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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所以为今之计,便只有愿者上钩、引蛇出洞一途可行。纵然宋行舟天下无敌、谛听耳目遍布华禹大陆;但只要有人参与其中、无论大事小情、都一定会留下纰漏与缺口。
人,本身就是破绽。
沈归将相思子送入白玉烟体内,又因为白玉烟不识毒物,导致毒素随血脉奔走、扩散发作的速度极快,料想如今已然显露端倪。眼下谛听整合华禹大陆的计划,走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无论于公事也好、出于私情也罢,宋行舟都不可能任其毒发身亡。
可宋行舟与其他的天灵脉者没什么区别,除了纵横天下的半仙之体以外,医毒之类的小道,对他根本就不起作用、自然也是一窍不通了。如此一来,他想要救下白玉烟的性命,除了每日以内息延缓发作时间以外、还需要一个能够解除相思子毒素的毒道名家。
原本秦军大营之中,还有江月鹿以及陆道常两位医道名家;然而沈归心里清楚,以这二人的见识与手段,也唯有束手无策罢了;所以宋行舟想要寻找能够化解此毒之人,就只有三个人选而已:下毒之人沈归,自然是最佳的人选;而凭着师承渊源、再加上与沈归之间的亲密关系,李乐安或许也会有驱毒之法;至于那最后一个可能性,正是被谛听攥在手中的回春圣手——林思忧了。
可之后的事情发展、已经变成了一堆理不清头绪的乱麻。由于东线战场的变数李子麟、投敌的手段过于激烈,直接导致了沈归与李乐安这对儿苦命鸳鸯、先后“死”在了为父报仇的路上。所以对于宋行舟来说,为今之计也只有请出林思忧、并将其押送至华江以北、为无法再受远路颠簸的白玉烟驱毒疗伤。
好在沈归已死、华禹大陆也再无英雄;几家诸侯与江湖草莽全都算上,也不会有人来触谛听这个大霉头;
所以,沈归一行人等,便来到了姑苏城中,单等宋行舟调林思忧北上躯毒;自己再由半路猛然杀出、出手劫人,再将林思忧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料想宋行舟与关北斗即便会有所怀疑、但没有真凭实据、华禹大陆天大地大、想查也无从下手。
这,就是沈归的全盘计划。
局势之前的走向,基本上还算是大差不差,眼下也到了祭出杀招的时候。从起手式来看,他们一行三人扮作师徒模样,自称是游方道人,来到姑苏城挂单;这假身份的真实性,还有着不小的缺陷。当然,落在俗人眼中自然不显,可毕竟不单单要瞒住谛听的耳目,还要断去日后寻根溯源的麻烦;如此一来,这个略显突兀的身份,总显得单薄了一些。
诚然,自己的出身来历、通关文牒、僧录司开具的道引、甚至包括道袍与法器、全都是一等一的真货;但这些东西对于关北斗身边的黑狗来说,根本就不能称为什么“正面证据”!
然而就在昨日清晨,玄岳道宫的掌教——无量真人,忽然在姑苏城出现。他大张旗鼓的将妙玄观的首座真人解职,命其返回玄岳山“进修悟道”;之后又将整座妙玄观都托付给了自己的亲师侄。
经他这么一手之后,沈归前来接任妙玄观,就变成了玄岳道宫派内的正常任;不但坐实了沈归等人的身份、而且手法也足够春风化雨、掩盖了最后一丝烟火气。
经无量真人那么一吹嘘,整个姑苏城的百姓立刻闻风而动!所有人都知道姑苏城来了一位得道的高人,无论医术道法、俱出自于玄门正宗!但凡家里有病闹鬼,那就绝对不容错过!
这大病小病都是病、妖邪心魔都是鬼;即便家中无事发生、来找这位得道高人算算卦、抽个签也是好的!
经百姓的悠悠之口传名造势,本就是江湖巨骗的常见手段。沈归挖好陷坑擒虎豹、备下了金钩钓鳌鱼,单等谛听中人自己上钩!毕竟这么多日子都熬过来了了,他现在比谁都沉得住气!
街面上的人都在传,无量真人把妙玄真人带回玄岳山参悟修行;又给姑苏城换了一位新道长!此人乃是妙玄真人的亲师叔、医道玄法的造诣远非妙林可比!
三传两传之后、妙玄观立刻门庭若市、香火大盛!恨得城西寒山寺的庙祝、差点就把满口牙给咬碎了!
