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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这大胡子捕头听完了之后也点了点头,将右耳靠近了客栈的窗根,仔细听了一会之后,这才略有些犹豫的摆了摆手:
“老螃蟹,大头,我先进去看看情况;你们俩在外面扎好了口袋,别让屋子里的“金丝雀”飞出去!”
刘捕头一声令下,一名身壮如牛的莽汉,与那位头大如斗的马屁,轻手轻脚地摸到大胡子刘捕头的身后。刘头回头望了一眼二人,身手左右一扇,两位捕快便分开左右,三人成品字形互相依托,走上了望海楼门前台阶。
刘捕头将耳朵又靠在门板上听了一会,仍然没发觉任何异常之后,这才抽出腰间钢刀,小心翼翼地从两扇门板缝隙之中顺了进去;他本想用刀背来撩开门闩,可没想到刚刚一动、两扇紧贴在一起的木门便发出了“吱呀”一声……
屋中的篝火早已熄灭,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进门之前,刘捕头打了一个手势,吩咐二人在外接应之后,便小心翼翼地迈过了门槛。仅仅才迈出两步,他竟意外的踩到了一个柔软滚圆的物体之上,就仿佛是一根软竹子那般,整个人瞬间失去了重心、前脚随着这根“软竹子”的引路向前劈开,后腿肌肉却因为应激反应彻底锁死、僵直的留在了原地!
刘捕头今年已经四十有二,猝不及防之下劈开了半个大叉,大腿根部传来的剧痛实在令他措手不及;好在他也练过几天拳脚枪棒,当发觉到自己无法掌控身体之后、便直挺挺地向侧方倒去,以后背着地,这才避了以四十岁的高龄,承受到重新开胯的巨大痛楚。
“嫩娘了个蛋的…老宋的买卖是不打算干了吧?”
刘捕头双手捂着撕裂般的大胯、一边从牙缝里骂着闲街、一边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忽然之间,他感觉肩上传来了一个手掌的触感,肩头也撞到了一个滚圆的大脑袋;他还以为是自家的表侄子大头,听到自己呼痛之后进来帮忙、也就没好气地腾出一只手来,使劲儿推了推他那硕大的脑壳:
“小王八羔子,赶紧滚蛋……”
谁知道他这么随手一推,屋中竟传来了“骨碌骨碌”的奇怪声音;嗯,看来应该不是大头,且先不去管它。随着腿筋传来的灼痛感逐渐消退,刘捕头的知觉也慢慢恢复过来:
不对啊……这是客栈、又不是猪肉档,地上咋这么黏糊?刚才我推出去一个什么东西?这屋里的血腥味咋这么冲鼻子呢?这帮绿林贼寇、到底想在望海楼犯啥案子?不对!这要是出了人命案的话,我一个小捕头可绝对压不下来……至少二百两银子这个数,我是压不下来的……
脑中涌入一团乱麻,眼前也仍然是一片暗里飞花;什么都看不见的刘捕头,无计奈何之下只得朝着门外低声嚷了一句:
“大头?大头!大头嫩娘了个腿的,你死外头了?赶紧进来!”
大头今年只有二十出头,是刘捕头老家一个远亲;这孩子虽然是从小地方出来的,但头脑颇为机灵、也会为人处事,放在哪条道上都少不了一口饭吃。此时大头正站在左侧门后,耳朵里早已经被雨滴砸在石板上声音灌满了;屋中的表舅连喊了三声,他才勉强刚刚听到一句:
“老螃蟹,你在这守着,我进去救刘头!”
说完之后,这位急于立下救驾之功的小捕快、便一马当先的冲进了客栈。
大头年纪轻,眼力也更好一些。当他从暴雨倾盆的长街之上、进入这个乌漆麻黑的客栈前厅,没用上多大一会,便借着从北墙根豁口洒进来的微光,恢复了些许视力……
他只见屋中跪爬着一个人,浑身血污低头不语;此人头顶的毛发、全部被血液粘连在了一起;裤子上、衣服上、刀柄上,更挂满了骇人的碎肉与腹脏;最可怕的是,在他的右肩头上,竟然还挂着一只断手!
就在大头浑身开始颤抖、肌肉也开始变得酸涩僵硬之时;那位正跪在地上、不见了双臂的索命厉鬼,忽然抬起满面血污的面孔、露出一口阴森森的青白牙齿,幽怨的对他开口说道:
“大头……帮我一把……”
“我滚嫩娘了个蛋吧!”
