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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樊老七说的理由倒是合情合理,只是令这二位已经放下了防备,正打算开怀畅饮的漠北骑兵不太高兴而已。他们本想尝一尝顶级佳酿的口味,顺便借此判断一下,这樊老七口中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可如今等来的却是最不值钱的烧刀子,二十文钱一壶,满大街都是,这有什么可新鲜的呢?
樊老七把那小半壶酒往套壶里一装,口中喊着“家里的、家里的”,半天听不见回复,便拎着套壶直奔后厨而去;没过半刻钟的功夫,他便端着一个旧托盘,上面摆着半壶温酒,一盘香葱炒鸡蛋、一盘油炸花生,还有一小碟干切牛肉。
“二位军爷,实在是不好意思,我那浑家被血腥味吓破了胆子,也不知道这手还稳不稳当,菜做的合不合口味,二位就多担待吧;不知有贵客到访,这菜粗酒糙的,我樊老七实在是心里有愧,先敬二位一杯!”
早在他把酒菜端过堂屋的时候,空气中就弥漫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气!烧刀子是最便宜酒,那种锋利粗糙的气味,无论是那日苏还是光头马匪,都再熟悉不过了;可如今这酒气却香醇浓厚,难令他们心生疑惑……
樊老七从温酒的套壶之中,取出了瓶壁上还挂着水珠的小酒壶,大大咧咧的往三个酒盅里开始布酒。酒液纯净透明,仿佛林间山泉一般清冽;在酒液的流动中,还附带着一种肉眼可见的黏稠感,看上去竟然有丝绸般的视觉体验……
“我樊老七,代报马村的男女老幼,谢过二位军爷的救命之恩!”
说完之后,樊老七先饮为敬,随后朝着二位军爷亮了亮酒盅:
“那二位军爷先喝着,有啥事喊一嗓子就行,我去后面照看照看我那胆小怕事的浑家……”
说完之后,樊老七便作了个大揖,告席而去;坐在热乎乎火炕上的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端起小酒盅撞了个清脆,随后便仰头一饮而尽……
一小杯酒液滑入口腔,醇酒的味道立刻挥发开来!此酒没有寻常烧刀子的辛辣凛冽,反而还带着一丝绵软温柔,在唇齿之间缠绵不休,竟给人以绕梁三日之感。偶尔会有一滴酒液、顺着喉咙钻入腹内,就仿佛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苗,落在了小腹丹田之中,立即将体内淤积一冬的寒气驱散,整个身子都变的暖烘烘的,额头也开始见了汗珠,就连鼻子喷出来的气息,都带着浓郁芬芳的酒液香气!
这酒的味道,的确是烧刀子无疑;但这种烧刀子如果也只要二十个铜板的话,那无论是那日苏还是光头马匪,立刻就会解甲归田、终日沉湎于壶中风光,不问窗外岁月几何。
喉头一动,犹如丝绸般顺滑的酒液顺势滑落腹内,立刻燃起了一把冲天大火!这火焰极其旺盛,灼热却不带有半分的锐气,将眉头紧皱的二人烘出了一身透汗,立刻着手卸去身上沉重的甲胄。
此酒初入口中,温柔的仿佛一位江南水乡的妙龄女子;可待酒液入腹、伸开了腰杆之后,蕴含于其中的冲天酒劲,便瞬间迸发开来!一时之间,竟使得这两位老酒虫、都感到有些难以招架!
不过,越是顽强的对手,也就越有意思!
漠北草原气候寒冷,昼夜温差极大,所以大部分漠北男儿,在他们年幼之时,便已经被父母教导出了饮酒的习惯。这不只是一种恶习那么简单,而是缺医少药、生存环境也极其恶劣的漠北人,在千百年繁衍生息的过程之中,总结出来的一种生存手段。
所以漠北男儿生来好酒,尤好烈酒!即便是已然功成名就之人,也始终最爱幽北的烧刀子。原因无他,就只是因为这种便宜至极的土制烧酒,最有劲道罢了。
而这两位军爷都出身于普通人家,根本也没喝过太好的酒;所以这位樊老七从老梁口下夺来的半壶烧刀子,还真就搔到了他们身上的痒痒肉!





马过江河 第759章 63.江湖手段
这二位漠北骑兵直到今天才明白,自己虽然喝了半辈子的烧刀子酒,可还真就是摆不上台面来的低档货!若与这小半壶剩酒相比,原来那玩意儿别说狗愿意不闻了,连被称作马尿的资格都没有!
酒劲稍微缓过来之后,浑身舒坦的二人扒光了上身的衣服,急忙捡了几口小菜压压酒气,便再次抄起了温热的酒壶!
