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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要按他这副模样来说,应该是个孤苦无依的老叫花子;若是按照他的言谈举止判断、他也不可能是饱学鸿儒;再看他的身形,又不像是一员沙场老将…
周长安看了个百思不得其解,又实在不忍拂了救命恩人的面子,就只得含糊不清的说道:
“既然先生乃是益之兄所荐之人,那本王也不会怠慢了高贤!额……益之,依你之见,本帅委以此人何职,才算合适呢?”
郑谦闻言连连摆手,两只眼睛也瞪得铜铃一般大小:
“殿下,这位贾姓老者与学生素昧平生啊!”





马过江河 第807章 111.鬼话
周长安首战吃了败仗、本就生了一肚子的火气;如今一听郑谦竟与这个名叫“贾老六”乞丐毫无关系,便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愤怒了!
“不认识?既然不认识,你又为何把他带入我的帅府之中?”
“回殿下的话,贾老六也不是由学生带进入帅府的。方才学生巡视过伤兵营之后,本是前来与您商议军情的。在学生刚刚赶到帅府之时,帅府便见不到一名护卫、一个下人了;整间帅府唯有这位贾姓的老者,坐在书房的窗根下面,学生还以为是赤乌中人,这才将他唤了进来。”
周长安听完了郑谦的辩驳之言,心中怒意立刻全消:如果事情真如郑谦所言一般、那么这个毫不起眼的老头子,竟能将壁垒森严的大帅府,悄无声息地变成一座空门,就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至少在同等难度之下,如果换成赤乌的探子们出手,绝不会做到如此干净利落!
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周长安也起了那份轻视之心;重新打量起了这位酸臭的老头子,斟酌再三才轻声说道:
“贾老翁,本王方才听你言说,自己是三晋本地人士对吧?那平日又以何为生呢?”
贾老六仿佛一只老猕猴那般、一边反手挠着下巴、一边回复着周长安的疑问:
“哎?我干过的活那可多了去了!您想啊,在我八岁那年、爹妈就被生生饿死了;我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了这么多年、能活下来就不容易,哪还敢挑肥拣瘦啊?我年轻那会吧,跟了个木匠学徒;可他后来让我跟他学“厌胜术”,我琢磨着干那事实在太缺德了,也就撂挑子不干了;后来呢,又转行干了几天的泥瓦匠,可那活实在是太累了,没干几天就觉得膀子疼,然后我就索性……”
“行了行了,本王问的是您老现在做何营生?那些陈年往事就不必再提了……”
“现在啊?没事的时候,就找个破庙呆着;饿了的话,就有啥偷啥呗,能吃的就吃,吃不了的就卖了换银子呗;过日子吗,还不都是这样嘛……”
周长安被他这一番堵得是上不来下不去、后话生生憋在了嗓子眼上,愣是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搭茬。总不能跟贾老六打听打听,到底是谁家也这么过日子吧?直到郑谦轻咳一声做出提醒,周长安才挤出了一句干巴巴的话……
“原来您老并非托钵行乞之辈,而是一位梁上君子啊……哈……哈哈……”
“殿下您看,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迈门槛都劲,还哪上的去房梁啊?”
“迈不过门槛……那您在外面又能偷什么呢?”
“刚才不是说了吗?有啥就偷啥呗!主要还是大公鸡、鸭子、狗什么的;隔三差五赶上身体好的时候,也偷几匹牛、马之类的大牲口。不过吧,那玩意儿价太高,也不太好脱手,主要还是牵起来太劲了。我跟你们俩说啊,有一回吧……”
周长安一边听着老贼的偷盗经验、一边强忍着笑意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光辉事迹:
“好了好了,本王听清楚了。您老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身体又不太利落,却还能有保家卫国的一腔热血;就您老人家的这份心,也值得我等晚生后辈向您学习。不过眼下咱们虽小挫一阵,但是还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果以后真有需要您老的那一天,本王定会亲自前去相请。哦对了,一会您老离开帅府的时候,找管家领一份赏银,权当是我周长安感谢您的一片心意了。”
周长安这番话不但十分得体、而且还充分顾忌了贾老六的面子;然而对方却摇了摇脑袋、对自己脚前的台阶选择了视而不见!
“啥活没干就拿银子啊?那不成要饭的了吗?再说了,老头子是受了朋友的托付,才赶来这河东城助战的;要是真白拿了你的银子,那不是既坏了自己的名声、又毁了朋友间的交情吗?”
