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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而他之所以会说这是下下之策,也是因为如此一来,不但有损秦王周长风的仁义之名;也会将汪宜以及陈子陵这二位统军主官,推到一个岌岌可危的险境之中。
而且这“壮士扼腕”的办法、虽然足够干脆利落,可施行度也非常之高;但这样的方式,又能否真的能够阻断霍乱的蔓延呢?其实关于这个问题,也不仅仅是汪军师心里没底,就算是以康郎中为首的军医官们,也同样抱着怀疑的态度。
不过,还未等汪军师做出一个决断的时候,突然从帐外传来一声怒吼:
“刚才是谁在大放厥词,要扔下我的弟兄不管啊?有能耐就自己站出来,让本帅也见识见识!”
刚刚巡视过伤兵营的陈子陵撩开帘布,用眼角狠狠棱了一眼康先生、便龙骧虎步地走入了帐中。见陈子陵入帐之后,包括汪宜在内,所有人都将遮口布重新系紧,全神戒备的看着他……
“今天我索性把话说明白些,抛下伤病员的念头,你们连想都别想!大军走到哪里,弟兄们就跟我到哪;凡是还有一口气在的,老子背也好抗也罢,一定要跟他们一起杀进燕京城!我说康医官,你也少拿着鸡毛当令箭!不就是闹胃口和拉肚子吗?就算是个没病没灾的正常人。连续厮杀个四天五夜,也早就把身子给熬垮了!现在闲下来了,上吐下泻算得了什么?”
康先生刚想开口反驳、却立刻又被他挥手打断:
“好了好了,念在也是你们医者的本份,本帅就不责罚于你了。可以后若是再敢危言耸听、乱我军心的话,可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了!”
陈子陵这一番话说的不算太难听,但也实打实的抖开了全军主帅的威风,与他往日里那副“傀儡监军”的模样,极不相符。
陈子陵昨日率军追敌,本想扩大战果,捞些甜头回去;可没想到敌军阵型不乱、士气稳健,反而险些被郑谦的护卫开了膛!所以他的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可医者本就极其稀少,康先生更是军医官中公推的翘楚,平日听惯了谦虚恭维的软话,哪受得了陈子陵这个一时得志的小辈,在他面前抖大帅的威风呢?然而,令其他军医官没想到的是,康先生听完之后,并没有大发雷霆;反而还笑着对陈子陵深鞠一躬,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我等谨遵帅令便是。”
只待十几名医官告辞离去之后,汪宜重重叹了口气,对气势汹汹的陈子陵说道:
“陈帅,恕过老朽倚老卖老,今日之事,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诸位先生之前所言,实乃字字珠玑;河东城这鬼地方,我等是一日都不能再待了!”
陈子陵听不进康先生的话,却听得进汪宜的劝。毕竟汪宜原本是长安城的父母官,无论是才情还是私德,在三秦百姓之中可谓是有口皆碑、陈子陵也同样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汪先生的意思是……必须得走?”
“必须得走,而且是马上就要走。我等大军此次拔营起寨,不需按照康先生的计策,回撤三秦休整;依老朽之见,莫不如直接挥军北上,先拿下并州城!之后效仿漠北郭兴的做法,缓缓平定三晋全境!”
同样都是劝谏,但各有各的方式!汪宜这一番话,算是击中了陈子陵的要害之处!看来凡是正统科班出身的文人,便定有其独到之处。
汪宜是实打实的两榜进士出身,是北燕王朝的吏部衙门,标明挂号的正统官僚,与横空出世的陈子陵,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这位不到四十岁便登台拜帅、统领数十万大军北伐的陈大帅,其实是个“祖传奴隶”出身。自打他爷爷那辈开始算起,祖孙三代,便都是周家人的奴仆,而且还是签过卖身契的那种低等奴仆,地位仅排在看门狗的前面。
老话说富贵不过三辈,贫贱也一样如此。陈子陵得了祖辈的福荫,自幼便给周长风伴读牵马,算是秦王府的家生子。待他筋骨初成以后,周长风又为他请来了几名老行伍,传授他马上步下的本事;一直到了弱冠之年,便直接顶了贴身侍卫长的班。
这份莫名其妙的青睐有加,其实只出于最简单的两个字:忠心。
当然,陈子陵本身也算天资聪颖,又狠得下心来刻苦用功;自己的努力、加上贵人的扶持,这才从一个奴籍的下人,成长为一名文武双全的人中俊杰。
可是,统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的本事,却并不是靠着文武双全、赤胆忠心,就能包打天下的。
飞夺风陵古渡、河东城下的武人之争,无论胜败几何,都与陈子陵的指挥才能没有多大关系。当然,陈子陵也不个小人,没长着贪天之功、据为己有的脏心眼。可随着竹海剑池的姜小楼、屠灭了依附秦军的江湖草莽;代表谛听的关北斗与黑狗,又远赴南康“办事”;现在的秦军,就是他陈子陵的“一言堂”了。
所以说起河东城这块硬骨头、是他靠着自己的本事与过人的毅力,生生啃下来的,谁也挑不出半点问题。
双方几十万人马,就在河东城这一块弹丸之地,生生耗了三十余日;无论战果如何,都是他陈子陵亲手斩获的第一场大胜!再加上与他对垒鏖兵、最终落败的对手,还是北燕的四皇子周长安;都使得原本籍籍无名的陈子陵,名声瞬间响彻华禹大陆!
