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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面对无边无际的敌军,所有天佑骑兵的心中,都是一片坦然与安宁。对于他们来说,人家周长安可是四皇子,此时本该舒舒服服的躲在燕京城中,请来一群方士开炉炼丹、研究长生法门才对。如今既然他都敢提着脑袋奔赴前线,并且豁出自己的性命不顾,也要为那几千名老兄弟们报仇,自己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呢?
报仇也好,祭祀也罢,其实都是活人做给活人看的。
然而,由于地阵人数众多,再加上撞散阵线的战马、不断倒毙在地,也阻住了后方同袍弟兄的去路。所以这三百名骑兵,并未能如同前两次那般杀穿敌阵,而是相继落于马下,陷入了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一场近身肉搏的大混战,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周长安并非是武将出身、甚至在来到河东城之前,他的双手都从未沾过人命。如今他手中紧握的马刀,只不过是北燕工部铸造的制式产品,质量本就非常普通;而且早在他第二次冲阵过后,便已经崩开了三道米粒大小的缺口。
纵然秦军辅兵的战斗力普通,但骨头却一点都不软!周长安一刀劈下、准确地砍在了对面之人的脖颈上,激起了一蓬血雨!与此同时,周长安察觉身后恶风不善、本打算立刻抽刀回身,抵挡敌袭;却意外的发现自己手中的马刀,已经被对方的颈骨死死卡住!
此时这柄马刀的刀柄,与周长安的缠手,都已经浸饱了粘腻腥甜的鲜血,手感又湿又滑;周长安奋力抽刀,却连续脱手两次,劲力根本用不到实处!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迅速抬起右脚,踹中眼前这位“铁脖子”的胸口;借着对方身体撞出来的狭小空间,他急忙上步回身、打算空手夺下对方手中的兵刃……
噗!
周长安毕竟不是沈归,身手也着实普通了一些!他才刚刚转回身来,只觉得左肩头传来一股凉意,麻痹感瞬间直冲头顶!
慢了!
左肩中刀的周长安,顾不上检查伤势如何、迅速抬起一脚,将眼神同样错愕的对手顶开;紧接着他反手握住空出来的刀柄、借着拔刀的余劲、向前奋力挥斩而去!
高度紧张之下的周长安、在拔刀之时不自觉的灌注了浑身的劲道;这一刀犹如闪电般劈出一条斜线,不但斩断了钢刀主人的脖子;还顺带将一名刚刚凑上前来的倒霉蛋开膛破腹、肠流满地!
周长安情急之下的一刀,算是彻底用脱了力,眼前顿时闪耀出一片金星,脚下也逐渐失去了平衡;就在这万分紧要的关头,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闷雷般的吼声,直震得周长安双耳嗡嗡作响,也令他再次振奋了神!
“往这边杀!”
声音未落,周长安背后便传来一股推送之力!原来,是背后一名手执木枪的民夫,抓住了这个绝佳的机会!好在这些随手拆卸下来的木棍,并未刺破周长安身上的皮甲,也令他借着这股恰到好处的力道、向声音的方向踉跄而去。
首此一击,周长安脑中再次传来一阵眩晕、紧接着眼前一黑,膝盖一软,前脚蹬空之后无意识地向前方滚去;然而长时间亡命厮杀所带来的身体惯性,仍然促使着他奋力挥舞着刚刚缴获的秦军战刀,竟在踉跄的过程之中,意外的砍翻了两名手执石块的民夫!
“周帅,您这算是什么招……怎么?你受伤了?”
一阵熟悉的声音的从头顶上方传来,趴在地上的周长安,奋力转过身子,吐出了口中的碎石与沙土,也见到了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
此人,正是那名随手射死了汪宜侍卫的马弓手!
其实此前孤军奋战的周长安,至今也不晓得自己的肩伤究竟是轻是重;但他毕竟也是个从军一月有余的“老行伍”了,儒雅谦和的作风也改变了许多,至少嘴上再也不肯服软了!
“嗨,就是让蚊子给咬了一下,不碍事!”
“那……你还能继续杀敌吗?”
“咋不能?”
“那就给我起来吧你……”
这汉子弯腰伸手,使劲儿拽着周长安的右臂将他提起,顺势将自己手中的钢刀往他手里一攥,并使劲推了一下他的后背:
“能动就别装死,去,补上那个缺口!”