谛听在姑苏城真正的联络点,乃是一间老字号,名叫索记杂货铺。不要小看了这间铺面、凡是谛听在南康所有的第一手消息,都要先经此处汇总,再由此分法各地,乃是最为重要的“信息分析中心”。而沈归赌的,就是谛听刚刚出了兕虎的缺、下面的人按捺不住“进取”的心思。
那么对于谛听来说,哪个部分反应与动作最快呢?当然是看谁最先得到白玉烟中毒的消息了。
果不其然,索记杂货铺的老掌柜,今日便不请自来了!
沈归假意责备了颜书卿几句之后,又回头看着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索掌柜,语气平淡的问道:
“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小老儿姓索,贱名永宽,家中世代经营杂货铺为生;姑苏城的乡亲都叫我索老头,真人叫我“老索”就行!”
沈归一甩手中拂尘、弯腰搭起额头见伤的索掌柜,左手拇指顺势一搭脉门、沉默了半晌之后,气鼓鼓地将他一把甩脱在地:
“妙通,送客!”
“玉虚真人,您这是为什么呀?”
“呵,索居士问贫道为何送客、贫道还想问问索居士,此行意欲何为呢!居士眼下身中剧毒不假,但这毒物的来历,却没有那么简单!”
颜书卿跟随沈归已久、对于沈归语言节奏把握极佳!还未等索永宽开口否认、便立刻添上了一句:
“师父,方才徒儿也以为他即将毒发身亡,才会求您破例施救的。可直到现在徒儿也没想明白,这索老伯究竟身中何毒啊?”
“身中何毒?呵,他服用了蟾蜍眉脂,而且还是最毒的“七月青”!此等毒物的炮制方法,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已濒临失传;放眼普天之下、能够知晓炮制秘法之人,绝不会超过五人之数;更何况这五人为师全部熟知,谁也不会去害一个普普通通的杂货铺掌柜!所以啊,此人显然是故意服毒、前来考教为师的眼力!索居士、贫道可曾言中啊?”
“这……这……小老儿可能是无意间服下……”
“妙通,送客!”
沈归拂袖而去,把个结结巴巴的索永宽,彻底晾在了当场!
的确,索永宽所中的“七月青蟾酥”,的确是自行服下、想要以此效验“玉虚真人”辨毒解毒的本领。如今一试方知,这传闻也不都是虚言、玉虚真人果然不简单,不但一眼识破此毒来历、更一语道破了他是自服其毒,实在出乎于意料之外!
既然是自己办事不密、惹恼了玉虚真人,也就只好暂时退去。
当日午夜子时、玉虚真人沈归,正坐在蒲团上假寐打坐;忽闻窗外一阵微风响动,嘴角微微一扯,便再没了动作……
改换了一身夜行衣的索永宽,侧身钻入内殿之中,对面前盘膝打坐的沈归拱手势力。
“玉虚真人,老夫二次叨扰,实有万不得已之事相托,还请真人恕罪……”





马过江河 第849章 153.一拍即合
沈归没有睁眼,只是语气平淡地开口回道:
“尊驾既然是自服剧毒,想必定有化解之道、无需贫道诊治;还请阁下速速离去、不要搅闹这一方净土才是!”
“老夫身上的蟾毒已然尽数化去,不敢烦劳玉虚真人挂念。在下去而复返,只因家中尚有一名晚辈身中剧毒,却无法亲自前来,还请玉虚真人能够摒弃前嫌、不吝施以无量妙法救治……”
“既无法前来,贫道便与他无缘;生死本无异、庸人自扰之,尊驾还请速速离去……”
“索某人愿自断一臂谢罪、以消真人心中不悦!还请真人不要牵怒无辜、救救我那苦命的孙女儿才是!”
索永宽不愧是独当一面的谛听掌柜,演技没有任何纰漏;那份虚假的舐犊之情、溢于言表又至真至热;若不是沈归早已有成竹在胸,可能还真会被他给蒙蔽过去。
沈归一甩拂尘,以差之毫厘之险、拦住了索永宽假意断臂的举动:
“哎……罢了罢了;这与人方便即是与己方便,贫道教你解毒之法、你也无法拿去害人,无论救谁一命,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那你就说说看,您的小孙女究竟得了什么病?又中了什么毒?”
“真人可曾听过,有种毒物,叫做相思子?”
“嘶!哈!”
玉虚真人沈归、听闻“相思子”三个字大惊失色,整个人几乎都从蒲团上蹦了起来,嘴唇带着假胡须一起微微颤抖;就连那张历来古井不波、清净无为的脸庞,也浮现起了病态的红晕!
“什么?相思子之毒?莫非贵府的小千金、居于粤闽两江之地不成?你可知道,中原地带的相思子,早已近乎绝迹!即便是江湖上有名的岐黄大家,也都会刻意避开此药……等等,你能确定贵府小千金之毒,定是那红豆一般的相思子吗?”
