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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而这些人所搬运的货物,也十分简单,不外乎盔甲、兵器、马具、粮食而已。
负责带队的秦军甲士皱了皱眉,挥手点出了二十名弟兄,朝着那两位正在喝茶之人比出了一个“抓取”的手势……
二十名秦军甲士得令之后,缓缓抽出腰间战刀、由不同的方位同时暴起,扑向那两名正在喝茶的“大人物”。
“别动!”
这一批锐甲士,都是陈子陵麾下的心腹。这些人不但身体强壮,久经训练,彼此之间更有着十足的默契程度。眨眼之间,便轻易将官道旁那张毫无防备的方桌,死死围在了当中。
正在搬运货物的百姓,眼见突然跑出了二十多名军汉,将自家大人团团围住,也纷纷放下了肩上抗的东西,略带好奇的站在原地观望……
这位带队的秦军甲士,连自己都没想到,这次斩首行动竟然会如此顺利。直到城门附近的看守兵丁,呼朋唤友的冲了过来;他已然将手中的钢刀,压在了卧牛城知府大人的脖颈之上:
“说!周长安在哪?”
“周周周长安?他不是在河东城吗?你们是哪一路的兵?”
“废话少说!昨天那一伙溃兵在哪?”
身体抖似筛糠一般的知府大人,回头望着衣着华美的吕县丞;二人互相交换了几次眼神之后,他反而挺直了高杆、硬起了脖子,外强中干的叫嚷道:
“本官从未看见过什么溃兵!”
“没见过?那你们这些铠甲、兵器和马肉,都是从哪来的?”
“这……这都是我们买的!”
这秦军甲士听完之后咧嘴一笑,一挥手中钢刀,以刀身拍击对方的脸庞,抽出了一道红肿的印记:
“你这骨头要是真硬的话,一会可最好咬紧了牙!”
说完之后,他朝着身后一招手,余下的一百多秦军甲士鱼贯而出,将卧牛城的北门,牢牢的掌握在了己方手中。
众所周知,北燕朝廷的吏治一向黑暗混乱,如果这两个地方小官,真的长着一副硬骨头,也绝对活不到今天。果不其然,在一阵拳打脚踢之后,二人便开口吐露了实情。
四皇子那一伙溃兵,的确曾在这里落脚;可是天还没亮的时候,人就已经被并州城来人接走了。至于这些盔甲军械,则是他们来不及带走,便只能暂时寄存在卧牛城中。
可是兵器与盔甲都是死物,战马却是活物!经过了一场血战、又狂奔三百里夜路之后,即便是耐力出众的漠北马,也有不少倒毙在地的情况。当然,那些被暂时留在此地,负责看守马匹军械的伤病员,也有许多人没能挺过今日正午……
而他们二位也正在忧愁,待三日过后,改如何向四皇子交代呢……
莲花县的消息传回了秦军大营,军师汪宜也只是思量了一番,便想通了其中关键,并临时制定了抓捕周长安的计划。
周长安与普通北燕将令不同,他既然身为天佑帝的儿子,就代表着天家周氏的威严。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敢做出抛下伤病员不顾的事。否则的话,还有谁会愿意跟随这样的皇子,去战场上厮杀卖命呢?
所以他说回到并州城休整三日,便前去莲花县取回军械马匹、顺带接回伤病员的事,也应该不会有假。
既然三日之后,周长安便会自投罗网;那么至少在这三天之内,己方大军也不便轻举妄动;以惊了正在并州城养伤的周长安,给他送上一个抛弃伤病将士的绝佳借口!
出于这样的目的,汪宜迅速调兵遣将,将整个卧牛城与莲花县的守卫力量,全部变成了秦军将士。一夜过去之后,除了卧牛知府与莲花县丞,还是本人“扮演”以外;这一城一县的地盘,已经处于秦军的严密掌控之中。
与此同时,河东城的失守的消息,也传到了燕京城的紫金宫中。以天佑帝卓越的战略眼光,也早就明白河东城无法久持;所以如今得到这个结果之后,他也没有表现任何意外之色。





马过江河 第900章 204.铺开阵势
周元庆心中的想法、与实际上的做法,看似有些自相矛盾;可这种心口不一的情况,也几乎是每一个人的宿命。那些不愿意做、却又不能不做的是,即便如周元庆一般、已然为人君主,也仍然无法避。
所以在太子继位之前,颇受重用的周长安,则必然会被他打发一个闲差,再分封到极其偏远的地区,做一个安乐富贵王爷。而且这个结果,与太子登基之后,能否有容人之量,都没有任何关系。究其根本,就是因为四皇子周长安,乃是亲手组建了赤乌的谍探头目!
