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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然而,就在宗净的一双肉掌、即将触碰姜小楼前额之时、一阵熟悉的利风再次飘然而至、将宗净的眼皮割开两道血印!而这一次,宗净既没有扭头闪避、更没有撤步抽身;他凭着胸中滔天的怒火为胆、强行在乱风之中穿过、誓要将这个辱没师门的姜小楼、一掌毙于河东城下!
然而这一次乱风的威力,竟更盛方才;他那犹如玉石般坚硬的眼皮、也被这道强风割开,两片薄薄的皮肤,无力地落在了地上。宗净那双再也无法闭合的双眼、还真的捕捉到了姜小楼的踪迹!只见闭目无语的姜小楼、反执春雨剑、虚搭在修长的手臂之上;下一个瞬间,他身形一旋、划出一道白色的虚影、以宗净的右臂为轴、迅速向后转去……
眼睁睁观战的众位闲人、眼见姜小楼仿佛鬼魅一般、贴着宗净转了半圈!由此一来,春雨剑的剑身,不但带出了一片耀眼的火花,更传出了“刺啦啦”的锐利噪音!叫众人听来,仿佛置身于最下等的铁匠铺中,不禁捂住了耳朵,皱起了眉头……
待耳中刺痛感渐弱、众人抬头定睛再看:只见留在场中的宗净大和尚,经姜小楼轻描淡写的一个旋转、竟被割开了半身皮囊!从右臂到腰肋、乃至大半截的右腿、已然再也见不到半片完好的皮肤;那暗红色的肌肉、白森森的骨骼、青紫色的筋膜、一股脑地暴露在众人眼中、赤裸而不带一丝遮掩。
所谓医武不分家,在场的诸位武林人士,也都粗通医道;更有药王殿的离合郎——陆远陆道常;以及鬼手门的赤血红衣——江月鹿;这两位武林名宿一男一女、一医一毒;放眼整个华禹大陆,仅在回春圣手林思忧一人之下、堪称最顶尖的医道大家。
至少在这二人眼中看来:这宗净大和尚的伤势,看起来倒是极其骇人!但放下那血腥残忍的大面积伤口不谈、仅仅探究伤势本身的话,也只不过是严重些的皮外伤,至少在短时间内,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然而,就在围观众人议论纷纷、窃以为此战已然了解;而神拳宗的老掌门人——白长右,都已经迈出了队列几步,准备为惨遭姜小楼剥皮的宗净大和尚,讨一个说法回来……
“吾亦分身千百亿、广设方便。或有利根,问即信受;或有善果,勤劝成就;或有暗钝,久化方归;或有业重,不生敬仰。如是等辈众生,各各差别,分身度脱。或现男子身、或现女人身、或现天龙身、或现神鬼身;或现山林川原、河池泉井,利及于人,悉皆度脱……”
众人忽闻战场方向,有人正在低声絮语;只待仔细观瞧,但见已然分出胜负的二人,正彼此背向对方:那一袭白衣的剑池三子姜小楼,正站立于地面之上,正旁若无人地闭目剑舞,神色悠然而宁静;而半阙皮囊已除的宗净大和尚,竟也单手问佛,盘膝坐于地上,在残肢与血泥的包围之中,低声吟唱着经文。
宗净和尚诵经的速度极快,声音也非常低沉;但经文当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阶,都在战场之上悠然回荡;清晰的就连站在河东城楼之上的周长安与郑谦二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周家人笃信玄门道法,对释宗典籍自然不甚了解。此时,周长安紧皱眉头,问左丞相王放的门下弟子郑谦:
“郑先生,这大和尚口中所念,究竟是什么经文?”
“学生愚钝,对于释宗典籍,仅略知皮毛而已;听起来,他念的好像是一部《地藏经》;粗浅解释的话,这部经文讲的是佛祖普度众生的过程之中,需要委曲随就,化为无形为万物,以便于感化开示天地众生。”
“哦……原来如此。不过这闽江武僧,不是历来只修行己身,不讲究什么普度众生的吗?”
