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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青梅小心地撑起身子、想要探手抚摸沈游的脸颊与发丝、却反被沈游忽然伸出的手掌、轻轻握住了洁白如玉的腕子……
“醒了?头晕吗?”
“有一些…我是在街上病倒了吗?”
“唔……大夫说你饮食过于清淡、要多多进补、身上挂上点肉才好。”
“知道了…对了,地宫里的老爷子……”
“不必惦念、他家里来人接走了。”
“也好……这么大的年纪,又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确是该与亲人住在一起才好……”
沈游回府之后、由于忧心青梅的身体、只是换了外衣、并草草处理了伤口而已;方才趴在床上休息、自然不显;如今一动之下,才感觉到中衣与伤口黏在了一起;这阵猝不及防的疼痛袭来、令他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嘶……”
青梅急忙掀开被子坐到床边、迅速将沈游的外罩解开、伸手想去扯动对方的中衣检查……
“别扯,血痂黏衣服上了……”
青梅双手微颤、却还是了回去,同时扭头朝着门外呼喊:
“春桃,给三公子准备温水……春桃?……算了,我自己去吧……”
青梅伸手从衣架上取下外罩、活动了一下血脉重新通畅的双腿、将有伤在身的沈游、引在床榻之上略作休息、这才风风火火地走出了房门;而沈游也嘴角含笑、并未加以阻拦,任她推门而去……
青梅推开大门、入眼皆是一片灼人双目的红火……
“青梅姑姑、您叫奴婢吗?有什么吩咐呀?”
粗使丫头春桃、听到家丁通报、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跑到了沈游院中回事;而青梅则指着眼前这一片红火、不解的问道:
“这一堂喜妆是今日赶制的吗?莫非大夫人有喜了?”
“……那道不是……是青梅姑姑您有喜了!”
“胡说八道、小心叫人割了你的舌头!三公子要沐浴、顺便去书房把我的药箱取来。”
“……是,下次不敢了,您别叫人割我舌头……”
春桃装做委屈一般的领命而去、走出十几步远、这才回头又喊了一句:
“恭喜姑姑啦!”
青梅能感受到她真心的为自己高兴、却仍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可青梅依然走远、她只能摇了摇头、反身走回房中。
没过多久、几个壮硕的仆妇搭着一架大木桶、在身负药箱的春桃引领下、搭进了沈游的院中。
“姑姑,东西都搭来了。三公子想花园还是房中沐浴?”
“三公子微染风寒、不宜见风,还是搭进来吧。”
手下人安排好了应用之物、便悄悄离开了院中;而青梅则亲自搀扶沈游、将其连人带中衣一起浸入药浴桶中:
“公子,今日府上披红挂、看着像是有什么喜事;奴婢刚才问过春桃了,说不是大夫人房中的事……莫非是三少爷与李大小姐的好事将近吗?”
“不是,再猜猜?”
“唔……莫非是大小姐要成亲了?也不对啊……大小姐未来的夫婿,此时还在柴桑戍边、应该无暇抽身完婚吧?”
“唔……家中之事我一向不过问,你又怎么会来问我呢?”
“也是……”
青梅一边思考着喜事的名目、一边给沈游小心翼翼的剥离中衣、擦拭伤口;而沈游则盯着她眼角堆叠出的鱼尾纹、陷入了微妙的呆滞状态……
昨夜、在那间沼泽地附近的破庙之中、本就有伤在身的沈游、为了防止那群杂碎狗急跳墙、会以青梅的性命威胁自己;便只能强行催动功法、务求以最快的速度、消灭所有敌人。
施以全力猛攻、固然会大大提高战斗节奏;但由于彻底放弃防御、在狭窄闭塞的破庙之中、与五十名谛听探子“同室操戈”;对如今的沈游来说,想要全身而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最终沈游以身负十三处轻伤为代价、成功救出了陷入昏迷之中的青梅、并将她安全带回姑苏城中的沈家大宅。
沈游知道、昏睡不醒的青梅、仅仅是中了麻药而已;只待药劲自行散去,便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于是他也并未声张,只是将其安顿在房中而已。沈游将伤口草草处理一番、又换上了一件干净衣服、便直奔正北方的主院而去。
沈宅的主院,乃是沈家现任家主、沈居沈草堂的居所。不过由于沈居常年在建康为官理政、所以沈家的主事人,实际上则是沈居的夫人吕蕴。
沈游造访之时已是深夜、吕夫人正在酣睡之中;就连门外值夜的仆妇、都靠在廊柱上打着轻微的鼾声。沈游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那婆子的肩膀:
“吴妈,我来见大嫂…”
吴妈被沈游拍醒、见自家的三公子面色苍白、神情冷峻,心中立刻一沉。从个人喜好出发,吴妈十分不喜欢这个游手好闲的三公子。
如今沈三公子已过不惑之年、却始终不愿娶一房妻妾、甚至也从未听说他逛过秦楼楚馆;除了偶尔会离开姑苏、外出访友之外,这位三公子简直就是个瘫子!