那日苏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盅,随后又给对面的光头兄弟布酒;可没想到这次才倒了小半盅,原本丝滑的酒线,就变成了一粒粒的珍珠……
“咋没了呢?……嗨,那就这样吧……”
“那可不行!阿赫你给自己倒了个满,兄弟我这连一半都不到,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不行不行,两杯必须一样满!”
两位被勾出了酒虫的爷们,彼此吵嚷了好一会,这才想起分明还有一个更加简单的解决方式!
“樊老七,樊老七!”
“来了来了,二位军爷有啥吩咐啊?”
“走走走,现在就带我们启酒去!”
“现在?您看这天色都黑成了锅底子,哪还能进山啊?依小人之见,不如等天亮之后咱再去吧?反正酒坛子又不会长腿跑了。”
“哪他妈那么多废话!爷爷们有紧急军情在身,哪敢耽搁那么长时间啊?现在就去!马上就去”
“是是是……可那酒窖开在山腹之中,路途遥远不说,眼下又正值化冻融雪时节,这山路也是泥泞不堪……”
那日苏听到这樊老七的言语之中,暗藏着些许推脱之意,不犯了脏心眼。他以为是樊老七想要出尔反尔;亦或是他还有些私人珍藏放在酒窖中储存,打算连夜进山,将那些值钱的宝贝藏起来,以被自己一窝端走。越是生出这样的想法,他连夜进山的念头也就越加迫切了:
“少废话,直说了吧,我们得带去多少人马,才能将酒窖里的“贼赃”全部缴出来?”
“这……回军爷的话,这山腹中藏酒少说也有数千坛,再加上眼下山路泥泞,马腿趟在烂泥地里、根本就迈不开蹄子……所以依小民之见,莫不如过几日……”
听到这里,那日苏立刻抽出了马刀,刀头直点对方的鼻尖呵斥道:
“我们的战马迈不开蹄子,你们偷酒倒是进得去山啊?樊老七啊樊老七,我说了现在就去、马上就去,你这老小子是听不懂人话?还是不想要那颗脑袋了?”
话已然说到了这个份上,樊老七也就只能连声求饶,带着这一伙馋酒的漠北骑兵,连夜进山启赃。
根据樊老七供述,这山腹酒窖之中,大概藏有极品佳酿不下三千余坛。面对如此巨大的获,整个漠北重骑兵队的将士们便只好倾巢而出。他们将马匹与盔甲都留在了报马村中,每个人扛着一捆粗麻绳、推着一辆辆从村中“缴”而来的大推车,朝着北面的荒山脚下开始进发。
他们这前脚才刚一走,那位被抢了半壶陈年烧刀子的老梁便立刻推门而出:
“诸位老合家的(江湖上的朋友),过来均杵(过来分银子)了!”
他这靠这一嗓子的吆喝,便唤出了全村的男女老少。从白发苍苍的老翁、到流着青鼻涕的光屁股娃娃,全都一窝蜂地跑出了家门。大家伙凑在村子正中的场院,看着这位红脸盘的老梁,带着几个手下的兄弟,从“自家”菜窖之中吊出了五个沉甸甸的大木箱子。
待五个大箱子落了地,老梁一把抽出了腰间钢刀,狠狠剁在了箱子盖上:
“诸位可都是门清的老合字了,谁要是想抢咱碗里的水喝,可别怪我手上的青条子咬人!(大家都是懂规矩的老江湖了,谁要是打算黑吃黑,就别怪我手里的刀子不长眼人了!)”
把难听的话说完之后,扮作酒鬼老梁的牲口贩子于梁安,便一把掀开了大木箱的盖子。这箱子里没有多余的物件,白的是银子黄的是金子,在凌冽月光的照射之下烁烁放光,耀花了在场众人的眼。
银子总归是令人感到兴奋的,但即便是燕京城里最知名的头等好角儿,过府演上一出堂会大戏,也不值每人二百两银子这个天价!
而且话又说回来了,这群江湖人分赃,分的到底是谁家的赃呢?
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这份的赃物,便是那两千套整整齐齐的重骑兵铠甲,四千余匹漠北良驹、以及两千匹日行千里、不畏刀光火海的顶级漠北战马!因为这批好货的主人,已经一个都回不来了!
