轧药刀斩断了半截指甲……
如今虽然确定了死者的身份,但还有几个问题暂时没有确切答案:
首先来说,林思忧到底是逃了,还是已经落入了谛听手里?根据今日的种种迹像综合来看,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其次,齐家哥俩与十三萨满卫、包括冬至的人,如今到底身在何方?既然谛听能够实时掌握沈归等人的一举一动、又下手突袭了刚刚才换过店面的回春堂,那么这些与自己交情匪浅的故人,定然也不会被他们所遗漏的。
而且其他的人,还有可能会被谛听关押;但那些冬至的聋人兄弟,既不识字,也无法开口招供,即便扣住他们也没什么用啊!可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半点消息和暗号都没能留下,谛听到底如何把这些退了休的杀手一网成擒、心里打的又是什么主意呢?
最后,也是令沈归最为解的一点,就是那老叫花子伍乘风,如今人在哪方?他的亲人朋友一直都在南康定居,他还敢义无反顾的与谛听顶上火,完全就是仗着有伍乘风在此坐镇的缘故。
起初他多少还有些放心不下,生怕自己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反手就被仇家抄了后路;然而随着沈归见过的顶尖高手越来越多,生死厮杀的经验也越来越丰富,对于伍师傅的一身本领,也开始有了相对具体的概念。
且抛开天灵脉者不谈;余下的所谓江湖高手,包括那位仿照岳海山闭关悟道的姜小楼姜三爷在内,仅凭单打独斗来说,全都不是伍乘风的对手。而白文衍也曾和自己提起过,如果不是天灵脉者与凡人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异,那么凭着伍乘风的悟性与资质,即便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练着,也定然会凌驾于人世间的顶点高峰,另天下武道中人都难以望其项背。
可以说,伍乘风这个卫生习惯不太好的老叫花子,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武学第一人,甚至没有能够与他并肩而立之辈。
然而就这么一位打遍人间无敌手的武学活字典,却在谛听按捺不住、突然对林思忧出手之际,来了个人间蒸发!如果说谛听请动了天灵脉者出手,那么伍乘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或许还说得过去;但对方如果能有这等本事,为何不直接了结自己、反而去拿住林思忧作为要挟呢?
明明瞬间就可以解决的事,何必非要拐上一个没必要的弯呢?所以这个推论,从逻辑上来讲根本就说不通!
可如果伍乘风死在了诸多江湖高手的围攻之下,那么这场足矣瞬间传遍整个江湖的史诗级战役,却为何连半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来呢?正所谓人多嘴杂,就算是谛听施以天罗地网般的高压保密政策,也绝对瞒不住这些与官府勾心斗角了成百上千年的江湖人物啊!
苦思冥想了好一阵,直到齐家两兄弟把这位小学徒的尸体,埋在了院中那棵枇杷树下之后,沈归才想到了一个打听消息的好去处!
也不知伍乘风是为了避嫌、还是过惯了散淡自由的乞丐生活;当他把所有人都安顿好了以后,却并没有与这些故人住在一起;反而着手去整顿自己的徒子徒孙、继续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不要以为南康王朝富甲天下、占据了华禹大陆的膏腴之地,就一定是遍地黄金的人间天堂。且不说那些世代都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底层穷苦百姓,就说那些被传闻吸引而来的各地难民,也绝对是南康王朝无法消化的一个难题。
不过这人是穷还是富、并不能完全代表智力水平的高低。难民也好、乞丐也罢,这些一穷二白的人即便脑筋再不灵光,也不会蠢到找一个贫困山村去讨饭吃啊!就连北燕王朝和幽北三路的皇城与各地首府,都常年聚集着一群或真或假的穷鬼讨饭;更何况南康这个传说中的人间仙境、黄金国度呢?
至于说如何分辨难民与乞丐呢?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在华江以北无往而不利的江湖春典了呀!与南虎帮这种新兴的本土势力不同,乞丐们可是天南海北脚下踩的穷游派祖师爷!若是嘴上没春没典的话,几天要不来饭吃,不久就活活饿死在路上了吗?哪个地方的乞丐窝子,又能允许一个空子(外行人)推门就进,端碗喝粥呢?
所以这南康的本地人士,虽然已经把春典彻底遗忘在脑后了;但唯独那些托钵行乞的叫花子、行走于大江南北的镖师,是万万不敢遗忘此道的!
