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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沈归也曾为了这个奇怪的状况,深感苦恼。他也不止一次的想象过:如果自己能修成罗汉金身的话,那么就不再惧怕所谓的千军万马、人山人海了!
时至今日,对于这个问题,沈归就只想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因为自己不信。
关于“相信”这种事,沈归自己理解有误,这绝不仅仅是虚无缥缈的心理因素那么简单。玄岳道宫的道长,真正相信自己的肉身、仅仅是天地之间漂浮的一颗尘埃;所以他们才能将自己彻底融化在天地之间、并逐渐参悟天道本质;而禅宗的大德高僧,也相信自己挚真挚诚的慈悲之心,可以抵御并阻挡邪力的侵蚀;所以他们才能经年累月的忍受锻体之苦,最终修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罗汉金身。
军中的士卒,相信自己的杀戮,是为了追求正义、保护家人;那么这一支队伍,就会变成一支锐不可当的铁军,驰骋于大江南北、纵横披靡。
堂下的学子,相信自己的学识,可以成就万民安乐的清平盛世;那么这一科的仕子,就会成为廉直杰出的干吏,还治下百姓一片朗朗乾坤。
力量本身,并没有高低之分,也无法自行分辨正邪;一旦相信的力量被恶人玩弄,就会催生出犹如华神教一样的畜生,祸乱人间。
林思忧相信医术,所以并不相信萨满教的“万物有灵论”;即便是加入萨满教,她也只是钻研其中的药经医典而已;哪怕是李玄鱼在归天之前,将大萨满的位置传给了她,她也没有参与任何的教中事务、甚至连面都没有露过。
林思忧的思路也很简单,无论是萨满教的灵魂力量、还是在幽北三路取得的地位与权力,她都只是个外行人而已;如果由自己来引导萨满教的未来,也未必会比放任自流的方式,来的更加有效。
该存在的,就永远都不会消失。
而沈归对于这种事,也历来都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他自幼便混迹于江湖之中,平日里来往最密切的人,也都是些烂泥扶不上墙的“下九流”。沈归从他们身上学会了那么多骗人敛财的把戏,既看破了人情世故,心底所坚信的力量,也与前世逐渐合二为一了。
唯有财富,或是绝对的暴力。
相信二字,看起来好像并不起眼;可实际上来说,获取信任虽然存在一定的难度;可一旦信任成功建立,想要更改的话,不亚于生生撕下一层皮来!
通常来说,相信有无数的外在表现形式;就比如说禅宗弟子的剃度受戒,玄门弟子的束发顶冠、普通人的供奉香火等等;可这些行为,往往都是坚定本人信念的一种手段,或是做给别人看的样子,而并非相信本身;所以即便沈归可以剃度、可以束发、也可以诵经礼佛、坐禅修道;但原本内心之中是什么样子,就一定还是什么样子。
不信就是不信。
所以,沈归虽然因萨满教的祈灵术而生,但他却始终无法笃信萨满教;更无法相信那些愚昧的陋习、能够存在着真实的力量。
可眼下多了青梅这个奇怪的例子,他又不得不回头重新审视一番:自己的思维观念,到底是比华禹大陆的人更加开明先进,还是更加愚昧固执呢?
从现实的角度出发,毫无意外,青梅是个死人,而且应该是一位死去了二十多年的死人。可她又分明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那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无比的鲜活与真实;而这种真实,落在沈归的眼中,就成了一种最大的荒谬!
可以肯定的是,以沈游的性格与能力、再加上背靠谛听这棵大树、莫说是血祭续命需要大批的牲口了;就算是用活生生的人、哪怕是更加邪恶残酷的童男童女,沈游都一样有这个能力、而且也下得去这样的狠心。
可幽北三路的萨满教是什么情况,沈归心里再清楚不过了!眼下除了学贯古今的大萨满何文道,钻研萨满辨药经的李乐安,以及自己这个大护法之外,便再没有四个人,能够识别萨满古文了。
诚然,神石军与谛听眼下正打得火热,想要通过麒麟君,向漠北借几个通晓古文的萨满巫师,倒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可青梅身上的致命伤,却都是二十年以上的陈伤!而二十年前的漠北萨满教,也处还在李玄鱼的死死钳制之中,连维持萨满古制都成了问题,哪可能远赴江南姑苏、帮一个二十岁的婢女血祭续命呢?
这二十年的阳寿,沈游到底是从哪偷来的?而且既然能救青梅一次,如今又为何束手无策了呢?
