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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这是一套何等冗长而繁琐的手续啊!





马过江河 第858章 162.大风刮来的银子
许如松所供职的南康工商司,从本质来讲,是朝廷律法的实行部门,并不是参与制定规则的决策部门;所以当长老会的政令下发至他们手中的时候,就代表着之前那一套繁琐复杂的流程,已经全部履行完毕了。如果工商司想要重新推翻这条合法政令的话,那么就需要反过来再重走一遍长老会的前路,反向依次推翻这一整套流程。
简单说来,如果工商司对新增派的定额感到不满、需要面对的阻力,绝不仅仅是沈居一人、或是长老会那个庞然大物这么简单;每一个曾经认可过这条政令的人或是部门,都成了工商司必须要打倒的敌人!
半醉半醒的许如松、听了沈居的话之后,那冲到头顶的酒气、立刻就醒了大半,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盐铁司的那群王八蛋,是不是在拿他工商司当挡箭牌啊?
瞧,以许如松迟钝到了极点官场嗅觉、要是在北燕为官的话,准保他连三天都撑不过去!
“这……这……沈会长,贵祖上也世代经营绸缎生意,您不是个外行人呐!我们工商司的锅里有多少米,您都是装在心里的!这并不是我许如松、或是工商司有意与长老会为难;而是这三成五的亏空,我们实在是凑不齐啊!”
沈居听到许如松开口说了软话,也依旧任何情绪波动;他只是自斟自酌了一杯喜酒,语气平淡的继续说道:
“至于这个问题嘛……呵呵,那就是工商司与监察司的事了,我们长老会不便插手、也不方便发表什么意见。”
沈居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清楚了,就是两个字:不管。
南康长老会发出了政令,工商司却没有完成;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与政令是否合法无关、而变成了主管官员失职渎职的问题,监察司自会派出监察使,对其人重新进行一次政绩考评;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与中枢决策机构的长老会无关。
许如松听着沈居滴水不漏的推脱之辞,又想到自己肯定被盐铁司的那群王八蛋摆了一道,只怕就连工商司的日子,也一样不太好过了。人的心中一旦有了顾虑、胸中锐气也会荡然无存;这位刚才还敢梗着脖子与上官讨说法的许如松,此时却嘟嘟囔囔地发起了真正的牢骚:
“沈会长啊,难道您忘了吗?今年年初的时候,“闽江商会”借损失惨重为由,讹诈朝廷一笔银子,否则便不再帮助闽江海防军剿肃倭匪海寇了;我们工商司知道海防事大,为了凑出这么大一笔银子,不得已才提前征了一个季度的商税与关税、堵上了这个窟窿。也就是说,实际上整个春三月的时间,我工商司都是颗粒无啊!如今好不容易才把这“春荒”熬了过去、长老会一纸政令发了下来,我们难道能去西北风丽捞银子不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也不能把人往死路上逼不是?”
本来因为沈游大婚、而心情甚佳的沈居、听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南康百姓都说他沈居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石头人”;可即便是一块顽石、也有自己的偏爱喜好。对于沈居本人来说,他更喜欢强硬干的直人、而并非是许如松这种手段粗糙、心性摇摆的油吏。在他看来,耿直中正做事也好,左右逢源做人也罢,总得选上一条路走;所谓的中庸之道、不过是无能的另外一种表达方式罢了。
沈居刚想开口斥责他几句难听的话、却突然感觉小腿被人轻轻踢了一脚;想到身边人的身份之后,沈居便生生把话吞了回去,又干巴巴地补了一句:
“既然许参议与诸位工商司的同僚感觉为难、又何不求教于赵老大人呢?”
经他这么一说,许如松猛地转回头来,并顺着沈居的目光望去:这位赵大人与传说中智算通天、光明伟岸的赵财神,完全不同;许如松只见到了一个五短身材、眉间狭窄的老胖子,品貌与气质皆落于下下之成,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许如宋艰难的吞下了口水,略带疑惑的开口问道:
“见过赵老大人……敢问大人的仙乡宝号……”
“许大人无需多礼,老夫祖籍吴地东瓯、名唤赵启宁。”
赵启宁三个字一出口,隐在房顶阴面的沈归则立刻翻过身来、双眼死死盯住席间那位体型宽大的老者;而醉酒惹恼沈居的许如松,更是被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震得目瞪口呆:
“莫非您就是长老会的前辈——赵财神?”
