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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在新入道的后辈眼中,这就是束缚自己手脚的刻盘教条主义;但在那些江湖前辈眼中,这些却正是他们本人、乃至后辈儿孙能够生存繁衍的全部依仗!各家门里的规矩守则,就等于本门子弟用来盛饭的碗;而江湖道的大规矩,就是全部江湖人的一口大锅。处罚坏了规矩的江湖子弟,其实并不是要显示某人的身份如何高贵;而是因为要借他的错误,来警示所有的后辈儿孙,不要砸了自己手里的饭碗,也不要砸了江湖同道煮饭的锅!
就拿建康城的情况来说,真正身在江湖道的乞丐,或许有冻死的、病死的、或是被人打死的例子;但却没有一个是被活活饿死的;但对于灾民来说,去年那个寒冬一过,还能见到如今春暖花开季节的人,就只剩下了四成左右。这二者之间的差异,已经不言而喻了。
那么为何有门户的乞丐,都会选择在城外的土地庙栖身,而只把位于城中的破瓦寒窑、当作临时聚集点呢?首先来说,为了防止夜间起火,那座城池都不会允许私起明火取暖。试想一下,一个陷入了沉睡之中的城市,在几间破瓦寒窑之中燃起了几堆明火,这乍眼的程度分明就是在给自己招祸!
乞讨虽然不触犯王法,但在城中纵火、却是一等一的重罪!
其次,就是有门户的乞丐,通常都有存储应急口粮的好习惯。尽管他们积攒的那些陈粮腐粮、也不值什么银子,放在大街上都没人愿意去碰;可一旦被那些吃草吃土的灾民发现,也定然会被一扫而空;再加上年轻力壮的乞丐本就极少、而建康城的夜间活动也是极为丰富,经常会有人从仓库饭庄等地、讨来大宗废弃物资,也就会面临人手不足、或是城门已然关闭的情况。那么每当遇见这个情况,就可以在有自家兄弟值守的临时聚集点过夜;只待明日城门开放后,或是回家喊人、或是与这些换班的值守兄弟一起运粮出城也就是了。
可今日这座建康城怪异频发,不但位于回春堂附近的药王庙,已然被各地流民全盘占据;就连城中那个留下了丐帮记号的破瓦寒窑,也是无人值守的状态。在出城之前,沈归也特意去寒窑之中探访了一番,除了一个盛满了泔水的大木桶之外,也没有任何发现!
这个大木桶里面所盛的泔水,应该是从某些饭馆酒楼后厨搜罗来的。以木桶散发出的酸腐味道分析,这应该至少是三天以前的存货了。按照常理来说,从酒楼后厨搜罗回来的泔水,在倒去了汤汁以后虽然干货十足,却也非常容易腐朽变质,所以也从来都没有留泔水桶过夜的说法。由这一桶干货不难看出,显然就是在三日之前,负责值守的丐帮兄弟遇见了什么意外,撤出城去的时候又极其匆忙,把这一桶吃食给遗落在了这里……
那么他们的匆忙撤退,与伍乘风的人间蒸发,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关系呢?
出城没走多远,他们这一行五人,便来到了位于北城的一间土地庙前。
乞丐虽然都是赤贫之人,但他们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生活习惯还是非常规律的,与那些侍奉佛祖的僧侣、耕种庄家的农夫也没什么两样,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现在已然入夜多时,这间城北土地庙中仍然还是火光攒动、人声喧嚣……
“堂上有爷叔在吗,鲁东来的团官来挂杆子了”。(有大辈乞丐在家吗?范家门的同行,路过此处拜门)。
沈归站在庙外喊了一句切口,那原本喧嚣吵闹的土地庙中,刹那间变得安静下来;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之后,一位相貌颇为年轻的大小眼乞丐,从门缝里探出了半个脑袋,仔细瞧了瞧沈归的相貌之后,纳闷地嘟囔了一句:
“擦白啊?……风里挂会(怎么是个漂亮人呢?外面等着……)”
五人在门外又等片刻,便有两个稚气未退的娃娃脸乞丐,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两扇破门……其中一个子高些的年轻乞丐,面有难色的开口问道:
“您贵姓?”
“沈……”
“寻的是哪家爷叔?”
“自然是我沈家的爷叔了。”
“那他老人家贵姓?”
“你这问的不是废话吗?既然寻的是我沈家的爷叔,他老人家当然姓伍了!”
这两个年轻的乞丐听完之后对视一眼,神情俱是激动与兴奋,还带着一丝丝的雀跃之情:
“小爷叔您可算来了哎……我就知道老祖不会把我们撂在这里,就撒手不管的!”
