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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周长安虽然比齐返大了近二十岁,但前有沈归影响、后又与天佑军的弟兄血战三十余日,那份由极致富贵带来的矜持与文雅,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的他,正皱着眉头捏着鼻子,看着扒光了脊梁的齐返,奋力的搅合着三口醋缸,并时不时地掏出一皱巴巴的黄张反复比对,嘴里还小声絮叨着:
“柴胡……下过了;防风……也下了;山楂……哎?……”
周长安毕竟是正经八百参加过科举的文人,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药方已经听过了三次,想忘都难!
“山楂也下过了!”
“哦,你别急啊……山楂下了……陈皮也下了……不对,这他娘是新鲜的桔子皮……三儿,三儿!老子陈皮哪去了!”
齐雁扯着脖子一喊,身后的小屋之中也传出了一道回声:
“没给您看着,好好找找!”
“算了,桔子皮就桔子皮吧,新鲜点也没啥坏处……”
周长安愁的两边眉毛都要移位了,他一把抓住了齐返的胖手,眼神诚挚的对他说道:
“兄弟兄弟,咱先歇会。看你忙的这一身汗,哥哥真是不忍心呐!来,你把方子和药材都给我,哥哥自己来行不?”
“嚯?还信不过我?那你就自己来吧……”
说完之后,齐返随手将药方递给了他,自己又在药材堆里随手捞了一把黑色的小果子,摇摇晃晃的走进了身后的房间。周长安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屋中便立刻传来了一阵怒吼:
“我说老三啊老三,你小子一天不偷,爪子就痒痒是不是?你刚才不是说没看见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是二十年的粤江陈皮啊,一张最少也得卖八百多两银子,金贵极了!你在八岁之前,连饼都不认识,现在竟敢拿这种东西来泡茶喝?回去问问你爹,祖坟上长那根富贵蒿子了吗?不怕天打雷劈啊!哎?这铁壶还冒气呢,水是热的?”
齐返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可人家老三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一阵吸溜吸溜的声音过后,声音疲软的开口回道:
“呼……还真香。小齐爷,你说话别那么难听!这东西就算再金贵,他也没喝到狗肚子里不是?”
“少废话,就着剩下这点开水,把我这黑枸杞也给泡了……”
耳听得屋中二人开始“分赃”,周长安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生理上的不适。自从幽北使节——齐返,在并州城与自己会面之后,身边的人就算是越聚越多,但东西也是越丢越快了。无论是玉佩还是戒指、金银还是宝石,只要一个晃神的功夫,就算是彻底消失了。就连自己那把天子剑,剑鞘上镶嵌的猫眼石和玛瑙,也不知被谁给撬走了。
不过这些人除了手脚不干净,脾气也古怪了一些之外,本事却真不小!秦军安插在卧牛城中的二百名锐甲士,愣是被这群人用打闷棍、套白狼的下三滥手段,悄无声息的换了一个干干净净!而并州城里的细作与谛听的暗哨,也早就被这群牛鬼蛇神给连根拔起,正在王克农的大牢里关着呢!
今日凌晨,一名腿脚飞快的半大孩子,回报带兵出征的陈子陵,身边没跟着一名文人之后,齐返便立刻将周长安带走,一直来到了延平县。
这里有八百三十二名盔甲齐整的北燕骑兵,正在等着他们的主帅周长安。
周长安接过了齐返的药方,照方下料,很快便熬出了三大缸略带醋酸味的黑色药汁。
“齐胖子!齐胖子!”
周长安撤去了火堆,扯着脖子向正屋嚷道;而齐返与三儿,一人端着一个茶杯,依着半边门框,平静的看着歇斯底里的周长安,:
“四皇子……呸!对不住啊,没冲你!是这把黑枸杞没干净,喝进去了一根草棍……怎么着我的周大帅,您有啥吩咐啊?”
“……齐返啊齐返,我现在要不是用得着你,准一刀剁了你狗日的,再拿你的肥膘去炼油!”
“嚯嚯嚯,好大的口气啊!先撒泡尿照照自己,拉稀拉的走路都迈八字腿、每天吐得比吃的都多,还有闲心琢磨着怎么剁我?”
“呼……齐返啊,咱们好好说话。这萨满秘药,究竟是怎么个吃法?”
“呸……三儿,去把瓢给四皇子拿来,教教他老百姓怎么喝水。人家是皇子,家里面阔气,以前都是漂亮宫女嘴对嘴喂的!”
