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说起那场伏击战,真乃是赵友德的生平得意之作,更是他日后的进身之阶;如今一听马典军旧事重提,心头立刻涌上了“抬起头来见人”的万丈豪情!
“那是!您回去告诉陈帅,他们耍阴谋诡计、那就是怕了咱们先锋营的弟兄!别人咱们不管,可我六营四队的弟兄,绝对会第一个登上河东城!哎?说真格的,马大哥今天来咱们先锋军,到底有啥公干啊?是不是陈帅有什么差遣啊?”
“什么公干啊,昨天你们这群小子、不是吵着要喝酒吃肉吗?”
说完之后,这马典军朝身后低声嚷了一句:
“你们几个,把车都推过来吧,卸在这就行…”
马典军一声令下,从他身后的黑夜中走来了十位民夫、每个人都推着一辆大车,车上装的都是半人来高的大瓮,看样子翁中应该是某种液体。马典军看都不看那群民夫一眼,专注地拍着赵友德的肩膀说道:
“算你们命好,今天下午我派人出去办差,回来就给我送了这些东西过来。你也知道,中路军就在陈帅眼皮子底下,这东西放在我那容易招祸;索性,就全都给你们哥几个拿来、咱在今天晚上就都喝光了它!”
说完之后,他由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油纸包;打开之后,里面是厚厚一叠的薄切卤牛肉:
“喏,烧羊肉是没有了,这卤牛肉是陈帅赏的,也一并带给你们哥几个了!”





马过江河 第812章 116.十全大补酒
秦军先锋营,听起来像是形容一支虎狼之师,一股锐部队;可实际上来说,这群人就是战场上的炮灰、与华神教的信徒别无二致,与号称“秦军之矛”的黑骑军,更无法相提并论。
生命危险,也会孕育出不少的好处:至少先锋营的赏钱与饷银,也是所有步兵之中最高的一档。毕竟都是一群有今天没明天的搏命鬼,谁又愿意因为几两银子,去惹上这些麻烦呢?
身为炮灰军小头目的赵友德,绝不是个傻子,他当然也清楚自己和手下几十个弟兄,到底有几斤几两重!此时他望着眼前的美酒与牛肉,神色几经变换之后,终于强行咽下了分泌过剩的口水,并伸手拦住了那一条条急不可耐的手臂,操着干涩沙哑的嗓音问道:
“马大哥,若是在平日里,这点东西到算不得什么金贵物;可这里毕竟是交战前线,是北燕军的河东城下!此一时彼一时,你送来的这份礼,实在是太重了;我等弟兄虽然贪嘴,也总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
马典军闻言点了点头,沉吟了半晌之后,颇有些尴尬的低声说到:
“赵老弟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你猜对了,我还真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忙……不过有句话我还得说在前面,无论此事成与不成,都跟这些酒肉无关,这只是咱兄弟间交情!”
“马大哥,连您这样的典军大人都为难的事,我们这群在前边卖命的小人物,能帮上什么忙啊?”
“你别紧张,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知道,三晋总督与咱秦王之间,历来关系不错;要不是周元庆派来的巨灵侯,斩了三晋总督的话,那咱可连打都不用打了!至于我求你的事呢,说来有些惭愧。我家婆娘的大哥,就在三晋的河东城里,当了一个小官……”
“行了!马大哥您不用往下说了,既然是您和嫂子的事,那就跟我赵友德自家的事一样!只要告诉我您那大舅子叫个啥名字,长什么模样多高的身量,弟兄们一定能护他的周全!”
“兄弟,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先锋军少说也有一万来人、万一要是让别人先把我那舅子给抓了去……”
“马大哥您怎么了?刚才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只要您告诉我大舅子的名号,再把模样说个大概,这事就跟你再没关系了!如果河东城打下来之后,大舅子少一撮头发、掉一根汗毛,您就找我赵友德问罪!”
赵友德之所以会迟疑,除了不想为了酒肉卖命之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马典军长了一副忠义千秋的好模样,为人又极其和善可亲,根本不像是那种善于钻营的人。如今他莫名其妙送来一份大礼,显然是有事相求;如此一来,他的为人与作风就是前后矛盾,那么这些东西看上去是酒肉,吃进肚子里准会变成砒霜!
别以为先锋营的将士都是傻子,凡是能在血水里滚过几年的老兵,危机嗅觉简直灵敏极了!