待一行五人鱼贯而入之后,这才发现这间小庙当中,竟然横七竖八地躺了不下几十位乞丐。这些人什么模样的都有,如今全都瞪大了自己的一双、或是一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沈归等人;而那负责接待的高个乞丐,此时伸手点了两位相对强壮一些的男子,又向门外一指,这才把沈归拉到了蒲团边上:
“少帮主您可来了!这老祖宗一走啊,咱们这些人可真是群龙无首了!您快给我们说上两句,好好定定军心吧。”
沈归莫名其妙的被他摁在了蒲团上,看着下面神情激愤的丐帮众兄弟,使劲咽了一口唾沫,抽出了一张银票递给齐雁,而后朗声说道:
“一刻钟以后,开饭!”
的确,他自己还什么也不清楚呢,又能跟大伙说什么呢?
通过接下来的一番介绍,沈归也逐渐清楚了建康城里最近发生的事。原来这一高一矮的两位年轻乞丐,乃是负责伺候伍乘风饮食起居的绝对嫡系;而他们今夜举行的这个全体大会,就是为了推举出一个临时舵主,带领大家反攻建康城。
以丐帮的从业人员来看,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全乎人,本就不算多数;所以当他们失去了老祖庇佑之后,没过几天,就被城中聚集的流民打了一个哭爹喊娘,彻底住处了建康城中。
从乞讨的角度来说,这两个群体可谓是最直接竞争对手,双方存在着无法调和的利益冲突;再加上在这些流民之中,还有不少被伍乘风驱逐出花子行的失德之人;所以在这些的有意鼓噪之下,双方的仇怨自然也就越积越深。伍乘风前脚一走,后脚那些灾民就来劫营了!不但把城中的大小乞丐暴打了一顿,还闹出了四五条人命来!
按照道理来说,在建康城里闹出了人命案,那就依照南康法律、公事公办呗?然而这灾民和乞丐的身份,本身就难以界定,根本无法分辨谁是哪里人氏;双方都既没入籍,也没有身份凭证,这案子又该如何审理呢?再者说来,无论此案的最终结果如何判定,对于双方来说,都会起到鼓励行凶的反作用!
有个风吹不到、雨打不着的牢房给自己住着,一日三餐还有充足的保障!这等好事一传出去,无论是灾民还是乞丐,还不立马就琢磨着上街犯案吗?
所以南康府衙对于他们这两波人,一直都是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你们自己愿意怎么闹就怎么闹去,只要不去找南康商家与百姓的麻烦,那就一概无视好了。
乞丐都是有规矩约束,再加上伍乘风又亲自坐镇建康城,自然可以与南康朝廷相安无事了;但这些灾民可不管那许多,要不来就讹、讹不到就偷、偷不着就抢、抢不来就杀人,一时之间搅闹的建康城乌烟瘴气;直到衙门看不下去,开始通过了一系列的流民处理法案之后,事态的发展才逐渐得到控制……
建康府衙处理流民闹事的手法,其实也非常简单:无论罪名大小,都不会押看管;轻者驱逐出境、重犯就地杀头。
几颗人头落地以后,这些开辟市场、增加产出失败的灾民们,就把主意打到了垄断市场这个方向……





马过江河 第614章 222.身无彩凤双飞翼
就在乌尔热阵亡的那一夜,伍乘风先是遇见了本不该在江南出现的白脸夜枭报丧、而后胸口又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也彻底昏死了过去。好在次日清晨转醒之后,也并没发现身体有什么异常之处。原本伍乘风乃是一位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次日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与慌乱之后,便开始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起来;再加上自己在建康城中也都是些琐事,索性也就拉上了杆子,准备亲自去长安城走上一遭。
自从乌尔热当着自己的面,嫁给黄贤的那一天开始算起,伍乘风便再也没有踏入过长安城半步。他本不是一个天生薄情、负心寡义之人,与曾经的结发妻子之间,虽然此生此世的夫妻缘浅,但在他的心底,却也一直为乌尔热保留了一个最独特的位置。如有半分虚情假意的话,他也不会直到今时今日,仍然还是孤身一人。
沈归与齐雁、齐返兄弟三人,都是在太白山脚下长大的幽北娃娃;自幼蒙齐家那老哥俩悉心教导,练就了一身钻山行猎的童子功,对于那些飞禽走兽的习性与弱点,自然也是毫无。所以当他们三人听到了那位名为狗子的小乞儿,谈及伍乘风离开南康的前因后果之后,心中骤然激起了千层波澜。