耍嘴皮子逗咳嗽,已经成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主要沟通方式。周长安没理会齐返的讽刺,望着眼前那三缸冒着醋酸味的萨满甘露茶,使劲咬了咬牙,便仰头喝了一瓢下去:
“呸!真他妈难喝……众将士!”
“在!”
周长安一声令下,小院之外立刻传来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回应。他大踏步上前打开院门,将手中的瓢,塞入当先一名北燕骑兵的手中:
“避瘟止泻的灵药熬好了,我先替大家伙尝过了,确实难喝了点!一人一大口,病好了之后,咱就去找秦军那群白眼狼的晦气!”
“是!”





马过江河 第905章 209.愣头青
人类辨别危险的方式,一是来源于亲身经历所带来的疼痛记忆;二则是来源于前人口传心授的经验教训。但是亲身体验疼痛,所带来的说服力,要远远超过旁人的警告与训诫;所以古往今来,纵使人类不断在汲取继承前人的经验,却仍然还会犯下同样愚蠢的错误。
套句老百姓的俗话来说,就是“吃一百个豆,他也不嫌腥”!
那些初临尘世的孩童,由于好奇心的作祟,总不得要重蹈覆辙;可作为一名成年人,如果这次走进了死胡同,还又被埋伏在这里的流氓地痞、打了个头破血流的话;那么下一次再路过这里,肯定是不远万里也要兜一个大大的圈子;至少在自身实力大幅度增强之前,是绝不会再去触那个霉头的。
可人心难测、执意难平;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仍然还是会有人做出那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蠢事来!这些人也并非不知危险、也亲身感受过刺骨的疼痛;他们只是放不下心中执念、亦或是遵守自己所信奉的道理。
人可以成为一个利益当头的钱串子,为了生活也并不可耻;但人生所面临的种种抉择,却绝不仅仅只是一桩桩的生意!那种一眼看上就知道亏本的买卖,也总有人会甘之如饴。
如今周长安的伤势还未痊愈,落下的伤口也才刚刚结痂;若不是在临行之前,他特意扎紧了保护伤口的白布,恐怕就连战马的颠簸,都经受不住。
也不仅仅是他一人如此,矗立在延平县大街上的八百三十二名天佑军骑,都是刚刚与周长安一起死里逃生。他们每个人的身体上,或多或少都挂上了一些伤口;这些外伤虽然并不致命,也没落下什么肢体残疾;但伤口的大量失血,并不是靠着几顿好吃好喝,就能迅速补回来的!体内的血液不足,乏力感也就随之而来了。
从根本上来说,天佑军乃是周元庆暗藏的一支私军;而天佑军的将士们,也都是天佑帝暗中从各路边军锐之中,抽调截留下来的老**;也还有些是从死牢里赦下来的罪兵;还有不少青年俊才,也都是受了父辈牵连的将门虎子;对于这些急于证明自己的“罪人”来说,头晕乏力这种级别的小问题,并不会对战斗力造成巨大的影响。
不过霍乱这种恶疾,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正如齐返所言、不仅仅是周长安一人身染霍乱;在这八百多名幸存者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出现了呕吐、腹泻的症状;无论是饮水还是进食,这些人的身体已经完全存不下任何东西。肚子里存不住水粮,再加上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并不是靠着个人意志就能扛下来的问题。
许多将士们的脸色一片蜡黄、嘴唇乌青,身体止不住的打起了摆子,衬在铠甲以下的中衣,也已经被冷汗浸透。若不是手中还有骑兵的长兵刃可以依靠的话,恐怕很多人都无法维持站立的姿势。
当周长安把齐返给出的药茶,分发下去之后;仅仅两个日夜的休整,这批天佑骑的最后血脉,竟然基本脱离了霍乱的折磨。唯一可惜的是,其中有六十二名病情发展速度过于迅猛的弟兄,并没有因为萨满教的“祛瘟甘露茶”而获救……
三日之后,披挂整齐的周长安,亲手引燃了焚化病亡将士们的柴堆之后,便一言不发的翻身上马。按照出征之前的规矩,他既然身为此战主将,至少也应该说上几句鼓舞士气的场面话才对。
然而,如今也算是“沙场老将”的周长安,连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只是沉默的扬鞭打马、当先而行。
从战术上来讲,周长安刚刚才在秦军后营中伏,吃了一个天大的亏。身陷重重包围的八千名骑,如今能跟在他身后的弟兄,就只剩下了七百余人而已。