“朋友?哦,对了!您方才是有这么一说……且不知搬请您老人家助阵的那位“朋友”,尊姓大名啊?”
“我想一下啊,那娃子的名还挺怪的……好像和鬼啊、神啊一类的有点关系……”
“鬼……神……莫非您老此行,是受幽北沈归之托!”
“对!沈归!就是那小子让我来的!”
两刻钟之后,帅府便彻底恢复了原貌。帅府正门的八名亲兵,后门的两名护卫、附近的十二名赤乌暗哨,以及大管家连带二十六名男女下人,全部在各自的岗位上悠悠转醒,就仿佛集体打了一个盹那般自然。
短短半日过去,位于河东城西的秦军主寨已然初具规模。只待夜幕降临之际,一万余秦军先锋、加上后续赶来的八千辅兵队,才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围着一口口行军锅、吃上了热气腾腾的饭食。
按照建造速度来推断的话,只待明、后两日一过,不但秦军的后勤辎重可以提前调往前线;而来那些谛听支持的攻城器械,也可以开始进行第一次的组装试射了。
如此看来,假如这道营寨构筑完毕的话,那么秦军大举攻城也就在眼前!
当然,眼下的秦军大营,还只是一个雏形而已。从守城者的角度来说,现在就是他们唯一能够取巧获胜的机会:由今夜开始直到三日之后,战墙箭楼彻底完工之前,河东城守军都可以趁夜劫营,组织远来之敌站稳脚跟。
不过这道绝佳战机并不隐晦,不仅刚刚吃下一场大败、急需一雪前耻的周长安看在眼里;每一位秦军老兵,心中也都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为了抵御今夜很可能会爆发的劫营之战,那一万余先锋军,便全权负责起了安全保卫工作;而那八千辅兵队、与两千秦军黑骑则入帐休息;待次日天明之后,双方再进行轮班倒休。
一万余人集体熬夜守营,如此庞大的夜哨阵容,也的确是有些铺张浪;可今夜毕竟是最危险的时候;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仅凭着熬上几夜,就能为后续大军扎稳了营盘;对于这笔利润丰厚的生意,谁又能说出一个“不”字呢?。
今夜天色晦暗无光,万余名守夜秦军士燃起的火把,就仿佛是星河中的点点星光,折射在血红色的盐池水面、反射出妖冶诡异的光芒;趁着夜色正好,借着气氛的烘托,闲来无事的秦军士卒、便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彼此聊着闲天,驱赶着夜晚的寒凉与寂寥。
“嘿!我小时候可听乡里的老人说起过;咱现在呆的这片地界,那可是邪门的紧呐!”
先锋军的军士们,大多都是三秦子弟兵;彼此操着相同的口音、又生长在同一片土地上,感兴趣的话题,也自然相差不远。
战场上的厮杀汉,识文断字的不多,哪怕仅仅开过童蒙、那能算的上是半个秀才老爷。所以在这些人之间最流行的话题,也无非就是有关银子、女人、桃色绯闻、神怪传说之类的事。
以眼下这种气氛来说,若是不讲点神怪志异、还真就对不起犹如血海一般的盐池了!
“嘿,听乡里的老人说,这事发生在蚩尤大神与黄帝,进行的最后一场决战之后;在那一战中蚩尤败了,后来逃到了这里,便被黄帝的手下给俘虏了!喏,你们都看看这一池子的水,它为什么是红色的呢?就是因为盐池乃是蚩尤大神的宝血化成的!不信?那你老告诉我们,这池子里的水是啥味的?啥?海水?我呸!三晋可是中原腹地,哪来的海呀!不懂你就闭嘴听着!据说蚩尤大神被俘之后,就被黄帝按在盐池边上,生生给剁了脑袋!从那以后,每逢月圆之夜,这盐池附近都会传出一片鬼哭狼嚎、金戈铁马的声音!若是有人正好从此处经过、还要被拉下去做替死鬼呢!”
这位秦军士卒讲的鬼故事,前半截的确是上古传说,可后半段“找替死鬼”的说法,就完全是狗尾续貂、胡编乱造了!但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同袍兄弟信了他的鬼话;更有一个白脸的半大孩子,抱着长枪紧张的左顾右盼、整个人都朝着反方向缓缓蹭去……
“包舌哩,看把那娃哈滴,都成怂样子了!(你别说了,看把孩子都吓成什么样)!”