可名声飞速增长之下,人的心态也很容易就会失衡。再加上城破之日、他为了扩大战果、率军前去追杀郑谦,“偷偷摸摸”的吃了一场大败;尽管暂时还没人知道这件事,但他自己心里却过不去那一关!
如今河东城已破,正是他铺开阵势、甩开膀子,展现自己统帅能力的绝佳舞台!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又怎能轻易放过?
谁在这个时候让他退军休整,谁就是他此生最大的仇人!
所以从汪宜本心来说,他并不喜欢这个“侍卫大帅”;可站在军事方面的角度来看,如果一军统帅都没有锐气傲骨的话,也同样会累死三军。眼下陈子陵刚刚大胜一阵,声名鹊起、有些倨功倨傲,也是可以理解的事。自己身为秦军的大军师,自然要在这个紧要关头,将陈子陵的勇武锐气、引导在更加合适的地方。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负面情绪也如是一样。
“陈帅,为了庆祝河东城一战大获全胜,老朽专门为您备下了一宗贺礼。”
还在思考汪宜“前进计划”的陈子陵,突然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给说懵了:
“啊?我这什么都不缺啊……”
“不,在老朽看来,眼下您还缺一颗份量足够的头颅,送抵长安城,回报陛下的天恩呐!”
陈子陵一听这话,颜色几经更变,还以为汪宜这一番话,是在揶揄自己没能斩下郑谦的那一次失手;然而汪宜随后之言、不亚于旱天乍响一道惊雷、立刻将他的情绪燃烧起来!
“在陈帅率军追杀溃兵的一天一夜之中,老朽办成了一件小事。河东城以北三百里,有一座小城,名唤卧牛城;卧牛城北门外十里,有一座小县,名叫莲花县。贼子周长安自作聪明,率八千铁骑前来劫营,中了老朽的埋伏,被杀了个人仰马翻,险些将头颅落在盐池;待北燕军死保贼子突出重围之后,便一路北逃到了莲花县落脚。也就是说,敌军主帅周长安的下落与动向,已经在老朽的严密掌控之下了!”
当陈子陵回营之后,便知道周长安劫营不成、被杀了一个大败的情况;但当时的他也已经熬了四天五夜,得知辎重粮草安然无恙以后,便放下心来,回营休息去了。关于周长安突围之后所发生的事,他是一概不知。
可如今听过汪宜的解释之后,他立刻瞪大了眼睛,颇为兴奋的开口说道:
“好好好!汪先生果然神机妙算!我现在就去点齐一队兵,誓要血洗莲花县,捉拿敌军主帅周长安!”
“先别急啊陈帅,想哪周长安是甚等身份?周元庆那老儿焉能放任不管?在次日凌晨,他已经被并州城的人给接走了;而被他留在莲花县与卧牛城中的北燕军,根本没什么价值,您若是现在带兵剿了他们,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说做到这里,汪宜打量着有些颓然的陈子陵,伸手拿起茶碗,喝了一大口凉茶之后,这才慢悠悠的继续说道:
“眼下鳖已困在瓮中,跑是肯定跑不掉了。正如陈帅爱兵如子一般、周长安那厮才刚刚吃下一场大败,断不敢再落下个不仁不义的骂名。他身娇肉贵,可以连夜退回并州城养伤;可余下的北燕残兵、沉重的兵甲、伤疲的战马,却只能留在莲花县以及卧牛城中。”
“所以汪先生的意思是……”
“所以在他临走之前,曾与当地县官约定,说明日便会前去莲花县,带走他的部下以及物资!”