“哎,请高人看过了。我那苦命的小孙女,的确身中相思子之毒无疑。”
沈归眉梢一挑,站起身来低声斥责道:
“既然有人能确定是相思子之毒,那你还来找贫道作甚,请他躯毒便是!而且,你既然能找到“七月青蟾酥”这等罕见的毒物前来试我、也绝非什么寻常之辈!贫道好心提醒你一句:这古往今来、大江南北、不少人曾误中相思子之毒,可何时又有过成功化解的先例呢?被歹人骗些银钱倒是不打紧、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恐怕不是你这般年纪的人、能扛下来的!我劝你还是早早回府、为小千金准备后事吧……”
“真人真人!莫非以贵派的妙道法、对此毒也束手无策不成?”
沈归撇嘴了撇嘴、冷笑一声:
“哼,莫说是区区贫道了……即便是我家师祖二次降世临凡、恐怕也难以化解此毒!索居士,还请你好自为之吧……”
对待索永宽这样的聪明人,不来个“三请三辞”的磨难、根本就无法打消他心中的疑虑。这二次交锋,双方真假搀半的沟通了几句之后、以沈归再次拂袖而去告终。
不过这一番话落在了索永宽的心中,却令他更加确定了一点:自己没有找错人。
首先来说,这相思子之毒,本身就不太好辩症。潜伏期长短不一,又无任何明显征兆,隐蔽性极强;到了发作初期,毒素就已经进入骨血之中,再难驱除。身中此毒之人所表现出的初期病症,也十分具有迷惑性:口干舌燥如衔红炭、吞咽剧痛如饮滚油;头晕目眩、上吐下泄、腹内疼痛、便中带血等等等等;这一系列的症状,都是常见病症,可能性很多;纵然是再高明的大夫,一时之间、也很难会想到“相思子”这种冷门的毒物身上!
若不是有天灵脉者宋行舟运功驱毒而不得、亲口认定此毒的话;恐怕他索永宽有心“上进”、也根本就找不到庙门!
可眼前这个玉虚真人,虽然也说自己无能为力;但索永宽凭着过人的眼力与老道的经验,却仍然“捕捉”到了对方眼中闪过的一丝愧疚……
看来出家人就算手段再高明、可唯独说谎的本事,却永远都是那么青涩。
次日,妙玄观渡过了充实而繁忙的一天;妙通与妙灵两位小道童,共接诊了十八位姑苏城的百姓,除了那些疑心生暗鬼的家伙,基本都能满意而归。然而这些慕名而来的百姓,却谁都未见到玉虚真人的真容,根据他的两位小徒弟说,玉虚真人夜有所得、正在三清祖师的画像前苦苦参悟……
姑苏城入夜之后,玄妙观再次迎来了不受欢迎的客人——索永宽。
“劳烦二位小师傅向贵尊师通禀一声,索永宽求见。”
道号“妙通”的颜书卿眨了眨眼,瓮声瓮气的答道:
“师父他老人家早已有所交代、说今夜会有不速之客来访;我们师兄弟本来还有些怀疑、可如今索老伯三次登门、方知师父所言不虚。”
“玉虚真人自是道法通玄……”
“不过,师父他老人家也提前留下了一句话:不见。”
再吃一道闭门羹的索永宽沉吟半晌、终于递上了一张漆黑的木质名帖:
“见与不见,皆凭真人之意。但还要劳烦妙通小道长、持老儿名帖再次回禀;若真人仍然执意不见,那老儿便即刻离去,不敢多扰。”
“死心眼……等着吧!”
穿过前殿,颜书卿将那漆黑的名帖交给沈归;沈归打开一看,只见这枚木名帖上、只有两个木刻鎏金的大字而已:
谛听。
“呵,路终于算是铺平了,接下来就该见分晓了。一会我们前脚一走、这老货一定会吩咐谛听的人、把道观围成铁桶一般相仿;切记,无论发生什么意外,只要你们感觉不对,就算没有任何预兆与动向,也要迅速从三清祖师画像下的旧密道逃走!”
颜书卿看着沈归极其郑重的神情、感受着他用力过猛手掌、肩头吃痛的同时,也有一丝甜蜜涌上心头…
“……你放心吧!我也是个老江湖了!”
沈归哑然一笑、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一甩玄青色的宽大道袍,飘飘然地走入了无边的黑夜之中……
“妙灵,这里没你的事了;明日还要接诊,带你师弟做过晚功课后,就早些休息罢。”
“……是,师父。”
李乐安的身形仅仅停滞了片刻、随后便背过身子、向内殿退走;在转身之际、沈归与她四目相对、看到的神情,竟然并非是不舍与忧心、反而是满满的决然与坚定!
