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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关北斗心中虽然怀有一丝疑虑,可就算沈归真的是诈死脱身,至少在短时间内、他也无法露面、继续兴风作浪了;而东海关中的姜小楼,身手固然匪夷所思,但通过当日灭杀红衣军一战,关北斗心中也已经有了计较:姜小楼的确比沈游高明几分、但也绝对达不到天灵脉的程度!
原因足够简单直白:姜小楼会累、但天灵脉者不会。
如此一来,好像派宗闲出去迎战姜小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这是两军疆场,任其单兵作战能力再强,能够起到的作用也非常有限;除了千里杀将、砍断军旗之外,这种武林高手与普通的壮汉、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两军混战,少则几百上千、多则十万八万,就算他姜小楼再厉害,又能杀的了几个人呢?打累打乏之后,还不是要落得个乱刃分尸、万箭攒身的下场吗?
既然不是天灵脉者,那么宗净或许无法战败姜小楼,但至少可以给他带来很大的一番消耗;他不成,还有青衣派的陆蕊娘;陆蕊娘不成,还有鬼手门的江月鹿;江月鹿不成,还有药王殿的陆道常……
再厉害的武林高手,用车轮战耗死、用人命堆死也就是了,不值一提。如今沈归一死,关北斗也一改往日里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行事风格;他抬起头来,看着斗志昂扬的宗净禅师,故作疑惑地问道:
“反对?贫道为何要反对?宗净禅师能有此等悲天悯人之心、贫道心中万分钦佩,岂有反对之理!今日贫道就与禅师一并前去、也好亲眼目睹您的罗汉金身、是如何降服已然修成魔剑的姜小楼!”
二人约定好了会面的时辰,关北斗便前去邀请各派掌门、护法,前去阵前观战压阵;而宗净禅师,也回到了自己的禅帐之中调整心态气息,准备迎战那个“竹海剑魔”姜小楼”!
至于他到底是剑神还是剑魔?其实,不过就是立场问题而已。
当日姜小楼来到河东城下、剑斩西疆红衣妖僧之后,城中军民人等无不欢欣鼓舞、士气大振、军心大定,简直比过年还要高兴!许多河东城内的婶子大娘们,更是爱惜姜小楼那俊美不凡的好相貌,纷纷要求给他做一场大媒、也好让竹海剑池稀薄的人丁、变得重新兴旺起来。
然而,每日站在城楼上督战的四皇子周长安,却没姜小楼这么好的命了。
说到根上,这燕秦之战,毕竟也是兵家之争,这些武林中人本就不该参与其中。如今两方的武林人士,既然已经达成了停战协议,那么河东城战场的绝对主角,也自然换回了他们这些普通人。
从北燕官方的角度来看,周长安身负北燕天家血脉、乃是根红苗正的凤子龙孙,也同样不是凡夫俗子;但这种说法能不能站得住脚,周长安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哪有用瞎话坑自己的道理啊!都别说这些来去如风的武林高手了,就是在敌阵当中挑出来一名悍卒,自己都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适逢乱世,想要苟全性命,绝不能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起码得知道自己的肩膀,究竟能扛起几分斤两,再放下心头那一份逞强好胜、凡事争先的骄傲,才不会自误自身。
周长安本是赤乌的创立者,不可能是个心慈手软之辈;只不过在他看来,旁人的性命,就只是他随口的一句话、随意的一笔朱批而已,轻的仿佛没有任何重量一般。
这是周长安第一次亲临战场,直面每日犹如潮水涌来、丢下成百上千具残尸、又仓皇败走的秦军将士,周长安终于实打实的感受到了性命的沉重。所谓人命,也不再是一个个苍白的数字、与一串串陌生的名字了。
不过,他终究也只能挺直了腰杆、硬起心肠,亲自披甲执锐登上城楼、板着一张古井不波的脸庞,指挥河东城的将士们奋勇杀敌;任由那一根根闪烁着寒芒的羽箭、紧贴着自己的汗毛嗖嗖的飞;任由那些熟悉或陌生的同袍兄弟,走马观花一般的换,他也不能显露出一丝的胆怯、也决不能后退半步。
今日,这位自幼便养尊处优、文武双全的四皇子,依旧如同一杆大旗那般、死定定地戳在了城楼之上。之前那三场硬打实凿的守城战打下来,把他的心也打硬了、血也杀寒了,再无半分激动与伤感;此时此刻的周长安,再没了初上战阵之时的青涩稚嫩、不但神色间多出了一抹老辣狠厉、话语之中还沾染了一些老行伍的痞气!