无论是林间形态各异的飞禽猛兽,还是猎户心训育的忠犬、架在臂上的黄鹰,全都有着一套固定的行为模式供人揣摩、与它们和平共处。举个例子来说,被猎户驯养了一辈子的猎犬与猎鹰、从来都没有死在家中的先例。
仿佛这些人类驯养过后的动物,都会在大限将至的时候,做出种种极为反常的举动。比如说猎户忠实的伙伴兄弟——猎犬,就会突然在某一天离开家中,找一处大树下安静的等待死亡降临;而那些迅如闪电的黄鹰,则会在临时之前、飞上一个悬崖或者是瀑布,用尽自己余下的所有力气,再上演一出谢幕似的鹰击长空。
而对于自诩高级动物的人类来说,其实也同样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能力!许多病入膏肓的老人,都能准确的预言自己去世的确切时辰;更有许多身在异乡、客居多年的老人,会在很突然的情况之下,对自己的子女提出返回故土的想法;他们通常都会找一个怀念旧邻老友、或是说要修葺祖坟之类的借口……其实隐藏在这些借口背后的真正含义,往往就是此人已经预知到了自己此生的阳寿、即将走到最后的终点。
所以对于伍乘风突然前往三秦大地的这个行为,其他人最多就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唯独对于沈归与齐家两兄弟来说,此事却足以令他们感到心惊肉跳!此时他们谁也猜不准伍乘风的这个反常行为,到底是因为真的感受到了乌尔热的死亡?还是因为他也预知到了自己的大限将至……
就在破庙中的众位乞丐,哄抢着齐雁从城外野店买回来食物之时,远处却突然传来了火光的影子……
“少帮主……不好了,庙外来了一群拿着火把的流民,直眉瞪眼就朝着咱们过来了……”
沈归此时正在喝着用于敬神的劣酒、脑中还琢磨着伍乘风是不是真的即将辞路而去;如今门外两位负责瞭高的乞丐入庙回话,他自然是心不在焉地答道:
“不就是几个流民嘛……叫几个身板壮实的兄弟打发了吧……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少帮主……打发不了啊!……从对方的火把数量来看,至少也有成百上千号人!一眼望去、就跟一条火龙似的、根本就看不到头啊!”
沈归听到这里,眉毛一挑眼睛一瞪,只是觉得这俩汉子定然是被吓破了胆子,根本没看清楚具体情况,就跑回来胡说八道、谎报军情!可当他亲自走出了土地庙门,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便瞬间紧张了起来;随即纵身一跃、攀上了破败的庙顶一看……
嚯!原来这俩乞丐还真是没胡说八道,这如火如龙的火把群,还真的是一眼望不到边啊!
沈归起心中所有杂念,一个折身就荡回了屋中:
“板下是活还是死?”
沈归这个问法,也只有丐帮中人能听得明白。正所谓狡兔三窟,虽然乞丐人清苦清贫、根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抢;但每一个被丐帮选定为分舵的土地庙,也都要提前挖出一个地道来,或是利用地气的寒冷贮藏食物;或是帮中有兄弟犯了王法、却没犯帮规的情况,以备逃命之用。所谓的活路,就是可以通向安全地带的地道;而所谓的死路,就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地窖了。
而这位名叫小川的高个乞儿听完之后,哭丧着一张脸对沈归说道。
“咱这原本是个活路的;可是前几年有个打北边来的自家兄弟,在建康城里宰了一个阔少爷;黑狗带人嗅到了这里,那小子就顺着地道跑了!临走之前、还炸塌了后路,直到现在也没顾得上把它重新通开呢!不过,板下的地方倒是够宽敞,咱们所有人全都躲进去,也完全足够了!”
得,原来是死路一条!
沈归听完之后,看着土地公公那破败的泥像琢磨了一会,便吩咐李乐安、颜书卿与齐返三人,带着所有的乞丐鱼贯进入地窖躲藏;而他和齐雁仍是一明一暗互相照应,去与那些流民接触周旋……
之所以做如此安排,也不是他沈归有着救世主的情结。如果白衡、刘半仙、甚至是伍乘风在这里,他肯定比谁跑的都快!然而他方才环视了整间土地庙,又仔细观察了那几十位乞丐的身体状况,差点没哭出声来。
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也就罢了;断胳膊断腿、耳聋眼瞎的更是占了绝对大多数;仅有的那么几个青壮年男子,也是一身的新旧伤痕,关节处又全是红肿粗大的暗伤,一看就是靠着折磨自己的身子、去乞食讨钱的武花子!若是他把这样一批人拉到哪个大户人家门口,兴许还能赚一笔盆满钵满的外财;可若是把他们拉到杀人战场上,顶多能充实一下敌人的斩获数字,连抵挡一时的能力都没有!