是啊,林思忧不仅是抚养沈归长大的婆婆、更是李乐安的授业恩师!他们三人之间的缘分与情感,就像是存在心间一道微弱而永不熄灭的火苗。
这种深入血髓的浓烈情感,不但可以温暖身体与心灵;也可以化作九天业火、焚毁天地万物!
沈归闭目甩动拂尘、感受着掠过空气带来的律动,安定了忐忑不安的心;他重新睁开双眼、目光直刺道观门外跪伏在地的索永宽:
“索居士,贫道已然对你讲明:这相思子之毒、贫道并非袖手旁观、实在是有心无力;可为何你还要几次三番上门纠缠?莫非你欺我玄岳道宫门下、无有利剑在手不成?”
说到这里,沈归一甩手中拂尘、仅凭着刻意向外迸发的内息、便在索永宽脚尖前三寸的青石板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碎痕!
“无论是你,还是你们谛听的牛鬼蛇神,胆敢跨过此线者,立刻身首异处!”
抖过威风之后,沈归作势要走、索永宽立刻高声嚷道:
“玉虚真人且慢!索永宽乃是无名鼠辈、自然不值一提;南康谛听,您也可以不放在眼里。可尊驾既然师从玄岳道宫、那么无鹤道人关北斗的面子,您总还是要卖上几分的吧?”
玄岳道宫,兴盛百年。自广开山门、纳入三代弟子开始、后世弟子便开始论字排辈。关北斗、陆向寅、张青牛、再加上一个单清泉、都是“无”字辈的第三代;而再往下一辈,就论到了玉字辈。不过,由于玄岳道宫三代弟子命运多舛、也连累了第四辈嫡传弟子的辈分与名号,都变得混乱起来。
严格来说,关北斗的徒弟乔木秋、陆向寅的太监徒弟柳执、包括单清泉阵亡之前、下的半个徒弟魏圭在内,若是愿意束发顶巾的话,都能算是玉字辈的弟子;而李乐安与颜书卿、包括妙玄观的前任观主,则都是妙字辈的第五代弟子,也就是关北斗那一辈人的徒孙了。
凡是有人的地方、都会产生关系;随着关系变得越来越复杂,也就形成了一个“小江湖”。关于这个问题,即便是以“开明改新”自诩的谛听,也无法俗。
以谛听内部的关系来看,这索永宽乃是黑狗的党徒,也就等于是关北斗一派;而心思过于细腻的白玉烟、出于对宋行舟的单恋、自然就对日益做大的关北斗、产生了极其深刻的戒心;兕虎与麒麟君,包括整个天机工坊,都是宋行舟、或者说是白玉烟一派的禁地。至于说沈归的三叔沈游,倒是与两边都没什么关系;除了偶尔出手解决几个大麻烦之外,其余的所有时间,都留在沈家大宅之中,与自己那个小丫鬟青梅听雨煎茶、手谈弈剑。
今日,索永宽便摇起了关北斗的大旗,想用他们师门的关系,来压制脾气又臭又硬、心中又有所隐瞒的玉虚真人。
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双方也算是一拍即合了!




马过江河 第850章 154.夜探沈宅
索永宽既然已经自行暴露身份、那么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也就变的顺理成章起来。玉虚真人在自家大师伯关北斗的压制之下,几经思量之后,终于还是吐露了实情:
“既然你是无鹤师伯的人,那玉虚也就不再讳言了。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相思子之毒倒并非无解,可必须在毒发之前将毒物排出体外,才能侥幸逃得一条活命。假如索居士忧心之人已然毒发的话,那么玉虚几乎可以断言,此人断无生路可走。当然,贫道医术浅薄,也只能如此;可如果换成药王殿或是鬼手门的两位医道大家出手,或可为其寻得一线生机!”
索永宽听闻此言,不由得心中发出一阵冷笑;但观其面目、却仍然保持着原本的神色,无比谦恭继续:
“也不瞒玉虚真人,正是靠着那二位出手诊治、才断出了相思子之毒;但他们二人也同样无法解毒,这才烦到了真人头上。”
“哦?这样看来的话,问题就简单多了。论及医道、除去二者之外,便唯有回春圣手一人而已。不过、自大萨满李玄鱼归天之后、林思忧也跟着销声匿迹了;算算日子,贫道足有二十年未曾与她谋面了……哦对了,听闻林前辈归隐之后、下了一位嫡传弟子,乃是幽北三路的李家大小姐。依贫道之见、索居士还是尽快远赴幽北大荒城、碰碰这唯一的运气吧……”
索永宽在谛听当中,做的就是信息整合与情报分析的工作,焉能不知道李乐安已经“殉情而亡”的事呢?虽然玉虚真人态度非常诚恳,却也等于什么都没说,索永宽便只能继续往下敲打:
“玉虚真人,在下虽不通医道,却也知有毒、就定然有解!这解药在谁的手里都一样、为何非林思忧一脉不可呢?”
