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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颜青鸿提出要送铁怜儿去中山首府——青山城。但铁怜儿却说:
“我父邓放死在你颜家手中,母亲也殉节而去。眼下好不容易得了个新家,又飞来横祸。我不愿意再逃了,无论如何,我也要在这奉京城中,亲眼看看他们最终下场究竟如何。我活着,就自己看;我死了,就用魂魄看。”
之后,颜青鸿便安排这个曾经的邓怜儿、绿柳楼的红鸾,也就是如今的铁怜儿,在自己的一所外宅中住下。直到今天……
此时的铁怜儿,围着沈归绕了一圈,仔细地打量完之后,才开口说道:
“高了,也瘦了些,看样子也没受什么罪。如此看来,老王爷与义父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吧。”
“那是自然,如今他们应该已经出了幽北境内,想来也会寻得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养些时日。若你想去,过几日等我的事情了结之后,就送你去铁甲身边团聚。”
铁怜儿笑着摇了摇头:
“我本就是不详之人,每一个亲近之人,或身首异处,或家破人亡。这点,你也算是亲自验证过的。”
沈归笑着指了指,站在铁怜儿身边,一脸紧张的颜青鸿:
“你不愿意克我外公,不愿意克你义父铁甲,这个自然没有问题。可他招你惹你了?本来他二皇子的身份,就已经有人想要……”
说到这里,沈归自觉有些失言,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铁怜儿却面色一红,有些支吾的说道:
“他……他……他和你们不一样。他是颜家人,我们邓家和颜家有不共戴天的血仇。我……我得亲手把他克死才甘心。你们说话吧,我问完了,要回去了。”
几句明显言不由衷的话说完,铁怜儿便逃命似得离开了。眼巴巴望着她离去背影的颜青鸿,嘴里还絮絮叨叨的数落着沈归:
“你看看都怪你,最近她都没怎么提这事了。这一生气要是不理我了,我可得拿你是问……”
沈归斜着眼睛,看着这位新晋的痴情种子颜青鸿:
“你去拿面铜镜,照照自己现在是副什么德行。一点都不了解女人……”
颜青鸿听到此话,指着沈归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了解女人?你打听打听我颜青鸿的名号。谁不知道我是奉京城里头号的豪客?北市场从街头到街尾,有哪家青楼的老鸨子,会不识小爷名号的?”
“有没花银子认识的吗?”
“呸,那是人干的事吗?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有两种债不能欠,一个是赌债,一个就是嫖债。我颜青鸿虽然贵为皇子,但哪怕是天王老子,逛堂子也得掏钱!”
“……你怎么一提青楼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我的意思是有没有认识过良家女子?”
“咋没有?铁怜儿不是吗?无论是她邓府,还是你郭府,那可都是一等一的良家呀!”
“行,哪怕我这红鸾姐姐是从绿柳楼赎出来的,我也算她是一个良家妇女了……”
“什么叫也算?就是……”
“还有别的么?”
本是热火朝天的场面,在沈归问出最后一句之时突然定格。过了很久之后,从思索状态之中脱出的颜青鸿,才面色铁青的摇了摇头。
“恩,所以我说你不了解女人。我那铁怜儿姐姐根本不是生你的气,而是责怪自己不争气的同时,还有些女儿家的羞涩而已。”
“你的意思是,她对我也有点意思?”
“咦?我还以为你这二皇子,是真的二呢。”
颜青鸿自顾自的嘿嘿傻乐起来,没过多久又猛然瞪着沈归: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君子人,没想到对于女儿家的心态知道的比我还清楚。说,你究竟糟蹋过多少良家妇女?”
“滚滚滚,赶紧说正事,我等会还有别的事要忙呢。”
颜青鸿听到‘正事’二字之时,不由神色一怔,随即便用袍袖掸了掸身后台阶上的土,坐了下来。
“前一段时间,北燕与漠北草原两路大军夹击东幽这事,你知道吧?”沈归坐下之后,略微点头。“你知道为什么一阵不见,便各自退兵了吗?”