人往往就是这么奇怪!方才周长安眼前一黑、跌落在地的时候,心中就已经做好了为北燕王朝捐躯的准备!可如今被那射术超群的汉子强行拽起来之后,他竟然感觉方才明明已经枯竭的身体,开始逐渐恢复了气力,眼神也可以重新聚焦、右臂也不再犹如面条一般绵软!
人家说的没错,既然能动就不要装死!在战场上的男儿,只有战至最后一刻,才能得到体面的结局!
周长安定稳心神、继续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钢刀,毅然补上了己方圆阵的缺口;而那名“救驾有功”的老卒,则弯腰提起了周长安缴获的秦刀,口中吐吐囔囔的骂了句“这他妈叫个什么玩意儿”,随即分开己方阵线,孤身一人杀入敌军重围!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长安只觉眼前犹如潮水般的人群、被生生撕开了一个豁口;而那名刚刚救下自己的老卒,右手拎着半柄残刀、左手拽着一名大腿受伤的同袍弟兄、满面淡然的杀了回来……
周长安下意识的踹开面前的一名秦军,随即站出己方阵线以外,奋力掩护着重新归阵的老卒,将那名受伤的弟兄一起拖入了圆阵当中……
三人进入了圆阵中央之后,那名老卒挥手给了仍然在挥舞战刀的伤兵一巴掌:
“你他娘让人剁眼睛上了?没看见咱已经安全了吗?看你这副德行估计也没法动了吧?把你这刀先借我用用,我再出去活动活动……”
周长安重新打量着那名彪悍的老卒,只见他孤身杀入敌阵,救出了一名伤兵之后,胸前的皮甲却没有半点伤痕;可当他转向对方背后再看,竟是一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景象!
周长安本想开口阻拦,话都已经涌到了嘴边,可再低头看着那名面带感激之色的伤员,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马过江河 第910章 214.溃败
尽管还不清楚这位老卒的名姓家乡,但周长风却已经将他视作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更是在眼下这个用人之际、拔擢上位的上上佳选!可那些同样陷入重重包围之中的天佑骑兵,也都在战场的各个角落孤军奋战,等待着同袍弟兄的救援。
周长安自知没有在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杀进杀出的过人本领;所以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不去阻拦对方的脚步!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之下、周长安也只能上前拢了拢对方的肩头,语气故作轻松的说道:
“你这把刀异常锋利,显然绝非寻常俗物。若是你仍然还要出去救人的话,就带着它防身吧。毕竟这是你自己的兵器,用着肯定会更加趁手。”
这名老卒闻言停顿了一下,随即便没好气地劈手夺过了那柄貌不惊人的大刀:
“这可是老子家传的兵刃,若不是看你身骄肉贵、能耐又稀松平常,哪舍得借给你用啊!”
听了他这样的一番回话,周长安终于明白了一个问题。凭他的这身傲人本领,却沦落到天佑军中,恐怕口黑面冷,就是主要原因了。
周长安只是笑了笑没多说话,转身弯下腰来,拍了拍那名大腿受伤、面色惨白的弟兄,又顺手捡起了散落在他身边的北燕制式马刀,重新顶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又不知过了多久,右臂早已经绵软麻木的周长安,忽然发觉从敌军包围的后方,再次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厮杀与哀嚎之声;周长安与附近的弟兄们,闻声俱是神一震,不由自主地加紧挥舞着手中兵刃,很快便清理出了一段安全范围!
果不其然,那名骁勇彪悍的锐老卒,再次安然无恙的杀了回来!尽管这次他的手中,就只有拎着那把家传宝刀而已;但在他的身后,竟跟着一队浑身浴血、杀机四溢的天佑军弟兄!
两队天佑军骑兵重新汇合,士气自然大振!无论是正在阵线前方,奋力抵挡敌军攻势之人;还是那些已经身负重伤,无力再战,退回到安全范围以内的伤兵,全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激昂慷慨的怒吼;疲惫不堪的身体,也再次涌上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道,将攻势瞬间提高了一个台阶!
其实从个人身体素质来说,二流辅兵的实力,并不一定比主力锐逊色;而且往往当战局有利于己方之时,这些辅兵们的战场表现,还会比主力锐更加彪悍勇猛!
可一旦遇上了伤亡惨重的攻城战役、或是刀刀见红的肉搏死战,这些人就会暴露出难堪大用的本性!
所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辅兵也往往比主力锐更加“聪明”一些;因为他们都将“惜命”二字奉为人生信条,绝不会轻身赴险!只不过有些奇怪的是,纵观华禹古今各大战役,伤亡比例最高的兵种,也往往都是他们这批“聪明人”!