当心底的恐惧、突破了承受极限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被吓破了胆子与尿泡的大头忽然暴喝一声,猛然蹿起来照着这副恐怖的面孔,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踹出了一脚!
也不知是佛祖显灵、还是他童男子的身份加持,对方遭受这一脚之后、发出一声怪叫便仰面躺倒在地;而大头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望海楼前厅……
门外望风的老螃蟹,可是个公门老人了。他虽然不是什么练家子,可仗着腰粗肩宽力气壮、也能靠着体型吓唬吓唬人。老螃蟹跟着刘捕头抓差办案多年,也曾出过不少现场,早已过了怕见血腥的时候;如今他一见大头尿着裤子爬了出来,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看你那副怂样子,狗屁不是。”
骂完了一句之后,老螃蟹抽刀在手,也侧着身子钻进了犹如修罗炼狱一般的望海楼前厅。大约过了二十个呼吸之后,屋中便传来老螃蟹语带悲戚的哭喊声:
“到底是谁下这么黑的手啊!”
由于踩到了断臂劈了个叉、疼的在地上滚成了血葫芦般的刘捕头、被吓破了胆子的表外甥一脚踹中脸庞,受力不过便向后仰去;好巧不巧,他的后脑勺磕在了一颗怒目圆睁的头颅之上,直接就翻了白眼!饶是胆大心细的老螃蟹一进屋,也差点被吓尿了裤子!
他还以为地上躺了一个双头人呢!
不久之后,当鼻梁骨被一脚踹断的刘捕头醒来之后,他真恨自己醒的太早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这天上哪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啊?二百银子是那么好赚的吗?以他的经验看来,这满屋子的“碎拼图“加在一起,至少也有五六十人之多;后院还有几个胸骨被彻底砸塌的死鬼、以及一位少了半缕胡子的矮老头……
从朝廷律法来讲,去年一整年,登州府上报给刑部的人命案件,总共只有三桩:两桩捉奸杀人、一桩银钱纠纷;就因为这三桩案子的牵连,导致去年自家大人得了一个中评。
可今日望海楼这阵势,一次就把未来至少三十四年的份额,全都预支的干干净净;这要是全部按照衙门规矩上报刑部,恐怕自家老大人的仕途,也就算是彻底交代了。
不过自己毕竟了人家银子,这案子既然出了人命,无论是多是少,都已经没法公事公办了!一时之间,刘捕头也忘了责备自家那个不成器的表外甥,将全部的心思都花了究竟该如何善后的问题上…





马过江河 第725章 29.因势利导
自知府老大人以下,登州城的公门中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了谛听散的银子,大有大份小有小份、谁也别想从此案中摘开干系。至于他们该如何把这桩天大的命案弭平,那就是这些人自己的问题了。
沈归之所以选择在望海楼中坐以待毙,除了对于自己的身手有着十足的信心,主要还是由于风雨禁海无法出航,所以只能坐困危城之中,静静等待风平浪静之日。不过这登州城也不止一间望海楼,他更没兴趣留在原地、帮那些了黑钱的皂吏完案交差;所以当他扭断了徐天川的颈骨之后,便立刻强打起神,拖着一身足以致命的伤势,离开了这间望海楼。
如果说哪一道的江湖人、不那么看重银钱富贵、也不想跻身于主流社会的话,那就当属花子门人了。放眼天下,任何一个乞丐窝里,除了那些肢体带残、或是无亲无故的妇道之外,大部分的爷们,不是天生的懒汉,就是那些过一天算一天、不愿意受人约束的自由主义者。
当然,江湖规矩也是一种约束;但这种约束,至少还披着道义的外皮;在他们眼中可以带来温暖与安全的感觉、也没有律法的强硬与冰冷。毕竟这江湖规矩,是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的约束。
登州城中有几座矮丘,原本是为玄、释两门的信众香客所开辟,分别建立着庙宇或者道观,为登州百姓提供烧香祈愿、生养死葬之类的活动场地。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儒府学派的先生们,行事风格竟然变得越来越霸道:他们通过一系列的明暗手段,将这些侍奉佛祖、修道炼丹的神职人员,从登州府中彻底清理了出去;也不仅仅是他登州府一家,如今的整个鲁东路,就只剩了济水城还有一间国兴禅寺、以及一间清虚观而已,其余的州县府衙,早已经是儒府学派的领地了。
儒府学派建立书院学堂,大多都是选择衙门口附近的黄金地段;对于那些空出来的荒山土丘,肯定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的。久而久之,这些没人在意的庙宇与道观,就成了三教九流占据的隐秘场所。
而登州城的丐帮分舵,正位于一座名为碧霞宫的道观遗址当中。
逃出了望海楼之后,沈归便直奔城南碧霞宫而去;今夜风大雨急、沈归此时又身受重伤,完全是靠着脑中最后的那点清明与倔强,才勉强顶着暴雨、来到了碧霞宫的山门以下:
“伍家的官,来挂范老祖的团……(伍家门的乞丐,来寻求范家门的同道帮忙)。”
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喊出这么一声之后,沈归便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山脚下的烂泥地里;与此同时,山脚下的密林微微一抖,有两位披着烂席子、顶着破草帽的乞丐蹦了出来。这俩人走到沈归身边后、互相对了一个眼神,便一人架着沈归的一条膀子,勉力朝山路上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归的神智逐渐清醒过来;他尚未睁眼、只觉周身异常暖和干爽,除了味道却不大好闻以外,简直比望海楼的客房还要舒服。他仔细回忆了一番,想起了自己在昏迷之前的所作所为,便打算继续装睡,尽可能多摸清一些周遭情况,再令做打算。
“醒了就别装睡了,不饿吗?”