嘴唇已然裂开了无数道口子的军师郑谦,此时步履匆匆地走到近前,伸手指着城下战场,用力揪着嗓子,对周长安哑声哑气地说到:
“帅爷,几日血战下来,双方将士都损失惨重;咱们城中的情况倒是还好,几名仵作带着胆大的壮丁,三班倒的守着炼人炉,半刻都不敢停歇;可您看秦军那些人,却始终没有动作,学生担心,他们是不是在打那种伤天害理的主意……”
周长安闻言神色一怔、深深嗅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的腥甜恶臭之气,眉头立刻皱的更紧了……





马过江河 第839章 143.大疫将至
143:大疫将至
昨日乃是谷雨时节,往后再数上十五日,便会来到立夏。河东城地处三晋极南、气候早已有所回暖,就连土壤深处中积攒了一冬的寒气,此时都已经发散的差不多了。
郑谦心中所虑之事、周长安也已经心领神会:如果战局没有发生巨大的转折,那么凭着足够坚实的城防工事、充足的人力物力,他至少也能固守三十日以上。不过如今这河东城战场,已经变成了一片积尸地,连带着城下被踩到松软的泥土,都已经浸饱了鲜血。如此看来,虽然城墙能够挡住三十日的攻势,但城中的军民人等,却很难再撑过十五日了!
原因也很简单,疫病。
此时气候温暖、蚊虫滋生、伏尸遍野、赤地千里;老话说这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此话放在大战之后,也同样恰当。如今秦燕两军,于河东城下鏖兵死战;双方兵力不下数十万之众,再加上气候与环境的辅助,即便城下没有这么多的腐尸与污血,也同样是滋生传染病的绝佳温床。
似这般大型战役,看似只是双方武力的直接比拼;可实际上来说,战争本身,却并非是武力问题,而是一门综合性的统计学。
比如说后勤辎重的运输速度、调配路径、存储方式;各营将士兵甲军械的数量、质量、以及自然与非自然的损耗与补充;将军士卒的饮食卫生、营养均衡摄取;军营的清洁程度、人畜粪便集与储藏;疫病的防范与治疗、士气军心的及时调整、将士们体力的合理分配等等等等……
诸如此类不起眼的“小问题”,无论哪个环节一招失算,都很可能会决定一场战役的最终走向。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一个人的能力与力终究有限,主帅大包大揽的结果,就只会把自己的身子活活托垮,并无任何裨益;可如果彻底放权分责,又会因为人为的失误或是渎职,产生瞒报漏报、中饱私囊之类的麻烦;所以归根结底,一场战争的最终胜败,就是看哪一方出现的失误最多、哪一方的捕捉战机的动作最迅速罢了。
以目前来说,华禹大陆的医疗环境不但混乱,而且人力资源更十分匮乏;冬天生冻疮、夏天长痱子,这已经是最普遍的现象了;至于什么脚癣、红眼病、流星感冒、皮肤病之类的“普通”传染病,也一点都不新鲜;就算是几千老百姓挤在一起生活,互相传染点小病,也是在所难的事。
至于说随军医官这种稀罕物,就连各级将官都伺候不过来,还哪有心思去管这种癣疥之疾呢?至于说为战场之上的己方将士殓尸骸,最快也要等到战争胜利之后,才有可能腾出手来。
在沈归看来,发送死人这种行为,就只有两个实际意义;要么就是做给活人来看的,其中包括有切肤之痛的丧主、也包括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要么就是用于防病防灾、避由于尸首腐烂而导致的大疫蔓延;至于那些神鬼之说嘛……信则有、不信则无,都是心理上的因素,并不能承载更多的现实意义。