沈归虽然不相信萨满教的力量,但他曾经为了解闷,也阅读过不少教中的上古典籍。经过一夜的回忆与整理,总算有了些许眉目。次日清晨,当吴妈再次带着青梅姑娘,来到了这座妙玄观的时候,沈归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传统的萨满教义,相信生灵的力量,是存在于血液之中的:以兽血覆淋身体、可以使皮肤变得坚如磐石;以兽血清洗二目,可以令双眼变得清晰而锐利;而大量吞服兽血,也可以补充人体生机,祛除百病顽疾;以兽骨作为装饰,可以恫吓妖魔、另其不敢袭扰自身。
对于这种愚昧之极的说法,沈归向来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只不过眼下赵启宁已身受重伤;沈居也发出了代表整个南康的长老令,急调林思忧前来南康救人。至少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关北斗和宋行舟就算是有一百万个不乐意,也只能咬着牙忍了。
所以自己能留给青梅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双方第二次会面,只是略作简短沟通之后,便开始进行了诊治。沈归手中浮尘一扬,稳稳当当的挑起了一个盖着盖子的大木桶,并轻轻放在了青梅的脚边……
可没想到木桶才刚刚落地,竟然无故传出一阵拨弄水花的巨响!青梅大惊之下,才刚刚站起身来、只听耳边传来一阵木器破裂的声音;脚下那双工绣花鞋、便被四处流淌的清水浸透了……
“玉虚真人,这……是何物啊?”





马过江河 第866章 170.昨日之事
青梅本是江南女子,自幼便在水边长大;对于这只撞破了木桶的小东西,原本一点都不陌生。
这不过是一条蚂蟥而已。
然而,这条蚂蟥实在大得吓人!从头到尾算下来,竟然几乎与青梅差不多高了。而它那典型的纺锤状身体,最粗的中段,甚至还超过了一位壮汉的大腿!可以预想的是,一旦被这只大家伙贴上了身,恐怕人体当中的那点鲜血,根本不够它塞牙缝的!
沈归看着青梅方寸大乱的模样,一扬手中拂尘,轻声劝解道:
“青梅居士莫慌,此物虽然体型硕大,可终究只是一条巨型蚂蟥而已;而且考虑到您气血极其衰弱,我们也没打算用它来为你治疗。”
正如沈归所说,之所以花了大力气弄来这条巨型蚂蟥,的确不是为了给青梅运用放血疗法。找来这东西,只是用来确认青梅多活的那二十年、到底是不是真的与萨满教的血祭仪式有关罢了。
尽管沈归的嗅觉已然非常灵敏、但仍然闻不出青梅身上沾染了一丝的血腥气;如果这条巨型水蛭也同样没什么反应的话,那他就只能推翻之前的全部想法,重打锣鼓另开张了!
如今这条水蛭的反应极其热烈,也就直接证明了一点。
青梅生命力,之所以会迅速衰败,即便与萨满教的血祭仪式无关,也一定来源于她本身的血液疾病。
青梅的饮食习惯向来清淡,尤其近几年间,几乎已经以纯素食为生了;而这条巨型蚂蟥,却仍然从她身上淡淡的茶花香粉之下、嗅出了血腥味,反应还极其剧烈,这就已经十分奇怪了。李乐安又详细打探了一番青梅的日常习惯、更特意询问了天葵日期以及洞房花烛当夜的情况之后,终于还是打消了最后一丝误判的可能性。
水蛭不会说谎,青梅更没有说谎的迹象;那么唯一可能出现问题的环节,就只能是沈游本人了。
沈归原本不愿再见沈游,可每当望着青梅那仿佛看透生死世事的淡然目光,心中总是不泛起一丝涟漪;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固执。
闻讯赶来,身处侧殿之中的沈游,望着“玉虚真人”略带歉意的目光,心中原本的那份信任与笃定,也变得动摇了起来。
“怎么?莫非李大小姐也无能为力吗?”