如今两股天佑骑兵胜利会师、军心士气大振,甚至已然出现了全线反攻的势头;此消彼长之下、原本就是由于双腿跑不过战马、才勉强自发抵抗的秦军辅兵们,也果然出现了犹豫不前、畏战退却的迹象…
两军疆场之上,人数众多的辅兵部队,从来都是交战的主力军,也就是战争当中的消耗品;至于那些骁勇善战、悍不畏死的锐部队,只有在一方发起最后总攻、或是城门与城墙即将失守的危机情况之下,才会作为一锤定音的因素,被派上正面战场!
套一句老百姓的俗话来说,那就是“好钢总得用在刀刃上”。
可是所谓的消耗战,就是攻守双方比心志的坚韧程度;而要将辅兵部队的攻势与斗志,维持在一定的基准线上,就必须满足两个前提:一,必须有军法官在场边督战;二,则必须有锐部队坐镇后方,为他们压住阵脚。
可如今这片荒野战场,这两个条件都不满足;如今天佑军又掀起了一波反攻的高潮,那种炙热而锋利的锐气扑面而来、瞬间便击溃了秦军辅兵勉强鼓起的“群胆”!
怯战的念头,往往比瘟疫肆虐的速度更加迅猛;一人退、则十人退;十人退、则万人退!眼下这几万民夫辅兵搅在一起,又没有军法官与督战队的“要挟”、打赢了不算军功、打输了则要身首异处,谁还愿意与这足有小一千号的亡命徒,杀个你死我活呢?
天佑军骑兵成功汇合、并激起声势浩大的反扑之后;那原本水泄不通的包围圈,便逐渐变得松散起来!很快,那片摩肩接踵的拥挤战场,便开始出现了一小片一小片的真空地带……
身处在敌阵包围之中的周长安,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以往自己斩杀了一名敌人之后,很快便会有一名生力军持刀迎上,迅速像自己展开猛烈的攻势。可方才自己将战刀从敌军的腹部抽出,卷曲的刀头带出了一团青灰色的肠子;周围的几名秦军辅兵见状面色一滞,竟不由自主地向两边闪去……
面对如此残酷血腥的场面,畏惧乃是人之常情,这无可厚非;可如今他们分别向两边闪开,自己面前竟然露出了一小片空白地带!这中变化,可是自他纵马跃入敌阵以来,第一次出现的奇怪景象!
敌人的包围逐渐松散,勉力维持着阵线的将士们,身上的压力也骤然减弱;周长安见战局有变,迅速退出前沿阵线,爬上身后的一架牛车,四下观察起了战场形势。片刻之后,他眼珠一转,扯着脖子高声喊道:
“秦军退了!秦军退了!弟兄们,迅速压上前去,不要留下任何一个活口!跟我杀啊!”
且不论天佑军的将士作何想法;即便是心生怯意的秦军辅兵,每个人心中也都非常有数。周长安这一番话中,几乎全都是水分!因为天佑军这一次回马枪,就只有不到一千人的兵力而已;可秦军的民夫与辅兵,却足有四五万人之多!想要将秦军辎重营一口吃掉,恐怕这区区几百骑,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肚子!
可是,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却也没有人会在此时振臂高呼、置疑周长安话中的漏洞,并试图拢军心、再次组织反扑。因为眼下这种情况,比的并不是谁的脑子更加清醒,而是比谁逃跑的速度更加迅猛!
犹如二人同行,与密林身处,偶遇饿虎拦路一般!想要侥幸生还,完全不需要上前打虎,只需要比同行之人跑的更快而已。
然而,天佑军的将士们,却信了周长安的话!因为他们刚刚亲自书写了一桩惊世骇俗的战场奇迹!而这场奇迹的倡导者,便是刚刚“大放厥词”的四皇子周长安!
仅仅七百七十一名天佑骑兵,竟正面击溃了数万秦军!今日一战,至少会在华禹大陆流传上百年之久!每每有人谈及以弱胜强、以寡敌众的经典战例,都绝绕不过他们这七百七十一名复仇者的光辉战绩!