沈归挠了挠头:
“你说这些这与我何干?我眼下无官无职不说,外祖郭家也被你们颜家灭了满门,这事也不是我能掺和的。”
“北燕陈兵于东海关,应该是提前得到了父王与李登联手,想要除掉你郭家的消息。他们笃定你郭家掌军多年,军中威望甚高,自然不会吃这个哑巴亏。待你郭家起兵,他北燕便大举出关,趁机浑水摸鱼;无论两家谁胜,都不了割地赔款。不过比银子更为重要的,则是一旦北燕拿下东海关,整个幽北三路便门户洞开,再无任何天险可守,也就成了他北燕随时都能吃掉的肥肉了。”
“而这漠北草原人,倒是极为简单。北燕只是向其许诺,日后拿下关北,便可以打开一条由漠北直通北燕的商路,再向他们开放贸易互市而已。这一手他们并没有报太大期望,只是想形成一个两面夹击之势,迫使我们南北不能兼顾,诱使我们分兵同时,也减轻了北燕自己将会面对的压力。”
沈归听完了他的话之后,还是不耐烦的说:“你说这些,哪怕与你这个没权没势的二皇子,也扯不上干系吧?”
颜青鸿脸色铁青的说:
“这事本来与你我二人都扯不上关系。可你知道漠北草原为何先一步退兵了吗?是父皇向漠北草原的博尔木汗,许以重利乞和。在奉上金银珠宝、粮草军械的同时,还要送去一位公主和亲。如此一来,先是博尔木汗退兵,北燕又见你郭家生生咽下了委屈,自然再没了战机,也就退了兵。没想到,这场摸黑的战争中,最终获利的竟然是不起眼的漠北。”
沈归敲了一下颜青鸿的脑袋:
“大人物的事自有大人物去做,我先前问的是,这些与你我何干?”
颜青鸿苦笑着看向沈归,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兄弟我,被父皇指定前去送亲。那草原人一贯不讲信义,此一去定是凶多吉少的。父皇真是一箭双雕的好算计:一次和亲,既避了刀兵之祸,也顺便解决了我。要知道,我可是皇兄承袭帝位之路上的最大隐患。”
“眼下我与巴格也是一触即发,短时间内,只怕是无法抽身护送你去草原和亲了!”
颜青鸿眼睛一亮:
“等几天也不是不行啊!”





马过江河 第65章 11.一代廉吏
沈归被颜青鸿的无耻嘴脸气乐了,仔细的从上到下把他瞧了个遍:
“颜老二啊颜老二,我还真看错你了。你说我一个平头百姓也就罢了,你一个一……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怎么也怂成这样?不就是送个嫁嘛,瞧把你给吓的。更何况你母兰妃,不也是草原和亲嫁过来的吗?你身上还流着一半草原人的血,可怕的什么呢?。”
颜青鸿一脸懊恼的说:
“你当我乐意啊?要不是我身上有一半草原人的血,也未必就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不过刚才我说,日子可以推迟倒是真的。因为送嫁和亲算是国事,卜选吉日正是萨满的活呀,只要你……”
“打住打住,我从小跟萨满长大不假,可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也是萨满的?”
颜青鸿一脸贼笑的看着沈归:
“每年大萨满都会在祭祖大典上出现,只是在大典结束后,才会无影无踪。可就凭我与你沈归的关系,说几句话总还是没问题的吧?”
怂狗颜青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归脸色也逐渐阴沉下来。左右看了看,见四下虽然安静,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好把嘴凑到他耳边轻声的说:
“虽没有真凭实据,但往年祭祖大典上出现的,九成九不是大萨满本人。”
颜青鸿嘴巴长成鸡蛋大小,眼睛瞪的铜铃那么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沈归。沈归回应着他的目光,极为凝重地点了点头。
“这样吧,你先回去,容我想想办法。我最近可能要换个地方落脚,你踏踏实实的等我消息吧。”
抛开颜青鸿不提,单说装了一肚子心事的沈归回到客栈之中。只见本就不大的客房,此时再多站进一个齐返来,更显得憋闷拥挤。
齐返兴致盎然的拉着三人走到了河中大街,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背街的僻静角落,四人站在了一扇破旧木门的前面。
“我说小返啊,又没说让你出银子,干嘛搞得这么艰苦。是我外公被革职削爵,我又没破产。”
齐返冷笑着说:
“别看你也是个世家子弟,可从小是跟我们哥俩一起在村里长大的。进城后还没住上几天王府,不就跟着老叫花子要饭去了吗?要说到民间疾苦,你肯定是深有体会。可说到纸醉金迷呢,我的沈哥儿呀,你还嫩点。”
说完,齐返打开门锁,推开了这扇破旧到形同虚设的大门……
门外的三人顺着门缝看去,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叹:“卧槽!”