“关于这一点嘛……学生也不甚明了。不过我曾有幸听闻牧北公讲道,恩师他老人家说,这部《地藏经》,并不归于释法宗法、也不归于禅法妙法、而是自成一脉的相法!至于更深层次的问题嘛……学生乃是儒林学派的弟子,也同样不甚明了,还请四皇子莫怪……”
就在郑谦绞尽脑汁、仔细搜罗着关于这部经文的所有记忆之时;周长安却突然指着城下盘膝而坐的宗净大和尚,失声喊道:
“……你看!”
郑谦低头看去,只见宗净和尚那半阙骇人的“法相”,已赫然站起身来;但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的诵经之声、却仍然没有丝毫停息的迹象,反而愈发的振聋发聩!
那看似伤势沉重的宗净大和尚,忽然动了!从他那一双无法闭合的眼目之中、猝然射出两道金光;右手单举、朝着背对自己姜小楼、飘然推出一记单掌、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他的掌劲所挤压、竟显露出了肉眼可见的扭曲与虚无!
“穷诸行空,已生已灭;而于寂灭,妙未圆!”
即将击中姜小楼之前、宗净大和尚突然怒目圆睁、暴喝出声!而他那只向前平举的左掌、也推出了一道肉眼可辨的“*字”气劲、沿途裹挟着地上散落的血泥与残肢、劈风逐浪似的、直奔姜小楼背心撞去!
姜小楼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手中春雨剑平举、翩然向前虚点三剑;动作之缓慢、与追风逐日一般袭来的“血龙”、形成了强烈的节奏对比。然而,就是这轻描淡写的虚空三剑,竟逼停住了那道肉眼可见的气劲、令其无法前进半寸!
随后,姜小楼也睁开了双眼;那一对淡然而宁静的眸子,向这片修罗地狱、播洒出一片春风化雨。他侧举手中长剑、仿佛牵着此生挚爱的恋人那般温柔、脚步缓慢而坚定地向宗净走去……
姜小楼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诸位江湖人的心上!他与宗净禅师这一番死斗,无论是双方展现出来的境界与修为、还是宗净被春雨剑割下半边皮肤的残酷画卷,都大大超出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秦燕双方的每一个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们最后的一次交手……





马过江河 第844章 148.问剑
姜小楼向前踏出七步、胸口已然顶上了那道“血龙卷”!他站定脚步、微笑着伸出左手、虚中轻柔探出一道剑指,仿佛逗弄顽劣不堪的幼童一般,看似没有携带半分劲力……
“嘭”的一声脆响过后、这道骇人的“血龙卷”,仿佛一个被戳破的鱼泡,在姜小楼的轻柔触碰之下,竟像是断了牵丝的木偶那般,凌乱地散落在地;唯有那道淡金色的“*字印”,仍然依旧漂浮在半空之中、与姜小楼的胸口保持齐平、却始终不得寸进……
此时此刻,不远处的宗净大和尚开口,厉声喝问道:
“姜小楼,你此生可曾有愧!”
姜小楼笑而不语、继续温柔地“牵着”那柄春雨剑、毅然决然地撞上了那枚*字佛印……
天地间忽然传出一道巨响、也不知是那枚“卍字印”彻底爆开、还是阴云密布的天空中、猝然乍响一道春雷,将每个人都震的头昏眼花、目眩神迷;山川河流,也被震的尽失颜色!就连战场以南那一方古盐池,也被凭空催起了足有十丈高的暗红色巨浪,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此等江河日下、天地倒转的壮观景象,就仿佛荒古传说之中、群魔降世之前的征兆一般妖异!