“嗯……情况比我预想当中的更加严重。事到如今、也无需瞒你。我之所以敢在你面前夸下海口,也并不全是因为有乐安随行;最大的一张底牌,其实是我婆婆林思忧的回春术;救她出来,也正是我此次南下姑苏的最终目的。白玉烟身中相思子之毒,我想你也应该有所耳闻;我本是想用她的命,引你们谛听有所行动,进而暴露出藏匿林婆婆的准确地点;再趁宋行舟被白玉烟牵绊、无力回援的当口,出手将婆婆半路劫走。所以当时我想的是,凭她老人家的回春手,定能将青梅的隐疾治愈;可惜现在看来,是我想的过于简单了。”
沈游听完沈归的计划,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之色。听得沈归说完之后,沈游也出言表示认同:
“现在谛听的人,都认为你和李乐安已经死了;所以关北斗那些专门针对你的布置,也正在逐渐撤换的过程之中。按照道理来说,这个计划本身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快则今日、慢则明日,林思忧是否能前来姑苏、救赵启宁一命,也就有了最终的结论。事到如今,你除了错有错着、偷出了一个废人白衡之外,一切的计划都在原本的轨迹之中;而且以林思忧与你之间的关系,请她用回春术来救青梅一命,我想不到会有什么问题。”
沈归听完之后,望着地上还尚未干透的水渍,艰难的摇了摇头:
“救不了的。回春手是透支人体的生命力,加速弥合伤势;而青梅之所以会每况日下,并不是因为旧疾复发、而是因为体内的生命力已经枯竭。我今日请你前来,就是想问问你究竟如何保了她二十年,最近又发生了什么变化而已。”
沈游听到这个问题,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怪异;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神之中、也罕见的流露出了愧疚与羞耻,语气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这……这说来话长……”
“直到林思忧的行踪暴露之前,我都有时间听。”
青梅死中还阳的事,还要从沈归诞生之前开始说起。
当年,沈归的父亲沈昂,出手救下了一个勾引主家少爷的无耻丫鬟。次日清晨,他便随着商队启程,再次踏上了北上出关的道路。只不过这一次他带的货物足够金贵,却连一两银子都换不回来。
因为是他给郭贞郡主带去的聘礼。
沈昂虽然浪荡成性、但毕竟是沈归的生身之父;这父子二人的心思与性格,全都细腻到了近乎偏执的程度。所以在他启程之前,也特意将年幼的沈游、与重伤的青梅,带去了姑苏城外的庄园养伤、顺便避一避家中的风头。不仅如此,沈昂还特意遣散了所有的仆人与家丁,就是因为防止手段狠辣的沈家老太爷,再次对青梅出手。
一个签了卖身契的丫鬟,与一条土狗、一只土鸡也没什么两样。
如此一来,沈游与青梅主仆二人,就算是彻底调换了身份;只不过以沈游伺候病人的水平来看,若是他成为了一个家丁,也同样是要被主家活活打死的下场。
二人患难与共、朝夕相处,感情也变的愈发炙热。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青梅的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然而他们谁都不想再回到那个压抑冷酷的沈家大宅,便开始商量着,要不要在沈昂这间清净的别苑,一直住下去了。
以沈游对沈昂的了解,二哥一定不会因为一间破宅子,就拂了自己的面子;等他与素未谋面的二嫂成亲之后、自己便与青梅在这间别苑成亲,之后便与她浪迹江湖、行侠仗义,做一对浪漫的亡命鸳鸯……
然而当时的沈游没有想到,有关别苑的归属问题,他竟然没有得到二哥的首肯!
因为,直到第三个月过去,前去幽北纳礼求亲的二哥沈昂,才终于回到姑苏。只不过与想象当中的意气风发、披红挂不同;沈昂是被人放在一架木质的平板车上,丢在了姑苏别苑的门前、连个敲门回事的人都没有!
直到次日清晨,沈游照例进城采买物资的时候,才看到了门外那具木板车,以及车上不省人事的二哥沈昂。
最初的时候,沈昂每天还能清醒一会,只是说不出话来,更拿不住笔而已;又过了大概十天左右,沈昂便彻底的陷入了长久的沉睡之中,再也没有清醒。
沈家最有商业天赋的次子,本是备下了厚厚的聘礼,去幽北三路求亲的。可不但媳妇没娶回来、自己还变成了一个活死人!这事别说是与他感情最深的沈游接受不了;就连为人古板冷淡的沈居,听闻此事当天,也连夜从建康城赶回了姑苏城。
沈家乱足了三天之后,青梅也可以回到沈家大宅居住了。因为沈家老太爷与老夫人,本就身体不好;这次经受了如此巨大的打击,很快就撒手人寰了。
沈家共有兄弟三个,老大沈居虽然成熟稳重,但性格却过于木讷沉闷;二老虽然完全信任他的能力,却并不是很喜欢他这个人;而老三沈游,每天都是懒洋洋的模样,牵走不走、打着也不走,完全就是一个废人,二老就是拿他当盆花养着而已。
而老二沈昂,正是兄弟三人中,最不让二老省心的那个;刚会走路,就往房顶上蹦;刚会拢火,就把家里存放绸缎的内库给点着了;整个姑苏城里的同龄人、在街上见到沈昂就没有不害怕的;他要是跟谁一瞪眼,准能把街边上看热闹的狗、给吓的浑身一哆嗦!