“荒唐!既自知不通医道、又怎敢反过来置疑贫道?何为毒物?何为解药?在医者眼中看来,药材不分善恶、就只是药材本身罢了。所谓毒物,只不过是庸医运用调配不当、导致害人性命的错手罢了;所谓解药,也只是可以化解掉对有害于人体的药性而已。这相思子之毒的确万分凶险,可也并非无解、更不可怕!只要发现及时、并立即设法催吐、再饮用大量盐水洗涤腹脏即可;哪怕是空口服用、只要豆衣不破,与人体也毫无危险可言。可一旦如今日这般情况、迁延时日导致毒入腑脏膏血、那么无论症状缓急、皆已病入膏肓之中、非绝岐黄之道可救了。”
经沈归云山雾绕的一通数落,本就一知半解的索永宽,心中更加迷茫了:
“既然病已入骨、药石无医;为何她林思忧又能化解此毒呢?”
“贫道又不是地灵脉者、怎会知晓其中之奥妙?”
满怀信心而来、最终却失望而归的索永宽,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妙玄观。走出不远,转过半条街去、顺势就瘫坐在了一个当铺门前的台阶上,在心中仔细衡量起了其中利弊。
眼下唯一的希望林思忧,的确没死,而且很可能就关在姑苏城中的沈家大宅。可别说他区区索永宽了、就算是白玉烟这位“近臣”,也同样没有探视审问的权利。整个谛听能见林思忧的人,加在一起也就只有三人而已:宋行舟、关北斗、沈游。
自己可以打着关北斗的旗号、去诈玉虚真人吐露实情;但他本人与关北斗之间,却并不熟悉,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至于沈游这个寡交无义的二世祖,在街面上看见自己都懒得搭理,更不会卖任何人的面子;而宋行舟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掌柜,压根就不管谛听的俗务,跟他进言不但无用,还会白白落下一个办事不利、一心钻营的坏印象……
一直枯坐到了凌晨时分,走投无路的索永宽,还是把主意打到了沈游的身上。虽然这位沈家三爷脾气古怪,极难应付;可自己要去见林思忧,就绝对跨不过去他这一道坎!再加上他还有一个众人皆知的弱点:青梅姑娘;只需设个套拿住青梅、便可以把沈游暂时钓离沈府大宅;自己趁着这个机会、迅速潜入地牢、向林思忧讨教解毒之法;而且即便此计不成,也不会带来什么损失。
凭心而论,谛听的组织结构已经足够健康、却仍然逃不开像是索永宽这类的“小人物”添乱。而索永宽的出发点也十分单纯:自己年纪大了、眼花耳鸣,已经无力承担如此沉重的工作了;他为谛听服务了大半辈子、于情于理、都应该承袭兕虎的名衔,去建康城中颐养天年、过上体面富足的安乐生活。可自己想要踏上进身之阶,也总得有个说法。如果这次能救回白玉烟的性命、不但可以给宋行舟留下深刻印象、更可能会借此事而搭上天机工坊这艘大船,多赚几个银钱花花……
至于说此举定然会罪自己的上峰——黑狗,现在的索永宽,已经顾不上那许多了;如果林思忧对此事无能为力的话、那么只要他不再提起、这整件事根本就不存在;可一旦林思忧能够解毒、并且愿意交出配方的话;那么他这位新任兕虎,与黑狗就是“平起平坐”的身份!再加上白玉烟生受自己的救命之恩、宋行舟也自然会满怀感激之情;届时自己与黑狗谁大谁小,可就不一定了!
直至索永宽“自己”想出调虎离山、单车入宫的计策之后,玉虚真人的主要戏份、已经彻底落下了帷幕。沈归三人除了继续济世救人以外、无非就是暗中观察索永宽的行动轨迹罢了。
可是连沈归自己也没能想到,索永宽的动作竟会如此迅捷!他连一夜时间都等不及了,派出手下几十名探子、当日清晨便诱捕了亲自外出采购食材的婢女青梅。直至天色黑透、沈家大宅的后门走出了一位身负宝剑、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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