可纵观华禹大陆的历代兵家,处理“善后事宜”的出发点,也都是为了安抚军心、做给活着的弟兄看的;这在沈归的理念看来,纯粹是舍本逐末,愚蠢到了极点。那些自诩仁厚的将领,往往会在大获全胜之后、将己方阵亡将士就地掩埋;普通一些的将领,则就任由其暴尸荒野,不管不顾。
至少从防病防灾的角度来看,无论是就地掩埋还是弃之不顾、都同样会滋生疫病,不存在本质上的区别。
华禹大陆的史家典籍,关于疫病的记载也屡见不鲜:岁有天灾、战乱之年,则生大疫,死者相籍、十室九空。而根据沈归的推测,尸体堆叠腐烂所滋生出的疫病,主要应该就是肺炎、鼠疫、霍乱、以及脓毒血症之类的大规模传染病。
面对天灾,人类能做的事并不算多;但诸如此类的人祸,却是本可以避的事!
不过说起疫病的防治,就不得不提及已经“日薄西山”的萨满教、还有历来被中原人士嗤之以鼻的西疆禅宗、以及种种所谓的“旁门左道”了;至少这些“装神弄鬼之辈”、在尸体处理的问题上,确有其独到之处。
比如说漠北草原的萨满教徒,至今还秉持着最原始的拜火情结;所以凡是漠北人去世的话,除了西盟草场那些改信了西疆禅宗之人、会在死时选择天葬之外、绝大部分的漠北人、上至汗王下至平民,都会选择火葬;而幽北三路的萨满教、由于外来人口迁徙融入的问题,也已经可以接受棺椁土葬的安魂仪式;不过最主流的尸体处理方法,还是传统的风葬与火葬。
所以每逢幽北三路发生大战,都会有萨满巫师随军而行;他们最主要的一个职责,就是负责殓焚烧阵亡将士的骸骨、并为其英魂指引方向。
而今日令周长安与郑谦万分忧虑之事,也同样是来自于萨满教远古时期的一种陋习:垒尸墙!
单从名字上来看,这铸京观与垒尸墙,就只是头颅和完整尸首的区别而已;可从实际效果来说,京观只有巨大的威慑力而已,实际杀伤力却微乎其微;而垒尸墙这种令人发指的残忍行径,更附带传播疫病的作用!
眼下这片河东城的战场,垒墙的“砖头”遍地都是,随时都可以将河东城的两面城门堵死;假如谛听天机工坊赶制的第二批投石车,最近还能送抵前线的话,那么根本无需投掷什么石弹、火弹;他们只要不断往城中抛送腐尸,那么这座固若金汤的河东城,不久之后,就会变成一片瘟疫横生的坟场!
所谓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亲笔书写的故事;如果秦军靠着这种方式,彻底“围歼”河东城的全部守军,那么北燕王朝便再无还手之力。至于他们这种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战法,会不会受到万人的唾骂……
只怕屠刀掠过之处,自会生出一片花团锦簇。
郑谦今日提及此事,立刻也将周长安依城据守的心思,彻底击垮;他本以为凭着城中无比充足的兵力、再加上蔡熹亲自接手监督前线的后勤补给通道,定然可以将秦军拖死在河东城下呢!可如今算来,最晚拖到初夏时节,这场大疫无论如何也会光顾河东城!
周长安注视着城下四处流淌的血水残肢、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刚刚拱出的火疱,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来……
可就在此时此刻,他只见远处秦军的营盘大门,突然打开了一道缝隙,又零星的闪出了几条人影;为首之人的特征极其明显,是个光头!