那些身在江湖道的正经乞丐,通常都会把聚集点定在城中破庙或是废弃大宅之中;但一个地区的分舵,却绝对会坐落在城外的某间土地庙中。因为这些叫花子的祖师爷虽然都分门别类;但他们心中最虔诚的信仰,却统统都是土地爷爷。
毕竟乞丐是一个走到哪片土地、就吃上哪片土地的自由职业,所以他们信奉护佑一放水土的土地公,也是非常符合逻辑的事!
此时虽然天色已晚,但距离建康城宵禁的时辰还有一段距离;沈归等人离开回春堂之后,穿过了一条正街,便来到了药王庙门前。这间庙宇虽然平日里香火鼎盛,但由于供奉的神明乃是药王爷,所以是既不斋僧也不奉道,基本就等同于一个药行与郎中的聚会场所。平时的修葺与清扫工作、则由附近的所有医药从业人员轮番值守;白天供各号的学徒开设义诊药棚;晚上也敞开大门,任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与乞丐们遮风避雨。
沈归与齐雁二人一明一暗,共同踏入了这药王庙之中。打了一番之后才发现,在庙里寄身的人,全都是涌入建康城讨活路的灾民,却没有一个人能听懂江湖春典。
这个情况,其实一点也不稀奇。毕竟那些满春满典的江湖人,哪可能会没有一技之长傍身呢?即便走到天南海北,只要是有人群聚集的地方,这些老江湖兴许活不成最阔气的,却一定是最后一个饿死的!对于这些人来说,无论是坑蒙拐骗还是巧舌如簧;无论是文武两道还是怪力乱神;一切技术手段的最终的目标,都是把别人兜里的钱、揣进自己兜里。
毕竟这下杵的手艺,可是行走必修的重要课程啊!
既然药王庙一无所获,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全都落在了城外的土地庙之中!这五人心中俱是焦急如焚,连半分遮掩行踪的心思都没有,立刻向城外走去……
北城门口一位正在揽客的脚店小伙计,看着那五个人走出城门之后,眉开眼笑地走进了屋中,对着正在拨弄算盘的掌柜说道:
“掌柜的,那五个富家子弟出城了,我去通知一下谛听商号的人…”
掌柜的听完之后,仍然专心致志的拨弄着指尖的算珠,低着头随口应道:
“等城门一关、没了新主雇再去!还有啊,你是我花钱雇回来活计,别总是想着帮谛听商号干私活!总是这么开小差的话,我早晚都得把你给辞了!”
“嘿嘿,掌柜的您总是吓唬我,这可是掉进嘴里的肉包子,我总不能给吐出去吧?这样吧,以后无论从谛听商号得了多少花红,我统统交柜上两成?这总行了吧?”
“三成吧,就这么说了……”




马过江河 第613章 221.灾民与乞丐
江湖上的花子门,与自主择业的乞讨者之间,都存在怎样的区别呢?往复杂了说,可以从技艺、组织、切口、春典、师门等等诸多差异开始讲起;但综合来说,其实就是两个字罢了,传承。
包括乞丐在内的江湖老合,到底是一群怎样的人呢?他们超过九成以上的人,都是最底层的穷苦人家出身。富人家的孩子当然可以选择习文或是习武;但穷人家的孩子,就只能尽早外出做工,赚些银钱来贴补家用。除了一些极个别的好命人,能够进入酒楼、货站之类的商号学徒帮工意外;其余的孩子们,便只能的踏入江湖道这条唯一可走的路。
所以说所谓的江湖道,其实只是平民百姓的生活环境而已;而庙堂文化虽然与市井文化格格不入、又显得那样的高不可攀,但毕竟二者也是共存于一片天地之间,彼此互相依托、是共生共死的一种亲密关系,就仿佛是铜钱的正反两面一般。
范文正公也曾有‘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千古名句传世。
江湖道,就是仅存在于黑夜之中的人世间;而那漫布天河的灿烂星芒,便是千百年来前赴后继的江湖儿女。而哺育诸多江湖儿女,令他们可以繁衍生息、绵延不断的土壤,就是那浩如烟海的旧礼仪、老规矩。
套句俗话来说,就连街边的小孩都听过一句话,叫做十家江湖九家骗。但为何分明是大家心里都清楚的事,直到千百年之后,仍然还有江湖人的立足之地呢?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们秉持着经过了无数江湖前辈、反复修改更新的规矩与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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