“财神之名愧不敢当,但老夫的确曾在长老会供职。”
别看这胖老头赵启宁,长得其貌不扬、但他却是“新南康”的奠基扛鼎之人、更是长老会的前任会长,更是南康经济模式的设计者!沈居是姑苏沈家的家主,是铁打不动的苏商底子;但准本溯源的话,沈家商行的确是苏商不假,但沈居本人的财技,却是得了吴商赵启宁的真传。
直至今日,整个南康的经济模式,仍然遵循着赵启宁当年一手创立的母版;而且就连得了他真传的沈居,都经常会为了某一处更符合眼下形势的小修小补,而感到苦恼万分、根本无从下手。由此可见,赵老财神创立的那一套经济运转模式,已经相当完备成熟了。
赵老财神今年仅仅六十出头,虽然身形富态、却身患极其严重的“消渴症”。也正是由于身体不支的原因,他才将长老会的会长之位,传给了自己的弟子沈居;也是从消渴症恶化开始,赵启宁的双腿很快开始溃烂、无法外出走动;所以许如松这一批青年官吏,也只是听过赵财神的大名,并不知晓此人的确切容貌……
不过,请动他这一尊大佛,来处理工商司那三成五的追加定额……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赵老大人……下官这点小事,怎敢劳动您老人家心呢?”
赵启宁本人倒是没有带出丝毫的倨傲之色,只是慈祥地看着许如松连声赞道:
“嗯……品貌俱佳、还颇有几分盛年锐气,假以时日好生锤炼一番、定是一员栋梁之才。你……叫许如松是吧?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道政令与草堂会长关系不大,而是我赵启宁的主意。不过这次额外增,也不仅针对你工商司一家。今年华禹有战乱发生、茶叶与丝绸的销路折损很大,税也损失了很大一部分;而铁器军械、粮食药材的销路虽然增加了不少,但漠北人都是画饼充饥、言而无信的边塞蛮夷,华神教又是一群寅吃卯粮、只知伸手要银子的赔钱货;所以盐铁司的定额,我就只加了两成而已!”
“可我们工商司也一样不好过、为何赵老您……”
“许大人,您听老朽说完。给你们工商司增发了三成五的定额,也同样不是没有根据的事。前几日,从谛听天机工坊订制的新式战船,已经下水试航了;闽江海防军非常满意,也立下了秋后出海、直捣倭贼老巢的军令。工商司的课税,内外水路的税才是大头;一旦剿除了近海匪患之后,这三成五的增额,远远抵不过自然增长的入;再者说来,这增发的定额,也是到了年底才会进行初步核实、明年这个时候补齐,也为时未晚啊!许大人呐,您又着什么急呢?”
赵启宁给许如松透了底之后,算是将其暂时安抚下来;而初次旁听这种高级会议的“娘家人”高文晋,此时正低声絮絮叨叨的默背着什么;沈居听见这道恼人的“蚊子叫”之后,回头望去,立刻会心一笑,站起来拍了拍手说道:
“诸位静一静,给大家介绍一下我沈家的姻亲。此乃是高家商行的东主,高文晋!日后还请大家看在鄙人的面子上,多多帮衬我这位世兄才是啊!”
得偿所愿的高文晋涨的满脸通红、不停地对四周贵客拱手鞠躬,就连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客气话,都已经不记清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发着名帖、一个劲地攀着交情。赵启宁与沈局看着他这副小船不可载重的模样,心中也平添了几分好感。
待高文晋重新落座之后、赵启宁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看在沈居的面子上,再送他一份大礼:
“高贤弟,最近贵宝号可有什么大宗货物囤积啊?”
高文晋已经被这接踵而至的幸福砸昏了脑袋,根本想不起什么商业机密之类的废话,立刻向其和盘托出:
“不怕您笑话,我们高家做的都是小本生意,没其他的门路;所以与大家一样,就是囤了些粮食而已。这次北人打的凶,粮食的价格比铁矿的价格涨得更快、风险也更低……”
赵启宁没容他往下说,便揽过了他的肩膀,附耳低声说道:
“各家商团都在疯狂囤积粮食,但北边这场大仗、却没几天打头了。兄台还是趁现在价高,赶紧脱手了吧……”
就在二人意味深长的对视之时,旁边的沈居莫名心头一紧,抬头便看见了对面房顶的月亮下、正站着一道肉眼可见的黑影!
情急之下、沈居想要推开腿脚不便的赵启宁;然而他的手才刚刚抬起、手执利刃的蒙面刺客,已经猝然出现在了赵启宁的身前……
来不及了!