这醉鬼老梁,是由奉京的牲口贩子于梁安假扮;那么那位深入虎穴的樊老七呢?其实就是幽北牙行的行首——齐返。
江湖上的骗家门,有蜂、麻、燕、雀一说。像今日这场规模庞大、参演人数众多的惊天骗局,就是最典型的燕家门风格。
燕字,取“演”之谐音。通常都是由一个规模庞大的班底,心策划一场声势浩大的骗局,专门蒙骗那些有钱有势的羊牯上钩。那些自认为“义盗”的燕家门人,还会专挑些为富不仁、贪赃枉法之徒下手;而更现实一些的燕家门人,则完全是看银子说话,谁有钱有势,就找谁的麻烦。
燕家门不是小蟊贼,为了演出一场相对完美的骗局,提前准备三五个月,已经是最起码的标准了;而负责攒局构思的掌穴之人,提前来上个三年五载的明察暗访,也不是多新鲜的事。
而今日这一场“偶遇宝穴”的掌穴老板,就是远在奉京城中的沈归;而负责抛头露面之人,就是正领着两千只漠北羊牯,直奔烂沼泽地而去的齐返。那些报马村的老幼妇孺,已经全都由沈归出资、提前举家迁入了扶余城中躲避战火;而如今这些大秤分金银的“村民们”,全都由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假扮而成。
就比如说齐返那位胆小的浑家,本是青山城风月场中的“顶老”,也就是所有鸨儿娘的主心骨。这名妇道的年纪虽然不大,但她自打十三岁沦落风尘开始,就一直在对五花八门的爷们演戏;想要瞒过几个漠北贼兵的眼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
说起这整个骗局之中最艰难的环节,则是被乱刀砍死的五十几名商人,用自己的性命来完成的。报马村的村民虽然都是假货,可这五十几名商人,却是半点都没有掺假的。他们都是本色出演,死的更是非常彻底,堪称此一局首功之人!
之所以会豁出五十余条性命,来成全燕家门人,也是因为他们也同样是受害者!
这两拨商团所扮演的角色,就是用来取信于人的筹码;所以无论局势如何发展,他们五十多个无辜之人,都必须得死,而且最好还要死在对方的手里!如此一来,才好令主要受骗者,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套一句俗话来说,人命关天!任谁想来,即便这些人都是骗子,也不可能罔顾同伙的性命吧?所以燕家门人外出做局,最难的就是找到这么一位具有奉献神的同伙。对待自以为聪明之人,那就许以重利、将其假意诱为同伙,共同发财;遇上那些脑筋不大灵光之人,那就干脆施展骗术,先将此人骗入云雾之中。一旦骗局中有了人命牵扯,就额外多出一份可信度;对于燕家门自己人来说呢,事后也能少均一份杵。
如今沈归掌穴,自然有其花样翻新之处。所以这次活活冤死在宝马村口的两家商队,全都是谛听商团的人!
幽北颜家的宗族府,历来都有经营西域葡萄酿的习惯。不过,以往常用的进货源头,走的都是长安城一线。可如今北燕王朝叔侄内乱,漠北草原又暂时划为东西两盟分而治之;对于幽北颜家来说,那条运转成熟的商路也就彻底被堵死了。
长安城的商路断了倒不要紧,反正周长风原本也是只个二道贩子,长安本地也又不产葡萄酿,换一家供货商也就是了。
于是乎,一个非常符合逻辑的合作意向,也就摆在了谛听商团大掌柜的面前。
谛听与谛听商团虽同属一家,但宋行舟与关北斗都是绝顶聪明的人,深知外行领导内行的可怕之处。所以谛听的情报往来,全部归于黑狗总管;而谛听商团的生意合作,则全部交给了一个身家清白的真正生意人打理。二者之间互相独立,也各有一套独特的运转体系。
然而如今关北斗与黑狗正在长安城做客,充作谛听派在小秦王方面的监军;而麒麟君也身在郭兴账下,对外宣称幕僚;罗寅与沈游的伤势不轻,虽无性命之忧,但至少也得在床上将养一段时日;而白玉烟又仿佛一贴膏药那般、死死黏在了宋行舟的身边;如此一来,整个谛听高层的目光,都远远离开了自家的老巢建康城,沈归也就趁势利用了这个绝佳的机会。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无论双方是什么身份,只要价格合适,就没有不能商量的交易。面对幽北宗族府提出的合作意向,谛听商团的大掌柜简单调查了一番之后,便派出了手下两名最为得力的助手,带着两批货样,直奔对方指定的货物交接地点——幽北,中山路,报马村。




马过江河 第760章 64.生活经验
谋局的整体思路,借燕家门诸位前辈的光,稍加改进,已算是基本完备;余下的事,大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了。
当然,此局之中尚有一个关键所在,那就是双方人马抵达报马村的时间差,应该如何调配。坦白的说,如果沈归可以选择的话,那他宁愿希望带领重骑兵行军的官长人选,是性格相对成熟稳重的胡勒根,而绝非是头脑憨直的那日苏。