守在盐池边上的这一小队秦军,都沉浸在恐怖的“鬼故事”中无法自拔;可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从远处的夜幕中突然传出了一声炸雷般的暴喝!本就紧绷神经被这一声暴喝突然惊断,包括那位“讲述者”在内,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然而心情平复下来、随意一琢磨,便发现了其中的破绽来。
盐池位于三晋境内,即便是出来“找替身”的水鬼,也总不能说一口地道的秦地官话啊!
这显然是自己人!
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那位讲故事的秦军老兵才终于放下心来。他仔细回味了一下对方的口吻,只觉得来者应该是位惹不起的官长;这才挪着屁股蹭了过去,朝着对方憨憨一笑,伸手揉了揉这半大孩子的脑袋:
“个碎怂,胆子小滴很啊!”




马过江河 第808章 112.疲兵战术
众人眼见自家队长,不但换了一副面孔,更换了一个说话的口吻;这些手下的弟兄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个个都心领神会、将取笑新兵的话吞入腹中,开口说出口的都是理解与安慰。
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位从远处走来的“正义使者”,也在火光的照耀下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此人头戴一顶皮盔,显然是有军职傍身的官长;肋下斜挎一柄雁翎刀,乃是出自南康天机工坊的上等货色。他的个头中等、但身板却生的肩宽背厚,定是战场上的一名狠角色;而且,此人还长着一张枣红色的脸盘,除了颌下未蓄长髯以外、活脱脱就是关老爷投胎显灵,真令人过目不忘!
也许此人的品貌身量,并不会受到女儿家的过分青睐,却绝对可以在男人堆里大杀四方!就凭这一身扑面而来的英雄气概,哪位将军见了、也难要生出爱才之心!就算他没什么真本事,那也准得封他个一官半职;哪怕把他摆在帐外看门,当个门神爷,也算是人尽其才啊!
那位喜欢讲鬼故事的队长,一见此人英武不凡的相貌,心中立刻喝出了一声“好”来;随后又见对方的衣甲乃是官长制式,立刻又生出与其结交之心。
一来,此人方才操着秦地口音,显然就是自己的乡党;二来,他又生得一副忠义千秋的相貌,绝不会是个卑鄙狡诈的阴险小人;至于重要的一点,人家还是顶着头盔的官长,日后飞黄腾达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对于本就渴望结交权贵的自己来说,这绝对是天赐良机啊!
想到这里,这位队长迅速爬起身来,挺胸抬头目视前方,用枪杆在地上戳出了咚的一声脆响;随即吸满一口气、声嘶力竭的朝着对方嚷道:
“大秦先锋军第六营第四队队长赵友德,参见都尉大人。”
眼下秦王周长风刚起炉灶,所以在军制方面,还是采取了最传统的方式。十人成什、包括什长一名;五十人为一队、一名队长,两名副队长;而十队则成一营,其中包括都尉一人,典军五人。看这位红脸官长的皮盔制式,无论是都尉还是典军,都有权利佩戴。
猜出对方军职以后、这位颇有几分机灵劲的赵有德,也是尽可能的往高里认,想在对方的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都坐吧,咱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弟兄,我也只是个典军而已,更不是你们先锋军的主官,不用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场面事。”
“典军大人实在太谦虚了,依我赵友德来看,单凭大人这副好相貌,当个副将也是绰绰有余的,区区一个典军,哪能压得住您这头猛虎啊!”
赵友德手下的兵、也全都是机灵人;如今听到自家队长赵友德、牟足了劲的吹捧对方,自己也争前恐后纷纷出言附和,忙不迭地敲起了边鼓。
俗话说举拳难打笑脸人,再加上这位红脸的典军大人本就没什么官架子,听着周围源源不绝的阿谀之词,也是从最开始的谦虚谨慎、变为了羞涩愧受的姿态;随着话题的逐渐热络,这位典军大人,也与赵友德手下的弟兄打成了一片……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民夫也起床出帐、开始生火造饭;这位典军大人才打了个哈欠、站起了身子拍了拍屁股:
“既然先锋营的弟兄们没什么事,我就可以回到中军、向陈帅回禀了。你们记得千万把营盘扎牢一些,这是咱们自己的根基,糊弄它可就是糊弄咱们自己!”
