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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说穿了,郭兴如此谨慎小心,甚至不惜违背“兵贵神速”这句至理名言、也要迁延进军速度,就是为了通过稳扎稳打的进军方略,不露出任何破绽、逼迫幽北大军与自己正面相抗。正如沈归所说一般,在兵力、装备、粮草、军械全部占据优势的情况之下,就不需要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要蒙上眼睛堵上耳朵,带着大军冲过,那就赢定了!过于聪明的头脑,有的时候反而会变成一种拖累。
关于这一点,郭兴已然是铭记于心、牢牢刻在了骨髓之中。
古往今来,倾起大军征伐敌国,都会等到秋过后才会起兵。因为那时节秋新粮刚下、准备也就十分充足,气象条件也趋于稳定,便于储备给养与长途行军;不过郭兴反而选择了初春起兵,此举看似有悖兵家常理,实则却也有着他自己的考量。
首先来说,现在的神石部族,由于傍上了谛听这棵参天大树,所以有关于军中的粮草辎重一应问题,都是不需要这些穷鬼来操心的事;其次,幽北三路气候非常极端,冰封期长达半年以上,至少在深秋至初春这很长一段时间,受气候条件影响、根本就无法在野外安营下寨。由于他这次进军幽北、心中所谋者甚大,更不打算劫掠一番扭头就跑,所以才会选择初春作为进军时节。至少在沈归眼中看来,这的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选择。
不过,眼下的郭兴,却也正面临一个严峻的抉择。
两日之前,神石大军在一个叫做王家店的小村子附近落脚。可由于漠北哨骑的本业都是牧民,副业又是马匪,对于军中哨骑的份内之事,简直是业余令郭兴感到可怕。眼看着由泰宁县到扶余城的路途,已然行至过半,他才猛然得知了一个看似不大起眼,实际上却足以致命的恐怖事实!
担任大军前哨的六名游骑兵,每日给他呈上的地势敌情回报,根本就是他们六个人编出来的!敌情与地势这种消息,乃是自己作为制定下一步策略的基础依据,结果通通都是假的的!也就是说,自己与麾下二十万大军,已经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睁眼瞎了!
那么说这六名捏造军情的哨骑,到底干嘛去了呢?其实答案也不难猜测,天下行伍糙汉的喜好,通常都非常简单,无非是好斗、好色、好酒而已!考虑到这次大军深入敌境,就是为了与敌人拼命作战,所以他们显然是不会自愿加班,与旁人私斗的;再考虑到这六名骑兵,本就是朝鲁的老兄弟、全都是奴隶出身,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泰宁至抚余,沿途虽无坚城,但零星的村庄镇集还是有的;这六位大爷肯定是去当地百姓家里“喝花酒”了!
若不是王家店的一个“新鲜鳏夫”,拿着菜刀来闯他的军营,口口声声要为自家娘子报仇的话,这件事没准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去呢!





马过江河 第754章 58.纠结的郭兴
正所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按照北燕军中十七律、五十四斩的规程来说;单是“谎报军情”这一项罪名,已足矣将那六位秽乱百姓的哨骑,串在一起点了天灯的!可他们原本那卑微到骨髓里的奴隶出身,如今反而成了一道赎罪护命符!
这六人贪图享乐伪造军机,堪称无;而其性贪酒恋色,在沿途村镇为祸地方,堪称无德。可这六人如此不堪,又何德何能,竟在神石军中担此前哨要职呢?答案也非常讽刺,就只因为他们曾是神石部族汗王的落难兄弟,深受朝鲁的信任与器重罢了。郭兴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与朝鲁约定过“苟富贵、莫相忘”之类的许诺,但他毕竟也是北燕的小侯爷,那些固有官员体系的思维模式,早已深深融入在他的血脉之中,又怎会忘记了未雨绸缪的道理呢?
所以这桩足矣点天灯的重罪,郭兴也就只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当众将他们杖责一个连血淋漓,再贬为阵前小卒了事;而他自己却还要亲自率领麾下亲信,仔仔细细的重新探查起了前方地势。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前路地势的复杂程度,要远远超乎于地图所识!