沈归不怕对手是聪明人,甚至更喜欢与聪明人较劲;因为聪明人思考问题的角度虽然非常丰富,但一定都出于情理之中;而且往往越聪明的人,就越习惯了刻意避开那些不受自己掌控的偶然性;非要讲全盘计划的运转轨迹,自以为安排妥当之后,才会开始着手实施。
可局势能被自己完全掌控,往往也有着被对手掌握的可能性。
对于沈归来说,只要能摸到对方的整体思路框架,那么凭着本土作战的优势,再加上自己对于信息的重视程度,很容易就能玩出反客为主的效果,这也历来都是他最擅长的方式之一。
可怕就怕那日苏这种谁都摸不准思路的莽汉,因为这种人的脑子里,就没有任何思路可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完全都是随性出发、随心所欲,到处都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偶然性;如此一来,沈归的那些手段,也就全都派不上用场了。
最后沈归给那日苏量身定做的“投其所好”,从本质上来讲,手段其实非常粗糙;但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佳方法了。那日苏不是郭兴,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甚至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如果把“套子”做的太复杂了,沈归真怕他根本就看不明白,白白浪自己后续的一番安排。
既然无法完全摸清对手的脉络,那么就只能在细节上更加辛苦些,打上一场疲劳战了。好在漠北重甲骑兵队的行进速度非常缓慢,沈归就可以选择个笨办法:多派出几组探子,用三班轮替的方式,沿途尾随盯梢,时刻传递消息;
对于那两队带着货样、前来接洽生意的谛听商团来说,就可以被己方派去的海宁港的“接待人员”,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和意外,迁延些许时日,以配合漠北重骑兵队的行进速度。
当然,想要确掌握双方抵达的先后顺序,以华禹大陆的现有条件来说,的确是件十分困难的事;可如果把这件事交给小绺门的“百鸟”去处理,那么以秦秋秦子规的能耐来说,事情也就变得简单起来了!
放下报马村的分赃大会暂且不提,单说那一队入山寻酒的倒霉蛋。
正如樊老七、也就是齐返所说一般,眼下虽然已至春季,但幽北三路的冻土,才刚刚出现了开化的迹象。
若是将两千名漠北重甲骑兵,放在正面战场之上,他们立刻就会化身为摧枯拉朽的洪荒巨兽,碾碎所有敢于直面马蹄的敌人;可如今他们不但人马分离、还卸下了浑身的甲胄;如此一来,这些神石部族的最后王牌,也变得与一般步兵别无二致了。
两千人的队伍,说多不多,可说少也是真的不少。他们每五个人举着一架火把,在漆黑的夜里排成了一条扭曲的火龙、缓缓踏上了通往后山酒窖的山间野路。
寒冬的积雪本已开始融化,但前几日又吹来了一阵冷风,将刚刚化开的雪水重新冻结成冰。漠北将士们的靴底子才刚踩上去,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脆响,就别提有多滑了!
齐返拎着一架火把走在队伍的最前列,身后是那日苏与光头马匪两名馋酒的监军。他一边装模作样的寻找着记忆之中的通路,嘴上还一边叽叽喳喳的不说个不停:
“两位军爷都瞧见了吧,这可不是咱樊胖子胡说八道!最近这一段时间,后山的泥地是又窄又滑,寒气才倒回来几天啊?我们村就有四个倒了血霉的乡亲,偷酒的时候摔断了骨头,疼的嗷嗷叫了半宿,最后还是咬着牙爬回村里的!您二位说说,这山路多险啊!”
而那两名监军的心思,早已全都放在了几千坛子美酒上;不但无视了樊胖子的搭话,还忽略了许多重要的细节问题。
比如说要开凿那么大一个山洞,如何瞒得住附近的衙门?比日说美酒贮存得法的话,虽然不怕年头过长,可幽北的天气也如此极端,选择在这里开窖藏酒、他们就不怕冻裂了坛子?
其实他们俩人就只会喝酒而已,根本就没想过酿造、存储、运输之类的细节问题;所以这并非是无心之失,而是他们压根就不清楚其中的门道。
随着路程越走越远,脚下的泥土也变得越来越黏。那日苏听着脚下传来“啪叽啪叽”的烂泥声,心中也开始烦闷起来:
“我说樊胖子,你不会是带错了路吧?虽然眼前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大清楚,可是我听这脚下的泥声,咱别是走了好一段的回头路吧?”
