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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且不说乱兵袭扰地方,为祸当地百姓这种老生常谈的军纪问题;即便是将校尉将军级别的军官、去逛逛烟花柳巷、喝几壶水酒,也都是要按军规论处的!如今秦燕开战已过了几十日有余,而秦军将士也早已经“素”的饥渴难耐,双眼都渗出了绿光!
即便再锐的兵丁,也毕竟不是杀戮机器,少不得适当找些“娱乐活动”,为他们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如今严苛的禁令被陈子陵当众解除,不但粮草短缺的问题迎刃而解,就连极度匮乏的“业余生活”,也同样有了保障!经过一番吵吵嚷嚷的私下确认之后,逐渐明白了陈子陵话中之意的秦军将士,纷纷将手中兵刃高高举起,齐声高呼正义凛然的口号:
“为军师报仇!为军师报仇!”
仅从这一番阵前动员来看,陈子陵或许无法成为一名儒帅,但也绝不是那种只知征战厮杀、不懂天下大势的草莽武夫。
无论在何时何地,两家因何事交兵;凡有一方出现纵兵抢粮、祸乱百姓的丑事,就一定会被定义为乱军贼寇。
至于秦燕之争,本是周家人的一场内乱,别说平民百姓很难分辨出究竟谁对谁错;即便是手握重兵的边关大吏,也不乏座山观景,待价而沽之人。
而秦军近日连遭变故,已然无有隔夜之粮;即便全军退回秦地休整,这一路山高水长,终究还是要走到纵兵行抢的那一步上。
由于眼下华禹大陆的普世价值,还是脱胎于千百年来的世间显学——也就是儒林学府的框架体系之中;所以“仁义”二字,仍然牢牢镌刻在了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也就是说,即便秦军成功熬过了这一段艰难岁月,但凭着纵兵为祸的“黑底子”,也会将原本“名正言顺”的家务事,变成了一场正邪之争。届时秦军必然民心丧尽;而手握重兵、却一直引而未发的巴蜀道总督祝云涛,又会不会在这种情况之下,突然改变了主意呢?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天命去留,人心向背,皆决于是
所以秦王的仁义之名,绝对容不得半点玷污!纵兵抢粮,也至少也要找出一个足够过硬的借口,才能将这种无道寡义之事,放在明面上来做。
报复这个理由,或许无法说服那些明眼人;可只要秦军最终能够入主燕京城、而周长风也能如愿以偿、荣登大宝;这档子不甚光的往事,也可以用“以直报怨”来蒙混过去。
刚刚发下“黥面血誓”的陈子陵,也很快展现了自己“柔情”的一面。他下令将军中所余米粮尽数取出,在位于卧牛城东外的临时校场分发下去;而他自己也得了一个小小的布袋,装着自己的那一份。
如今秦军有兵近十四万;其中有七万人,乃是二路援军的锐主力;还有八千余名征北军的残余血脉;而剩下的六万人,都是二路援军的辎重营,由四万民夫、两万辅兵组成。
陈子陵在卧牛城留下了两万民夫、以及两万余援军锐,作为钉在并州城以南的一根钉子,牢牢扎稳阵脚。而且在大军开拔之前,他还为这四万疑兵,留下了一名年轻干的统帅之才,名唤潘盛。
而陈子陵自己,则点齐余下的六万锐,两万辅兵民夫、组成了一支十万人的大军,悄悄向中州路的小县怀庆府出发。
至此以后,三晋战场风云突变;每日都有穿着寻常百姓衣物,但手执秦军制式兵刃的“乱匪”,大肆搜刮那些不愿背井离乡的三晋百姓;而这场以卧牛城为圆心、逐渐向外扩散的兵祸,也自然瞒不过已然退回并州城内的周长安。
其实如今的并州城中,驻扎着数十万北燕军,完全可以一口吞下卧牛小县。只不过根据哨探传来的消息,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有卧牛城附近的村庄小县,在遭遇着大批“乱匪”洗劫与杀戮;粗略盘算下来,时刻游离在卧牛城以外的秦军,人数至少过万!
正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陈子陵的心腹之人潘盛,如今临危受命,便展现出了杰出的统兵才能、与过人的胆略气魄。自陈子陵率大军开拔之后,他立刻将手下的锐与民夫全部放出城去,就在周长安的眼皮子底下,浩浩荡荡唱起了一出空城计,而且还每日都上演同样一出戏码。
如此莽撞到了极点、甚至不要命的做法,不但牢牢牵制了所有谍探与哨骑的注意力,更成功迷惑了并州城中的三位北燕大员,另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陈子陵与周长安是老对手了,深知双方用兵、都向来以稳字当先;所以卧牛城每日都派出数万乱兵去烧杀抢掠;那么他们实际掌控的兵力,又有多少呢?