只待盐池的血浪落尽,天地间也重新归于平静之后,众人这才发现:方才厉声叱问姜小楼的宗净大和尚,此时已然手捻法诀、盘膝坐化,魂归佛祖驾前那一方莲花池中去了。
而以胸口直接撞上“*字佛印”的姜小楼,却是毫发未损、连脚步都未曾停滞。他迈步走到了宗净大和尚、遗留在人间的金身面前,微笑着开口答道:
“回宗静禅师的话,姜小楼有愧,但无悔。”
答过宗净生前最后一问,姜小楼左手弹击春雨剑身、传出三道清脆悠长的剑鸣,彼此之间追赶纠缠、直入九霄云外;众人抬头观瞧、只见方才还阴云密布的天空,竟然被这三道鸣音击破了厚厚的云层,露出一轮和煦的暖阳!淡金色的阳光透过云雾的圆形缺口、直接垂射在了姜小楼身上,将他那沾染了血污的白衣、度上一层耀眼的金边……
“还有何人问剑?”
姜小楼神态悠然、望着方才便跃跃欲试的神拳宗宗主——白长友;而这位年过七旬的拳法名宿、感受着背后传来的灼热目光,值得咬了咬牙,怪叫一声,抡动两条明显异于常人的长臂膀、流星赶月似地朝着姜小楼劈砸而去!
究竟怎样样的行为,才是“被声明所累”?七旬开外的拳法大家白长右,便当众做出了标准的示范。
方才一战,无论是胜者姜小楼、还是败方宗净大和尚,二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与修为,已完全超出于顶尖高手的范畴之中了!姜小楼方才这一番手段、虽与天灵脉者挥手劈山、扬手分海的大神通,尚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白长友那一手“六十四路仙猿通臂拳”、只是一部妙的拳经而已,与此时此刻的姜小楼,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级别!而且,就连姜小楼与宗静二人,是如何分出的胜负,他白长右都没看明白呢!
其实,有关迎战姜小楼的问题,对于亲眼目睹了此前争斗的江湖人,简直再明白不过了!想要迎战姜小楼,总得先问问自己是不是宗净大和尚的对手;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就老老实实的咽下这口气、认下这个怂来;好声好气地央求姜小楼放自己一条活命,或许还能讨来一线生机……
当然,在场众人都是有头有脸的武道名宿,对于他们来说,脸面与性命同样重要。可如今姜小楼剑出无情、凡是那种不愿意摇尾乞怜的死硬派,应该是走不出这片杀人地了;至于能活着离开此地的江湖同道,也肯定都不是什么干净身子,谁还能给谁去传闲话呢?
当然,本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心思,众人仍然没有通知自告奋勇的白长右。在他们心中想来,白长右毕竟也是华禹第一拳法大家!如今对上姜小楼,即便无法获胜、但料想探得对方虚实,也不是半分机会都没有的!
白长右当然不清楚诸位同道的小心思,也不认为自己就是投石问路之中的那块石子。就自己那两条异于常人的臂膀,外面是一层黄布红字的符绸不假;可在符绸子下面,可藏着他们的神拳宗的镇派至宝——七十二道紫金臂环。
这路看似如同铁圈一般的家伙,乃是练功器械与搏杀兵刃的二为一。平日里可以提高自身负重能力、提高拳头的威力;战时,也能凭借着紫金的过人硬度,抵挡敌方掌中利刃。
不过,他这一宗镇派至宝,虽然名叫紫金臂环;但从实际质地来说,并不是那种有价无市、千金难觅的“紫金”,而是一种配比特殊的熟铜罢了。虽然这七十二枚铜臂环,同样不是什么便宜货;但无论是硬度还是韧性、比起正统的紫金来,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就白长右这路兵刃,比起宗净大和尚那一身铜皮铁骨来、都逊色不知一筹;更何况要与姜小楼手中的春雨剑抗衡呢!
果不其然!那两条堆满铜环的长臂才刚刚抡开、姜小楼右手便迅速勾勒出出两道“银线”、将这位神拳宗的宗主、齐肩削成了一根人棍!春雨剑果真不负神兵之名,直到那两条长长的手臂、落在泥土之中的时候,白长右仍然还不断跟身进步、扭腰转胯……
“唔……啊啊啊啊!”