周长安带着八千人马。都险些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如今带着这一小股大病初愈的败兵,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按照常理来说,即便是采取“报复行动”,也绝不会有人选择同一个地点、同一种方式;然而周长安与他的智囊郑谦,分兵北逃之后;在机缘巧合之下,竟得到了来自于幽北三路的的“协助”。
他在并州城中,与挂名幽北使节的齐返约定:如果对方可以解决掉在军中迅速蔓延的瘟疫;那么自己也愿意听从齐返献出的计策,看自己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前车之鉴、昨日之失,依旧历历在目。在这几日之中,周长安也曾无数次的回顾那场本不该出现的惨败。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周长安站在审视者的角度复盘,最终得出的结论,也令他倍感羞愧。
他想出的劫营计划,即便没有中伏,也必然是失败的结果。
因为秦军的粮草与军械、都存放在后方的辎重大营当中。而那里的地形极其狭窄,夹在两座盐池当中,入口宽口而内里闭塞,本就不利于骑兵作战。再加上辎重大营的北路出口,又与秦军主营遥遥相望;所以单从地势上来看,这座秦军的辎重大营,就只存在一个攻击点而已。
受限于地形因素,骑兵的优势完全无法发挥;也正是由于地形的因素,即便当时敌方人手不足、战斗力也相对低下;但他们却可以据守不出、等待主营援军绕后包抄;皆时秦军里应外合,己方还是要被“包了饺子”。
从眼下双方的军力对比来看,就更不会是同级别的对手了。秦军大营,不但驻扎着十五万神足满的二路援军;那些秦军锐老卒,经过这么多日的修整,也早已恢复了元气。
虽然眼下陈子陵被齐返用计,钉在了卧牛城;可秦军主营还有老冤家汪宜掌军,根本不可能给自己这区区七百余人,留下任何机会……
可即便如此,周长安还是应下了这场赌约。因为那七千多名弟兄的血债、正在等着他去讨还;再加上指挥失当招致惨败的自责,他连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了!所以无论那个幽北齐返,是不是没藏着什么好心;他既然身为北燕的四皇子、天佑军的主帅,这一条看似通往死亡的复仇之路,都必须要昂首挺胸的走过去!
败,也不过就是一条人命而已!能够死在为兄弟复仇的半路途中,也总好过将来死于太子继位,更加痛快一些。
齐返望着七百七十一名“复仇者”、策马南下所扬起的尘烟,扭头吐出了口中的一块鸡骨头:
“哎,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来是给颜重武准备的“大餐”,谁知道却便宜了这小子…”
那名偷了一张老陈皮、拿去泡茶喝的小凤三,将手里一捧瓜子皮、挥手扔进了火势正旺的柴堆之上,发出了“噼噼啪啪”的脆响:
“我说齐爷,这边的事咱已经办的差不多了;等下唱完了最后一出戏,咱也该回幽北三路了吧?门主可还等着咱们消息呢。”
“嗯,我哥那边的事,也差不多该动手了…对了,前几天你给那关老头多少银子来着?”
“我怕他讹上咱们,就没敢多给,是按照延平县的人头份算,每人十两。”
齐返挥袖抹去了嘴角的油花,随后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
“叫咱们的人,都回去拾拾;你跑一趟耿城,每人再发十两银子。临走之前,记得放把火……”
惯偷小凤三,看着眼前这一座“火焰山”,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放火?死的已经都架在上面了,咱还烧谁去啊?”
“整个延平县。”
此地本是一座贫困小县,有商户十几家,人口数百名,比村落的规模大了一些。早在河东城下开战之时,此地的县太爷,便带着钱财与家眷,跑回济水老家避祸去了;而那十几户商家,跟着县太爷一并逃走之后,整个延平县,已经成为了一个空壳子。
所以当齐返提出“租借”延平县一用的要求之后,正带着村民“搜城”的关德九,连磕巴都没打,便敲锣打鼓的带着所有乡亲们,去了五十里外的耿城避祸。毕竟眼下滞留在此地的乡亲,大多都在县外居住,根本就没什么产业可言。
“租”别人家的房子,每天还能得十两银子!像是这样的好事,任谁都不会拒绝!
没过多久,散财童子小凤三,便与延平县的宗老关德九,在耿城的一间饭庄当中交接完毕。而齐返则带着他的“幽北使团”,在延平小县所有的水井与水源之中,撒下了一些药粉;又将那数十间本就破败不堪的房屋,一把火全部烧掉!