再加上眼下秦军粮草被土匪“劫”走了,着急的也不该是他周长安。
而陈子陵率领最后的十万兵、转道向东南方向而去。短短两日一夜,大军的先头部队,便已然开进了垣曲城。至此,距离中州路的西大门——邵方镇,仅有百里之遥。
当陈子陵所在的中路军,开进垣曲城的时候,整个垣曲小县几乎已经化作一片废墟焦土。他麾下的秦军将士,个顶个都足够锐老辣;可如今这些虎将狼兵,已然失去了脖颈之上名为“军法”的枷锁!此时做起恶事,造成的破坏力也是极其恐怖的。
陈子陵骑着高头大马,看着火光四起、哭喊连天的垣曲城,不禁皱紧了眉头,心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甚至还真切的感受到了一种窒息般的隐痛感!
陈子陵虽然出身卑贱,但由于跟对了主子,所以生活环境却一直都相当优越。他小时乃是周长风的伴读书童、长大之后,又跟着秦军的老教头们舞枪弄棒;无论是读书人倡导的仁义之心、还是武人推崇的侠义神,都将他塑造成了一个正直阳光的好男儿。
可如今粮草被劫、那十几万秦军虎狼,可都是等着要吃饭的嘴啊!万般无奈之下,他才放弃了自己的底线,也算是一种权宜之计。
人生于世,不得要做出一些违背本心的决定。假如粮食只有一口,那种宁愿饿死自己的大德圣贤,终究也是极少数派。所以陈子陵纵兵祸乱三晋不假,但并不能将他粗暴的定义为一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每逢他见到自己手下的兵丁,去屠戮劫掠平民百姓,同样也会觉得难过与懊恼、自责与悔恨。这几日以来,他都只能用“慈不掌兵”之类的话,来勉强宽慰自己的良心。
唯恐落于人后的中军将士,才刚刚进了城,便立刻一哄而散;而陈子陵则烦闷的顺着大道,往县衙方向走去,一名赤膊着上身、皮肤黝黑壮的征北军老卒,却突然出现在他的马前。
陈子陵低头一看,只见对方的右手拽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矮个子,左手还举着一枚布袋,欢天喜地的对陈子陵说道:
“陈帅陈帅,这小娘们长得可是不赖!我见她岁数不大,应该能碰个“好头”,这就把他送给您了!”
“呃……不必了……”
陈子陵强忍着心头涌出的厌恶之情,想尽快把这名“热情似火”的老卒赶走;可谁想到对方却拖拽着那名披发敷面、惨叫连连的女子,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陈子陵的马前!
他伸手揪起了那名女子的头发、露出了一张五官致、皮肤白皙的漂亮脸蛋!只是在她的左脸上,还印有一处青灰色的巴掌印,不有些大煞风景。
然而,从她的五官与骨架看来,最多也就只在十四岁上下……





马过江河 第915章 219.殉国与殉节
陈子陵看着这位脸庞红肿、眼神无比怨毒的小姑娘,只觉得由小腹之中蹿起了一阵彻骨的寒意,待撞入胸膛之后,又燃起一场滔天大火,直烧的他双眼通红、胸中憋闷难当……
然而眼下天色已然黑透,虽城中火光四起,但可见度却并不算高;再加上这名征北军的老卒,又沉浸在暴力与施虐的带来病态快感之中,并未发觉陈子陵面有不善之色:
“陈帅,这丫头家里穷,没存着多少粮食,我还没搜够明天要吃的粮食呢!这样吧,您要是不喜欢她的话,那就麻烦您帮我看一会;等我一会去搜罗到咱俩人的粮食,再回来接她成不?”
说完之后,见陈子陵并未出言反对,这老卒憨憨一笑,背手解下了一捆麻绳,三两下便将这位姑娘的手脚捆绑在一起。随后他腰杆一较劲、横着将这位姑娘甩在了陈子陵的马鞍后方;临走之前,还极其粗鲁的捏了一把对方的臀部!
待这老卒重新去搜罗粮食之后,陈子陵便翻身下马,缓步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胡同中,并身手解开了绑在姑娘手脚上的绳子……
噌!
一道脆响传来,这名刚刚才恢复活动能力的小姑娘,竟迅速拔出了陈子陵腰间悬挂的“天子剑”!