齐返闻言心头一颤,随即立刻略显紧张的回答道:
“军爷啊,刚才我就说过了,夜间行山,本就犯了大忌;再加上眼下时节不正,山路可不是越走越泞吗?这才哪到哪啊?您二位嘴急……啊不!军情如火,哈哈,军情可不能耽搁了呀!不过二位还请放心,这条山路我是从小走到大,即便俩眼珠子全都瞎了,那也准走不了回头路!在您二位看来,这山里的一草一木可能没什么区别;但在我这双眼睛里面,那可就是一盏盏的指路明灯了!放心吧,再走上个一刻钟的功夫,就差不多到地方了!”
没法子,来都来了,烂泥地也蹚了小半个时辰,总不能因为山路难行就空手而归吧?于是乎,这一条由两千人排成的长龙,便继续跟着樊胖子向前行进。好在心中还有个痛饮美酒的指望,将士们对于烂泥地的容忍程度,也在无形当中提高了许多。
果不其然,又走了一刻钟左右,樊胖子便停在了一个山洞的洞口处。
“怎么样二位军爷,我樊胖子没说瞎话吧?咱爷们这就算到地方了!”
那日苏与光头马匪早就急不可耐了,还没等樊胖子表完自己的功绩,便已经举着两架火把,向山洞之中跑去!
“谁?”
一声男子的暴喝回荡在山洞之中,立刻将两位漠北骑兵惊出了一身冷汗;还未等他们有所动作,樊胖子已经跟了进来:
“别喊了,我!”
“嗨,村长啊!你这大半夜的进山,是肚子里的酒虫闹起来了吧?”
听过二人这一番对话,虽然还没看清此人的面目,但两位漠北人已经彻底放下心来。看来他也并非是什么“歹人”,只是负责看守酒窖的村民而已。
“这次咱寻到大买主了,我是带人来取货的。”
二人交代了一声之后,从山洞深处走出来了一个干瘦老头。他打量了一眼齐返,伸手接过了火把,依次点燃了山壁上的油灯,整间黑漆漆的山洞也豁然明朗起来。
果不其然,洞中除了一张吊床之外,所有的空间都塞满了一人怀抱的大酒瓮。那日苏兴高采烈地走上前去,把鼻子凑近了坛口、贪婪的嗅了起来……
“哎?我说樊胖子,这酒坛子怎么没有酒味呢?”
“呵呵,军爷就没看见那一层厚厚的封缸泥吗?如果隔着泥封还能闻见半点香气的话,那不就跑味了吗?只要一两天的功夫,这整一坛子美酒准得变得比醋还酸!”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可咱走了这么远的烂泥路,你总得开一坛让我们验验货色吧?”
齐返闻言心中一沉,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几千只大缸里,装得究竟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然而转念再一想,自己好像没出过什么大纰漏,也许这那日苏只是馋酒罢了……
“这么贵的东西,开一缸您可就带不走了……我说老汪头,有没有你偷偷开了封、还没喝完的存货啊?拿出来给货主验验成色。”
那个看窖的老头听了也不以为意,随手一指:
“第二排、第六瓮。跟我没关系啊,是它自己崩开的。”
齐返笑眯眯的走上前去,双手抱着那个“自己崩开泥封”的酒坛子,晃晃悠悠的搬了回来。两位馋酒的漠北汉子急忙抽出了坛封,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酒香气……
果不其然,就是他们喝过的那种陈年烧刀子,没看出来,这看窖的瘦老头还挺识货的!
说了一声货,他手下的骑兵们便七手八脚地捆起了坛子;可老汪看着正打算往洞外搬酒的漠北骑兵,却发出一声怒吼:
“都给我住手!你们这些小崽子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啊?这酒坛子沉得能压塌了肩!你们能抱着它能走多远的山路啊?这里最便宜的一坛,那也是一千五百两银子起价,你们就这么糟蹋好玩意儿吗?”
喊完之后,这倔老头招了招手,引着“当家的”二位,来到了自己那架吊床后面:
“看看吧,这些家伙就是他们抬酒进山之后,随手扔在这里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呐,平日里就知道大手大脚,没一个会过日子的!这些大抬杆虽然不值钱,但有的时候,它就是能派上用场!”
于是,这些没什么生活经验的大头兵,就在汪老头的指点之下,把每一个酒坛都拴在了抬杆上;又将余下的绳尾紧紧系在自己腰腹之间。作为带队官长的那日苏与光头马匪,被这个面冷心热的倔老头感动的连声道谢;随后又将最后一根抬杆在自己的腰上栓好,与另外三个负责殿后的弟兄,咬牙切齿的扛起了死沉死沉的酒坛子,迈步离开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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