耳听得马典军支支吾吾的说完了请求之后,这赵友德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想来是这马典军畏惧家中悍妻,早些年托人把大舅子送到了三晋为官;如今这眼看河东城朝不保夕,马夫人定然要跟着担惊受怕。
而马典军即便再得陈大帅的青睐,始终也是中路军的典军郎;而自己再不得重视,那也是最先攻入敌营的先锋军!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这战场上刀枪无眼、没了自己这一道保障,谁知道他家那个亲戚会不会死在混乱之中呢?
如今看来,这马典军显然是个忠厚正直的汉子;从他无可奈何之下耍出的手段来看、透出满满的青涩味道。同样一件事,若是换一位老油条,就算只是递下来一句话,他赵友德还不得乖乖的按照人家的吩咐去办吗?
将心比心,赵友德能够体谅马典军的难处,也愿意帮他这个举手之劳;更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与中军的“大红人”攀上交情;于是,他绕着那十坛子好酒兜起了圈子、脑中想的都是如何把这件差事办的既体面、又漂亮。。
半个时辰之后,基本上所有哨点都到了一个小坛子,也接下了一个无所谓的“任务”:待城破之日,谁若是发现一名大小眼、身材矮壮,名叫苟春的河东城狱吏,可千万要记得手下留情,事后赵友德必有重谢
关照下去之后,第四队的兄弟们,每人也只能分到一小口的酒。赵友德这番忠义无双的行为,也都看在了马典军的眼里;兄弟二人分别之际,互相说了许多肝胆相照的话,也许下了同生共死的诺言!
马典军带着民夫离开之后,赵友德也便畅想起了自己未来的道路与发展;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想起小腹传来的异常感。按理来说,他抿的那一小口酒液,根本连润嗓子都不够,更别提什么一醉方休了;可也说不清是不是酒水的作用,那种暖洋洋舒适感一直盘踞在小腹部位、至今凝而不散;就仿佛是吞入了一团不伤人的火球,温暖地滋润他疲惫至极的躯体,也唤醒了他昏昏沉沉的神志……
赵友德琢磨了一会,站起来伸手动脚,并没觉得有半点中毒的迹象;于是他回过头来,看着自己身后的兄弟,发现他们也都瞪着一双亮晶晶眼睛,本是蜡黄苍白的脸色、如今也变得容光焕发,就像是准备拜堂成亲的新郎官一般!
“我说,你们是不是也觉得,这浑身上下都是暖烘烘的?没想到马典军送来酒,还真不是一般货色啊!”
人群中一位脸庞细嫩白皙、却挂着数道疤痕的后生,此时开口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哎,这么好的酒,却被你们这群不懂行市的人喝了,简直是牛嚼牡丹、糟践东西!你们知道这是什么酒吗?刚才一启泥封的时候,我就已经闻出来了!这可是陈年的药酒!大补!”
“药酒?那不是治骨头的药吗?我记得是抹在外面的呀!”
“呸!你也就知道个跌打损伤了!我问问你们,刚刚喝了一小口,肚子里是不是现在还暖洋洋的?我告诉你们,这酒可不是凡物,据我猜想啊,里面保准得有虎骨、鹿茸、老山参之类的名贵药材!而且喝这种酒的时候,也没有人是一大碗一大碗的喝!这好东西都是有钱的大老爷们,每天早起之后,喝上那么一小口,养身子外带吊命用的!”
这位白面后生,是个家道中落的大少爷出身;至于他脸上的那些伤疤、都是吃白食让人打出来的印记!说起上阵厮杀,他的能力着实有限;可要是说道鉴别品评优劣贵贱的能力,那他当得起是整个秦军之中的头号高手!
很快,这位“前任阔少”的评语,便得到了强而有力的佐证。这些人的额头与鼻尖,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而那些平日就怕热的家伙,早已经脱光了脊梁,躺在了泥土地上!更有几个年轻力壮的新丁,已经彻底坐不住了,站起来绕着圈的反复踱步;甚至还有人打起了一套庄稼院的拳法,口中更是怪叫连连。”
“啧,怎么样?我没胡说八道吧!这是富贵物,不是谁都能抗住的东西!莫说咱们才二三十岁,正是血气旺盛的时候;就算是个七八十岁的老棺材板,只喝上那么一小口,都得一头扎进窑子里面,八匹马都拉不出来!”
要说这白面后生的确见识不凡,虽然他说的并不全对,但至少对于这酒的功效,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虎骨、人参、鹿茸之类的补药,的确都是价格不菲的稀罕物;如果再加上岁月的沉淀、更是千金难求的续命至宝!这十坛子药酒不多,每人也就够分上那么一小口,好多个年轻人的鼻子,已经止不住地狂喷鲜血!酒里泡出来的阳火、再加上他们本身的阳气,很快就把他们都烧的坐不住了!老实点的兵丁,就脱光了衣服疯狂奔跑;脾气暴躁一些的家伙,就找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或是往日结下私怨的仇家,拼命扭打在一起,不断发泄着“多余”的力!