其实在齐返说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时候,沈归心中还是极为不屑的。在他看来,自己虽未曾亲身体会过,可单以自己的那份见识,也绝不是齐返可以想象的。
可这木门一开,沈归瞬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原来坐井观天的人,并不是齐返,而是不屑一顾的自己。
这院子从外面看去,不过就是一座普通民居而已,平凡无奇。可透过这扇打开的木门向院子里面望去,则又是另一番天地。
在此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这小院里竟然有几株心修剪过的红梅,正在角落里安静的盛放;而院中的亭台楼阁虽都只有一层,但也一眼就能看出,无论建筑风格还是景观布置,都是最正宗的南康广陵风格。
“胖胖胖哥……这这这宅子……?”
傅忆虽也是总督之子,但自家老子本是个行伍粗汉,家中都是三合土夯实的练功场子,府中最多的摆设,也就是些刀枪剑戟而已,哪见过这般一看就经过高人设计的江南宅院呢?
“我说你们没见过世面,你们还不乐意?别看这院子不高,但这小桥流水的景观,可是耗巨资从南康请来最好的工匠,生生往下平挖了一层,这才有你们这群土鳖眼前的这副景象。待到春暖花开之时,还可以在水榭之中观赏池中锦鲤;而后院兽棚之中,也关着无数的珍禽异兽,正在专人伺候下冬眠避寒。觉得怎么样呀,都傻了吧?”
沈归眼前的院子,此时还略显萧索,但不难想象,待到春暖花开之日,这里将是怎样的一派江南风光。
“这院子……租银多少啊?”
沈归自从知道华延商帮一些事之后,已经开始避凭印取银了。但眼下见到的这座院落,喜欢自是喜欢,但也实在摸不透要准备多少银子了。
齐返见三人使劲的吞咽着口水,眼珠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自然是志得意满。摇了摇手中的钥匙,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到:
“我说出来你们可站稳喽。这院子,以后就是咱们的了……”
“啥?你把房主儿子绑了?”
沈归瞪大了双眼,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齐返这案犯的值不值了。
“谁儿子也不值这么多钱啊。这宅子原本的主人在宗族府当差,是府牢的监司。年初无意间得罪了颜重武,自觉官运已到大限,索性便急流勇退,先递了一个请辞的折子,后变卖了北幽的全部家当,坐船下南康去了。由于他急于售出这院子,价格就自然便被我压得极低,房产地契带家具摆设,总共折价白银十万两。”
齐返伸出一只手指头,显然对这个价格的冲击力,也十分有信心。
“你就是绑了人家儿子吧?就这片地都不只这个数了。”
傅忆摇着脑袋说道。
“这个价,那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这天时,自然是漠北草原与北燕大军压境,这一旦打仗,房子也就不值什么钱了;而地利,则是那监司的职位也实在养出不什么手脚干净的官,他自己一屁股屎擦不干净,眼下又惹了手握重兵的皇亲国戚,能不逃难吗?而这人和嘛,就是我们牙行内部那些摆不上台面的小伎俩,倒是不值一提。”
沈归四周打量了一次,拍了拍手而做出最后定论:
“行,院好,景好,地段也好。不过最好的还是不用掏银子。咱们今日先回客栈,明日去雇几个杂役佣人来清扫一番,再搬进来好了。”
这院子看完之后,三人回到了客栈中。沈归用眼神点了点十四,十四便飞身而走。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身上沾着一些血迹的十四又出现在客房之中。
“小忆,你去走道盯着。”沈归吩咐完,又看向欲言又止的齐返:“干净了,说罢。”
“隐藏在奉京城里的大小把头们,都已经通知到了。牙行是我、渔行是萧富、牲口行是于梁安、镖门是回马李、药行是孙白芷。这五家是确定会来的,而因漕帮总舵远在南康,也递书信为凭,与镖门当家回马李——李海林,同气连枝。”
沈归先是暗自盘算了一下,而后抬头问他:
“其他没表态的,是在待价而沽吗?”
齐返摇了摇头说:
“我看不像。我们也在明面上并没有什么筹码,他们既没看到出价的意愿,也自然谈不上待价而沽了。”
“我们虽然没出价,可巴格却一定会出。算了,明日等人齐聚一堂之时,再议吧。另外,地点选好了吗?一定要在安全的前提下,保证环境幽静。”
齐返拍着胸脯说道:
“这点你放心,早与老萧说好了,由他亲自出一条大船,咱们这一场聚会,就开在幽河水面之上,到时候我看还能……”
沈归闻言大惊失色:
“不行!我告诉你齐返,这会在哪开都行,就是不能在船上!”