“放心吧!告诉陈帅,先锋营只要有我赵友德在,准出不了什么乱子!马大哥,今天晚上您要是也当值的话……您看看能不能……”
“嘴就那么馋呐?烧羊肉肯定是没处找了,至于这酒嘛…”
赵友德一见马典军面露难色,便立刻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
“马大哥你想多了!您跑前跑后的这么辛苦,哪还能让你请酒喝呀?咱弟兄们都是先锋军,昨日一战,打的周长安是抱头鼠蹿,上面多少得给点赏钱吧!烧羊肉没有也无所谓,只要您能弄来酒,弟兄们就准能凑足了酒钱,绝不让马大哥吃亏!”
“那你们可是提着脑袋、拼了老命挣回来的银子,全都搭在这口“马尿”上,值吗?行吧,事我记下了,晚上看情况再说!”
天光大亮之后,秦军先锋营又迎来了三千民夫。这批民夫运送了大批的营帐与少部分口粮,全都卸载营盘中以后、便直奔营北树林伐木去了。辅兵队得了这批物资,便立刻展开了今日的工作;由于昨夜露水甚重,许多守夜先锋军的嘴角,都被反上来的地气蛰出了水泡,疲惫与困乏更不断涌上头顶,好多人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只盼能快些入帐休息……
待早饭用罢,辛苦一夜的先锋将士、便直奔刚刚支起的简易营房而去,才刚沾到了枕头、许多人便立刻鼾声大作……
帐外八千辅兵,展开了辛勤的劳作;而背着大竹筐的民夫队,也背着钻入了密林深处伐木取石;至于那两千名吃饱睡足的秦军黑骑,毕竟是陈子陵的心头肉,除了负责替辅兵压阵、防备可能出现的敌袭之外,便只有望天和遛马的任务而已。
这座刚刚定下了营盘的秦军大寨、与神石军那种简易窝棚不同;远在长安城的秦王周长风,得知陈子陵已然率军渡过禹河之后、又立刻增发了二路援军;所以严格来说,此寨虽然不必按照千秋功业的标准修建,但如果一旦攻打河东城的战势不利、除了要供己方二十万人马与辎重驻扎之外,还需要给二路援军提前留出一片空间。
不过非主力战兵的营寨,倒是无需太过考究、更无需考虑到战略位置、以及战术意图之类的问题,尽可在主寨以北的宽阔地带安营下寨;可即便此寨的第一批“住户”,只有不到十万主力战兵,外加后勤辎重营,占地面积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是再考虑到盐池附近的地形限制、取水排泄等生活需求,根本就无法遵循惯例,以方、圆两种传统的营寨制式定盘。
不过好在己方还有黑骑军这一支重甲骑兵作为依仗,所以建起一道细长型的营寨来,也不至于令人过分忧心。因为营寨规模庞大、对于木材与石头的需求量也是成倍增加;就算是北燕军的主帅周长安、想要玩出一手“火烧连营”的话,在重甲骑兵的绝对野外优势之下、他也根本凑不齐足够的木料来……
至于说这道中军主寨、庞大到何等地步呢?昨日午后,秦军辅兵是在距离河东城的二十里外,夯下了一道土;而定盘之后的营寨大门,距离河东城西门仅有十里之遥。如果未来赶上一个好天气,站在寨门的箭楼之上,就可以远眺河东城的西城墙了。
此时此刻,两千名负责保护辅兵的秦军黑骑,正在寨门附近溜马闲聊;然而谁也未曾想到,就在大家百无聊赖之时,突然从河东城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声、紧随其后的、便大开城门发出的刺耳声响……
按照正常的逻辑判断,对方此时大开城门、便定是打着趁己方立足未稳、前来劫营的主意;可北燕军毕竟刚刚打出了一场耻辱至极的伏击战,更没有足矣与两千黑骑正面冲锋的实力;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过,如今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开城门,周长安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呢?
总不会是他输坏了脑子,打算带着手下那群废物兵、与秦军黑骑在野外对冲吧?
虽然在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但这两千名训练有素的秦军王牌、却仍然翻身上马、迅速列阵;而正在带队修建寨墙的辅兵长,也抄起了立在寨门边上的铜锣,一边奋力地敲击着噪音、一边扯着脖子叫嚷起来:
“咚咚咚、有敌袭啦!咚咚咚……有敌袭啦……”
且不论秦军铁骑的冲锋无可阻挡、也不论周长安到底是不是患了失心疯;单说这一阵聒噪恼人的铜锣声,穿透性极强;瞬间就把刚刚入睡不久的万余名先锋军、从美妙的梦境中残忍唤醒!
“贼尼玛!这北燕人真是记吃不记打啊……弟兄们都别睡了,抄家伙杀贼去!”