马过江河 第903章 207.探囊取物
陈子陵听到汪宜的话,不禁大喜过望,立刻将自己丢人显眼的事,抛诸于脑后了!想那郑谦的来头再大,终究也只是王放的弟子而已;就算砍下一百颗这样的脑袋,也抵不过周长安一根手指头的份量!但可当他稍稍平复了情绪、暗自筹划起了具体实施步骤的时候,那一直挂在脸上的狂喜之色,反而又僵在了那里:
“不对,此事并没有这么简单。纵然卧牛城小民寡,我军就算强攻、也不了多大的功夫。可这兵马一动,打草惊蛇就是无可避的事,周长安也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堂而皇之的放弃这伙溃兵了……”
“陈帅您多虑了,老朽既然说要送您贺礼,又岂会如此麻烦呢?早在昨日,莲花县以及卧牛小城,便已然落于我军的掌控之中了!”
说完之后,汪宜从袖口中取出了两枚绸布小包,展开之后,竟露出了两枚北燕官印!
此日凌晨,装扮成富家少爷模样的周长安,果然带着一群神头鬼脑的狗腿子,堂而皇之的来到了莲花县。
一名装扮成莲花县壮丁的秦军甲士,离着老远,便看见了坐在马背上之上的周长安。可他刚想开口叫嚷,勒令对方走上前来接受盘查;只觉得脑后传来一阵微风,紧接便是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彻底不省人事了。
秦军甲士倒下去之后,身后便露出了一名年纪轻轻的后生。此人五官长的不算标致,身形也过于消瘦;可唯十根手指又细又长,皮肤也足够白嫩细致。这样好看的一双手,与他那副贼眉鼠眼、鬼头鬼脑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极不协调。
他将一柄旧铁锤随手一扔,伸手入口,吹出了一声响亮的鸟鸣;紧接着,围在周长安身边的那些“狗腿子”们,眨眼间便散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一名面白无须,体型肥硕的年轻人。
周长安摇着扇子等了半晌、颇有些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眼:
“我说齐返兄弟,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不动呢?”
齐返闻言眉头一皱,掐起自己的一层肚皮说道:
“我要是乐意动的话,还能把自己吃成这样吗?”
周长安嘴角一瞥、强忍着没笑出声来;随后抬起一条胳膊,揽过了齐返的半边身子,在他耳边低语了起来……
太阳初升之时,陈子陵亲自率领两百护卫亲兵,瞧瞧摸到了卧牛城外。待他们栓好了代步的驽马、并径直走向卧牛城南门。在距离陈子陵二十里外的密林深处,还有八千锐甲士,正在严阵以待。
陈子陵依照汪宜之言,派遣了三名贴身侍卫、悄悄靠近卧牛城南门。一阵急促而低沉的敲门声过后,陈子陵只见两扇厚重的城门,被人从里向外推开;一名身穿六品文官袍的中年人,在二十名“北燕军”的带领之下,悄悄走出了城门以外。
“下……下官乃是卧牛城知县,庄乃文,拜见陈帅……”
面对战战兢兢的请安问好,陈子陵不言不语、先掰过了庄知县的双手,反复打量一番;当他确定了这是一双只能握笔的手之后,这才放心的开口说道:
“庄知县,河东城虽然已经落于我军之手,但周长安却输的却并不狼狈!下一战的胜负还忧未可知、你又因何要转投我秦军麾下呢?”
“哎……在下只是区区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亦无御敌守城之才。在河东城开战之前,此地的八百名护城兵勇,便也被朝廷征调走了。眼下贵军来势汹汹,仅凭区区在下、与城中平民百姓,根本就无力抵挡。如果下官不降的话,又去哪里再找一条活路呢?”
“恩……蝼蚁尚且偷生,这到是句大实话。庄乃文,你可知我军此行的目的?”
“不知道,下官也不想知道。这场秦燕之战,说到底,就只是天家的私事罢了;庄某不过区区六品知县,管不了这么大的事。”
陈子陵看着低眉顺眼的庄知县,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得好!这的确是天家私事。走吧,咱们进城看看……”
说完之后,陈子陵朝着身后的二百亲卫营甲士招了招手,又点出了一名腿快的弟兄,命他将回去告诉后方大军,将整个卧牛城与莲花县重重包围,仅留北方一阙即可。
在庄知县的引领之下,陈子陵等人,缓步走入了卧牛小城。城墙两侧的秦军甲士,虽然都穿着北燕的军服;可身披黑甲的陈子陵才刚一进城,所有人都向他投来了热切崇拜的目光。更有一名年纪不大的后生,穿着一身并不合体的北燕军服,激动的跑上前来:
“陈帅,您怎么亲自来了?胳膊都肿成那样了,怎么不多休息两天呢?”