随后,幽北使团便踏上了返乡的路。
齐返的这种作法,并不是为了掩盖行踪;他只是严格遵循着大萨满何文道的嘱托,以世间最纯净的本源之力——火炎,将周长安等人所遗留的霍乱毒苗,在延平县彻底铲除而已。
可同样都是防疫防病,对于没有得到陈子陵帅令的汪宜来说,却仿佛置身于一场炼狱当中。
他本以为陈子陵率军前去捉拿周长安,就是一两天的事而已;全军北上躲避瘟疫的命令,也不日即可传回秦军大营。可没想到陈子陵点了八千兵马,一走之后就再没了消息;而自己连发四封催促的信函,却始终没能得到回应。
可河东城下的那片积尸地,腐败的速度却已经无法抑制了……




马过江河 第906章 210.意外的相逢
随着夏日气温的逐渐升高,河东城下的尸山血海,早已烂成了一片臭不可闻的血肉沼泽。莫说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霍乱瘟毒;就连那些吃饱了血肉的硕鼠与恶狗,也已经开始打起活人的主意来了。
若不是汪宜施以雷霆手段,强迫北燕俘军从盐池当中取水,反复前去战场泼洒的话;恐怕几十万的秦军主力,也早已经化为野兽鸦群的美餐了。而且可以预见的是,如果秦军继续驻扎这里的话,最初不超过七日,那些没有染上霍乱的幸运儿,恐怕也逃不过鼠疫的魔爪。
直至昨日清晨,最先爆发霍乱的伤兵营,已经足足病死了八成;而余下的两成也难以独善其身,只是还在苟延残喘罢了;至于被迫负责出营泼洒盐水、与食人恶狗搏斗的战俘营,全军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更有小部分的秦军老卒,也开始出现了呕吐腹泻的典型症状;一切的变化,都在按照康先生之前所预言的轨迹,有条不紊的上演。
无可奈何之下,暂时负责统领全军的汪宜,也只能在没有陈子陵帅令的前提下,宣布全军拔营起寨、直奔三百里外的卧牛城进行休整;至于以康先生为首的十二名随军医官,也在陈子陵离开大营之后,便消失了一个无影无踪……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汪宜最终还是被迫选择了壮士扼腕、舍弃掉所有身染恶疾的秦军将士,以霍乱病毒肆虐全军;可耽搁了短短几日光景,如今割舍的人数、已经增长了不知几何。
对于初次挂帅统兵的陈子陵,没有意识到霍乱恶疾的恐怖之处,也可以理解;而能够明白其中利害关系的汪宜,则是吃了当断不断、妇人之仁的大亏。新手犯下的错误值得谅解,可汪宜的优柔寡断,却是最典型的人祸!
将帅无能、累死三军这句话,与仁德或是暴虐,没有任何关系。
在秦军扎营之初、由于受地形所限,所以营盘被建成了一字长蛇状。所以在康先生发现了瘟疫蔓延的情况之后,便立刻向汪宜进言,并促使他改变了整个营盘的布局状况。
伤兵营与战俘营,被调整到了距离战场最近的前方大营;而征北军的锐老兵,则被安排在了中军大营;至于最后赶到战场的十五万援军,底子是最干净的,所以就暂时安排在了辎重营附近。
由于他们距离河东战场最远,再加上前后营之间距离太长,水源并不共用;所以这十五万二路援军,受到瘟疫的波及也是最轻的。
河东城距离卧牛山,不到三百里路程;即便是最普通的骑兵,来回一趟、也不过就是几个时辰的事。可如今秦军拔营起寨,物资拖累甚重,所以并不能按照步兵或是骑兵的进军速度,来衡量具体时间。
为了防止主战歩卒染上瘟疫,无力继续上阵杀敌;所以汪宜被迫将十五万新军,与征北军余下的三万五千多名健康老卒进行混编,当即开赴卧牛城;而自己则与余下的所有辅兵民夫,理点过所有后勤辎重,再捋顺着官道,缓缓前往卧牛城。
这种进军方略,从兵家角度来看乃是上上大忌。虽然辅兵并非全无战斗能力,更有着人多势众的优势;但军中没有悍不畏死的锐老卒带头冲锋,真遇见了敌袭的话,是狼群还是羊群,汪宜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然而瘟疫迅速蔓延的危害性,要远胜过于眼下无力出击的北燕军!