秦军的士卒们,心中都在期盼着北燕军能赶快前来劫营!就凭他们心里那一股子燥火,要是没有军令拦着,准能千里奔袭燕京城去!
凡是熬过夜的人都有体会:如果连熬了两天两夜的话,最折磨人的困倦感,其实已经没有多么强烈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虚弱,浑身止不住的出冷汗,心里也莫名其妙的躁动起来……
早在牛典军送来大补酒之前,先锋营的将士们,已经差不多到了躁动的时候;如今被大补酒一催,所有人都彻底沸腾起来!整整一夜的时间,秦军先锋营到处载歌载舞、简直比过大年还开心。听得先锋主将韦达也是连连点头,暗道军心可用、大胜可期……
很可惜的是,今夜的河东城却是风平浪静,就连一兵一卒、一鼓一号都没有出现。
直到太阳露出了笑脸,这些人“借来的”那把虚火,才总算是逐渐褪了下去……




马过江河 第813章 117.狼来了
两天两夜的熬下来,先锋营将士们身心俱疲、早已到了强弩之末;眼下那大补酒的劲道一过,仿佛连灵魂都被人抽走了一般,脚下跌跌撞撞、脑中天旋地转,浑身上下连半点劲道都提不起来,冷汗也止不住地流着,每个人都虚弱的仿佛刚从河里捞上来一般,想尽快回营休息……
河东城墙之上,同样眼圈发黑的周长安,指着逐渐热闹起来的敌阵问道:
“贾老,依您之间,战机是否成熟了些?”
“唔……连熬两天两夜不说,又借着酒劲泄出了最后一点的火气,这伙秦兵只要一回营,应该立刻就会睡死过去,再没什么战斗力可言了;不过那两千黑骑可还是毫发未损,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秦军黑骑虽然装备良、但人数着实不多,凭我二十万北燕军……”
还没等周长安自豪的拍着胸口说完,贾老六立刻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赞道:
“好,果然是周家的种,心肠可够歹毒的!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暂时没了……”
“周小四啊周小四,用人命生生上去填,这也算是个办法?就这缺德主意,傻子都知道,还用的着你想?让你的兵都备好了家伙,在城门后等着吧;什么时候敌营出了乱子,什么时候战机就成熟了!”
眼下的秦军主寨,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而那些身板壮硕的骑兵老爷们,也纷纷抻着懒腰、三五成群地走出了营帐。他们眼看着已经熬脱了相的先锋军同袍,个个都嘴角含笑,怜悯的眼神中、还略带一丝不屑。
用罢了一顿清清静静的早饭之后,这群大爷便直奔营北马场走去……
离着马场足有八丈远,他们便被一股浓郁的恶臭熏的连连作呕,只恨早饭吃得太多,顶的喉咙都传来了撕裂的痛感。尽管臭味实在太冲,但也能分辨出是他们最为熟悉的马粪味,只是浓度却有了跨越式的提高,直刺得人眼圈发红、大颗大颗的泪珠也夺眶而出,根本就张不开眼睛!
直到他们逐渐适应了恶劣的空气,又强行睁开双眼,私下张望寻找着自己心爱的战马之后,只见简易的篱栅之中,那一匹匹西域良马全部躺倒在地不说、四周更密布着一滩滩的稀马粪!
“四宝……四宝!”
黑骑队长牛昭,本就是个头号马痴,他在家里排行第三,便给自己心爱的战马起了个“四宝”的名字,足见对它的感情至深至诚。眼见自己的四弟“塌了架子”,他的心中顿感焦急如焚,再也顾不上恶臭扑鼻,飞快地奔了过去,过在地上便抱住了硕大的马头,仔细探查起了“四宝”的具体状况。
其余的骑士们,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爱马;毫无一碗,每一匹都是犹如四宝一样:身体没有任何明显外伤、但呼吸已经开始紊乱,站是肯定站不起来了!
论及对于马匹的熟悉程度来说,秦军黑骑都不是外行人;仅凭周围那一滩滩耗不结团的湿马粪、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味,分明就是战马集体吃坏了肠胃,或是被人在黑豆饲料中混入大批巴豆!