那么反过来看,周长安为何会走上这条道路呢?当然也是出于天佑帝周元庆本人的意思。不过,这种种不符合常理的行为,却并不代表天佑帝周元庆,厌恶他的四儿子。
周元庆共有十三名子嗣,最终成活九人;其中最受他个人偏爱的儿子,也恰恰就是这位四皇子周长安。
然而废长立幼,自古便是取乱之道。即便是与周长安私交甚厚、行事作风也狂放不羁的左丞相王放,也从未表现出任何“易储”的意向。所以,即便周长安其人其才,远远超过太子周长永;但他毕竟不是嫡长子,也就只能就此认命。
出于君王的角度来看,天佑帝如此安排,可以说无可指摘;然而出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说,胸怀大志的周元庆,又怎能不因此而耿耿于怀呢?
然而世事难料、变幻无常;已经被暗自选定为弃子的周长安,竟然率领着一伙败军,挤在拥挤不堪的河东城中,足足撑过了三十余日;不但大挫秦军兵锋、更激起了北燕军民守土抗敌的决心与勇气。
不仅如此,他在被迫弃城北逃之时,不但避了率先撤退一方、必然要承担的巨大损失,更留给了秦军一座毫无用处的废墟!这样的结果,已经大大超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了!
既然战局有变,那么战略方向也自然需要重新规划。
“王左丞,依你之见,并州城是否能够阻拦秦军北上的步伐呢?”
王放看完了前线军情奏报之后,随手递给了蔡熹,自己则低头思考了半晌之后,语气颇为忧虑的说道:
“蔡驴子已经提前把紧急征调的粮草与军械,送入了并州城,所以辎重保障方面,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至于并州城守军孱弱混乱的事嘛……料想有军威大盛的四皇子领军驻守,三晋总督王克农,就算是再庸碌无能,并州城也绝不会比河东城更快失守。然而,最令臣放心不下的地方,却并非是三晋的并州城,而是……”
蔡熹放下了手中军情,突然出声应答:
“中州,怀庆府!”
“正是。”
正如两位丞相所虑一般;放眼全局考量的话,一城一地的得失,并不算什么大事。可河东城的失守,并不只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至少对于秦军来说,拔出了河东城这根钉子,战略意义极其重大。
有河东城在,无论秦军是挥军北上、还是南下转进,始终都躲不开这座战略要冲。如果铺不开进攻的阵型,那么无论秦军士卒的战斗力有多么强悍,也完全派不上用场。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与周元庆这一支北燕最后的锐互相消耗。
然而天佑帝砸锅卖铁攒出来的四十万兵,在河东城鏖战个月有余,耗损甚重;而北燕朝廷虽然可以再次征发兵役,但兵源的素质却不可同日而语。至于各个州府县城的护城军,都是一群被蛀空了骨头的蠹虫;战斗力极其低下不说,吃空饷凑人头的事也是常规做法,恐怕连一个满编满员的营伍都找不出来,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如果秦军被周长安打出了火气,一门心思的挥军北上,走并州城、阳泉关、石门城这条进军路线,倒是也还好说;可换位思考一番,任谁都会放弃强攻并州城的周长安;而是分兵南下,攻打城小民寡的泽州城……
如此一来,携大胜之势的秦军主力,便可以沿禹河北岸,挥军进入中州北境;随后再一路向北,直扑燕京城下。
自家的事,自己再清楚不过。如果秦军主力,选择北线进军的话;那么有愈发老练的周长安在前方指挥作战、稳定军心;那么无论是阳泉关还是石门城,都可以榨干秦军将士最后一滴鲜血;可如果对手一旦选择绕路、哪怕只是分兵的话……那么根据沿途城镇府县的文武官员、以及守备力量来计算的话;如果能挡住秦军十日,都算是周家祖上显灵了!
“王左丞,我记得小四离京之后,赤乌的事,都是你在代管的对吧?最近南康动向如何?”