至于说齐返嘛……兴许他原来还算是个身手矫捷的翩翩少年;可今时今日的齐行首,就连穿过富有江南风情的窄门,都必须得侧过身子去;如此大腹翩翩的体态,又怎么可能与敌人动手厮杀呢?
况且,人家既然风风火火的拉来了大队流民,就肯定已经得知了自己的确切行踪,乃是有的放矢、目标明确的一次网行动;如果自己也进入地窖躲藏身形的话,那不就等同于自投罗网,束手待毙了吗?
待沈归把封住地窖出口的土地爷泥像、小心翼翼地请回了原位之后,庙外终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鸟鸣之声。这是齐雁在通知自己,来人已经把这座破败不堪的土地庙重重包围了……
“沈公子啊,这乞丐窝里又酸又臭,有什么好躲得呢?我看您还是大大方方的自己走出来,我罗寅保证会让你死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庙门外传来一位男子粗旷的声线,沈归循声而出,推开两扇摇摇欲坠的庙门之后,便见到一位相貌俊朗挺拔,但眉眼却极其飞扬跋扈的壮年男子。此人的体态与自己相仿、都是挺拔健硕的大好男儿!如今落在周围那些神色阴狠的流民群体之中,更是鹤立鸡群一般的耀眼出众。
此人身后背一个灰布包袱,看突起的轮廓、应该是刀剑之类的兵刃;周身上下拾的紧趁利落,显然此行乃是有备而来;在他的腰间,还挂着一枚金镶玉的华贵佩饰,上面雕刻着一个威风凛凛的虎字,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散发着温润中带着锐利的光泽……此等模样的男子,若是放在长乐街的画舫游船之中,定然是一位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可如今他带着一望无际的流民站在沈归面前,却不亚于一位带着万千小鬼索命而来的判官……
此人既然摆开了这么大的阵势、直扑土地庙而来,就显然不是带着朋友出城踏春夜游的;看来今日的这一场偶遇,如果不露出点血腥味,是绝对无法善了的。
“罗寅是吧?你知道我沈归的名字,可你的大名我却是第一次听说。直说了吧,你是南康朝廷的官人?还是信安侯府的探子?…哦?…都不是?那你总不会是谛听的鹰犬爪牙吧?”
“呵呵,沈公子大限将至、倒是颇沉得住气啊?莫不是你以为我们谛听,就是你砧板上的鱼肉不成?既然坏了我们那么多笔大生意,想要不疼不痒的就这么混过去,恐怕不大可能吧?今日虽然不到清账的三节,但您也攒下了那么一大笔赊欠!敝号店小利薄、所以这一笔笔的债啊、您还是今日就给它平了吧!”
“哎?听你这意思,还真是谛听养的狗啊?按照你的说法,谛听就是做本份生意的小商人喽?那你如今带这么多的流民夜游至此,莫非……你们是怕干的坏事太多遭了报应,最近要开辟孤善堂的业务不成?可你们把恶毒之事做尽、再回过头来干几件所谓的善举、就想以此躲过天谴不成?你们也太拿老天爷不当回事了吧?”




马过江河 第615章 223.谛听收网(一)
如果说起与同等级别的武林人士公平交手,那么在沈归行走江湖的这些年之中,大获全胜的先例真可谓是寥寥无几;他不是输在了经验不足的问题上、就是败在了对方那奇思妙想、与花样繁多的小心思、小手腕上;即便碰上实力稍稍逊色自己一筹的人,也经常会在某些意想不到的问题上、瞬间翻车;当然,这也是每一个愣头青、都必须经历的痛苦过程。
要想打人、得先学会挨打;要想骗人,也得先吃上几次大亏;正所谓千年的媳妇熬成婆,家庭关系如是、江湖与武林如是。
而沈归那些曾经以一挡千的光辉战役,最后的下场就更加凄惨了;每次残胜、都不得要被犹如过境蝗虫一般的敌军,砍的象条松鼠鱼一样花哨;要不是因为他的身体素质还足够硬挺,生命力也还算顽强、医疗资源又足够及时,早已经命丧九泉多时了。
当然,这些个明显是刚刚才饱餐了一顿的流民,对于沈归来说根本就不足为惧;而这位背着刀的谛听走狗罗寅、也对他构不成生命威胁;但如今明面上的沈归、与隐藏在暗处的齐雁、已经被土地公神像下面躲藏的几十个乞儿,彻底钉住了脚跟;只要对方不退,他们兄弟俩就不可能离开此地半步。
既然已经被堵到了退无可退的死胡同里,即便是诡计多端的沈归,又还哪有施展奇谋巧思的空间呢?虽然以一挡千这种史诗级经典战例、谈论起来噱头十足,也令人心驰神往;但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问问长坂坡前的赵子龙、铚邑县外的陈庆之,有谁不是硬着头皮咬着后槽牙、被挤兑到了死胡同里,才索性一头撞向南墙的?能把南墙撞倒、自然是名垂青史,千古流芳的大英雄!而古往今来大多数的人,都是一头撞死在了南墙之上,那也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没有成为英雄的命。
若是能有更稳妥安全的解决方式可选,那些浑身是胆、一往无前的千古名将们,也绝对不会踏上那条崎岖险要的道路上!毕竟对于凡人来说,命,就只有一条而已!