直到那股灼烧灵魂一般的剧痛、瞬间袭入大脑;身体忽遭重创的“人棍”白长右,失去平衡之下、脚步身法全部走形、立刻戗倒在了满地的血污之中!断臂的剧痛封住了他的喉咙、令他根本发不出完整的音阶;强烈的求生欲,也促使趴在血水之中的他,不断地大口喘息起来!地上那混合着春雨的血水、也伴随着腥臭松软的泥土、被他在不自觉的情况之下、反复吞入口腹之中……
姜小楼一荡春雨剑、发觉剑身并没有沾染半分血气,不禁莞尔一笑:
“姜某早有耳闻,青衣派的陆前辈,实乃当世剑道宗师;今日你我恰逢其会、如蒙不弃的话、小楼恳请陆前辈下场赐教!”
姜小楼扬手荡出一道剑气、直扑秦军大营门前;腰佩名剑“染红尘”的青衣剑派掌门人陆蕊娘、迅速抢步上前、抽出腰间宝剑、调动十成内息、打算试试姜小楼这一道剑气的斤两……
然而,这道锐不可当的剑气、在距离陆蕊娘面前仅有三步之遥的时候,竟然凭空消失、仿佛根本未曾出现过一般!
望着对方这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一剑,陆蕊娘的神色几经变幻之后、终于狠下心来剑还鞘,抱拳还礼道:
“姜世侄的剑法,早前已修成人间绝顶;彼时陆某人还能勉强支应,可如今尊驾的修为更进一步、陆某自知,已然绝非您剑下之敌。自即日起、我川蜀青衣派封山禁足、在华禹大陆重归平静之前,绝不会再有青衣派弟子出现在江湖之中!告辞!”
能够撑起江湖上唯一女子门派的陆蕊娘,本就是个刚烈至极的性子,从不会受人威胁、更不会被姜小楼这一剑给吓破了胆子。她之所以会选择率众退去、并自愿满门禁足,也是因为她本就不愿参与此事当中、眼下又得了一个好机会罢了。
日前她之所以会率门下众弟子、参与秦军会盟之中;除了那虚无缥缈的公理大义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那个已然死在沈归剑下的“须臾剑叟”,徐天川。
由此可见,无论年纪大小、身份高低、凡坠入爱河之中的女子,总是比男人更加盲目、也更豁的出去!
可如今徐天川那个老鬼,已然化作了一捧黄土;而修为远在自己之上的宗净禅师,也刚刚死在了自己面前;陆蕊娘的性子虽烈,却并不是个傻子!既然眼下的姜小楼,已然无人可挡;即便她把自己这条性命押上,也不过就是给春雨剑多添上一笔血润罢了……
明知抵死一战,于大局无补、于私怨无益;那么何苦还要搭上青衣剑派满门呢?
而且,习武之人的道理最为简单,唯有手下见真章罢了。面对已然脱胎换骨的姜小楼,陆蕊娘即便当众低头认输,也算是心服口服;可她才刚刚转过身去,姜小楼却不依不饶地开口追问道:
“陆掌门就这样走了吗?巨灵侯许荣桓的血债,总还是要还的……”
陆蕊娘面色铁青、沉默了半晌之后,这才长叹了一口气:
“哎……眼下君为刀俎、我为鱼肉;姜世侄还有何指教,只管划下道来便是!要杀要剐,我陆蕊娘一并接了!”
“没那么严重,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还回来便是。”
陆锐娘闻听此言、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随即狠了狠心、扬手抛出手中名剑——染红尘,厉声道了一句“告辞”,便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宗净大和尚当场战败、坐化而去;白长右也被削去双臂、倒在血泊之中奄奄待毙;而陆蕊娘弃剑伏首、回转巴蜀;其余的各派掌门护法、心中也自然萌生了强烈的退意。
姜小楼本打算继续寻找与他对视之人;可在那些江湖人的互相推搡谦让之下,却把隐在人群之中的罪魁祸首,给“无意识”地拱了出来!
