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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在这条“漫长”的撤军道路上,庞青山也曾数次动过回头迎战的心思;但解忧军将士们,俱是灰头土脸、惊慌失措,战斗欲望也降至了冰点;再加上本身兵力就不占优势,平均战斗力又居于下风;就算回头迎战,结果也可想而知……
盛夏夜短,天也亮的特别早。直到庞青山,听到了营中哨兵敲锣接应己方之时,天边已然浮现了一抹青灰……
回顾这场偷袭站,从庞青山刀杀哨兵开始、直到解忧军全军后撤,其实仅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余下的时间,都耗在了追杀与逃跑的路上。
可战后双方各自轻点伤亡,西北军这边,阵亡、受伤的将士全都算上,总共折损了八百多人;却只有不到二百名解忧军,被永远的留在了西北军大营。所以,如果仅仅从这一刻钟的战况来看,庞青山算是占了些便宜……
然而,不敢与敌军正面交锋的王百川,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心与厚脸皮!他一路上死死咬着解忧军的尾巴“占便宜”,却从未仗着体力的优势,上前围堵庞青山。这次“千里追杀”,一直持续到他远远听见了解忧军大营的警锣,王百川才心满意足带人回转营盘…
其实,双方营地的距离不算太远,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几十里地而已;然而当王百川调头回营之际,这才对自己一夜的战绩,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他只见沿途官道两旁,横七竖八的躺满了皮肉翻卷、奄奄待毙的解忧军伤兵;有的人大腿受伤,无力逃命,只能靠在树上歇息;一见西北军的大队,立刻哭的惊慌失措、不住地叩头求饶;还有的人,肚子被一刀划开,白花花的肠子流了出来,但神志却已久清醒,正在咬牙切齿的想要把自己的腑脏塞回原位;还有的人,只是脸色苍白、盯着不断流血的巨大伤口,仔细体味着死亡前的绝望与安宁……
天空之中,盘旋的飞鸟隐约可见……
走在这样的一条官道之上,自以为见惯了生死的边军老卒王百川,竟无端生出了一个念头:
所谓的“黄泉路”,也不过如此吧?
待王百川等人,回到营盘之时,天已经亮透了。只见留守大营的弟兄们,早已将战场清理完毕;更有不少人一边眉飞色舞地吹嘘着战斗成果,一边奋力抡着大锤,继续建造尚未完成的营盘……
看来在这一场大胜过后,他们已逐渐找回了驰骋边疆的西北军魂!
西北军打退了敌军的夜袭,更追着敌军杀出了几十里地,可谓大获全胜!此一战,既打出了自家人的威风,也出了多日来的一口怨气。可已然率军回营的庞青山,却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自责、与深刻的自我怀疑之中……
他带了八千锐夜袭敌营,本以为定会打出震惊华禹的成名之战,结果却被一个平庸至极的王百川,追着屁股活生生放了一路的血!仔细清点一番,生者不过三千有余……
对于庞青山来说,这场仗不但打的糊涂,败的更加糊涂!直到副将把饭食端到了他的身边,庞青山也没想出一个结果:
自己武艺超群、自幼熟读兵法韬略,却为何会败在王百川这样的小人手里!
其实,吃下一场败仗的原因有很多,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了兵源素质,以及主将临阵经验的差异上。
北燕铁甲,与漠北铁骑,并称华禹陆军魁首;而“北燕铁甲、锐不可当”的威名,其实就是这些西北老兵,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马过江河 第1043章 347.偶然的决战(四)
三秦民风尚武彪悍,民间私斗成风,人人习以为常。甚至就连那些光屁股的娃娃,也惯用武力来解决“争执”;而且家大人见到自家儿子,被人打出了一个满脸花,也会先埋怨孩子给自己丢人了,再教他们些“家传武艺”,为一雪前耻提前做好准备……
西北军老兵,就是在如此“恶劣”的社会环境下成长起来。他们崇尚武力、心思单纯,脾气暴躁,颇有上古豪侠之风。这样的百姓,天生就是当兵的料!一旦血气涌上头顶,什么利害关系、什么生离死别,就全部抛诸与脑后!他们的战场哲学,就只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遭到攻击之后,一门心思就要把面前的敌人撕成粉碎!