正在沈归竖起一只耳朵偷听之时,身后却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沈归闻言只得睁开双眼,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脚之后,竟然发现经过了恶战与暴雨的连番洗礼,自己身上那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伤口、竟然只是痛痒难耐、却并没有红肿恶化、反而还有好转的迹象!
确认了身体周全之后,他才扭头循声望去。只见这座略显破败的道观之中,有一位枯瘦至极的独腿老乞丐,此时正坐在破蒲团上拢着火,火堆上还架着一口破了沿的大铁锅,正在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气泡……
“爷叔,我是在哪露的底啊?”
“…哪露的底?方才你小子那呼噜声震天响,大到爷叔都听不见外面的雷声了,现在两只耳朵眼里还直飞蚊子呢!”
沈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声嘟囔着“我平时睡觉挺老实的……”,双手则小心翼翼的向后撑地,打算从干草堆上半坐起来……
“别动,刚敷好的药可别糟践了!你知道为了你们爷俩身上这点药材,齐小哥几乎把登州城的大小药材铺、全都洗劫一空了!不过也是托了你们俩的福啊,至少在三年以内,老叫花子的这个破窑口、是不缺药材使唤了!”
经这个独腿老乞丐这么一说,沈归急忙梗起脖子,四处打量起来;他只见整间大殿之中,除了自己与那位独腿老乞丐之外;许多个阴暗的角落里,还闪烁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而在火堆的另外一侧,还有一位赤着脚板、露着肚皮的老头子!他左手一袋烟、右手一壶酒,正靠在斑驳的殿柱上打量着自己……
“盛老爷子?您这肚子……”
“太长时间不动刀子,手艺生疏了……”
“齐雁呢?”
“小绺门的规矩就是偷雨不偷雪,你觉得呢?”
“……那咱这伤药也是他琢磨的?他配蒙汗药兴许还行,可这疗伤……”
沈归刚说道一半,由打看不清面目的神像背后,传出了一道清澈的声音:
“无量天尊!沈居士无需担忧,此药乃是贫道所配,与齐居士无干。”
沈归顺着火光望去,只见开口说话之人,是一位丰神俊朗、目光如炬的清瘦道长。他穿着一身道装,刚刚从神像后方现出真身;他的双手中托着一套翠玉捣药罐杵,仿佛月宫中的兔子一般,正在“咚咚咚”的研磨着臼中药材……
“张青牛!”
“是无量真人!”
这位仿佛兔子成一般的捣药道长,竟然是玄岳道宫的现任掌门——无量真人!
要知道,玄岳道宫地处荆楚之地的玄岳山,与鲁东登州城,可是足足相距近三千里的路程;再加上他张青牛的身份,又是现任的掌教真人,如今他离开玄岳山的意义,不亚于皇帝陛下御驾亲征一般!想必他此行三千里之遥,必定不是只为了充当一个救急郎中那么简单而已。
沈归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道士头目,再联想到他那个与谛听搅合在一起的大师兄关北斗,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
“张青牛,你不好好在玄岳山上修仙问道,来这里凑什么人间热闹?怎么着?你也想随关北斗一起除魔卫道?来上一出打虎亲兄弟的感人戏码?别瞧我现在有伤在身,可拾你这个牛鼻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事!“
说到这里,沈归作势便要起身迎敌;可只见无量真人放下药杵、右手随意一挥,便有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柔软真气,缓缓将他刚刚才抬起的腰杆,又推回了干草堆上!