黑骑号称是秦军之矛,无论人还是马,全都是周长风的心肝宝贝,金贵极了。平日里战马的喂养与清洁工作,根本就不需要骑士自己动手,一向都由民夫与辅兵代为打理。
养马,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粗活;往往大户人家雇佣一名出色的马夫,工钱起码也要与二管家持平。由于马的消化系统非常脆弱,又不像牛羊一样可以反刍,所以给马槽添料一天少则六次、多则十次;而粮食与草料、干料与鲜料的比例,随时都需要根据马匹的身体状况进行调整,一年四季也各不相同;不算鲜草与粮食,仅一匹马每年的干草消耗,大约就要在四千斤左右,根本不是小康人家能够负担的一笔巨大开销。
那些多年前还存在于南康江湖的“人牙”,有关于“广陵瘦马”这四个字,还存在着另外一种解释:由于一匹好马的市价,绝对比一名色艺双绝的女子昂贵;所以当地的“典女”才会被冠以“瘦马”二字,暗示“瘦马”的市场行情,是随着马匹的价格而进行涨跌调整。
当然,这还只是普通马匹的价格;而秦军黑骑所选用的战马,清一色都是纯血的大食马;饮食与起居的细程度,自然也要更上一层楼!
男儿郎有两宗宝,胯下宝马、掌中快刀。可这兵器再好、毕竟也是死物件;而马种再劣,那也是个活物!人都是感情动物,相处的时间一长,彼此再共同经历过数次浴血奋战,与胯下皮毛戴掌的畜生成为生死之交的事,在任何一家骑兵队中,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黑骑长牛昭急忙给塌了架子的四宝,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并没有性命之忧以后;激荡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下来。他红着眼圈站起了身子,立刻抽出腰间雪亮的马刀,高声嚷道:
“弟兄们,走,咱找那群没心没肺的苦力算账去!”
苦命的辅兵队长白大头,眼看着一伙体格壮如铁塔的重甲骑兵,裹挟着仿佛肉眼可见的滔天怒火,直眉瞪眼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一时之间,白大头也想不来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黑骑军;只觉得双膝一软,整个人向后仰去、一屁股就坐在了木料堆上……
“白大头!”
“牛牛牛牛……牛骑长……”
“昨天夜里,是什么人负责照料战马?”
“我……我不……我不知道啊……呜哇!你们都要冤死我了!这差事我可不干了……我回家养猪去了…你们这是要活吃人肉啊……我可没法活了……”
白大头终日紧绷的神,终于被黑骑军给吓崩溃了!他就势躺在满是倒刺的毛木料上、疯狂地打滚撒泼!那一根根木刺,将他那张还带着淤血的胖脸扎了个鲜血淋漓、看着活像是一名患了失心疯的泼妇!
仅仅问了两句话,对方便开始撒泼打滚!这种猝不及防的结果,也将原本怒火中烧的牛昭吓了一跳!他转念再一想:对啊,昨天睡觉之前去过马圈,那时候战马可还是好端端的;而民夫和辅兵不负责值夜,所以战马晚上吃坏了肠胃、导致拉塌了架子,与人家白大头能有啥关系呢?
“好了好了大头!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来问问你有没有昨天去马场值夜的人;没有就说没有呗,挺大个老爷们你哭啥呢?……别嚎了别嚎了,我们不问了还不行吗?我们走了……那谁啊,记得给你们白头把脸上的木刺拔干净了,本来长得就够难看的了……”
多少有些心虚的牛昭、带上其他弟兄便直奔帐中走去;可还没走出二十步远,只听身后河东城方向、竟再次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鼓声……
“呸!这群没脸没皮的狗东西,老南瓜的帐还没跟他们算,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陷马坑早都填平了,他们凭什么跟咱黑骑叫阵?哼,不知死活!弟兄们,听某将令,披挂上马……啊对了,马……”
牛昭将一个“马”字,拉长了尾音,也始终没“马”出一个结果;万分尴尬之下,他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草草尾,随后便大踏步地走到了韦达的帅帐门前:
“黑骑长牛昭,求见韦将军!”
“……”
连喊三声,帐中却仍然无人应答;牛昭小心撩开帐帘,只见一身戎装、腰间佩刀的先锋大将军韦达、正跪伏在帅案前、打着微微的鼾声……
“韦帅……韦帅?醒醒!有敌袭!”
被牛昭一推之下、韦达的鼾声也骤然停止;随即他咂了咂嘴、连眼皮都没睁,嘴里含含糊糊地骂道:
“白大头你给我滚!老子宰了你的心都有……”
“韦帅……我是牛昭啊!黑骑牛昭!北燕军进攻了,现在都杀到营门口了!”