马过江河 第66章 12.六角祭坛
次日深夜子时,奉京城外九里,六角祭坛下,沈归正坐在祭坛边上,两条长腿悠闲的来回晃动着,嘴里还嚼着带来的卤牛肉。
“这天还真凉,小忆啊,咱约的是子时吧?这怎么鬼影子都没见一个呢?那些门长啊把头们,放我鸽子还能理解。可齐返这小胖子也没来,敢情就晾咱们仨人啊?”
傅忆也不住的看着远方,脚下也不停地围着祭坛绕圈子:
“按理说这些人都是有功夫的,要是连城墙都翻不出来,还算个屁的江湖人啊?”
话音刚落,眼见不远处的树上有微弱的火光亮起,在一片漆黑的深夜之中极为明显。他便放低了声音对沈归说:“十四举火了。”
从奉京城的方向,走来几个高矮不一肥瘦各异的人。为首正是挺着大肚子的齐返。沈归急忙站起身子,也点燃了手边的火把,瞬间在这黑夜中的祭坛上,升起了一丝温暖的光芒来。
众人走到祭坛之下,一名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最先按捺不住性子,出言问道:“不知道沈少爷此番唤我们前来,有何差遣呢?我先声明一点,我老孙这趟前来,只是为了听大萨满的吩咐而已。”
这开口说话的长衫男子,正是幽北三路药行的把头——也是御医孙白术的亲弟弟,孙白芷。孙家世代行医,到了他们这一辈,更是成为宫中御医之首。长子孙白术资质普通,但胜在脾气柔和为人谨慎。就凭着这份心性,加上过得去的医术,才踏踏实实地走到了今天;而反观他这位胞弟孙白芷,名字虽柔,但脾气古怪态度恶劣,诊断开方更是极为大胆,擅用虎狼之药。虽然天资比起兄长不知要高出多少来,但就因为这性子,虽然治好了很多疑难杂症,但也着实药死了不少人。因此才得了一个“庸医”的骂名。
得了庸医称号的孙白芷,已被兄长勒令禁止行医开方,平日只是在自家祖传药铺中,负责采买与炮制药材。他这浪荡性子,虽不利行医,但在江湖中,尤其是药把头们的心中,却博得了极高的声誉,眼下已是药行公认的头面人物了。
沈归看着这个脾气暴躁的羸弱男子,不由感叹起性格与命运的关系。齐返见场面有冷场的趋势,便连忙上前开口:
“我来介绍一下啊,这位是……”
“不必!”沈归大手一挥,朗声说道。他整个人站在六角祭坛之上,环视了台下一周,便随意的绕着祭坛漫步,口中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十几年前,我就是在这个祭坛上出生的。很多人都这样说,我这条命,是先代大萨满李玄鱼,以自己的天灵脉为引,从混沌之中拉出来的。因此,我也被印上了萨满教的烙印。实话实说,我并没有萨满灵体,也不会萨满巫术,更不相信萨满教的万物有灵论。但我却比任何人都更加虔诚。所有萨满教的信徒,或大或小都有心愿向神灵祈求;而我却只想为萨满教做些事,而别无他求。”
沈归这番话说完,有一个身穿宽大皮袄的红脸汉子开口说道:
“没功夫听你在这扯啥虔诚不虔诚的,你不信那就跟你啥没关系了。你就直说吧,大萨满有啥嘱咐没有?”
沈归看了一眼面沉似水的齐返,齐返语气阴冷的说:“他是于梁安,贩牲口的。”
沈归便跟他说道:
“于掌柜快人快语,我就不兜圈子了。大萨满的意思是,萨满教可以日渐没落,也可以没人主持,甚至可以没有信徒,但是绝对不能改头换面,变成另外一番模样去。”
孙白芷闻言迅速接过话来:
“那是,祖宗的留下来的规矩不能坏。萨满该是啥样就得是啥样,不敬祖宗还行?”
本是一言不发的渔把头萧富,此时却阴阳怪气的看着孙白芷说:
“给人家落方子的时候,也没见你守祖宗规矩。”
“那医病能一成不变吗?就算祖宗方子不见效,也得按照那个路术来?那才叫草菅人命呢!”