从泰宁县到扶余城进发,按照地图上最简短的路线行程来看,大概两地相距四百里。不过这一段路,乃是傅野在任职时,立主开辟的中山东南段商道,沿途可以避开了可供土匪山贼守株待兔的密林险川,官道虽然略有些狭窄、但也称得上是一片坦途。
根据郭兴实地考察得出的结果,这条最近的官道,堪称是神石军前进的不二之选!因为即便是最为狭窄的一段险路,他们也毫无中伏之危。
从大体上看,这一段官道乃是南北两向;西侧是中山路渔民的宝地——旱湖;东边,则是滔滔不绝、九曲十八弯的幽北母亲江——混同江。官道虽然狭窄,但左右两侧都是一望无际的水面,幽北三路又没有水军编制,更没有可以预设伏军之地!
不过,正如它的优势非常明显一样,弊端也同让令人不敢大意。这条夹在旱湖与混同江当中的商道,入口与中途都极其狭窄;如果从地图上来看的话,就仿佛是全军排成可以容纳五人并排前进的队列、依次进入葫芦口一般;虽然道路两侧都是一望无际的水面,定然无法容纳大批量的敌军预伏;但也由于通路狭窄,无形中会拖慢本就不快的进军速度。
即便通过了最为狭窄的一段险路之后,周围也都是大小零散的湖泊水塘,而并非是一片坦荡平原;面对这样的战场环境,至少在整座扶余县的北段来说,他麾下的主要战力——漠北骑兵,就只能彻底改为步兵了。
如果想要尽力避战力上的折损,全国绕过这一段水源过于丰沛的扶余北境,选择全军调转,兜一个大圈子话;最乐观的估计,攻打扶余城的计划,也要推迟至盛夏初秋时节。
所以,眼下摆在郭兴面前的路,就只有三条。
要么全军迅速通过这条葫芦口夹道,但是要接受行军队伍被无限拉长、骑兵彻底沦为步兵这个结果;要么就全军立刻掉头,迂回至扶余城南境,再发动这场攻城战。
还有另外一个选择,就是留下步兵与辎重营、缓缓通过夹道,并在相对宽阔的葫芦底扎营据守;待轻重骑兵依仗着胯下战马之利,迅速绕至扶余城南向迂回包抄,届时步骑二军再重新汇合于扶余城西,准备攻城。
不过选择兵分两路的话,也同样有一个无法忽视的弊端。
骑兵深入敌境虽然危险、可好在中山督府军的人马,根本就追不上他们。所以孤军长驱敌境数百里,倒是也构不成什么危险;所以问题乃是出在按照原计划行军的步兵先锋与辎重营身上。他们虽然可以在扶余北境扎营据守,但毕竟也是由华神教的亡命徒、以及各地强征的民夫辅兵组成的九线混编队伍;如果扶余守将敢于放手一搏,抢在己方立足未稳之时,率扶余全军出城,打上一遭“反冲锋”的话……
郭兴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扶余县的守城大将,也是一位万至海那样的硬骨头;届时这一批乌合之众,还真有可能被人家一举歼灭!
召集亲信部将商议一番之后,郭兴终于还是敲定了第三条进军方略——分兵前行。郭兴没有忘记上一次平北军分兵的惨败经历,这一次他是经过了一番战情推演之后,才发现第三个进军方略看似最险,实际上反而是最稳妥的方式。
由于第二条全军调头的计策,迁延战机过长,所以首先已经被排除在外了;而第一条计策虽然看似稳妥,但由于葫芦口夹道过于狭窄,一旦遇敌迎头阻击的话,那么己方就会被地形死死钳制、完全无法铺开阵线,兵力与兵种的优势,也会荡然无存。
至于说扶余城会不会出现一员类似于万至海那般的勇将,也许会,也许不会,郭兴根本就不在意。因为放眼全局考量的话,像是万至海这种智勇双全,赤胆忠心的猛将,无论放在哪个时代,也绝对是凤毛菱角的存在。况且这样的勇武之士,或许可以左右一场战局的走向;但对于整体局势的影响,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况且这样不世出的英雄豪杰,又不是地里长出来的大白菜;如果幽北三路的守将都是他那样的硬骨头,那么漠北还哪敢年复一年的大肆劫掠幽北百姓呢?
再者说来,己方步军的战斗素质虽然极其低劣,但毕竟也是华神教培育出来的亡命徒,兵力也数倍于敌;即便无险可守,两军于野外交战,打成以二换一、甚至以三换一这种互耗比例,对于神石部族也不算亏本!毕竟整个中山督府军也才不过六万之数,而且还要留下三万以上的兵,负责拱卫中山首府——青山城!如果那三万兵北上驰援扶余城的话,那么己方的骑兵也就无需依照原计划行事,可以立即改道、直扑防御兵力空虚的青山城,彻底将整个中山路搅闹一个天翻地覆。
反正迂回的是两支骑兵部队,打完了就跑,又没人追得上他们!