一听天佑帝这个问题,还未等王放作答、心领神会的蔡熹立刻轻咳两声,率先开口答道:
“陛下,老臣以为,调犬子驻守怀庆府可行,但中州军却绝不能动!可仅凭犬子一人、与那两万新募兵丁,也同样无法抵挡秦军兵锋所向。”
毫无疑问,从地理位置来看,如果秦军分兵两路,进攻禹河北岸的话;那么中州路管辖的怀庆府,必然是首当其冲。虽然眼下中州督府蔡宁,正在豫州城外的北大营整训新兵;但那十万中州锐老卒,却还在华江北岸的各个驻地,防备南康北上偷袭。
可仅凭那两万新丁,守住豫州城尚且捉襟见肘;更何况还要主动离开坚固的城防率军西进,扼守战略要地怀庆府,才有可能将秦军挡在中州路大门以外。
于公事而言,两万名连刀都拿不稳的新丁,绝不可能是秦军虎狼的对手;于私事来讲,蔡熹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迫前去怀庆府送死。
最终,御书房中的这场战事商讨会,还是落了个不欢而散的结果。纵然天佑帝贵为一国之君,也无法因为“护犊子”而苛责蔡熹;毕竟人家扯出来的大道理,也足矣站得住脚。
然而就在蔡、王二相、离开皇宫半个时辰以后,内廷总管大太监唐福全,却给天佑帝带来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消息:中州督抚蔡宁蔡安国,正在紫金宫南门以外请求面圣。
待周元庆向突然回京的蔡宁,问明了此番来意之后,更是倍感诧异:
“安国啊,不瞒你说。半个时辰之前,你的父相才刚刚出宫。至于你提出的请战要求,朕也与二位贤相商议过了。我等皆以为南康的威胁,要远远大过于秦地叛军。如果朕调你去怀庆府坐镇的话,那么我又去哪里再找一个蔡安国来,去镇守北燕的南大门呢?”
蔡宁听到这里,言简意赅的回复道:
“陛下,末将有足够可靠的情报,可保近一段时间之内的南康,已然无暇北顾。况且,末将此番前去,也不会调动中州锐一兵一卒,更会将跟随末将多年的副手,留在泸州主持大局。至于此次扼守重镇怀庆府,末将只带两万新丁即可。”
蔡熹不在,周元庆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应允下来;可就在开口之前,他的脑中闪过蔡熹那花白的胡须、略显佝偻的脊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将书案上的一纸密信,交给了蔡宁过目。
这封密信,乃是天佑军的大军师郑谦手书,并由赤乌的探子日夜兼程送回北燕。奏报上对于前方战事的功过一字未提,通篇都在介绍秦军阵中出现的新式攻城器械,也就是导致河东城破的罪魁祸首——籍车。
蔡宁看过之后,面色终于露出了些许凝重,却未见退却之意:
“陛下,即便此物的威力,果真如同郑先生所言一般,末将也丝毫不惧!末将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在此物靠近怀庆府之前,将其全部焚毁。”
周元庆听完之后、略显促狭地点了点头,又随手取出了另外一封密信,递给了坚持请战的蔡宁:
“这封奏报,也是刚刚送过来的,连你父亲与王左相都没看过。你看完之后,如果仍然执意要去怀庆府,那么朕也就不再相拦了。”
果不其然,这封密信,便是周长安耍了一套回马枪,率领八千骑军深夜劫营、最终中伏大败的详细始末。
“这……陛下,不知四殿下现在如何?是否已经安然脱险?”
“王克农已经派人将他接回了并州城,而且太医院的院正,已经在赶往三晋的途中了,料无大碍。安国,不知你现在又作何打算呢?”
蔡宁闭目思索了半晌,便郑重其事的开口回答:
“回禀陛下,末将身为中州路督抚,而怀庆府又位于中州路地面;此次秦地叛军大举犯境,而末将职责所系,理应前往怀庆府御敌!”