其实沈游的事,不只是吴妈一人好奇;在姑苏城、乃至整个南康,都算是一桩多年未解的悬案。在普通百姓看来,这沈三公子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与两位哥哥相比、也没什么大出息。但不可否认,沈游的人品与相貌、那都是一等一的出挑,若是再算上姑苏沈家那无以估量的巨额财富、即便是个“断袖分桃”的小郎君,也不至于一直耽搁到现在啊!
俗话说得好,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世人大多只知“饥吵饿斗”的苦恼,却无法体会大户人家的难处。自沈家老太爷与老夫人仙逝之后、继任家主的沈居,便操心起了沈游的婚姻大事。
沈家一代三杰,老二沈昂、被萨满妖妇李玄鱼、弄成了一个废人,除去还能喘气之外、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虽然他与幽北蛮女郭贞育有一子,但按照沈家的祖宗规矩来说,这孩子只能被定义为“来路不正”!可以分他一大笔银钱、也还可以赏他几间铺面、却不能将沈归这个名字、写进沈家的族谱之中!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沈昂这一支血脉,就算是彻底的断了根。
而沈居身为沈家之主、长安商帮的大掌柜,又掌握着南康朝廷的核心权力机构——长老会,力本就有限。自他青年时代开始、便终日积压在浩如烟海的俗务当中、根本无暇他顾。虽他成亲已有多年、但膝下有女无子,实乃一桩憾事;而近些年来、自己的夫人吕氏、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无论是考虑到个人力、还是双方的身体状况,恐怕由他来延续沈家香火的机会,也已经非常渺茫了。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沈游这位身强体健、品貌端正的习武之人,也就成了沈家唯一的希望!什么万贯家财、什么呼风唤雨;在老派人士沈居眼中,如果没有后嗣儿孙承袭的话,所有的成就与财富、都只是无根之草、无水之萍罢了,根本没有价值。
然而凭沈游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带上顾全大局的枷锁、任自家大哥摆布;沈居也不是没有试过先斩后奏、可当那几名有意与沈家联姻的朝廷大员、先后被人暗中刺死、这事也就被沈居彻底搁置、不在提及了。
外人不明所以、沈居还能猜不出“凶徒”是谁吗?
其实,沈游对青梅的心思,沈居这个当大哥的,也是心知肚明的事。他也通过自己的夫人、悄悄给沈游过了口风;说是让他先娶一名家事清白、出身体面的女子为妻;随后再暗中纳青梅为妾便是。
然而沈归对这个提议的回复,就只有一句话:
“暗地纳妾、何来名份二字!”
沈游本人倒是不在乎所谓的名份,但他却认为这是青梅应得之物、不该受此侮辱;至于沈居和吕夫人,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应承下来……
皆因为青梅年幼之时受刑过重、已然再无力生养了。
沈居虽然古板、但也比老太爷开明的多;然而再开明的家主,也无法忍受满门断子绝孙的结果!所以,沈游与青梅的事,就一直耽搁到了今天!
如今,吴婆子见沈游腰悬利刃、满面寒霜地闯入主院;疲惫与困倦之意立刻醒了大半:平日的时候,这进主院他八百年都不来一回!今夜佩剑造访、总不会是来向自家大嫂“请夜安”的吧!
当年同吕蕴一起嫁入沈府的吴婆子,仔细衡量了半晌、仍然出于一片护主之心,乍着胆子拦下了沈游……





马过江河 第854章 158.大婚之喜
此番吴妈拦住沈游、还真的是出于一片好意。毕竟眼下正值深夜,沈居又常年不在姑苏居住;一旦今夜之事传讲出去,落到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闲人耳朵里,即便当事三人都没有想歪、也一样会令沈家蒙羞!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何必自找这个麻烦呢?
“三公子,夜深了,您还是回去吧,有事明天说行吗?”