陈子陵看着这名相貌平平的后生,只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他了。然而自己身为主帅,麾下统领几十万大军,记不清每一副面孔,也是必然的事。如今这名后生的情绪高涨,自己也不好寒了将士们的心。
“胳膊肿了算啥,一样能上阵杀敌!我看你小子的神头也不错啊!怎么样,还是城里的床铺睡得舒服吧!”
这后生见陈帅记得自己,态度也十分亲近,立刻兴奋的咧开了一张大嘴!他,快步走到了陈子陵的身侧、扬手推了知县庄乃文一把:
“滚滚滚,一个芝麻绿豆大的降官,也配跟我们秦军之虎陈大帅并肩站着?”
还未等陈子陵出言阻止,这名自来熟的后生,便已经率先走到了前方,兴奋的指着各个方向,给陈子陵介绍起来:
“陈帅,这卧牛城没多大的地界,弟兄们早已经摸了个清清楚楚!您看啊,这边走到头,就是卧牛城的粮仓;往这个方向再走三条街,就是几间空营;远处那一片破房子都是民居,是城里穷人住的地方。……”
这年轻的小卒还真没吹牛,三言两语之间,便将卧牛城的详细情况,介绍了一个大概。
原来他之所以会厌恶这个庄知县,并不是出于双方之间的敌对关系;而是这个六品小官庄乃文,乃是一名十恶不赦的巨贪!
自从秦军夺下了风陵古渡之后,庄知县便借着积极备战为由头、横征暴敛,敲骨吸髓,逼死良民无计其数,最终闹到了人人谈庄色变、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步。
卧牛城本就不大,人口最鼎盛的时期,也仅有万余百姓罢了;而那些有钱的富户,早就逃离了此地躲避战火而去;而那些穷苦百姓,宁愿拉着杆子北上逃荒,也不愿意留在此地、继续忍受他的无尽盘剥。
所以眼下的卧牛城,就只有三种人而已:扮作卧牛城兵丁的秦军甲士;与庄乃文一起为祸乡里的诸位狗腿子们,还有那些根本逃不出去的老弱病残。
饶是陈子陵这一段时间杀人无数,可当他望着远处一名形容枯槁、满身污泥的老人,正拉着一个头插草标的孩子,向自己狂奔而来;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难耐的酸楚。
没有任何一个人,应该活成这副模样。
陈子陵走入庄乃文的书房以后,那名殷勤机灵的小卒,便带来了一名如花似玉的婢女,为陈子陵布置了一席茶点。
点心就是几样时令鲜果,外加两块常见的枣糕而已,没什么新鲜货色;可当陈子陵端起茶碗,轻轻饮了一口清亮的茶汤之后,只觉得周身上下都被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所笼罩,犹如置身于江南水乡的茶园之中,令人流连忘返……
“这……这是什么茶?”
不知过了多久,陈子陵突然开口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而那名貌美如花的小厮则以袖遮口,浅浅一笑:
“回禀将军,此乃产自江南道的明前龙井,是当年的新茶;至于您方才饮下的这一盏,市面上要卖到十五两银子左右。”
下人出身的陈子陵,听到这个价码之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也在心中给这个狗赃官庄乃文,暗暗判定了死刑…
一盏茶过后,那名办事机灵的小卒飞快赶回府衙,并将一封带着火签的书信,捧到了陈子陵面前。
这封信是从并州城中发来的,为了避打草惊蛇,化妆成北燕军的秦军弟兄,如今正在官驿招待那名驿卒。
至于信件本身,倒是也非常简单。只是说四皇子的伤势加重,命庄乃文分批分次,将伤员与物资转移到并州城;如果车马运力不足的话,也可以在回信中言明缺口数量,由并州城负责补齐。
只不过在这封官信的结尾处,不仅加盖了三晋总督王克农的大印,更有一方椭圆形的小印,印文乃是“百里”二字。
陈子陵虽然没有功名,但也陪伴周长风读过书,知道些文人之间的规矩。百里,乃是四皇子周长安的表字;所以这枚圆形小印,定是周长安的私印无疑。
可根据汪宜所言,周长安在盐池大营血战突围之后,大小伤势足有十余处、铠甲也是残破不堪;而自家的哨骑,也正是顺着鲜血流淌的印记,才能足足追了他们三百余里。
可短短三日过去,失血过多的周长安,便已经可以在信上加盖私章了!如此一来,也就证明了他的外伤不但没有加重,反而还有了明显转好的迹象!