天佑帝神色复杂的打量着蔡宁良久,这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三日之后,兵拜中州大将军,获封忠勇侯的蔡宁,率领麾下两万新丁,点齐了军械粮饷,浩浩荡荡的开往怀化府;而在河东城西的秦军大营之中,秦军军师汪宜,也正在被十二名随军医官围在当中,吵的是焦头烂额。
夏日炎炎、蚊虫滋生;河东城下如同山丘般高耸的尸骸、与沼泽一般绵软的血泥,终于爆发了连锁性质的全面溃烂……




马过江河 第901章 205.该来的始终要来
纵观华禹大陆的战争史,几乎所有的大型战役,都是在秋后发生的。固然秋之后,军粮充足,而且很快还会迎来“冬闲”的近百日空暇时光;但冬季寒冷的气候、也能阻止战后疫病的大面积爆发,这也是隐藏在粮草充足背后的一个重要因素。
可眼下华禹大陆爆发的混战,是由郭兴这个愣头青,率先选择了一个时机;而幽北三路被迫应战、秦军想着两面夹击;如此一来,也将那些明白人裹挟其中,跟着郭兴这个“傻子”一起闹了起来。
河东城的战事迁延日久,两军阵亡将士无计其数。然而,由于战情过于激烈紧凑、再加上秦军防疫意识的淡薄,最终导致了尸体堆积如山、脓血四处流淌的惨状。
战场上每一具无人殓的尸骸,早已经堆满了足有左右半截手指大小的绿头苍蝇!这些密密麻麻的小家伙们,正在兴奋地享受着人类赐予他们的一场饕餮盛宴。这片积尸如山的战场,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被披上了一层轻薄的黑纱,随风起伏。待太阳升起之后,立刻又会反射出一层森然的绿光,仿佛是从大地深处燃起的鬼火,摇曳生辉、望之令人通体生寒。
秦军的十二名随军医官,虽然都不是什么华禹名医,可对于疫病也并不陌生。此时他们都以一块遮口布,挡住了大半边的面孔,仅露出两只不满血丝的眼睛,看起来很像是一伙打家劫舍的土匪。
汪军师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之下,也系上了遮口布,与他们一起前往营寨大门。
一直往返于中军大帐以及辎重营的汪宜,最近几日便感觉到身体不适。只不过他遇见的麻烦并不是疫病,只是耳鸣的小问题罢了。之前他还以为,耳鸣的症状,是由于神高度紧张,再加上睡眠时间不足的缘故;可随着距离河东城原来越紧,耳边的鸣音也越来越清晰;汪宜的脸色,可也变的越来越难看了……
直到登上寨墙的望楼以后,汪宜立刻被眼前这片“绿色”的战场,惊除了一身的冷汗!
不远处的天空之中,盘旋着无数的秃鹫与乌鸦;这些食腐恶鸟展开的黑色双翼,可谓是遮天蔽日、浑不透光。偶尔,还会有几只脱离了族群的孤鸟、迅速俯冲下去,就仿佛是跃入水中的游鱼一般、荡起一股股令人作恶的绿色蝇浪!
然而这一顿“饕餮盛宴”,并不只有两家独享而已;除了那些盘旋在天空之中,久久不肯散去的食腐恶鸟之外;还有数不胜数的凶犬恶狗,也纷纷循味而来。这种恶狗,完全没有犬类憨态可掬的模样:它们双眼赤红、目光凶狠,皮毛粗粝斑杂,四颗锐利的獠牙凸出唇外,鼻梁时刻都皱成梯田的样式,看上去更像是一匹匹饿急的狼!
这种恶狗,并不是什么特殊品种,只是最普通的野狗而已。它们平日游荡在山野林间、以孤坟野冢和乱葬岗为家,常年以争夺腐肉尸体为生。这样的恶犬,彼此之间从不协作;而且无论是怎样的猛兽,凡欲与它争夺食物、哪怕只是从它用餐的范围路过,也会立刻遭到不死不休的报复。
这些凶犬选定了自己喜欢的“美餐”,从喉咙深处挤出一阵怪声之后,便会一头撞向面前的尸体。它们先将那群恼人的绿头苍蝇惊飞,随后便会伸出两只利爪、奋力扒开因为腐烂变得柔软的腹部,享受这一顿不可多得的“肠肚大餐”……
烈日当头,这犹如地狱一般的残酷景象、伴随着空气中那腥臭甜腻的恶味,以最直接的方式,瞬间在汪宜面前展开!
汪宜自幼习文,至今已五十有八的年纪。从这方面来说,他是个再正统不过的文人底子。不过,汪宜的身体里,毕竟流淌的是三秦血脉,那一份天生洒脱与豪迈之情,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
所以他虽然是书生出身,但也从来不惧血腥。而且在他出仕之后,由于三秦民间私斗成风、人命案他也办过不少;遇见那些罪大恶极、泯灭天良之辈,亲自下场用刑之事,也屡有发生。
尽管汪宜不会武艺,但眼下年近花甲,弓技马术也从未生疏。所以从这方面来看,他也不能算是典型的清流文官;况且每当河东城战情激烈之时,他也会亲临阵前观战,算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然而,今日在他面前展开的生动画卷,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心理承受范围之外。这相对静态的自然战场,也远远要比两军相争、刀光剑影的热烈场面,更加摄人心魂。
呕!