至此,神石部族大军便分为三路而行;九万华神教的信徒,与十万民夫辅兵组成的步军队,按照原定计划进入葫芦谷夹道,沿着混同江畔缓缓向扶余城北境进发;而八千轻装游骑兵、与两千重甲骑兵则同时向后转头,分为先后两路,绕过这片不利于战马奔驰的湖泊河流。
战局发展至此,郭兴已然打出了一张明牌,接下来就轮到幽北三路接招了。
按理来说,这本该是泰宁大将军于朔、与中山路总督顾晦的份内事,这两位文武主官,只要彼此取得了共识,也是有资格无旨而动,相机行事的。连颜青鸿的首肯都不需要,也就更轮不到颜书卿过问了。
然而由顾晦执笔,黄玉梅口述的一本战备详尽纪要,仍然还是摆在了前丞相府的书房之中……
沈归看完了密报之后,便请李乐安取来了一份详尽地图,仔细探查起了葫芦口夹道的地形地貌;待他看完图上的山川走势之后、竟一言不发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血流的太多,脑袋有点晕呢?要不然我给你煲一砂锅猪肝粥吧?”
颜书卿并非有意给李乐安使绊子,之所以提出这个疑问,也是因为她早就反复思量了几个来回,每次得出的结论,都如同丁朔上书奏所请一般。她也认同敌军自行分兵,乃是己方吹响反击号角的绝佳时机!
明明是一个如此清晰又直白的机会,为何沈归反而陷入了长久的思索之中呢?
“嗯……仅凭中山督府军那点兵力,根本不可能对神石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甚至还有伤及自身的可能。眼下我方趋于明显弱势,无论是国力还是军力,咱们根本就消耗不起。”
“你不是提前吩咐李子麟麾下的齐元军,在混同江的东岸沿江下寨了吗?”
沈归眉毛一挑,奇怪的看着颜书卿说道:
“咦?这事儿你也知道?不错,齐元军的确已经向混同江东岸集结。不过他们却绝不会踏入中山路一步……至少在青山城覆灭以前,李子麟不会出动一兵一卒。”
“明明都是幽北自家人,他李子麟竟敢在这种紧要关头待价而沽,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沈归笑眯眯的看着颜书卿,没有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反而伸出了一根手指,指着地图上旱河以西那一条迂回路线说道:
“而且,负责押韵辎重的十几万步军、虽然看似肥美无比、又唾手可得;但实际他们身上根本就没长着几两肉!这些人不是从各地征调而来的民夫辅兵,就是受到神棍章源蒙蔽的华神教信徒,即便死上个十万八万,恐怕对于谛听来说,也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所以据我看来,这次分兵中出现的最大一块肥肉,反而是那两支轻重骑兵!要知道,这可是神石部族的家底子呀!如果能借机将这两支骑兵彻底铲除的话,那么神石部族这个大麻烦,也就无需我们心了……”
“道理谁都懂,可漠北人一旦跑开了马腿,根本也没人能追得上他们,又谈何铲除二字呢?”




马过江河 第755章 59.烽烟四起
尊奉了沁巴日的命令,两支漠北轻重骑兵队立刻掉转马头,开始绕行二百里的旱湖水面,迂回至宽阔平坦的扶余城南境。
明明都是神石部族的骑兵,却为何要再次分成轻、重两支队伍呢?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就是因为两支队伍的负重不同,行进速度自然也有着天差地别之远。深入敌境分兵而行,随是兵家一大忌,但好在中山督府军的骑兵部队,不仅战斗力低下,而且数量也极其有限,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八千游骑兵也好,两千重甲骑兵也罢,即便数量再少上十倍,也不是幽北人能直视的敌手。
郭兴特意任命了性格踏实、老成持重的胡勒根,担任这八千游骑兵的总长;反而那位脾气火爆、性格冲动的那日苏,指派去提领两千重骑,缓缓朝着目的地进发。
调兵遣将,本就是为军统帅者的必修课。胡勒根虽是个目不识丁的奴隶出身,但他却有着极强的学习欲望以及接受能力,智慧与悟性更是上人之姿,深得朝鲁器重。也不难猜得,朝鲁将他派来跟随郭兴征战沙场,定然暗含了几分偷师之意
郭兴对于这个特殊的草原汉子,也保有很强的好感,甚至认为像他这样的人,如果自幼生在北燕或是南康,哪怕是幽北三路,从小能接受良好教育的话,他日成就一定不在自己之下!