还未等陈子陵反应过来,他已然迅速反持剑柄、将剑尖抵在了自己的下颌之上!
陈子陵感受着对方眼中的怨毒与仇恨,眼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立刻低声斥道:
“有什么话好说,那可是把真家伙!”
然而这位十几岁的小姑娘,既没有求饶、也没有破口大骂,反而露出了一抹渗人的微笑来:
“我跟你们这群畜生,没话好说!”
噗!
那柄由周长风赐予陈子陵的天子剑,瞬间穿透了这位姑娘的下颌。通过那仅露在外面的小半截剑身,足见此女性格之刚烈!
而那把金镶玉嵌的华美剑鞘,如此也沾染了一层嫣红的胭脂血,在夜色与星光的映衬下、散发出妖冶的光芒……
陈子陵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几次想要伸手拔出那柄天子剑、却根本无法抑制双手的颤抖。而且更为荒谬的是,他眼见这般惨剧发生,一时之间,竟不知应该去怨恨谁人!
“陈帅,您可真是让我好找啊……您瞧瞧,我刚刚找到了一只烧鸡……哎,这小娘们是怎么回事啊?”
就在陈子陵心中一片茫然之时,那位亲手擒下了烈性姑娘的征北军老卒,已然去而复返。此时他脖子上挎着一个蓝色的布包袱、身后还拖拽着两名衣着华贵的妇人……
陈子陵不知该如何对答才好,便只能颔首不语;可这汉子走到近前,一见这副血腥的场面,眼珠一转,便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他妈的,这小娘们还真是给脸不要脸!陈帅那是何等的英雄,能看上她那是天大的福份!就凭她这两条小细胳膊,拿把破剑就想行刺您?真是不知好歹……”
这名老卒一边拍着马屁、一边放下了身后拖拽的两名妇人。随后,又一人照着小腹补了一脚,瞬间将她们踢成了烧熟的大虾一般、蜷在地上弓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吐起了黄水。
随后,这征北军老卒走上前来,抬脚踩住了烈性姑娘的下颌,用自己的小褂缠住滑腻血腥的剑柄,肩膀较劲、用力向外一抽……
“哧啦啦”一阵摩擦之声,直听得陈子陵是头皮发麻、牙齿发酸,胃中一阵阵的反酸水,差点当场吐了出来!要知道,这番场面的血腥程度,对于刚刚在河东城下血战数十日的陈子陵来说,本该是小儿科一般简单……
“嚯!原来是天子剑啊!啧啧啧,看看人家这做工,这才叫正经玩意呢……”
直到那名老卒抽剑在手,这才发现竟然是象征着绝对权利的天子剑!于是,他一边满口赞许、一边用手里的破小褂,反复擦拭了沾染在剑柄上的鲜血;随后才双手捧还于陈子陵的面前:
“陈帅,天子剑您可得好了。一个小娘们死了不算事,我才刚洗劫了一家大户,瞧见了吗,连大带小,我全给您抓回来了!而且我还在他们家后厨找到了一些酒肉,只不过新军那帮小崽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比疯狗还能护食!我跟他们打了一架,就抢到了这点玩意……您凑合着吃吧……”
打完了小报告之后,这名汉子弯腰揪起了那两名妇人的发髻、凑到了陈子陵面前:
“您瞧瞧,这姿色还入的了您的眼吗?嘿,也就是有钱的大户人家,才养得起这么白净的娘们……”
陈子陵望着这个热情如火的征北军老卒,一时之间,竟有些分不清眼前之人,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象!他不知道自己手下的锐,本性就是如此卑劣残忍;还是因为自己的“权宜之计”,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陈子陵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做出一副满意的神情:
“长的确实不赖……那你……”
“嗨,您就别管我了!而且您看这俩娘们的身子骨,细弱的活像柳枝条一般,哪经得住我这样的粗坯啊!还得是陈帅这样的读书人,才知道……啊对,怜香惜玉!”
说完之后,这“粗坯”将脖子上油腻的蓝布包,往其中一名妇人的脖子上一挎,双手抱拳施礼、便离开了这处略有些血腥的小黑胡同。而那两名妇人则体似筛糠,脸色惨白、望着刚刚自戕身亡的小姑娘,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嗯,你们也别……哎……”
陈子陵几次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对她们说些什么才好。最终,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声叹息,只是伸手取走了那个蓝布包袱,拴在了马鞍上;随后又牵着自己的战马,回头对那两名惊魂未定的妇人说道:
“先跟我走吧。”
年纪大一些的妇人身形一晃,也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而那名年纪轻一些的妇人,则狠狠跺了一下脚,口中发出毫无意义的一声暴喝:
“啊!!!”