“吴妈,进去通禀一声吧。”
“三公子啊,您可别怪老身脏心烂肺……这一家人再亲再近、您也是当小叔子的。大公子久在京中为官、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您虽然年纪也不轻了、可毕竟还未娶亲不是?纵然您有天大的事,也不急在这两三个时辰吧?回去吧,等夫人醒了、老身再去请您……”
“吴妈,不必拦了!掌灯、开门、奉茶,让三公子在前堂稍等片刻。”
仅仅半盏茶的功夫过去、沈游便揣着一张旧信,走出了沈宅主院;而吕夫人则在丫鬟与吴妈伺候下、一边脱着刚刚穿戴整齐的正装、一边开口吩咐道:
“今日叫下人辛苦一些、三更起床、仔细的洒扫庭除;天亮之后、外出采买一切应用之物;再请来姑苏城中顶尖名厨二十名、四家鼓乐班子,从正午一直吹到深夜,响器一刻都不能停!今日沈府上下披红挂、只待掌灯之时、摆开一道长街流水宴、待客不礼;一应银钱、皆记在大房账上。”
吴妈一边默记着大夫人的要求、一边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
“夫人,究竟是什么喜事、需要如此大张旗鼓的操办啊?”
“三公子要成亲了。”
吕妇人这一句话出口、贴身丫鬟与吴妈都愣在了当场;最终还是吴妈轻叹了一声,说了句“我这就去准备……”,便颤颤巍巍的走出了正房。
其实,早在沈居放弃给沈游安排婚事之后、便留下了一封族长文书;说是等沈游再次提及与青梅的婚事,便准许他们二人完婚;可他如果自己不提、吕夫人也不准吐露半个字!
显然,这是最注重传统礼教的沈居,实在拗不过沈游,而被迫出的决定。他此番违背祖训、不但是骄纵那个不成器的三弟、也算作给他与青梅二人、留下的一个考验。沈居本不是无情之人、更不是个顽固不化的迂腐之辈;他眼见近几十年来,南康朝廷推行大力改新、并获取了前所未见的卓越成效;自己一个小小的沈家,又何必故步自封、死守着祖宗规矩不放呢?
另外,沈居也想借沈游这个“佞种”、冲破祖宗规矩的机会、来重新修订顽固腐朽的沈氏家规。
有这一纸书信在,青梅就能成为沈府的三夫人;同样的道理,沈归的认祖归宗、也就有了十足的可能性。当然,沈归是否愿意认祖归宗;与沈游得偿所愿之后、愿不愿意纳妾添丁一样,都还只是沈居的一厢情愿而已。
直到次日正午,青梅药劲已过、沈府上下也披红挂、好不热闹。那些原本住在姑苏城中的宾客,眼下就聚集在各个茶馆酒肆,等待夜幕降临;就连远在南都建康的沈居,也正在飞马赶回姑苏的路上。
今天,就在今天夜里,年近四十的青梅姑娘,终于要出嫁了。
尚且一无所知的青梅,伺候着沈游上药更衣、并用过了一些餐食之后,自己这才梳洗打扮了一番,打算外出给沈游请回一名郎中,仔细瞧瞧伤势;可她才刚刚跨出沈游的侧院,便顿时陷入了一片欢腾的海洋之中。
沈游的性子虽然清冷了一些,可他却从不为难下人,出手也非常大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得知他要迎娶青梅的消息,除了几个眼圈泛红、咬牙切齿的妙龄丫鬟以外;每个家丁仆妇的脸上,都弥漫着由内心生出的喜悦。
他与青梅之间的情感,本府的老人,都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久而久之,也成了大家的一块心病。如今大夫人吐了口,据说家主也正带着诸多朝廷大员、飞马赶回姑苏的路上!这显然是八十一难已经尽数受过、终于修成了正果啊!况且,抛开情感因素不谈,光是每人发放了半年的沾喜钱、也足够令他们露出真心的笑容了!