周长安歇斯底里的发布了一道“屠杀令”,不但成功激起了己方将士追杀敌寇的决心,也大大加速了秦军全面溃败的势头!除了已经被顶在了交战前沿的那伙“倒霉鬼”、实在抽不开身以外;几乎每一名秦军,都开始向站场两侧的密林深处退去……
最初的时候,这些人还保留着最基本的羞耻心,还知道一边高声喝骂叫阵、试图怂恿他人上阵迎敌;可如今周长安发布了屠杀令之后,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向四处张望、寻觅着最适合自己的逃窜路线……
一人回头,另一人就会付诸行动;一人缓缓退去,另一人就会转身跑步逃走!这种事无需他人传授经验心得,每一名秦军辅兵,都在趋利避害的本能之下,选择了同样的作法。既然都是怯战逃跑,何必不做的更加干脆一些,至少还能落下个“先发制人”的巨大优势!
如此天翻地覆的巨大转变,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完成的!方才还攻势汹涌、死战不退的的秦军,眨眼间便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兵刃,头也不回的转身逃离战场;即便是被赶上前来的天佑军骑兵,挥刀砍倒在地,他们的双手却依旧奋力的扒着面前的泥土,努力想要爬赢落在自己身后的“同袍手足”……
眼见秦军辅兵放了鸭子,心知已然大获全胜的天佑军骑兵,再次牟足了劲道,奋力砍翻了一个又一个的软骨头!
至于险些被一刀卸下左臂的周长安,脑中那根紧绷的神经也突然松弛,身体骤然向后倒去,仰面朝天的躺在了尸横遍野的战场中央……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豪迈而放肆的狂笑声,由周长安的小腹升腾而起、直冲九霄云外!尽管那笑声听起来干涩而沙哑,却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味道!
自这场血战过后,周长安也彻底褪去了文人的躯壳,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三军主帅!
然而,就在率先溃逃的秦军辅兵,即将逃入密林边缘之时;由打战场两侧的密林深处,却同时传出了一道尖锐清脆的哨音!
“呜~~~~啪!”
周长安的狂笑声戛然而止,脸上满是错愕惊讶之色!因为这两道极其特殊的尖锐声音,就只有一种来路而已!
这分明就是绿林响马在剪径劫道之时,用来示威的响箭!




马过江河 第911章 215.截胡
北燕朝廷谍报机构——赤乌,就是周长安亲手创立的。所以虽尽管他此生从未亲自与绿林人士打过交道;但由于赤乌的特殊性,他起码对大宗的情报来源,有一个基本的了解与认识。
所以,对于这类人的生活习性与工作方式,他也一点都不陌生。
华禹大陆的绿林人,大致可分为三种。一种,是流窜各地的游匪,也叫“游吃队”!多则三五弟兄,少则孤身一人,无论在何地落脚作案,也从不与当地人打交道,也包括同行同业之人。
而这种游匪,也最令朝廷官府感到头疼。因为他们大多出身卑贱,并游离于江湖体系之外,既不遵从老规矩、也不讲究江湖道义,只将获得利益的多寡,视为唯一原则。
正是因为“见钱眼开”的特性,所以他们犯出来的案子,性质往往也极其恶劣。就算是对待雇主与合作伙伴,也经常会干出黑吃黑的事来。
正是因为他们六亲不认、办事也不讲规矩,坏了绿林好汉的名声,所以自然被江湖道所不容;而他们杀人不分男女老幼、劫财之后也一定会斩草除根,手段极其残忍,自然也被官府中人所不容。
所以这些不走江湖道的游匪,就等于是一只只的孤魂野鬼;往往都活不了几天,也很难形成气候。
还有另外一种强盗团伙,只吃一方一地的水米,绝不会在不属于自己的地盘上兴风作浪。这样的一批人,在幽北三路被叫做胡子、在鲁东路则被称呼为响马。由于北方多山地,所以这些人平日里啸聚山林,除了下山采买生活物资之外,极少不进城活动。
还有另外一种匪盗,依水为生,所以也被称之为水贼;由于他们的交通工具都是大小船只,所以也在江湖道上被称为“使飘的”。而这些水贼,历来都在水源丰沛的江南道、以及闽粤两江等地活动,以劫掠过往商船为生。
至于现身劫道之前,先放两声响箭的作法,就是最典型的鲁东响马派。
然而,那些平日以侠义道自规自守的山贼响马、通常都靠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为生;而水贼的营生利润更大,专吃过往商船。可无论是北匪还是南贼,只要没存着造反作乱的心思,那么无论双方兵力孰强孰弱、所运送的财富几何、也从来都不会把主意打到朝廷官军的头上!
这是有关于江湖道繁衍生息的大智慧,与胆气无关,也谈不到欺软怕硬。
当两枚响箭划破天际,炸出一道清脆的声响过后;又官道两侧的密林深处,果然传来了乱轰轰的喊杀之声!