站在望楼上的汪宜、直愣愣的发了一会呆之后,便毫无预兆地呕吐了出来!那些尚未消化食物残渣、顺着遮口布的下沿,淅淅沥沥的落满了汪宜的前襟;而他吐完之后也双目紧闭、上身向后倾倒,直挺挺地向望台以下栽去……
在众位医官七手八脚的施救之下,汪宜缓醒过来之后,只是绵软无力的招了招手,用虚弱的气声说了两个字:
回去。
汪宜并没有染上疫病,只是神紧绷到了极限,方才吃力不住彻底断开了而已。待诸位医馆架起他回到主帐之后,汪宜摒退了小校递过来的热汤,以清水漱口过后,这才定了定神,略带歉意的对诸位医官说道:
“诸位先生,请受在下一拜,今日之失确系汪某失察之过也。”
说完之后,汪宜站起身来一躬倒地;十二名军医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将心里的委屈与怨恨,暂且压了下去。
“汪军师,俗话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如今我军的伤兵营中,有超过三成的将士,同时出现了腹泻与呕吐的症状;根据我等推测,恐怕营中即将爆发一场霍乱之恶疾。医经素问有云:清气在阴、浊气在阳,营顺卫逆、清浊相干,乱于肠胃,是为霍乱也……”
一名银发灰须,体态健硕的老郎中,见汪宜已然明白了事态的紧急程度,便对他详细的解释起来;可刚当他说起霍乱的详细情况之后,汪宜急忙连连摆手,打断了这名老郎中的话:
“康先生,在下虽是文人出身,却不通医理。不过我完全信任诸位的医术造诣,康老也无需引经据典,对在下解释的如此详细;您有何需要汪某出力的地方,尽管吩咐下来便是。”
康郎中沉吟了一会,便不再多说那些官样文章,直接将诸位医官商议得出的结果,对汪宜和盘托出。
“军师既然快人快语,那老朽也就直言不讳了。经我等商议过后,似乎于眼前这等状况,共有上、中、下三策可以应对。其中这上上之策,便是趁着疫情还没有迅速蔓延,大军立刻撤回至太华山脚下,那里人迹罕至,足够容纳我军将士休整;又因背靠长安城,物资运输方面也非常便捷!而且,即便敌军趁乱来袭,还有禹河与潼关两道大门……
“不可!”
康郎中才刚刚说到这里,汪宜立刻出言否决了这个最为稳妥的提议。不过,这个否决与他本人的想法并无关系,而是秦军如果回撤,就必须先得到秦王周长风的应允。
自秦军起兵开始算起,虽然夺取了风陵古渡、也打下了河东坚城;但与起事前所料想的摧枯拉朽、相去甚远。如今好容易打下了河东城,华禹大陆的中原腹地,也已经向己方敞开了怀抱。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想着乘胜追击、已然是一行大罪;如今反而要因为“可能会”蔓延的瘟疫,全军回撤!
所以关于康郎中的上上之策,他根本无需奏报秦王陛下,也能想出周长风会给出怎样的答案来。
被驳斥了首选提议的康郎中摇了摇头,随即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至于中策嘛,就是全军尽速拔营起寨,在霍乱爆发之前,找到一处能够容纳大军休整的安全地带。不过营寨需要建立两座,而且必须相隔很长一段距离;每一座营盘的规模,至少要比河东大营宽敞四倍!每座营盘都需要洁净的活水源头,又不能来源于一处;地理位置虽然不太重要,但需要便于药材补给……”
汪宜看着喋喋不休的康郎中,一个头都变成了两个大,只能伸手再次将对方的话头止住。
且不说康郎中的法子,能否阻止疫病在军中蔓延;但以他现在提出来的要求,也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找到一处不会被敌军袭扰的安全地带,在眼下这种情况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了;至于分别建立两座巨型营寨、也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办成的大事。眼下秦军虽然不缺人手,但建立营寨的木料,却也无处可寻;再加上两条独立而且洁净的活水源头、方便药材供应的黄金地点……
根本不用再往下听,汪宜现在就可以拍着胸脯告诉康郎中三个字:办不到。
康郎中也知对方为难,唉声叹气了一阵之后,便略显扭捏的继续开口说道:
“至于下下之策嘛,便是全军立即拔营起寨,将所有染病的将士、以及重伤病员……咳咳……留在河东城……”




马过江河 第902章 206.名声与态度
无需解释更多,汪宜瞬间就明白过来。康先生所谓的下下之策,已经与医者的本分无关了。他就是要甩下那些已经失去战斗能力、同时又身染恶疾的“包袱”们,任他们在此地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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