青梅也被做左一声三夫人、右一声三夫人、叫的是莫名其妙,却还是没有当成一回事。自己与沈游的感情,在姑苏城中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而且早在多年以前,大家就过了那股“新鲜劲”儿、也没人再拿这事取笑她了。时至今日、她的身份虽然仍是一名仆妇,但其他的下人们、都拿她当半个主人看待,与正式成过亲的三夫人,倒是也没什么区别。
至少站在青梅的角度来看,名份与婚姻之类的事,她根本就未曾奢望过;她只是盼着以后的日子,都能像如今这般的活法、也就心满意足了。
就在青梅傻呆呆的听着耳边道喜之声、门外却突然涌进来了十名头戴黄花、涂脂抹粉的媒婆!一名相貌威严、体型略胖的中年男子、与一位模样清秀、皮肤白皙的少女,与这些媒婆一同跨入沈宅大门。
青梅早就被道喜声炸昏了头,根本没看见隐在红灯笼后面的大夫人吕蕴;可大夫人一见这二位贵客登门,立刻将手中捆扎灯笼的粗针、随手插在了自己的盘发上,又虚手掸了掸身上浮灰、快步走出“灯笼海”;直到路过青梅身边的时候,一把便揽过了她纤细的腰身,将其带到了那一男一女面前。
“高员外来的早啊!这便是我三弟沈游的夫人、青梅。”
这姓高的男子手撵长髯、打量着纤瘦至极的青梅、神情也是越看越欢喜、不禁开口赞道:
“好,清丽秀雅、出水芙蓉,一看就不是凡人!只是身体却过于瘦弱、看着平白惹人心疼……
这高姓男子的口风,活脱就是个人贩子,吕蕴也从青梅的细微动作之中,感受到了隐隐的抗拒之意;她轻笑了一声,将青梅引至身前,对着那位高姓男子说到:
“这位贵客,乃是红妆阁的大东主,高文晋;而这位模样秀丽的小姑娘,便是高家的大小姐,高玉蔻了。今日高员外前来,是想你做个义女;青梅,现在大嫂要问问你意思了……”
直至此时此刻,青梅才算是幡然醒悟!自己出身贫寒,大夫人给自己寻了一门义父,这分明就是成亲的先兆!一来,有了高文晋这位交游广阔、富甲天下的义父在,至少在晚间的大婚之时,青梅的“娘家人”,肯定坐的是满坑满谷!二来,有了高家义女这层身份、出身虽然还是比不上书香门第的大小姐,但至少不会成为他人取笑的话柄!
虽然吕蕴此举,应该是为了维护沈家的脸面、还有对沈游的爱护骄纵之意;可青梅本就是个苦命人,眼见大夫人真的打算接纳自己入府,并且还亲自操持这一场婚事,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除了连连点头、泪滚腮边之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高文晋可是南康顶尖巨贾,怎会眼看着场面冷下来呢?他右手微微一摆、一个机灵的婆子立刻抢上两步、顿时打破了僵局:
“哎呦!这大喜的日子,新娘子怎么能流泪呢?想流泪也行,咱留在上花轿的时候再哭!走走走,王婆婆带你回家去,再给你好好打扮打扮、准保你变成这姑苏城最俊俏的新媳妇儿!”
这媒婆嘴上说着话、手臂却也揽在了青梅的腰身上;紧接着脚尖一错一转、不知怎么就把个晕头转向的青梅、送上了府外的一架马车;见这机灵的婆子得手之后、高文晋朝着剩下那些媒婆挥了挥手:
“新娘子回去了,你们也别闲着;像这种粗活、怎么能烦劳沈夫人亲自动手呢?你们都去帮忙、缺什么少什么,就派人去我府上调;玉蔻啊,你也跟着青梅姐姐回去,好好看看这嫁人是个什么样子的;再过上一段时间啊,只怕父亲也留不住你喽!”
高小姐是个典型的江南闺秀,脸皮也薄的犹如蝉翼;如今听得父亲调笑自己,洁白无瑕的脸蛋、立刻就羞成了一枚水灵灵的苹果,发出蚊子叫似得“女儿告退”之后、也一并上了青梅的马车……
高文晋耳听身后车轮转动的声音响起、这才拍了拍手,唤进了一位神矍铄的老秀才……
“沈夫人,府上三爷的婚事,操办的实在过于仓促了;我高那某人呢,又是个不通文墨、不遵礼教的粗人,这才请来了关夫子这等江南大儒,为你我两家居中掌舵,我高某人的私印,已经托付给关夫子了。无论是你我两家的婚事、还是我高文晋纳义女的文书与规程、您都可以交给关先生代为处理。贵府还有诸多杂事未了,高某也不便在此久扰,这便去白鹭居会一会诸位高亲贵友,讨几杯酒吃。只待日落时分、高某率领阖府上下、静待贵府的八抬大轿迎亲!”
待高文晋走后、吕夫人也与关夫子客气了几句、便遣一小厮将其引入书房、着手起草一应文书。随后,大夫人吕蕴又叫来吴妈、低声嘱咐了一句:
“如此看来,这声名狼藉的高文晋,还是懂些分寸的;把负责跟他的人叫回来吧,天黑之前,他都不会回府了!”