此次骑兵迂回南境,全路程大概在四百里左右。游骑兵的速度极快,按照常速行军来计算的话,日行百余里还是绰绰有余的;也就是说,至多三到五日的光景,八千游骑兵就可以抵达预设的集结点;不过那两千名重甲骑兵,显然就没有如此迅猛的进军速度了。
重甲骑兵,应该是人马双挂甲的顶级防护配置。可按照漠北草原以往的标准来看,能披挂一袭熟牛皮甲,就已经可以对外宣称“重甲骑兵”这四个字了;而此次有了谛听的财力、物力支持,这一支漠北铁骑,已堪称名副其实。
漠北草原沃野千里,从不缺优良马种,每位重装骑士除了一匹顶级战马之外,还会再配备两匹不够战马标准的驽马,作为运输脚力。可如此一来,即便是以力量、耐力著称的漠北马种,在负重二百斤的情况之下,每日能走上四十到六十里路,就已经到了生理极限。
日常行军虽然不比全速冲锋,但两支骑兵部队行进的速度相差实在过大,索性让游骑兵先行,顺便也可以替后续重装骑兵清理路途中的障碍。
单从对于行军速度的时间差、以及为将者性格优劣的把握上,也能看的出来:今时今日的郭兴,早已在那场惨败与逃亡之中,产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胡勒根性格稳重,有了闲暇时间,也绝对不会轻易滋生事端;而那日苏则过于憨直鲁莽,若是命他统领游骑部队、率先抵达集结点的话,那么他甚至有违抗军令、强行攻城的可能性!
果不其然!刚刚与胡勒根的游骑队分别之时,那日苏还将两位长官的嘱托,牢牢的记在心中;可直到大队行至次日黄昏,身为重骑联队长官的那日苏,肚子里的酒虫一犯,便作出了幺蛾子来!
由于这次没有民夫与辅兵随时伺候,所以骑士与马匹的吃喝拉撒,都得靠他们自己来解决。当然,眼下毕竟是深入敌境,也没有秋毫无犯的必要;所以路途之中凡是遇见了规模大一些的村镇,他们通常都会暂且停下,补充一些清水以及干粮、再搜刮一些银钱细软,权当自己的小体己了。
这种打家劫舍、乱兵为祸的事,即便是朝廷的二三线正规军,也都很难避;更何况对于这些马匪、奴隶出身的漠北骑兵呢?在他们的世界之中,天大的道理也讲不出“弱肉强食”这四个字去;奸淫掳掠顺带杀人放火,也就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短短两日不到,凡是他们歇过马的村庄镇县,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奋起抗争还是逆来顺受,结果都同样是化为一片焦土。从昨日到今夜,漠北重骑兵队的铁蹄,已经碾过了三座幽北村庄,亡者不下五百,大多都是没有能力入城避祸的老弱妇孺。
战端一启,人世间便再无道德人性可言;而且往往越是品德高尚的正人君子,死亡的速度也就越快。从这个角度来看,所谓战争,就是用无穷无尽的杀戮,从普通人堆里提炼顶尖的渣滓与英雄。
此时此刻,眼看太阳即将西沉,一位脸挂刀疤的秃头壮汉,从队伍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回,嘴里还大声嚷嚷着:
“那日苏阿赫(哥哥),我刚才发现了一只肥羊!”
“滚你的蛋吧!现在还住在城外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妈是想跑也跑不了的死穷鬼,半点油水都榨不出来,还哪来的什么肥羊啊?”
“你不信呐?那跟我来啊!”
说完之后,这光头汉子双腿一夹马腹,手中缰绳向右后方死死一勒,战马前蹄高高扬起,随着一声清亮的嘶鸣、马头竟然已经转了回来!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离开了匀速前行的大队、向南方飞驰而去。
二人又奔出了十里左右,在前方引路的光头突然比出了一个勒马的手势。勒停了战马之后,那日苏骑在马背上随意观察了一番,不由得勃然大怒道:
“你说那只肥羊呢?你自己悄悄这鬼地方,除了路就是树、连个兔子都没有、还哪来的什么羊啊?小子你给我听清楚了,今天要是找不着肥羊的话,晚上火架子烤的就是你!”
“你的脑子是出气用的?肥羊说的是他妈羊吗?是路上的阔老爷,有钱人!一头羊才值几个铜板?还值得咱俩这么大的劲吗?”
说到这里,那光头汉子一个翻身跃下马背,指着地上两道平行痕迹说道:
“看见了吗?这就是我说的肥羊!”