咚!
陈子陵只见她紧跑两步、用头撞上了身边院墙!随后便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毕竟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女眷,既没有那么坚决的寻死之意,也没有那么狠的一颗心……
陈子陵眉头一皱,弯腰扛起了这位把自己撞晕的姑娘,随后又对那名年长的妇人嘱咐道:
“你们跟着我走的话,就没人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奴家明白。”
陈子陵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带着他们来到了垣曲县衙以外。
此时此刻,县衙的大门已然四敞大开,看起来早已经被乱兵搜过了一遭。而陈子陵则索性牵着战马,走上了大堂;可刚刚转过门前的影壁,便只见大堂正中,高悬一道《公正廉明》的匾额;而在匾额的下方,则直挺挺的挂着五条人影!
看起来像极了年下的腊肠或是咸鱼!
这五名“吊死鬼”,分为两大三小。成年人则是一男一女,男子身着北燕七品文官服饰,理应是此地的县太老爷。
陈子陵走到尸体近前,便看见了案桌上留下的一张白纸,上书四个苍劲有力、笔体浑厚的大字:
以死报王恩。
陈子陵冷笑一声,随即将这张“自白”团成了一个球,随手丢在了一边;而后他又将自己腰间的天子剑解下,丢给了那名年纪大一些的妇人:
“拿着我的剑,去找几个机灵人,让他们来把这些尸体了,咱们今日就住在后衙。”
这妇人接过这柄金黄色的连鞘宝剑,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陈子陵,随即便毅然离开县衙、走入了外面那片乱世之中……
这柄金光灿烂的宝剑,几次从乱兵袭扰之中,将她护下来;更成功调来了几名手脚麻利的青壮兵丁,将“自缢报国”的垣曲城县令一家五口,扔到了城外的旷野荒郊……
在陈子陵看来,此人之所以会自缢,只不过是被骨子里的怯懦、与本身庸碌无能、生生逼死了而已;说破大天去,不过只是殉了他的清流名节、根本谈不到尽忠殉国,也并不值得任何人的尊敬。
因为自从秦军叩关开始、直到垣曲城破这一段时间之内,双方根本没有出现任何伤亡。因为这座垣曲小城,根本没有展现出抵抗外敌的意图!陈子陵不知道这样的不抵抗行为,能不能算作是一种自量自知的大智慧;但垣曲城县令,以这样的方式展现“仁德”,除了成全他自己的名节以外,也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鸠占鹊巢的陈子陵,草草用过了蓝布包中的干粮与半只烧鸡,便将那名昏厥的女子,与余下的所有粮食鸡肉,都交给了那名年长的妇人。随后他便自顾自的回到了卧房之中,在城中此起彼伏的厮杀与叫嚷之下,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眼不见,心不烦。
天交子时,那名自尽不成的姑娘,终于从昏厥之中苏醒过来。她刚一睁眼,便见到自己的亲姐姐,正呆坐在桌前的油灯前,望着摇曳的灯火发怔……如此熟悉的场景,如此雅致的厢房,她还以为垣曲城之祸,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噩梦罢了……
可如果是一场噩梦的话,头颅剧烈的疼痛与眩晕,为何又会如此真实呢?




马过江河 第916章 220.中州走廊
这位额头青肿的年轻妇人,刚刚想要支起身子,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与剧痛所击倒。
“姐……我头疼……”
那名年长些的妇人闻言,急忙随手抹去了腮边滚落的泪滴,起身从炭火炉上倒出了一些热水,将烫热的棉布帕叠成一个豆腐块,轻轻敷在了妹妹额头的淤青之上:
“现在城中兵荒马乱,恐怕已经请不到郎中了……你先喝些热水,吃点东西,兴许就不会那么疼了……”
“姐,这是哪里啊?”
“这里是卫大人府上。”
“那……那卫大人呢?”