他赤着半边身子,光着两只脚板、左手当胸立掌、后手倒执一柄韦陀金刚杵、步履平缓地向河东城下走来!
周长安一见这名僧人,心中顿时一沉:不是才刚刚与秦军达成了作战协约?怎么才见了三阵、对方就又突然反悔了呢?究竟是哪里发生了变化?
好奇归好奇,但大敌当前、他还是转过头来,准备吩咐手下小校、前去请动坐镇河东城的姜小楼;可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只觉身侧有一道微风袭来,身负双剑姜小楼、便已然站在了自己身边:
周长安沉默的注视着姜小楼半晌,这才开口问道
“伤……都养的差不多了?”
“没伤,就是累着了。”
“对面派出了一名僧人,应该打算毁约了……”
“这约是他们定的,毁也是他们毁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喜欢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去呗。”
“……也对!”
此时此刻,已然踏上战场的宗净禅师,开始低头颂念经文;那低沉古朴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从每一寸皮肤、每一缕毛发,灌入闻经者的心灵深处,令人不禁心生慈悲、战意全无……
姜小楼听着犹如洪钟大吕一般的经文,嘴角扯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念完经打和尚的事,我们剑池子弟是不屑做的;所以,就只能现在动手了……”
一句话说完,姜小楼反手抽出恩师的佩剑、左手叠指轻弹、发出了一声清脆而嘹亮的剑鸣、也彻底破去了宗净禅师的“心理战术”!与此同时,他那一袭白衣的修长身影、也高高跃出了城楼之上;整个人仿佛没有重量的风筝那般、悠然自得的“飘”在了半空之中……
周长安看着他那白衣飘飘、仙气十足的造型,撇着嘴向郑谦吩咐道:
“回头派人打听打听,他这每天都换一身白衣服,到底是谁给他浆洗的?”
天是蓝的,姜小楼是白的,二者互相映衬并融为一体,令直视半空的宗净禅师,一时间也看晃了神……
忽然之间,他只觉眉心有一道厉风袭来,定睛仔细再看,这才发现几乎与天空融为一体的姜小楼,正右手向下挺剑、左手掐剑诀,在身侧平举;两只清亮的眼睛、散发着宁静安然的光芒;而那柄青芒剑的剑锋,距离自己的眉心要穴、也就只差了半寸而已!
姜小楼的造型极其潇洒、但这从天而降的一记剑招、却多少暗藏着一些小花招:
眼下乃是正午时分,阳光虽未至鼎盛之时,但也足够晃花人的眼目;而宗净抬头仰望自己、自然也会被阳光直刺双眼;哪怕只有仅仅一个瞬间的功夫失神,以他们二人的身手来说,也足够分出胜负了!




马过江河 第840章 144.僧不渡人
面对着直刺眉心的一剑,宗净竟还了那从天而降的姜小楼一笑,随后淡然祥和地闭上了两只眼睛……
霎时间,众人耳中传来了“当”的一声脆响,姜小楼已然凌空倒翻而去、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面上;而宗净禅师却仍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单手问佛、倒执韦陀金刚杵,面朝天际;只是在他的眉间,多出了一道剑痕、却并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阿弥陀佛,姜施主招法奇、修为深厚,不愧为青芒剑神的门下高足。但岳前辈当年在东海关前,剑退幽北宵小,名震华禹大陆;尊驾既身为岳前辈弟子,也理应心怀侠义之心、体恤苍生之苦才是。卿本佳人、何以为虎作伥,苦苦阻拦贫僧人等,去平定这群魔乱舞的世道呢?”
姜小楼望着他那眉心那道滴血未见的伤口,心中一沉:没想到这南泉禅宗的宗净大和尚,竟然真的修成了金身罗汉之体!他既然能将一门平凡无奇的“硬气功”、练至此等匪夷所思的境界;其人其心、其才其智、便绝非陆蕊娘之流可比!