“看过某家的宣花大斧……哎?牛骑长?你怎么来了?吃了吗?”
“我吃什么吃啊!韦帅,我们也知道您征战辛劳,但有些事您还是得在意着点。昨天你们先锋营的弟兄值夜、也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把我们黑骑战马全都喂坏了肚子,现在几千匹大食宝马、全都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蹿稀”呢!我们的战马有多金贵,您也不是不知道……”
“等会等会……你让我缓缓脑子……打刚才你一进帐,说的是北燕军大举来袭,已经打到咱大门口了是吧?现在又说战马蹿稀、拉塌了架子。马怎么样咱一会再说,北燕军是谁在阵前顶着呢?”
“嘿,我不是看您睡的太死,想给您提提神吗?北燕军也就敲了敲战鼓,也不是第一回了,管他去逑!再者说来,借他们一百个胆子,还敢光天化日的前来劫营不成?”
什么叫一语成谶、这就叫一语成谶!自打白大头躺在木料上撒泼打滚吐口水开始,周长安就已经下达了出城劫营的军令;而这道鼓声一起,也正式宣告了北燕军的第一次全面反扑,已然拉开了序幕!
周长安站在城楼之上、望着敌营寨前一片大乱,终于弄明白了贾老六的阴谋诡计:
敢情这“狼来了”的故事,也能倒着讲啊!




马过江河 第814章 118.张殿臣
直到秦军辅兵队长白大头,看到那群身披天佑军制式战甲的大批敌军之后,才恍然想起去找那早已不知道被丢到哪去的铜锣;然而这次负责带队劫营的“北燕大将”,却不会留给他这个机会。
这位北燕将领乃是鲁东人氏,还有个正气凛然的名字,叫做张殿臣!
张殿臣出生于寻常的五口之家,他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面有大姐下面有小妹,虽然算不上是富家少爷,但日子过也绝对不苦。老张家有良田五十亩,还经营着一座家传的豆腐坊,尽管工作忙碌了一些,却并不力。老话说“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可就那两头耕牛,一匹骡子与一匹驴,也帮他们省了好大的力气。
家中已然不缺吃穿,自张大姐出嫁邻村之后,张殿臣的爹娘便自然生出了培养儿子念书的心思。经过大女婿托人使银子,上下打点疏通关系之后,张殿臣还真从一个小地主家的傻儿子,成为了当地童蒙馆的新学员!
张殿臣本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做什么事都有一股钻劲,学什么也都能静得下心来;虽然他的天赋未必出类拔萃,但凭着过人的专注度与毅力,想要考个举人的身份根本不难;如果再碰对了考官的胃口、走上一步大运的话,高中进士也大有可能。
然而改变命运的方式,既没在书本上写着,土地里也种不出来。若是张老汉能够乐天知命、允许自家的二儿子做一个清闲之人,兴许也不会给自家招来灭门之祸。
张家灭门的过程一点都不血腥,只是有些冗长繁琐而已;给张殿臣开蒙的先生,是本县的一名老秀才,还算是颇有些读书人的风骨,为人亦是刚正不阿;可自张殿臣离开了启蒙恩师之后,在儒府书院遇见的每一位大儒师表,全都是杀人不见血光、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束脩是一笔银子;师傅师娘的寿日是一笔银子;哪位师长家中有个婚丧嫁娶、也是一笔银子;就连外地云游至此的所谓儒道同门,客串一堂课业,还是一笔银子。
银子这种小事,对于那些出自于名门望族的学子来说,根本都无需他们亲自过问,自有家人为其上下打点;可对于张家人来说、就只能多抗一天算一天了!没过多久,原本家境颇为殷实的张家,就彻底散尽了浮财;很快,豆腐坊、大牲口,五十亩良田,一整套大院,也尽数变卖一空;很快,又来了无数的“好心人”前来借银子;很快,驴打滚的厚帐,就压死了张家满门。
士族本身是没有任何产出的,所以儒府书院的一切花销,都是通过各种手段聚敛搜刮而来的。平心而论,为张殿臣介绍关系的大姐夫,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的坏心眼;可受他托付的所谓“熟人”,却全都是儒府书院散在鲁东各地的猎犬爪牙。从“好心”借银子的朋友,到事后追债的地痞无赖;从地的买主、到牵牛拽驴的牲口贩子,无一不是这名“熟人”的同党;至于说书院先生许诺的“荐其入京赴试”,到也真的给张殿臣留出了一个名额……
1...327328329330331...43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