站在一旁的长衫男子也出言附和道:
“白芷兄这话我同意。我们武行也有些自古相传的拳经刀法,可经过我几番拆解验证,总有些不合时宜之处。就连兵器,都随时间而变了几番样式,若还按照旧招术去套练,那才是瞎耽误工夫呢。所以啊,我倒不觉得,变一番模样有什么不妥之处。”
沈归上前,朝着这名长衫男子拱了拱手:
“想必这位便是幽北三路的总镖头,江湖人称‘回马李’的李海林李师傅了。”
“不敢当,正是李某。”
“刚才李师傅与孙兄所言,沈某也是深以为然。可是,与萨满教却不可同日而语。白芷兄治病救人,李师傅护卫镖路,从二位的角度上来看,以自己的经验为基础而更新技术,这本就是光大门楣的正路;而萨满教之事,则有所不同。”
说到这里,沈归苦笑着挠了挠头,坐在了祭坛沿上,语气诚恳而略带着探讨的意味:
“说来也奇怪,巴格本是萨满教中的大长老,比先代大萨满李玄鱼还要高上半辈,若是他想坐这个位子,早在几十年前就有机会,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呢?而以他往日言行举止看来,他自己才应该是坚定不移的守旧派。为何今日却摇身一变,以耄耋之身,来当这个先锋呢?罢了,暂且不去管他。”
“我沈某以为,所谓革新,无论是个如何革法,也要从原有基础上开始。白芷兄如何更改治病救人之法,也不会向‘望闻问切’四个字下手;而经过李师傅改进的拳经枪法,也总要舒活筋骨强健体魄;而这一次巴格对大萨满林思忧,取而代之的计划,有一点是确定的——他要在奉京城中,开设第一座萨满教总坛。”
沈归话一出口,本还在各抒己见的头领们,顿时炸开了锅:
“萨满自古隐没于山野之间,待神明附体后才可通灵,从未听说过有建庙开坛的!”
“开了坛便有了信徒,有了信徒便有了香火。这过手三分肥,巴格这小算盘打得甚是明啊。”
“自古以来,萨满庇佑乡野山林,也受乡民衣食供奉,是百姓沟通天地神灵的桥梁。可这百姓与萨满的一来一去之间,谁手上也没见过金银啊。这神灵摸了银子,那还是神灵吗?”
“还是个屁的神灵。老于你去祈求牲畜平安,你掏银子人家办事,那他奶奶的叫兽医!”
沈归此时拍了拍手,大声的说:
“各位各位,还请压言,听我一句。在沈某人小的时候,林思忧大萨满就说过,萨满是为沟通天地神灵而生的,若百姓不信神灵,也自然可以没有萨满。但也绝对不能变成敛财和笼络信众,以谋求私欲的‘伪萨满‘”,因此,这话我之前对萧富说过,如今对你们再说一次。若不信我沈归,倒也无妨。只求诸位可以作壁上观,两不相帮即可。若能如此,便算是对大萨满林思忧有所交代了。”
说完,沈归深深地鞠了一躬,众人也沉默不语,各自在心中盘算起来。
就在这安静的场面下,十四突然从远处的树上飞奔而来,走到傅忆眼前飞速的比划了几个手势,便又几个折身而去,不见了踪影。
傅忆面色僵硬的对沈归说:
“十四说,北方有骑兵出现。”




马过江河 第67章 13.传承有序
幽北三路的军队中,成建制的有轻、重、斥候三种骑兵,加在一起也不过八千之数。其实幽北与北燕不同,骑兵稀少并不是因为缺少优良马种。只是骑兵耗甚大,粗略算下来,日常消耗的话,一个轻骑兵比一个步兵的粮食消耗上要多出近两倍,还要再加上十斤到十五斤的草料来;而若是战时,或者是负重更高的主战重骑,还要再翻出一个跟头来。而幽北三路的钱袋子,一直紧紧攥在李登这个世代经商的丞相手里,也正因如此,自打二十年前东海关大败后,幽北的骑兵就再也没有扩编过了。
眼下十四传来的消息,是深夜子时,在幽北都城奉京南门之外,出现了骑兵的踪迹,这就只能是幽北自家的骑兵。于是,沈归就开始用排除法来思考:幽北八千骑兵,飞熊独占一半;剩下的一半,两千由新任中山总督裴涯统领,另外两千由飞虎军新任统帅——李登的心腹张黄羚统领。首先排除的,便是飞熊军。颜重武与手下的军队,目前还停留在锦城,以防春暖花开之日,北燕卷土重来;而新任中山总督裴涯,则还在忙着清洗中山军政,根本也无暇他顾;所以,这骑兵的来路显而易见——定是常年在奉京城外驻防的飞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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