禅宗大道,八万四千法门;各地衍生化变的分支流派,更是无计其数;绝非三言两语可道尽其中真昧。但是在世俗人的眼中看来,这华禹大陆的僧人,就只有南北之分而已:北派僧人,指的就是参禅悟道、普度众生的南林禅宗;而南派僧人,指的就是锤炼肉身、调伏欲贪的南泉禅宗,也就是宗净大和尚的师门。
至于辨别两种僧人的方式,也十分简单:北派僧人持戒甚广,大多都是身形消瘦,目光祥和、待人友善,与世无争的北派法修僧;这类僧人通常以行善的方式,来积攒功德,渡化信众;因此也广受善男信女的爱戴与追随,民间风评自然也是极佳的。
可南泉禅宗的南派僧人,由于需要习武修身的原因,所以在饮食方面,只持“三净肉”一戒;至于饮酒之戒,也并没有南林禅宗那么严格:凡是由果实酿造而成、又已然先敬过了佛祖的素酒,他们也是可以喝一些的。
由于生活习惯、修行方式的不同,也就导致了南泉禅宗的僧人,看来都是一副身强体壮、不怒自威的狠厉模样;再加上习武之人的嗓门高,心火旺,所以胆小怕事的平民百姓,很少敢与南拳禅宗的弟子打交道。不过好在南泉禅宗的教义,是只渡己身、而不讲究普度众生;所以闽江一代的僧俗始终都相敬如宾、彼此互不相扰;而这些武修僧,经常还会出于校验功夫的目的,去主动抗击袭扰边境的海贼倭寇,这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保境安民、行善积德了。
南林禅宗讲究参禅悟道,所以大德高僧在坐化之时,都会留下代表着无边功德佛法的佛骨舍利;而南泉禅宗讲究的是修行自身,所以凡有高僧坐化,则会留下一尊不腐不坏的罗汉金身。
姜小楼也弄不清楚,留下这两种不同形质的释宗至宝,究竟哪一种才算是“证得了大道”;但他也曾亲眼目睹过自家恩师岳海山,曾与一名南拳禅宗的玄字辈分高僧交手的全过程。在那一战之中,岳海山一剑化七、连斩了那位高僧七剑;然而当日那位玄字辈高僧,也如同宗净一般,不言不语、不闪不避;最终那七道剑气仅留下了七道剑痕,伤口一如今日,见伤而未见血……
当日他恩师岳海山所用的兵刃,也正是姜小楼手中这柄青芒剑!
也正是因为这无功而返的七剑,岳海山回到剑池、自我禁足了一年;而那名玄字辈高僧坐化之后、所遗留人间的罗汉金身,也镌刻着清晰可见的七道剑痕。
今时今日,就在这满地尸骸、血流漂杵的河东城下,同样的剧目再次上演。今时今日的姜小楼,比起当年的岳海山并不逊色;而宗净大和尚眉心的那道伤疤,却远比当年他亲眼目睹的七道剑痕,要浅上不少……
简单说来,姜小楼与岳海山的修为基本持平;但宗净大和尚,与他的玄字辈师祖相比,却还要青出于蓝!
几乎偷袭的一剑无功而返,一袭白衣的姜小楼,看起来仍然飘飘欲仙,但心中却在暗自叫苦:硬气功修到了他这等地步,那种捕捉罩门要穴、进而破功的寻常方式,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的剑气只能刺破对方皮肉,内息却犹如泥牛入海、瓦解冰消,根本无法侵入对方经脉之中!