马过江河 第855章 159.恍如隔世
高家是华禹大陆最大的脂粉商人,凡在市面上售卖的闺中物,八成都出自于高家商行。然而这女人的生意,利润回报的确异常丰厚,但名声却极其卑劣。即便高文晋本人谈吐文雅、性格谦和、待人接物也大方得体;可在其他人的眼中,他也不过就是个“吃软饭”的黑心商人罢了。
换句话说,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暴发户而已。
所以高家不缺银子,缺的只是脸面与地位!他不想永远都别人看成是吃软饭的下九流、他要带领高家坐上华禹大陆的桌台、与那些老派顶尖商团,同分一杯羹汤。
从发展的角度来看,高家也该到更上一层楼的时候了。
高文晋满怀壮志雄心,可终究也是商贾出身,同样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他这次之所以会倾尽全力帮助沈家,除去绸缎庄与胭脂铺的客户源相似、生意上有诸多往来以外;更重要的一点,则是他想凭借下青梅作为义女这层关系、一举攀上建康的实权大员。
沈游是个浪荡公子,无官无职,也根本不需要刻意拉拢;而青梅也只是个上了位的奴婢,出身卑贱的负资产,同样不足挂齿;但沈家的家主沈居,却是南康长老会的会长,与北燕的蔡、王两位阁老;幽北的齐元公李登,都是同级别的大人物!
仅靠着接纳女奴青梅入籍,便能攥取到这个天大的好机会,高文晋可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至于说什么有辱门风、败坏家声这种事,压根就不是“吃软饭”的高家人,需要考虑的问题。
得以踏上进身之阶的高文晋高兴、姑苏城里的百姓也同样高兴!无论是卖米的还是卖面的、卖油的还是卖蒜的;凡一切大婚应用之物、沈家人皆以超出市面两成的天价购;这一大把银子撒在街面上,姑苏城的百姓也是雨露均沾、过手就沾三分油!
沈居和吕蕴夫妇二人,也是抱着一种补偿心理,想要把沈游和青梅的这桩婚事,尽可能办得体面风光一些;然而这姑苏百姓也是普天同庆、举城上下都沉浸在喜庆祥和的气氛当中;唯有沈归一人,被这团喜庆的红火灼伤,疼痛难当……
沈归扛着白衡的遗体离开沈宅之后、来到了郊外的避风处,将其火化成灰。这位曾经站在华禹巅峰数百年的天灵脉者,由于缺少四肢的原因、经过一把火烧,仅留下了半罐骨灰而已。沈归暂时将这瓮白瓷罐、存放在姑苏城外的一间小庙当中供奉;随即他又折身返回姑苏城,直奔索家铺子而去。
然而在仓库的暗室之中,他仍然没能找到有关林思忧的只言片语……
从浩如烟海的案牍之中脱出身来,天上已然挂起了一轮夏日暖阳。头重脚轻的沈归、揉了揉酸涩红肿的双眼,随意坐在了街边一处面摊的长条板凳上:
“一碗大肉面,一份锅贴。”
“公子昨夜醉酒了吧?煎锅已经放凉了,酱肉也卖光了,给您下一碗红汤面凑合凑合?”
“好……”
“还有啊,煎锅凉了,鸡蛋也没法煎了,您多多包涵…”
“好……”
“好嘞,马上就来!家里的,红汤面一碗!”
沈归还沉浸在痛苦之中,也没了讲究吃食的心思。他呆坐在板凳上、双眼木然地看着眼前一架架推车经过、运载着各式各样的货物,排着队地向城中走去……
“客官……您的面来喽!多给您撒了小半把青蒜、您慢用……”
负责煮面的内掌柜,手脚十分麻利。没过多大一会,健谈的面摊老板,便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红汤面、摆在了沈归面前。沈归取出筷子握在手中、先喝了一口红亮咸鲜的面汤,感受着汤中饱含的温暖,不禁发出了一声轻叹:
“呼哈……好,荤油新鲜,盐口拿的也够准,可惜却少了一味白胡椒……”
“嚯,公子是个行家啊!不过我们就是做熟客生意的小摊位,主雇也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如果要是进了白胡椒的话,那面也得跟着涨价,也就卖不出去几碗了。您就多担待些吧……”
“掌柜的,你们姑苏城的街面,还真是够繁华的呀!平日街面上也这么热闹吗?”
沈归一边吃着面、一边闲聊似的打探起了消息;而面汤掌柜也不疑有他,只当恰好遇见了一个“知音”,也生出了攀谈的闲心来。
“家里的,把汤锅的火撤了吧,歇会喘口气,咱也摊回家了……”嘱咐完了自家贤惠能干的娘子,这面摊老板一屁股坐在沈归对面,彻底打开了话匣子:自打刚才您一坐下,我就看出你身上透着一股子富贵气!公子来我们姑苏城,是游山玩水的吧?嘿,要我说啊,您这来的既是时候,可也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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