马过江河 第859章 163.刺财神
沈归的身法已然登峰造极、从房顶到主桌前的距离不短、可从沈居的视角来看,也仅仅闪过了两道影子而已。面对如此鬼魅的突袭、饶是沈居的反应已经足够迅速、却仍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柄造型普通的匕首、刺向正在与高文晋勾肩搭背的赵启宁身前……
匕首的造型与质地虽然普通,却也轻松破开了华贵美观的丝绸面料、当胸乍开一团红梅;然而受伤之人,却并非是腿脚不便、体型胖大的赵启宁、反而是满面红光、如沐春风的高文晋!
由于沈归出手实在太快,如今身负重伤的高文晋,仍然保持着方才那副谦卑之极的嘴脸,扭头看向突如其来的刺客沈归;而腿脚不便的赵启宁、此时却已经挣扎地离开椅子,向后逃命而去了。
赵启宁的小动作或许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沈归的眼睛。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赵启宁拢在对方肩头的右臂微微发力、将高文晋的身体向身推动了那么一小步;这个动作极其细微、并且与双方交谈的内容极其相符,看起来只是略带亲昵的正常动作,就到连高文晋自己都没有察觉异常。
然而,就这么轻轻的一动、沈归不但看出了貌不惊人的赵启宁,竟是个不算高明的练家子,更看透了对方阴狠歹毒的心肠。
由于沈归此行本意,是依沈游之言、前来行刺赵启宁、继续引诱谛听出手、暴露林思忧的行踪;所以出手之际,他还格外留下了几分余量,以防赵启宁伤势过重,失去了抢救的价值。然而沈归没想到的是,高文晋会被赵启宁推在身前挡剑、由于双方距离过近、沈归也只来得及预想下一步的行动,却无法回已然起势的剑招……
一剑错手伤及他人、沈归立刻借蹬踹对方胸口之力、二次向赵启宁飞身掠去。众人之听“噗啦”的一阵乱响、便见蒙面刺客仿佛一只俯冲掠兔的苍鹰那般、迅速从赵启宁身前掠过;之后片刻都未曾停歇、便再次拔高身形、跃出开了沈家大宅的院墙……
惊魂未定的沈居、口中高喊侍卫的同时;自己也急忙跑向了赵启宁身前。只见这位南康的老财神胸前,赫然多出了四枚黑紫色的手脚掌印;想必定是刺客得手逃逸的过程之中、恰好在赵启宁胸前二次借力、才会留下来如此接近的四道瘀伤。
而高文晋由于胸口中剑、心脏也被对方的兵刃搅的粉碎,那道犹如婴孩拳头大小的伤口血涌如注、以无需沈居心,定然是当场毙命身亡的结果。
喜事突然变成丧事,饶是以沈居一向冷静清醒的头脑,也暂时理不清前因后果。至于他手下的二十名贴身侍卫、都是常年跟随自己的得力干将,无需他发布指令、就已经把前后院门全部看死,就连在长街上喝酒划拳的百姓,也在姑苏城守军的弹压下,没有放走任何一人。
从南康律法来讲,眼下的赵启宁,只不过是一个长老会外聘的幕僚参议,既无官职在身、也无实权在手;再考虑到他的消渴症已经病入膏肓,以他那糟糕透顶的生活习惯,实在也没几年好活了……
然而赵启宁早死几年也行,晚死几年也无大碍,却偏偏不能死在这个时候!
皆因为无论是秦军还是神石军、他们的饷银与大型攻城器械、的确是出自谛听不假;但如此大批的物资、需要稳定的运转调配、更要以不影响南康自身为主要前提,这就绝对不是谛听能够独自完成的浩大工程了!