吃过一次优柔寡断的亏,汪宜便在不做其他想法。他带着征北军留下来的四万民夫与辅兵,连夜整理好了所有后勤辎重;直到今日凌晨,他们便推着车赶着马,悄悄离开了那些身染恶疾的老弟兄们……
心思甚重的汪宜,骑着一匹老马,在两名护卫的贴身追随之下,捋顺着前行的道队,反复进行巡查。其实,也怪不得他会如此小心,因为这一担担的粮食草料,一车车的军械部件、日常应用物资,那可是数十万大军的全部依仗。
眼下他仅仅率领四万多名民夫与辅兵,押运这匹巨额物资,其招摇程度,绝不亚于三岁的孩童、手里抱着一枚金光闪闪的大元宝,孤身前往三百里外的亲戚家!
任谁见了他们这批“软柿子”,也得活动活动心眼!
队伍一直向北行出了五十里左右,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马蹄声。似乎这等声势的群马奔腾,汪宜听完之后,眉头一皱一舒,心中立刻安定了下来!首先来说,这绝不会是附近的山贼土匪、因为他们根本就买不起这么多匹马!
而北燕军中的确有骑兵的编制不假,但那八千名天佑骑兵,刚刚在周长安的“亲密配合”之下,几乎被打了个全军覆没;所以如今能够出现在三晋大地的骑兵,定然日前负责彻底肃清粮道的黑骑军!
那八千黑骑军,乃是重甲骑兵,是当之无愧的兵中王者!就凭那个名不副实的张殿臣,再加上一群不知从哪笼络到的土匪山贼,那可能抵挡住黑骑军的铁蹄!
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汪宜,终于放下了心来。他想要迎接“凯旋归来”的黑骑军,便与两名护卫离开大队,策马向前奔驰而去。刚刚走出了五里路左右,翻过一道矮坡,眼前便浮现出了骑兵的身影。
汪宜的年纪有些大了,再加上早年日夜苦读,眼神本就不大济事。如今他自西向东而来,又策马站在了一道矮坡之上,恰好被夏日的骄阳与和煦的微风,扑花了眼睛;泪眼滂沱之下、他根本看不清人:
“……老夫眼睛花了,你们二人看仔细些,那个打马先行之人,是不是黑骑军主帅王征灵啊?”
一名侍卫用力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语带犹豫的说道:
“汪先生,阳光实在是太刺眼,我这看的也不太清楚……不对……好像不对啊!咱们的黑骑军,应该是黑骑黑甲大食马;可这伙骑兵却是一身褐色皮甲、马种也矮了一大截……”
这伙突然出现的骑兵非是旁人,正是来势汹汹的周长安所部!他们这七百多名骑兵,满怀报仇雪耻、慷慨赴死的决心,刚从延平县出来,还没走出半个时辰呢!
如今汪宜三人是逆光,可周长安等人却是顺风顺阳,只一抬眼皮,便认准了那个宽袍大袖、头戴文士冠的汪宜!
坐在马上的周长安,见到心中记恨的仇家,竟陡然从天而降,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无论怎么看,汪宜都分明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正站在不远处的小矮坡上,满面热切的望着自己!
而且最令人欣喜的是,他的身边就只有两名护卫而已!
面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周长安还以为是自己的身体才刚刚恢复,出现了幻觉,竟差点勒住了马缰绳!而在他身后策马而行的一名校尉,则并没有周长安那么多的感慨。
此人一抬眼皮,便看见了矮坡上的汪宜。紧接着他双脚死死踩住马镫、臀部微微抬起、腰杆随着马背的颠簸微微晃动;而他的左臂,已然擎起了一张马弓,右手也从箭壶中夹出了两支羽箭……
只听“啪……嗖”的两道声响,此人在短短一瞬间、便完成了搭弓射箭的全套马术动作,真可谓是行云流水!而策马当先的周长安,只觉得耳畔传来一阵弓弦拨动的声音之后,眼中那三道人影,便只剩下了汪宜一人……
“周帅,战场上的老规矩,兵对兵、将对将,所以这个文官就交给您了!活干的利索点,弟兄们可都眼睁睁的看着呢!”
大惊失色的周长安,回头看到了一名其貌不扬的汉子;他口中对自己嘱咐着、目光却仍然死死锁定着不远处的汪宜。
周长安憨厚的咧嘴一笑,探手抽出了挂在马鞍侧方的一柄斩马刀,张口高声喝马,手中缰绳一抖……
随着战马的一声嘶鸣,周长安仿佛化作一道离弦之箭,迅速向天佑骑军的仇人——汪宜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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