而眉心生受一剑的宗净,此时却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对姜小楼开口说道:
“贫僧生受姜施主一剑,权当以贫僧之命、化解双方此前之约;接下来,贫僧愿效仿你我两家师门先贤之故、再受尊驾六剑、权当是贫僧破戒入世、沾染红尘、在佛祖驾前领受的责罚。不过,只待姜施主七剑斩过,贫僧便要凭借手中这尊韦陀降魔杵,来会一会尊驾掌中的古剑青芒!此番一战、并非是贫僧与姜施主个人的武学修为之争;贫僧只是想借姜施主的项上人头,来尽快结束这场战事而已……”
宗净大和尚这一番话,听起来倒是有礼有节、理由也十分站得住脚;可姜小楼怎么听都觉得刺耳,也生出了深入骨髓的厌恶:是,你宗净和尚是个慈悲为本的出家人,不忍见两军对垒、血流成河;那你干嘛非要来这河东城下、搅动这一潭秦燕之争的浑水呢?转身回你的南泉禅宗伺候佛祖、不比什么都更清净自在吗?
敢情在你们慈悲之心当中,这天下人的命是命?我姜小楼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宗净大和尚不像个僧人,倒像是个明的帐房先生!
姜小楼强行抑制扔在不住发颤的右手、故意招摇似得挽出一片璀璨耀眼的剑花,剑尖复指满面慈悲的高僧宗净:
“宗净大师不愧是有道高僧,不忍见苍生堕于苦难之中、不惜自投杀孽地狱、甘受那永世不得轮回之苦,实乃释门弟子之楷模、华禹道德之典范!大师欲借姜某人的头颅,来平定这一方乱世,更是叫我这等凡夫俗子心生钦佩!除大师之外、放眼天下、古往今来有何人,能以区区一人首级,便平定一场战事呢?我姜某人也愿意相信,以大师那无边的释法修为,杀我一人,准能救的了天下苍生;可姜某人的头颅,也是父母生养、恩师教化、并非苍生所赐、也不必交还于万民!所以,在下便给你一个确定的答复……不借!”
宗净大和尚闻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双眼重新睁开、射出两道锐利的金光,直视姜小楼:
“此事毕竟关乎于天下黎民,岂能因一人之愿兴废?姜施主既然不愿借出头颅、那贫僧也就只好自行取之……姜施主、接贫僧一招!”
在这片万众瞩目的战场之上,姜小楼公开表示不愿“自献魁首”、乖乖的站在了“仁义道德”的对立面;之前的套话也已然铺平垫稳,宗净心中也就再无牵挂了!至于之前约定的“让招不让招、叙旧不叙旧”之类的场面事,也就全都被他抛诸于脑后了。
宗净倒持单杵的右掌一动、变执为托、杵尖稳稳当当地靠在了自己的右肩头上,乃是一招标准的韦陀挺杵式;而那两条犹如石柱一般粗细的大腿,也不紧不慢地向姜小楼的方向迈动;那两只宽大的赤脚板、踩在黏软血泞的土地之上,溅出了“吧唧吧唧”的声响……
此时此刻,姜小楼那一袭飘飘欲仙的白衣,衣角处也沾染了些许血污烂泥,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他握紧青芒剑的剑柄、双目死死盯着宗净和尚的腰杆,打算捕捉到一个相对不错的时机、便立刻上前抢攻!
韦陀杵这种造型特殊的兵刃,在释宗僧人眼中看来,只是一种护持法器;但在江湖人的兵器门类之中,则要算作奇门兵刃一类;与判官笔、点穴珏之类的“怪家伙”差不多,擅打敌人经脉要穴、也可以用坚实无比的杵杆、攻击人体相对脆弱的骨骼与关节,是典型防御反击类的中短型兵刃。
江湖上善用杵法之人,大多都出自南拳禅宗门下;不过那些俗家弟子、往往在学会了些许皮毛之后,都会选择入伍从军,去战场上搏一番远大的功名前程;而这种杀伤力不强的奇门兵刃,也往往会被他们私自改成一路粗浅的枪招、或是干脆改杵用锏、耍起来也算是有模有样。虽然这路武艺,对上真正的高手是不堪一击;但如果放在两军疆场之上自保杀敌、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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