谛听的确富可敌国,但除了天机工坊之外,他们也只是个二道贩子罢了;如此大宗战略物资的调配,已经脱离了正常的生意范畴;于工于私,都少不得要靠南康朝廷为其背书。
正如许如松想要驳回合法政令一样、由于南康的法度相对健全,所以也需要更多的官员来维护法度的正常运转。也就是说,南康朝廷的冗员问题,虽然与贪弊腐朽、党派对立之类的常见诱因无关;可只从人数来看的话,南康一家豢养的官吏差丁、抵的上幽北与漠北加在一起、还要翻出一个跟头去!而且可以预见的是,随着议法会不断修订完善现有律法,这种夸张的冗员规模,还会变得越来越大……
可即便身体练得再强壮,发号指令的大脑,却永远都要维持在相等大小的规模。南康的皇帝“长老会”,实际上也是四分天下、两两结盟的情况;由于现在的一号人物沈居,是苏商的底子、兼坐了吴商的半片凳子;所以剩下的闽商、以及若干零散势力组成的保皇派,则在这样的环境下、被迫抱成了一团,勉强能够制衡沈居的权利、双方小心维持这个略有失衡、但大体无碍的状态下。
然而从实际力量比对来看,这两队人马可谓是旗鼓相当,平分秋色;在这样的情况下,首脑沈居遇到的阻力,也就变得越来越大;甚至在刚刚继任的那一段时间之中,他这个新任会长,已经成了一尊泥菩萨;就连站在他老师身后的吴商,都逐渐显露出了骑墙观望的苗头……
就在那个万分危急的时刻、自己的前任上官、座上恩师赵启宁,托着两条糜烂的病腿,再次重新出山!
对于这场华禹战事,谛听是如何考量的,沈居并不清楚;可赵启宁却也同样打算在北面挑起一场惊天大战、并借此机会将南康带上一个崭新的台阶!
不过,他自知身体积重难返、天不假年,便只能顺势将沈居高高捧起;虽然站在南康的整体立场上,长老会内部绝对不能失衡,但不能将其维持在僵持不下、互不相让的尴尬境地。沈居如果借此战的机会大展拳脚,那么个人声望也会达到另一个顶峰。
相信凭借这个小小的优势,不但可以挽回吴商的信心、更可以帮助沈居渡过最艰难的一段日子,成为长老会真正意义上的会长。
所以在此战之中、南康负责抛头露面的人,的确是沈居不假;但实际上真正的操盘者,还是那个将行朽木的赵启宁。而且,尽管赵启宁已经对沈居倾囊相授、并且还将各处紧要,掰开揉碎地反复解释给他;可时局发展变化莫测、沈居又暂时没能吃透赵启宁的所有布局,南康可是一刻都离不开他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南康与谛听、都花了如此高昂的本钱参战;只待此战获胜之后、又该如何取巨大的利益呢?有关于这个问题,赵启宁倒是偶尔提过一嘴;可知道他今日受伤之前、二人也一直没找到详细沟通的时间……
有鉴于此,沈居眼下的当务之急仍是救人,而并非是追查凶手!
“仇辛,速去红栏巷,将贺星海老先生请来!”
“……会长…”
“快去!”
护卫长仇辛,听沈居语气不善,也只好转身离开沈宅;并未走远的沈归,无意品鉴自家大伯的危机处理能力,便远远的坠着垂头丧气的仇辛,同奔城东红栏巷而去。
仇辛的情绪虽然不高,但脚力却一点都不慢;仅仅向附近居住的百姓,打听了三次之后,便直奔河畔的一座民房而去。
“砰砰砰……贺星海在家吗?”
反复问了三遍,由打门后传来了一声摔东西的脆响;以及一个沙哑而迷离的声音:
“别敲了,他死了!”
仇辛叹了口气,告饶似的说道:
“那我也得给牌位上一炷香再走、不然回去没法交代。”
“滚,牌位当柴火烧了,回自己家烧纸哭丧去吧!”
仇辛见屋中之人不肯开门、自己只好反手抽出腰间佩刀、顺着门缝插进去一挑、便将这扇残破不堪的木门撬开,自己也迈步进了屋子。躲在远处的沈归,听到屋中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之后、便见到仇辛背着一个捆住手脚的秃顶老头,从屋中矮身钻了出来……
“别人家养儿子,你爹也养儿子,可怎么就教出你这个连狗都不如的东西来?狗都知道看家护院,可你绑了贺爷爷、连门都不给我关!你是爬夹尾巴啊?还是关门怕绝后啊?干出这么缺德的事,你家祖坟准炸开了!快回家看看、你那爷娘祖奶奶都在天上飘了!以后倒是省了烧纸钱、改放风筝就行……”
说起骂街的水平,沈归本身也算是个高手,只是远谈不到顶尖行列!眼下幽北中山路的总督夫人黄玉梅,算得上是此道的顶尖高手;而失踪许久的老叫花子伍乘风,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在这个方面也是颇有造诣;还有就是眼前这个秃顶白发的醉鬼老头,与这二位顶尖高手都是不相伯仲,各有千秋。
祖上三代都被他放飞的仇辛,只当自己没长耳朵,背着这个满嘴喷粪的醉鬼,直奔城西沈家大宅跑去;而这老醉鬼也不愧是骂街的顶尖高手,不光杀伤力强、持续战斗能力也异常出众;除了朝着仇辛身上返酒的时候,嗓子眼被呕吐物堵死、稍微停顿了半晌之外;他的满口脏话不但没停过,就连重样的都没有!