“省省吧你,身上连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还充什么硬汉啊?况且贫道若是真的有心杀你,方才你打呼噜磨牙的时候,就已经一命呜呼了!别以为你身体里有两道天灵脉者种下的灵根,就可以保你纵横天下了!你连如何运用都不清楚,有还是没有、对你来说有区别吗?沈归,你最好清楚一点,贫道纵然不是衍圣公的一合之敌,但毕竟也是玄岳道宫的掌教真人,绝非徐天川之流可比!”
眼前的张青牛态度无比强硬,与沈归印象当中那个抠门老道,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走了三千多里的远路,不为了帮关北斗作孽,莫非你是来吃海鲜的?”
“虽然是亲师兄弟、可也未必要一个鼻孔出气。贫道此行只想告诉你一件事: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并非天意,而是人为!如果贫道推断的没错,这场暴雨将会持续七天七夜;待七日过后,东幽湾纵然可以回复往日那般宁静;但幽北三路这个名号,却将永远在华禹大陆上消失!当然,其中也包括了你的诸多老友、与那两位红颜知己。”
沈归听到这里,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想要人为控制一场绵延七日不绝的暴风雨,试问此举除了龙王爷转世投胎以外,谁还能有这等神通?
“天意也好,人为也罢,我不与你争辩;我只记得盛把头说过,三日之后的子夜时分,风暴将会出现片刻的停滞,我们便可以连夜行船渡海,直抵关北宁海城!”
“嗯……此言的确不虚,可盛把头观测天象,凭的是多年行船掌舵的丰富经验,而并非是我大师兄那等神乎其技的天衍道阵。所以他只能预测出风暴停歇的时刻,而并不能改变天象轨迹;况且这普天之下,莫非就只有一个盛北川、能够观测出这场风暴将在何时停歇?”
沈归听到这里之后,脑中思绪瞬间紊乱;理智上他已经接受了无量真人的说辞,但出于他和关北斗之间的亲密关系,心理仍然还有些怀疑:
“你的意思是说,谛听也清楚我们会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前往宁海城?所以如果我们按照原来的预定计划行事,就一定会在船上遭遇到谛听的追击咯?”
无量真人还没说话,盛北川却先白了沈归一眼: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水面上的事,你又懂得多少?”




马过江河 第726章 30.截海
其实沈归也不是没转过这道弯来,他只是不敢相信心中的这个大胆推断而已。如果把所有的可能性串成一条线,不难得出一个可怕结果:自己一行人离开幽北三路之后、所有的一举一动,也许都是谛听因势利导的结果;就连这场不合时宜的暴风雨,也是关北斗所施展的妖法!
关北斗这些安排,也是为了困住自己这个天外异数;也使得幽北三路能够遵循着谛听安排好的路线稳步前行,不被任何意外所左右,径直走向灭国的终点。
不过这推论也只是推论,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而且即便是有,沈归想要改变结果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从哪里下手才是。
如今他听了盛北川的话之后,颇有些纳闷的挠了挠头皮:
“所以盛老爷子的意思是?”
盛北川冷哼一声,继续吧嗒吧嗒的抽起了烟袋;而无量真人则从道袍中取出了一枚木制令牌,随手丢在了沈归手边:
“谛听既然已经设计诱你进入了登州城中,当然不会没有提前安排了。他们提前买了两百名南康云梦湖的顶尖水鬼,每人付了一万五千两银子的安家;时至今日,这两百人已在海鹰岛上驻扎了半年有余……”
“谛听也太小看我沈某人了吧?区区两百个“王八”(水贼蔑称)而已……盛老爷子你别多心,我可没有捎带您的意思!”
“当然,如果说到正面厮杀的话,即便水鬼的数目再多上十倍,也未必能奈你沈归如何!可据盛兄猜测,这二百水鬼根本不会与你们三人照面,甚至连一把匕首都不会多带!他们只会不惜一切代价、犹如嗅到了血腥味的海鲨那般一拥而上,全力凿沉你们的船底!沈归啊沈归,正面厮杀你尚有余力、可若是与东幽湾冰冷刺骨的海水生死一搏的话,不知你又认为自己胜负几何呢?”