紧接着,便有无数名手执钢刀、上身赤膊的壮汉子,由打官道两旁的密林深处现出身形。这些人连个“断山歌”都没唱,不由分说、劈头盖脸的抡刀就剁,直将已成溃败之势的秦军辅兵,杀的是哭爹喊娘!
周长安站在牛车之上,眼看着那群方才围攻自己的秦军辅兵,如今竟然连手都不敢还一下,只是无意识地抱着脑袋四散奔逃,连回头望一眼仇人面孔的勇气都没有!
周长安眼见一名响马,遇见了一名秦军伤员,并未伸手补刀,便已然分清了敌我关系;于是他本想大手一挥,将限制追敌的防御阵型,彻底打散,却反而被身后传来的一声吆喝,再次喊停了下来。
他回头望去,只见由小河对岸跑过来的那伙响马之中,有一名面色黑黄、体态略瘦,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正在朝着自己招手:
“敢为这位军爷,贵部的当家人,如今身在何处啊?”
周长安闻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发现脸上的遮口布早就不翼而飞,只摸回了一手黏腻湿滑的血污……
“…我便是“当家人”,你有话要讲的话,就到近前来。”
“帅爷稍等片刻……弟兄们,都给我大大眼睛瞧清楚了!凡是能动弹的秦军,全都追上去剁了,一个不留!”
这名中年男人说完之后,身后的响马们高声响应了一番,便再次挥舞着手中的大刀长矛,冲向了自己选定的猎物;而那名“山羊胡”,轻轻捋了捋胡须,笑呵呵的分开了包围圈,仿佛根本没看到天佑军骑兵手中高举的兵刃一般,足见其颇有几分过人的胆色。
这人走到了周长安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
“敢问是四殿下吗?”
“正是。”
“嗯,没找错人就好。周帅,齐爷已在此备地好了一批漠北战马,特命在下交由周帅,以资诸位追杀清缴秦地叛军之用;不过贵部此役损伤惨重、周帅如今也身负重伤,不知这几百匹战马……诸位可还需要?”
他这一番话,直听得周长安眉头紧锁,百感交集。毫无疑问,齐爷必然是那个古怪神秘的幽北使臣齐返!可眼下秦燕正在交战、而幽北三路也并不安宁!他身为一个幽北人,为何会将如此紧俏的战马转送给自己呢?
每逢战争爆发之时,总有几种货物的价格,必定是水涨船高;比如说铸造兵甲军械所需要的铁矿与皮革;供应人与牲口日常消耗的粮食与草料;救治伤兵所需要的棉布与药材;当然还有平日便千金难求的上等战马。
考虑到齐返与自己并无交情可言,日后也没什么能用到自己的地方;所以这几百匹漠北战马的礼物,是不是过于贵重了?不过周长安转念再一想,眼下正是扩大战果的绝佳机会,情急之下,便一口答应道
“当然需要!”
这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便扭头吹起了一声悠扬的唿哨。一阵马蹄践踏水花的声音传来,数百匹膘肥体壮、毛色油量的上等战马,就在一名漠北汉子的带领下飞驰而来。
就个人好恶而言,周长安并不喜欢这位留着山羊胡子的“笑面虎”;可如今毕竟拿了人家的好处,双方又可以暂时归为友军,便还是友善而矜持地对他微微点头,随后便招呼着自家的弟兄们翻身上马……
“周帅请看,马鞍的上拴着皮水壶,已经灌满了清水;布袋里装的是炒面以及风干牛肉,口粮至少可以维持三日以上。至于挂在马鞍后方的马刀,也是漠北金帐铁骑的制式兵刃,堪称马战利器……”
这位“山羊胡”,一边搀扶着左臂受伤的周长安上马,一边详细的介绍着战马附带的一应物资。其准备的周全程度,也令周长安对于齐返的具体来路,生出了更加强烈的好奇心来……
可眼下毕竟身处战场中央,局势瞬息万变;周长安也无暇多想,只是再道一声“多谢”之后,便挥手抽出了马鞍后方挂着的漠北马刀…
随着“嗡”的一声刀鸣,一柄略带弧线的马刀出鞘,闪烁出内敛的光华!尽管如今刀身还未曾饮血,但仅凭手感与经验的判断,这把兵刃的趁手程度,也足矣令在场的诸位骑术行家,感到心驰神往。
“弟兄们,翻身上马!随我一同诛灭叛军,誓要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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