谛听排行第三的灵犀——关北斗;谛听排行第四的犬耳——黑狗。




马过江河 第845章 149.黑狗
关北斗与神色淡然的姜小楼四目相对,立刻被他周身上下弥漫的怪异气象、激出一身的冷汗来!
姜小楼乃是剑池三子、自然也逃过不关北斗玄眼观星、为其测算推演一番。原本他此生的命运轨迹,乃是清晰可辨的;根据关北斗的观衍术所示,江小楼此人资质卓越、聪慧机敏,实乃举世罕见的天纵之才!然而此人命浅福薄、实在扛不起这么大的一副架子来。有益便有损,这姜小楼注定于阳寿有亏;终其一生,也不过五十三载阳寿罢了。
而自他遁入巴蜀群山之中参悟剑道之后,便耗尽了最后一次蜕变的机会;当然,以姜小楼出关后的修为来看,他也没有再次向上突破的空间了。
在这之后,他理应在蜀南剑池故步自封、率门下弟子与师门同辈隐世不出、躲避华禹大陆纷争的战火。直到谛听浮出水面、坐华禹渔利以后;姜小楼便会在一场毁派灭门的战役之中,杀的疲力竭、身受万刃加身之苦,遗体也与剑池一起焚尽,化做这世间的一捧尘土,被后世之人彻底遗忘……
然而今日的姜小楼,不但武艺更进一步;甚至连原本清晰可辨的命运轨迹,也蒙上了一团厚厚的浓雾…
对于关北斗来说,这种奇怪的变化,也并不是从未出现过;无独有偶、早在二十年前的东海关,岳海山一战封神之后,也如同姜小楼产生的变化一般,令他再也看不清半点痕迹!
如果从另外一个观点来看,姜小楼与他的恩师岳海山、很可能已经改变了原本的命运轨迹;只是关北斗没有亲眼见到、也无法确定罢了。
姜小楼倒是没有对方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他将手中长剑荡开,剑尖直指关北斗……
江湖人皆知,关北斗虽然会耍弄几手戏法,但身手却与普通百姓无异;若是没有一只忠心耿耿的黑狗、片刻不离左右的话、早就被人弄死几百次了!
黑狗的本名叫廖黑子,家中祖上几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由于父母身材瘦小、家庭条件也十分拮据;所以童年时期的廖黑子,与同龄的孩子站在一起,格外的瘦小枯干。稍微懂事之后,家中便没人有暇管束于他,整日在外奔跑嬉戏,将一身皮肤晒得更加黝黑;所以廖黑子的娘亲,就给他取了一个亲昵的乳名,叫小狗子。
根据华禹大陆的民俗,哪怕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少爷千金,小时候也都会取上一个土里土气的爱称,纯粹为了讨个吉利。据说这孩子的名字文雅好听,阎王爷看到生死簿的时候,心里就会犯嫉妒、派鬼差前来勾魂索命;如果取个人烦狗嫌弃的贱名,阎王爷根本就不往心里去,也就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了。
取个贱名、好养活嘛。
小狗子虽然长得其貌不扬、但从小脑子就特别机灵、嘴巴也甜,还有那么一股没皮没脸的劲头;所以即便闯出祸来、村里的大人们往往也都有个原谅;人前人后,也经常夸他嘴甜懂事,脑袋机灵;谁家若是吃一顿好的,只要遇见的话,准得把小黑狗叫上一起开荤、打打牙祭。
不同的年纪,就有不同的社交圈子。小黑狗在大人的圈子里有口皆碑、自然就被同龄人的小圈子排斥在外了。毕竟那些整日就知道逮蛤蟆、爬墙头、偷鸡套狗摸西瓜的坏小子们,一天挨的毒打,比小狗子一辈子挨的都多,人家能不记恨他吗?