真可谓花样翻新、多才多艺了!




马过江河 第860章 164.招财
沈归一边跟着这辆“人力音乐洒水车”,一边在心中暗自感慨:贺星海,多好听的名字啊,可再看这老头的德行,就算是彻底糟践了……
仇辛没有挨骂的瘾头,脚底下的步子自然是有多快就跑多快了。所以尽管回程的时候身上多背了个人,竟比来的时候更快了几分!可没想到当醉眼迷离的贺星海,被放在重伤昏迷的赵启宁身前,老太爷只是随意的打量了一眼,就扭头看着场中唯一的熟人沈居问道:
“你让我来看个死人干什么?我又不喜欢拿人下酒,这扇肉爱卖谁你就卖谁去,我可不要。”
沈居朝着满面愁怨的仇辛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去处理一下身上的秽物;随后又蹲下身子、看着醉眼迷离的贺星海说到:
“二十年前,您出手救我二弟一命;不过作为回报,我也把您家那位恶贯满盈的小少爷,从死牢里保了出来。那一档子事,咱当时就算两清了,这次也没打算让您白帮忙。今天你若能出手救下这位老先生的话,我许你家小少爷一个远大的前程,无论成败。”
贺星海笑着摆了摆手,仔细确认了沈居到底是眼前的哪个脑袋之后,这才打了个酒嗝,开口说道:
“嗝……我贺星海原来是个郎中,现在是个劁猪匠;这两个行当都是靠手艺吃饭的,不能骗人。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老头的红伤好治、但命却肯定救不活了,别说你许我儿子一个前程……嗝,就算是你认他当亲爹都没用!这样吧,你亲自送我回去,路上有几家与我相熟的木匠铺子和纸扎铺子,报我老贺的名字,便宜……”
“贺神医,我看此人分明还有一口气在,你怎会他无人可救呢?”
“谁说没人能救了?只是我救不了而已!如果林思忧那婊子出手,兴许能行!”
躲在房上的沈归,耳听这老货出口不逊、直恨得险些挫碎了满口的牙!若不是眼下实在不便出手、他定要亲手勾出这老王八蛋的舌头泄愤!
“林思忧……不大好办;不过建康画舫的白玉烟,与当年的林思忧齐名并举,不知道她能否……”
“呸!林思忧虽然无情无义、可始终都是个地灵脉的好婊子;岂能与白玉烟这种烂货相提并论?我看你准是假药吃多了、忘了真药是个什么滋味了吧?我话说完了,回家了……”
说到这里,贺星海伸手擦了一把鼻涕,又在赵启宁那华贵的衣料上随手一抹,这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又顺走了桌上的一壶桃花春酿、嘴里哼着走调的小曲、摇摇晃晃的离开了沈宅……
沈居神色几经变化、终于忍下了这口气。他对刚刚换了衣服的仇辛吩咐道:
“给谛听发去一道长老令,征林思忧前来姑苏,为赵老大人治伤。”
南康朝廷的法度的确森严、但也不缺少灵活变通之法。比如长老令这种东西,就可以越过一切繁琐环节,迅速代表南康发布一道临时性的政令;当然,祭出长老令的代价相当高昂,政治风险也非常高;只是与赵启宁的命相比,哪怕冒再大的风险,也一样值得。
放下仇辛打马出城不谈,沈归悄悄跟着那个嘴巴不干净老货贺星海,慢慢向城东走去。这个嘴脏至极的老头子,还真是酗酒无度;摇摇晃晃的没走出几步、手中的一壶桃花春酿已然见了底……
直到再也倒不出一滴佳酿、这老货随手将上好的锡酒壶丢在路边,酣畅地摸着光秃秃的头顶、扯开了破落嗓子,一路撒起了酒疯,将半个姑苏城的百姓都吵了起来!
然而无论是谁开窗子咒骂几句闲街,一身是胆的贺星海都浑然不惧,只凭那一条三寸不烂的肉舌,独身闯入敌群之中!从街西沈宅、一直骂回了城东红栏巷,期间出来“斗将”的长舌泼妇遇见了无数,愣没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骂穿了半个姑苏城的贺星海、心满意足的回到家中;仗着肚子里还有几分酒气、躺在床上哼着荤话小曲、看样子是准备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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