无数道骂人的声音响彻营寨,那些壮的先锋军、个个赤着膀子光着脚版、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气急败坏地从营帐跑了出来!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拎着亮闪闪的家伙,看样子是准备好要跟北燕军玩命了……
直到秦军列阵完毕、并做好了一切应敌准备之后,由打河东城方向再次传来一道门响……
砰!
河东城门这一关不要紧,差点没把敲锣示警的辅兵队长给活活坑死!原来人家北燕军根本没想出城劫营,就是单纯的试试城门而已!
可先锋军那一腔子怒火,都把太阳穴生生顶了出来;如果不杀几个人放放血的话,这口气一时半会它也泄不出去啊!
黑骑军倒是无所谓,无非就是摘盔挂枪、翻身下马而已;但那群气急败坏的先锋军,回帐之后足足翻来覆去折腾了两刻钟,才总算又进入了梦乡!
这边呼噜声一起,由打河东城方向、便再次传来了一道门响……




马过江河 第809章 113.海底捞月
这一次,正在督建寨门的辅兵队长,总算是学聪明了一些。耳听得河东城方向再次传来门响,他立刻像是一只猴子那般,迅速爬上了刚刚搭起架子的箭楼上观察敌情。
尽管今日的天气着实一般,但好在双方的距离也并不算远,这位辅兵队长一手揽杆一手遮眼,终于看清了远处四场打开的河东城门、已经露出了黑压压的一片人脑袋……
既然敌军已经严阵以待列队,显然这次就是打算动真格的了!辅兵队长再不做犹豫,顺杆滑落在地;他弯腰提锣、右手疯狂抡动锣锤,直奔向先锋军营帐跑去……
“咚咚咚……敌袭啦!咚咚咚……敌袭啦!”
还是熟悉的锣鼓点、还是熟悉的示警声。那些刚刚进入梦乡的汉子们,此时都不约而同的骂出声来,措辞肮脏到了极点。如果说上次骂的只是“闲来无事玩城门”的北燕军;那这一次就连敲锣的自家兄弟、都顺带着捎上了一程。
短短一圈转下来,这位敲锣示警的辅兵队长,就多出了几千名大大小小的干爹。
果不其然,只待这位“大伙的儿子”转回寨门,只见门外懒洋洋的黑骑军,正在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心中立刻传来了“咯噔”一声……
与他沉闷的心情相仿,那道暗藏“十万雄兵”的河东城门,也同时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依照秦军军规,凡士卒间发生私斗行为;无论对错、皆要先挨上二十杖责,再做另行处理。然而人类的道德底线、权衡利弊的理性思维,都要等“起床气”彻底过去之后,才会逐渐开始苏醒;这些被第二次吵醒的先锋军们,发现又是假敌袭之后,二话没说,先把那个敲锣的辅兵队长打了一顿,然后才骂骂咧咧回营继续补觉。
正所谓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第三次重新入睡,时间果然长了一些;如果不算上入睡前的心理调整,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河东城方向,才上演出了一出“新节目”。
有了两次前车之鉴在先、即便再傻的人也,知道这就是敌人的疲兵之计;耳听得河东城方向再次传来了“吱嘎吱嘎”的城门响动,鼻青脸肿满面委屈的辅兵队长,连头都没扭一下,只是随手抹去了脸上流淌的血汗、专注自己眼前的活计……
耳听得甲页声音响动,他用余光一扫,发现寨门外的黑骑军,此时已然翻身上马。这倒了血霉的辅兵队长,心中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又看了看地上还沾着自己血迹的铜锣,这才咬了咬牙,冲到了黑骑长的马前:
“黑骑老爷,求您给小人拿个主意,这到底是叫人还是不叫人呀?”
这黑骑长看着他那满脸鲜血的委屈模样、也被逗得扑哧一乐;随即又看了看远方的地平线,低声对他说道:
“依我看来,北燕军的骑兵不多,大部分又都是哨骑,即便冲出来几百上千的规模,也根本就不足为虑;所以假如敌军此番真的前来劫营,有我们黑骑在先抵挡,也无需急在一时……这样好了,你爬上望楼再仔细看看,亲眼见到敌军前进之后,你再敲锣示警也不迟啊!”
“哎…这个注意好…小人这就去!”
被打到腰酸背痛的辅兵队长、在手下人的共同托举之下,终于盘上了望楼的制高点;他虚目远眺,只见敌军洞开的城门方向,的确有人正在鱼贯而出;他想吩咐手下人敲锣示警,可转念一想,便又回了没有出口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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