“……咱吃土啊?”
“你怎么就知道吃呢?也不知道沁巴日到底看上你小子哪了……下马,看仔细点!”
那日苏被这光头汉子给说懵了,只好一个片腿翻下马背,仔细看了看地上那两道痕迹说道:
“嘁,这不就是车轮子压出来的两道印吗?咋?你闻见羊膻味了?”
“……要不然你穿上一件幽北狗的衣服呗?我也能下的去家伙!你比比这两道轮子的宽度,那是一般的手推车能压出来的吗?”
听到这里,那日苏先是点头说了一句“哦……这车是挺宽的……”下半身却抬腿兜了那光头汉子一脚。这可是一条常年骑马压出来的罗圈腿啊,仿佛一个带着弧度的勺子,直接把那语带不敬的光头“舀”出去五步开外:
“你有啥话就直接说呗,老让我猜啥猜?你拿我当小娃娃逗呢?”
“你这脑子直的啊……听仔细了啊,这是一架装了重物的大车,除了咱俩之外,泥地上还有七八个不同的脚印痕迹;据我多年经验推断,这是一股刚从外边满了货的商队,一个跟队的掌柜,六个拉车的活计。凭啥这么说?这还不明显吗?前面两个负责拉车的,脚根比脚尖的印子踩得深;后面四个是推车的,脚尖比脚跟踩得深;最外面那个走单的鞋印,是有钱的掌柜,也有可能是个小官,因为他走路迈的是外八字的四方官步!”
那日苏听到他这一入情入理的分析,眼珠子都差点没瞪出来!他围着这个光头汉子走了三圈,这才头晕脑胀的指着他说道:
“你那个多年经验……到底是啥经验啊?”
“劫道呗!我原来就是专吃来往商队的马匪啊!”
“……你的意思是说,这伙人车上装着值钱的玩意?”
“这不废话吗?要是推着一车萝卜白菜的话,都不够这么多苦力的饭钱!”
听到这里,那日苏也终于转过了这道弯来!的确,自家弟兄们攻入中山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能跑的早都跑没了,跑不了的也没啥油水可刮;可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也都少不了那些赚银子不要命的主!因为往往越是兵荒马乱的年月,货源的价格也就越是低廉,囤积抛售的利润也就越高!要不然为何那么多的商人,都在盼着发国难财、战争财呢?
想到这里,那日苏看着向北而去车轮印记,心中几番计较之后,豪气地拍了拍这位光头马匪的肩膀:
“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还真有点能耐!反正天色也晚了,你就顺着车轮印的方向追追看,就只许追二十里啊!我留在这里等你,顺便也好叫弟兄们歇歇脚……”
一刻钟过后,那位光头马匪兴高采烈的从远处飞奔回来,脸上堆满了喜笑颜开,一张血盆大口差点没趔到后脑勺去!
“阿赫阿赫!这次咱可要大发特发了!”
原来从此一直向东而行,大概走过十五里的窄道之后,竟然藏着一座规模不小的村镇,名叫报马村。这地方不但人口兴盛,牲畜遍地,更有几个衣着华贵、配饰美的富贵商人,正站在村口指挥伙计卸货呢!




马过江河 第756章 60.来的巧
在沈归的内心之中,一直都没把天下强军之首的漠北铁骑,当成一家诸侯麾下的正规军看待。这不是出自于民族主义者的傲慢歧视;也不是对穷兵黩武、以战养战的国策有什么意见,只是单纯的从军事角度出发而已。
先进的装备、富足的粮饷等等手段,都是辅助条件而已。任何一支军队的构成,都是靠着整肃军士的纪律为基础;漠北军各营之中,历来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山寨模式;这样的规则之下,又谈何令行禁止、将命如山呢?
郭兴之所以选择了没什么耐心的那日苏,带领速度缓慢的重甲骑兵行军,目的就是想要利用这次毫无危险的路程,稍微磨练一番他的心智与脾气,并潜移默化的培养他对于军令的服从程度。如此一来,待日后两军疆场,此人方能堪当大任。
从本心出发,郭兴并不喜欢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勇猛战将;但两疆场之上,也往往只有他这种风格的将军,能够最大程度的激发出麾下士卒的悍勇之气;也能在兵败之时,整凌乱不堪的军心!
凡掌军者,不能以个人好恶而任部将;所以郭兴虽然不愿与那日苏成为私交挚友,但却仍然愿意给他铺就一条通天大道。公与私之间,其实并不存在根本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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