莫非是卧牛城与莲花县的事,提前走漏了消息不成?




马过江河 第904章 208.光明的未来
当然,提前走漏风声的这个可能性,很快就被陈子陵自己否决了。因为卧牛城与莲花县的倒戈,至今也并未挑明;如果消息走漏的话,那么今日前来的绝不会是一名驿卒,而是率领着千军万马来摘桃子的王克农!
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以陈子陵与周长安厮杀三十余日的经验来看,至少这个四皇子,绝不会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能之辈!
况且河东城一破,并州城也同样危如累卵。如果周长安下一步打算据守并州的话,那么就必须立刻着手稳定军心,尽快消弭由于河东城失守、所带来的不利影响。
所以如果他不是真的病重卧床、无法前来莲花县的话,就一定不会自食其言、出尔反尔!
那么陈子陵最有可能染上的重症,又是什么呢?毫无疑问,虽然是康先生刚刚警告过自己的“霍乱恶疾”!毕竟河东城的城墙再坚固,也无法挡住瘟疫的侵袭。
若果陈子陵真的染上了恶疾,那么攻打并州也好、捉拿周长安也罢,可就不必急在一时了!
并州城乃是三晋首府,王克农又是刚刚调任三晋的天子心腹。且不论能耐如何,至少忠诚度是毋庸置疑。而且这一场河东大捷、当中有多少水份,恐怕瞒不了近在咫尺的王克农,所以劝降这一条路,肯定是行不通的。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由于三晋与漠北接壤,所以早在漠北发生内乱之时,王克农便开始着手加固城防、挖下深沟高垒、做好了周全的应变准备。即便自己手中有谛听“赠予”的新式籍车,可想要拿下并州城,至少不会比河东城更加简单。
可如果周长安真的染上了霍乱恶疾,那么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大可以依托卧牛城与桃花县两地,留下急需休整的秦军老卒,扎稳了阵脚即可;而他则亲自率领十五万新军南下,通过禹河北岸走廊,经中州路北境、大举北上入侵蓟州路!
由于霍乱恶疾的传染性极强,会在全面爆发的两三天之内,将一支虎狼之师的战斗力降至冰点!民间有句俗话,叫做好汉子架不住三泡稀!更何况霍乱所导致的腹泻,可是会活活拉死人的!
如果能托周长安的“洪福”,恐怕要不了多少时日,早有防备的并州城,定然会不攻自破!而蓟州首府石门城、与并州城仅有四百里之遥;即便由于急行军的缘故,这第二路大军无法携带大型攻城器械,肯定打不下石门;但是却可以等着抄并州溃兵的后路,以两面合围的方式,将北燕王朝的最后一只锐力量,彻底剿灭!
而且考虑到周长安的皇子身份,蓟州总督罗应南,就算明知不敌,又岂敢不率军出城接应呢?如果安排得当的话,自己便可顺势拿下石门城,将秦军大营设立在这座蓟州首府大城之中。
皆时,秦军只需兵分三路,同时攻取报州府、卫津、武城三地,皆时燕京城便被他秦军围成了铁桶一般,天佑帝周元庆也是插翅难逃;只要将周元庆牢牢握在手中,届时秦王殿下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继任帝位,并迁都于燕京;而自己作为开国元帅,也必将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不得不说,陈子陵虽然只算是个半个人文,但想象力却非常丰富!他凭借这一纸书信、寥寥数言,便将未来三十年的计划,考虑的非常周全!
不过,引秦军主帅想入非非,这也本就是周长安的用意之一。只是他也没能想到,陈子陵竟然真的如此恬不知耻,将河东城之战的结果,视为自己的不世功勋!而他这份自找的盲目与骄傲,出现的时机也堪称恰到好处!
就在陈子陵想着,要不要传令全军拔营前移,转移到犹如空城一般的卧牛城与桃花县之时;“不幸沾染霍乱”的周长安,正在云丘山脚下的延平县,看着身形宽大的齐返熬药。
“齐胖子啊,我以前也看过大夫煎药。可人家那煎药的小锅子,顶大意思也就是个砂锅大小,咱再看看您面前的这仨玩儿,都是熬药的家伙什吗?这他娘叫醋缸!人家好好的三大缸醋,全都叫你给糟践了!我现在吸一口气,腮帮子里的酸水滋滋往外冒,牙都快被熏倒了!……真格的兄弟,您到底行是不行、给句痛快呗?至少也让我和弟兄们都死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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