幽北的老人骂自家孩子,常常会说一句话:“挺大的孩子,一点都不稳当!跑起来没命,活像是被狗给撵(追)了!”
可凡是家里真正养过狗的人都知道,狗这路东西,看起来其貌不扬,但全力奔跑的速度,远非凡人可比!且不提那久经训练的捕猎犬,就算是村里看家的癞皮狗,真惹急了它,跑起来的速度,也绝不会是追小孩那种“闹着玩”的样子!
由于家庭条件有限,所以小狗子身子轻、但腿却格外的细长;最初的几次,那群脸上淌着鼻涕的坏小子,还勉强能追的上他;可吃了几次大亏之后,小黑狗的腿也练的越来越快、逃跑的路径选择,也越来越有经验;这个时候,再想堵住他欺负一顿,那就真得上好一番功夫了;累的气喘吁吁不说,就算最后抓到了人,他们也只顾的上喘气、压根也没力气动手了。
眼见欺负人的成本逐渐提高,村里的孩子王,也终于重新制定了作战计划:
放狗追!
在华禹大陆的乡村家庭之中,基本都是男人下地干农活,女人做家务,顺带照看一些家畜家禽,所以家家户户都有喂养看门狗的习惯;一来可以巡更下夜;二来也可以防止野物进村、祸害家禽。
看门狗家家都有、而且还能够为他们“严格秘密”,这群淘气的小伙子一拍即合,详细制定起了第二套作战方略。
第二天一早,黑狗刚刚给下地干活的爹爹送完早饭,挎着小竹篮,谨慎机警的挑选了一条背阴的远路回家!昨天自己有意使坏、一会慢、一会快的吊着他们跑,活活将四五个坏小子溜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更有两个身体不好的家伙,当场就累吐了沫子,回到家中就开始上吐下泻,足足折腾了大半宿的功夫!
甭问!这一次的梁子算是结大了!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最近他都只能绕一条远路来走了!
然而小黑狗还不知道,他那一天的敌人,并不是往日里的“溪山村八大金刚”;而是十七、八条刚刚吃过加餐的癞皮狗!
果不其然,凭着犬类敏锐的嗅觉,黑狗被堵在了一条背阴的小路上!孩子始终都是孩子,办事没有那么周全!“溪山村八大金刚”不知道“两头堵贼”的道理,只顾着得意洋洋、大放厥词了!
小黑狗多明啊!一见大事不妙,连一句嘴都没还、扔下竹筐拔腿就跑!
今日追击小黑狗的主力军,不是腿脚酸软、屁股开花的八大金刚;而是十七、八条一脸懵懂的看门土狗!对于这一路援军来说,凡是村里的孩子,它们全都认识,也闻得出味道来;平日里打打闹闹的、更是从来都不会下狠口!
可今日听小主人那意思,好像是要冲着那个黑漆漆的小家伙使劲儿!几条大狗互相对视了几眼、又挨了一脚之后、发出“嗷呜”一声悲鸣,这才不情不愿地向前追去!
小黑狗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全村人家里的看门狗、就这样浩浩荡荡的撒开了脚步,将溪山村附近的小路跑了一个尘土翻飞!
这一跑,就跑了足有一个半时辰!那些身子瘦弱、筋骨未成的土狗,早就不知累瘫在哪个角落里了;至于那几条不屈不挠的死心眼、看那耷在地上的红舌头,也都到了强弩之末……
硬是把狗给跑累了!
小黑狗早已经在不断逃窜的生活当中,产生了蜕变;所以尽管他也累得不轻,却还不至于当场瘫倒在地。待他缓过了气口之后、先走到溪边喝了几口凉水,又走到了一条伸长舌头的大黑狗面前,蹲下身子、拍了拍对方的脑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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