“……卫大人一家五口,已然自尽殉国了……”
那位年轻些的妇人,听到这个噩耗之后,眼圈瞬间涌上一片胭红,语带悲戚的哀叹道:
“这群秦狗简直是一窝子的畜生!似卫大人这般天下难寻的清官廉吏,都被他们给生生逼死了,这世间天理何在啊……呜……”
这幽怨悲怆的呜咽声,顺着门窗的缝隙,传入垣曲城的夜空之中,很快又被厮杀与哀嚎之声湮没……
次日清晨,悠悠转醒的陈子陵,坐在床榻上伸了个懒腰,低头一看,只见床榻边的接手桌上,放着一杯清水;而角落里的铜盆架子上,也有袅袅的热气正在向上蒸腾……
陈子陵缓了缓神,饮下了这杯温水。一股暖流迅速游走于四肢百骸、若不是窗外偶尔还会传来吵嚷与喝骂声,他几乎已经忘却了自己身在何方…
洗漱完毕的陈子陵披挂齐整,随手推开房门。只见大堂的影壁前,此时正聚集着几名征北军老兵;他们扛着一个个竹筐与包袱,在那名年长妇人的面前,热情的介绍着自己昨夜的缴获……
“弟兄们辛苦了,随便留下点东西,够三人吃的就行了。另外通传全军,半个时辰之后准时开拔,直扑中州路。”
大军开拔之前,陈子陵本打算将这两名女子留在垣曲县。因为等他率军抵达石门城的时候,卧牛城中的那一颗死棋,也就差不多该“苏醒”过来;皆时有了充足的粮草与军械,并州与石门两座坚城简直是唾手可得。
而这两座首府坚城一旦告破,燕京便已然门户洞开;皆时秦王便可以向此地调派文官,教化三晋蓟州两地百姓,恢复民间的原本秩序。
而垣曲县的乱兵之祸,也绝对不会再有第二遭。
可这两名女子,说什么都不肯离开陈子陵。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就只能携二女一同上路,只待大军兵过邵方镇以西的禹河渡口之时,再将这对姐妹送往神都洛京,躲避战乱便是。
邵方镇作为中州路的西大门,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南临滔滔不绝的禹河、北傍五行山脉;西通三晋垣曲,东靠天坛高山,一年四季风景如画、物产丰富,美不胜。
也同样是由于景色不可方物的原因,此地山路崎岖狭窄、不便大军开进,所以邵方镇也同样失去了成为军事重镇的可能性。
从地图之上的标注、与自家哨探的口中,陈子陵已然知道了这条备用的进军路线,绝对不会是一片大道坦途;可直到当他亲自率军踏上这条通往中州的山间小径之时,才明白大自然的力量,是何等鬼斧神工。
山路开凿本就不易,蜿蜒曲折、高低起伏也是最典型的特征。而这条小径的宽度、也仅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再加上一条名为小南河的禹河支流,也仅有一架独木小桥,极大程度上拖延了秦军的进军速度。
当秦军花了两天两夜,好不容易渡过了小南河之后、便一头栽进了延绵不断的山势当中…
其实这档子事,倒也怨不得陈子陵只会纸上谈兵;皆因为以秦军目前的处境来看,即便明知此路险要非凡,终究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一遭。
由于山势绵延起伏,视野范围也大大受阻;早已断粮的秦军,想找些的沿途村镇打打秋风,都是千难万难之事;更何况此地的百姓,大多已经习惯了在山野间穿梭,根本不怕秦军手中的兵刃;如此一来,即便是拦路抢劫,获与回报也完全不成正比。
足足一日一夜过去,大军才走出了不到二十里山路;可将士们肚子里的那点残存的油水,也全都被耗了个干干净净。无可奈何之下,陈子陵只好宣布大军原地休整,任由麾下的将士们、三五成群军的钻入山野林间,去搜寻那些无名的村落、待宰的羔羊……
秦军设立的集结点,名叫小西坡、是一片难得的开阔地带。而就在小西坡往南不足十里,在群山的层层褶皱之中,存在着一座不大不小的集镇,名叫姚家店。由于此地本是附近山民赶集之所,所以湿润软滑的山路之上,屡有车轮碾过留下来的痕迹。
而一支由十五人组成的“搜索队”,便是顺着一道道车轮碾过所留下的痕迹,摸到了姚家店的边上。而这十五人搜索队的临时头目,更是刚刚得到拔擢的新任校尉,也就是那个给陈子陵找来了两位“压寨夫人”的征北军老卒。
此人本家姓侯,名唤侯甘泉,在军中还有个外号,叫做“老猴子”。老猴子行伍多年,经验极其老辣,人也足够聪明,在秦军底层士卒之中威望甚高。而这次他集结的十四名“队员”,也都是征北军的老弟兄,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几乎达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
姚家店虽是集市,但毕竟隐于崇山峻岭之中,平日里来往此地赶集之人,也全都是熟面孔,所以并没有花大力气去建造寨墙城垛,仅有一座不足三人高的望楼拔地而起,看起来极其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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