然而世事往往如此,越是混蛋的孩子,就越容易招家长的偏爱。
沈家老太爷请来了所有的名医,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眼看着活驴一样的二儿子,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二老本就脆弱的心,也被生生给疼碎了。
两位老人的白事办完之后的某一天,沈游偶然在街边遇见了一个中年相士。对方不但准确言中了沈家最近怪事频发;更对尚未发生的事,做出了一个准的预测。
这道士对沈游说,除了两位老人之外,沈家最近还要再损两条人命!
当时的沈游年纪尚轻、还谈不到什么江湖阅历;再加上他二哥身染怪病、昏迷不醒;父母新丧,举府挂白;这些事压在一起,早就把心思给装满了,压根就没把这老道的话当成一回事;然而等他回府之后,看到青梅倒毙在血泊之中,很快就回忆起了那怪老道的预言……
当他飞快的跑出院门、打算请大夫前来抢救青梅的时候;却与刚刚从东院走出来的一个中年男子撞了一个满怀……




马过江河 第867章 171.关北斗的谎言
而这名脏兮兮的中年男子,原本是建康城中的一位有名的神医,名叫贺星海。他是在几年之前搬来姑苏城的,并且改行当了兽医,过起了隐姓埋名的清贫日子。今日他是应了沈居的邀请,来为二哥沈昂诊治怪病的。
心急如焚的沈游,终于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立刻将贺星海拖入了自己的院落之中;然而贺星海却只看了一眼青梅的伤口,便砸着嘴巴、摇头晃脑的站起了身子:
“沈三爷,莫非你的眼睛又什么毛病吗?这姑娘的肚子明明都被人给豁烂了,肠子比张屠户剁的肉馅还要碎;要不是有根大龙骨还支着架子,早都断成两截了!以后您记住了,她这不叫受伤、叫死透了!咱回见吧!”
贺星海没说瞎话,青梅当时虽然还有一口气在,可单看伤口的严重程度,的确是没什么抢救价值了;哪怕是林思忧在场施以回春术,也一样是入不敷出的结果。
贺星海大步离开沈宅、沈居也急忙追了出去;只留下彷徨无助的沈游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看着口鼻不断涌出血沫的青梅、从头顶心一直凉到了脚趾头……
“……无量天尊”
也不知过了多久,犹如身坠冰窟之中的沈游、忽然被一声道号唤醒!他循声望去,只见方才那位乌鸦嘴的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此人自称玄岳道宫门下三代弟子之首,道号无鹤,本家姓关,师父赐他北斗二字。
关北斗对沈游说,沈昂喜欢的姑娘名叫郭贞,乃是太白飞虎郭云松的独女。有关他此次北上求亲,无论是幽北宣德皇帝颜狩,还是郭云松本人,心中都十分欢喜。因为沈昂的人品与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出色;再加上他背靠着垄断了丝绸行业的姑苏沈家,根本就是那些化外蛮夷求之不得的姻亲人选。
然而这一桩本是天作之合的良缘,却触怒了幽北萨满教的大萨满李玄鱼。因为郭贞公主是她暗中温养多年的祭灵鼎炉,是绝不可以成亲的;然而现在的郭贞公主,却已经身怀有孕了……
在大萨满李玄鱼的怒火之下,不单沈昂变成了一具木僵,就连姑苏沈家、也同样受到他的牵连;刚刚去世的沈家二老,根本不是急火攻心而死,而是中了李玄鱼的萨满妖术、被活活咒杀的!
自己乃是北燕的国师,此次之所以会星夜兼程赶来姑苏,就是因为感受到了幽北方向有妖气异动。只不过南北两地、山水迢迢、所以他未来得及替沈家二老挡下灾劫。至于青梅身上的伤,也本该落在沈居的脖子上;然而自己虽然赶来的还算及时,却由于个人修为远逊于大萨满李玄鱼,所以无法完全化解;只能舍命将这道妖锐之气引开、使其偏离原本的目标……
所以青梅之所以会身受重伤、沈昂之所以会沦为活死人,都是出自于妖妇李玄鱼的手笔!