沈归听完之后,只是脑补了一下这个可能性,便出透了一身的冷汗。一旦无量真人和盛北川的猜测成立;那么只待三人行船至半、被二百余水鬼迅速凿沉,三人定然会落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即便是水性顶尖的盛北川,想在二百水鬼的合力围攻之下游到任何一个岸边,也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哪怕沈归在水中也有龙王护体,待落水后真的能尽数绞杀二百顶尖水鬼的话,只怕也要耗到次日清晨;直到那时,停歇了一夜的暴风雨又将卷土重来,海面上重新掀起狂风巨浪,三人的生死之事,也就与水性、武艺没有任何关系了。
想到这里之后,沈归扭头看了看手边那枚观感颇为古旧的木牌,上面浮雕着笔体略显粗糙的“云梦”二字,显然是某家云梦水寨的手工艺品。
“这是……?”
“二百水鬼的遗物,贫道只是随手取了一枚,剩下的还留在海鹰岛上。”
“那你刚才说那么热闹?感情是吓唬我玩的?不对!张青牛啊张青牛,你与关北斗可是师出同门,自幼年起便同堂学艺,理应站在同一阵线上。即便你们师兄弟感情不睦,但你我也谈不上有任何交情;能够两不相帮、已算是偏向于沈某了;何至还要做的这么彻底、出手破坏你师兄的全盘计划呢?在道理根本就说不通!”
无量真人听完之后,继续摆弄着那套极致奢华的碧玉药臼,却没有再回答沈归的任何问题。
三日之后,长安咸阳宫下的龙脉地宫之中,道号无鹤的关北斗身着道袍、披头散发,手执一柄桃木法剑,剑尖斜插一道黄裱纸,符咒无火而自然,无灰、亦不灭。他赤脚踩踏七星罡步,口中念念有词,眉心处有一枚烫金道痕,偶尔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卖相十分妖异闺蜜。
而在通往龙脉法阵的路上,黑狗怀抱一柄长剑、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入口;此时,他也双眼放光地看着心目当中那位大贤大德、大智大仁的凡间化身。
这场法事从凌晨开始举行,一直持续眼下到夜幕将至。有资格前来进入地宫观礼之人,只有秦王周长风、与南泉禅宗的大和尚宗净二人而已。
秦王周长风,本质上是一位于玩弄权柄的现实主义者。所以他对于这种玄之又玄的宗教仪式,本来就丝毫不感兴趣;不过毕竟关北斗此人身后代表着谛听与玄岳道宫两家,更身兼北燕护国法师一职,身份可谓极其复杂。对于这样的一个人,别说他想开坛做法,就算他要把整个咸阳宫推倒重建,只要谛听肯出银子,他周长风都绝无二话可说!
至于说南泉禅宗的大和尚宗净,本就是释门禅宗弟子,尽管他研修的是肉身修禅的锤锻法门;但对于佛祖的赤诚坚定的信念,也不会比南林禅宗弟子逊色半分;不过,这位达摩堂的首座罗汉,却并不是一个狂热的释宗极端人士。通过多年肉体的苦修,他感悟力与理解力也同时得到了巨大的增长。既已身登高峰之巅、则必能远眺千里之远;如今的宗净,已经可以接受尘世间还存在其他宗派的玄学理论;哪怕是关北斗这个释门弟子的老对头,他也能够保留敬而远之、和平相处的态度。
所以今日这场持续了一个对时的法事,他们这二位旁观者,就只当成是一场玄门歌舞表演罢了。周长风自幼身居高位,也早就见过了光怪陆离的巫术妖法;那些想要通过装神弄鬼、来接近他攥取利益的江湖术士,简直多如过江之鲫,每个人的戏法、也不比关北斗的逊色,又能有什么新鲜感呢?
然而正当二人已经萌生退意,想与负责看门的黑狗交代一声便离开地宫之时;地宫祭坛上的九具石刻雕龙,却突然产生了奇怪的异象!
其中的一具石雕造型、看起来应该是龙子之一,此物龙头鱼尾、名唤鸱吻,乃是殿脊两端常见的石雕造型,寓意防止火灾发生。
此时也正是这座鸱吻石雕,却忽然间张口喷出一道清泉,并分毫不差地落在了祭坛上的一道孔洞之中!
纵然信安侯周长风见多识广,也从来没有想过被自家废弃的风水龙脉,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又焕发了生机!就算他是个坚定不移地现实主义者,也同样被这副奇思诡谲的场面所迷惑。
回头再看宗净禅师,仍然还是闭目养神、一副老神在在的安然模样;看来这顶级的神棍、果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噗!”
还未等周长风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方才还在舞剑持咒、念念叨叨的关北斗,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一掌击中小腹、整个人瞬间向后飞去、口鼻喷出的鲜血勾勒出一条高高的红色弧线,眼看着就要撞在地宫的石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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