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造时事。
可这种青史留名天赐良机,沈归却是真的不想要了!
眼下这个名叫罗寅的男子、身手究竟如何还尚在两说;只看那一望无际、浩如烟海的流民队伍,也足够令沈归头疼的了!
从现实的角度出发,即便是手艺最娴熟、经验最丰富的老刽子手行刑,活活把他累吐了血,一天也砍不下几颗脑袋来!这看杀人与看打架一样、都是看起来简单容易的轻活;但真的轮到自己动手之后、才会惊讶的发现这抡刀子杀人、也是件极其繁重的体力活!
沈归的身体素质虽然异于常人、武学修为也属江湖顶尖行列;但他毕竟不是天灵脉者、也没吃过那些评书话本里的天材地宝,除了打架比寻常人厉害之外,也是吃五谷杂粮、躲不开生老病死的普通人而已。所以,即便这成百上千的流民一动不动、伸长了脖子任他肆意宰杀、也足够把沈归活活给累死了!
不过即使沈归自知一但双方交手,自己就得不得要吃上一顿分量十足的大亏;然而方才见那罗寅在此卖弄口舌之利,他仍然还是不愿意就此服软。当然,这也不是因为沈归长着一架铁打关节的硬骨头、也没有犹如莲花般高洁不屈的纯净灵魂;而是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以他跟谛听双方的过节,即便自己当场跪在地上磕头叫爷爷,这罗寅也绝对不会放任自己安全离开的;更何况事关重大,他自己一个人也根本就做不了这个主!
自以为机关算尽、胜券在握的罗寅、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他想先以言语羞辱沈归一番、再亲手把他的头颅割下、带回谛听好好炫耀一番;但沈归是什么人物?他的舌头仿佛生下来就能分叉一般!单论骂街的话,即便招揽几十个英级的泼妇组成联合大军,也未必是他一条舌头一张嘴的敌手;既然这罗寅想要先文斗、再武斗,那沈归又何乐而不为、先打响这当头一炮呢?
如今的罗寅,也发现很难在沈归这里讨到嘴上便宜;放弃了这个念头之后,立刻朝着身后一个瘌痢头的汉子招了招手,又身手指向了沈归这个方向,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而刚刚讨到了口舌之利的沈归、见状讥讽一笑:
“我说姓罗的呀,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你全都不是我的对手;如今又打算在刀枪拳脚上找回点面子来?老话里确实有个东边不亮、西边亮的说法、可那说的也是白天啊,你也不抬头瞧瞧……”
就在沈归喋喋不休唠叨之始,这位来自于谛听的罗寅竟然向后倒退了几步,似笑非笑地走到了人群外围!这个举动倒是第一次令沈归倍感诧异!
若说与人厮杀、那么无论是在两军疆场、还是按照江湖道的老规矩,那也应该是由双方主将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平公正地交手厮杀一场!虽然这个行为有些愚蠢,但确实能够极大程度的鼓舞己方士气、同时打击敌人的信心与气焰。
然而听罗寅刚才话说的非常霸道、气势也烘托到了一个动手厮杀的好时机,本以为接下来应该先是一场单打独斗、然后才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围攻之中;可没想到这个罗寅竟然如此的不顾脸面、连一手都没往前伸过,自己就已经退到了包围圈的外围!
从他呼吸的频率与身体的线条来看、必然也是个身手高明的练家子!可就是这么个大好男儿,非但没有身先士卒出手擒贼、反而选择了作壁上观,这叫个什么做派呢?
“我说罗寅呐,我看你也是个练过三拳两脚的习武之人,怎么如今事到临头,你自己却先缩回去了呢?来来来,光打嘴仗不过瘾,你们今天这些人呐,沈爷我就一勺烩了!不过我得先打你这个主谋,再打他们这些从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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