由于沈居方才说过,二哥的命,已经被贺星海保住了;虽然不知何时能够转醒,但起码是不会死了;而青梅的眼神却已经涣散,胸口起伏也变的极其微弱,眼看就要咽气了。所以心焦如焚的沈游,即便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却对于关北斗这种说法,也没抱着任何的怀疑态度。
这已经是他能抓住的唯一希望了。
果不其然,关北斗给沈游献出一计,说是或许能救回青梅的性命。只是此计凶险、九死一生不说;而且无论成功与否、沈游都要沉浸在极度的痛苦之中,每百日爆发一次,并且终生无法得到解脱。
沈昂为何会变成一具木僵呢?根据关北斗所说,就是因为李玄鱼出手击溃了他的灵台。所以从理论上来说,沈昂这个人已经死了,只是躯体还在维持运转而已。所以如果沈游狠得下心来,关北斗就可以施法将沈昂无用的生命力抽出,转嫁在青梅身上。
对于年纪尚轻的沈游来说,这无疑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而且即便关北斗所言不虚、可沈昂的生命力一旦被抽离的话,那么就会变成一具真正意义上的尸体。
无论是沈游还是沈居,也包括九泉之下的沈家二老,恐怕都不愿意见到一个迅速腐烂的沈昂吧。
关北斗听完他的顾虑之后,便将沈游带到了沈昂所在的东院之中。他摒退了伺候的下人之后,便伸出二指探入沈昂的口中、死死抵在舌根后面;没过多久,他便接出了一只细如线头的怪虫。
“之前离开那个劁猪匠贺星海,为人有些小本事,做事却不大地道。试问这天下之大、有谁能化解李玄鱼的木僵术呢?看见这个小家伙了吗?这叫蛊虫,产自西南苗巫寨,也是贺星海骗人的拿手好戏之一。只要把这玩意儿种在人体之中,一旦体内出现腐变的迹象,它就会立刻将其吞噬干净。当然,随着这东西逐渐繁殖,躯体波动的幅度也会变得越来越大,看起来仿佛是已经开始转好,虽时都能苏醒一般;可从实际上来说,就只是毫无意义的障眼法罢了。”
关北斗极力鼓噪唇舌,却仍然无法令沈游做出最后的决断。无可奈之下,他还是把话题转回了青梅身上:
“李玄鱼不但是天灵脉者,更集百家巫术于一身,十分邪门。恕贫道口冷,既然惹恼了她,沈二爷是一定要死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抱有任何幻想了。然而这位姑娘眼下虽然已经断气,但灵台未破,尸身未僵,贫道还有法可医;若是再耽搁半个时辰左右,尸身一僵,你也就无需再犹豫了。沈游啊沈游,活人永远都比死人来的重要,莫非你要因为自己的固执迂腐,生生拖死这位姑娘不成?”
这一席话,算是彻底打消了沈游的迟疑。
根据关北斗所说,沈昂的灵台被李玄鱼击破,变成了一具木僵;而沈游却可以凭借着同血同源的优势,将沈昂的生命力抽取到自己身体之中;之后再由关北斗施法,将沈游体内的两股生命力分割开来,并引取其中一道、渡入青梅的灵台之中。
六神无主的沈游,按照关北斗的指引,分别将自己与沈昂的眉心割破,之后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沈游再次醒来的时候,青梅已经好端端的趴在自己床边睡了过去。从那以后,每隔上百日左右,沈游总要忍受一道源于头颅深处传来的剧痛,并迅速游走全身各处,十分难熬;而且更怪的是,在第一次发作之后,他竟然发现自己的双眼,好像能够清别人体内的气息运转了…
当然,他也是因为青梅的原因,才经关北斗引荐,投身于谛听之中,成为了宋行舟座下的头号打手。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他不明白青梅是因何而活,也无从推断青梅会因何而死罢了。
沈归听完了这段往事,一时之间思绪极其混乱。坦白的说,他以前只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抛妻弃子的花花公子、或是被礼教束缚的愚人。自己虽不恨他,却也谈不到有什么父子之情。然而如今回头再看,好像这档子事,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而且关北斗的那一番说辞,可信度也实在不高。
至少林思忧与郭云松这两个人,与自己的关系可谓至亲至近。可他们二人对于沈昂的事,竟从来没有对自己透过一丝口风。如果事情真的如同关北斗所言一般,那么林思忧或许会为了李玄鱼而保持缄默;但以老王爷郭云松那个火爆的脾气,绝不可能吃下这个大亏!
沈游也不是傻子,所以进入谛听多年,仍在刻意回避与关北斗之间产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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