而庞青山之所以下令撤军,也正是被一个临死之前、还非要拉他垫背的西北军卒,吓破了胆子……
更重要的是,王百川本人,只是个能耐稀松的老兵油子不假;但他麾下的将士,可不都是无能之辈!那些百战余生的西北军老兵,常年与漠北、西疆两军浴血厮杀;无论是生死经验还是花招手段,都绝非这些“南康新丁”可比。
有了这一批百战余生的中下层军官辅助,更采用了“老带新”的混编模式;所以几次征发的西北军新丁,也很快学回了一身“滚刀肉”的习气;至少在打顺风仗的时候,他们的表现已经足够令人满意了!
群胆起势,就算本性再懦弱的爷们,也会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而反观那位败军之将庞青山,并不是毫无战场经验的“传统儒将”。在他统领解忧军之前,也曾在华江战场上“见习”过几年。可由于战场不同,他在南康战船上服役多年,积累的只是丰富水战经验而已。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通常来说,水战的战法,就是两边弓弩手箭雨齐射,离近了之后,双方摇动拍杆、互相攻击;在水势稍缓的时候,还会有水鬼在水下赤身肉搏……至于那种血腥惨烈的“接舷战”,回顾“华江南北水战”的往日战例,发生的频率简直低的令人发指!
而他麾下的解忧军,虽然个个“造价不菲”、也经过了常年的刻苦整训;但南康水军冠绝华禹,多年来始终御敌于华江以北;就连本地的强盗团伙,都是以水贼的形式出现,步军根本派不上用场,也无法积累战斗经验。
所以,尽管解忧军已然成军多年,但好多将士们,还是平生第一次见血!更有一些本性善良、或是心中别有信仰的将士,竟然在与敌厮杀之际,看准了屁股、大腿等肉厚的位置落刀,避“枉造杀孽”……
战场虽大,却永远都容不下一个“善”字……
苦思冥想而未有所得的庞将军,终于在黄昏时分,彻底放弃了审视自我、从牛角尖里钻了出来。
昨日不可追、来日犹可为!“重新出发”的庞青山,竟偶然想到了一个可以“败中取胜”的方法……
接下来整整三天时间,刚刚经历了一场打败的解忧军,仿佛全体战死一般安静;任西北军缓缓扎稳营盘,更几次偷袭粮草大营得手;可庞青山就是打定了主意,老老实实的做一只缩头乌龟,一步都不迈出去。
至此,庞青山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朗。要么,你王百川就带着几万名步军,徒手去攻那一座邢州城;要么,你就点齐了兵马,来拔我的解忧军大寨。要么,咱们就谁都别动手,大眼瞪小眼的耗着好了。
王百川是个小卒子出身,认识的字不多,对于兵法韬略、攻城御守之术,也只是“道听途说、略通皮毛”而已。可是他至少明白一点,这攻城拔寨的活,必须要靠器械辅助;别的不提,单是邢州城外的壕沟,解忧军大寨的箭楼,也不是他们靠着血肉之躯、士气意志,便能够弥合的天堑……
如此看来,庞青山是被自己一次给打疼了,说出个大天来,也不会打“白刃肉搏”的倒霉主意。而西北军苦于没有军械,攻城拔寨自然也毫无可能……如果继续僵持下去的话,早已拢了粮草的解忧军,一城一寨守望相助、至少固守两三个月、还是不成问题的;可反观自己,一旦朝廷有人容不下西北军,不愿拨发粮草援军的话……
王百川知道,现在四皇子周长安,已经复了三秦大地,随时都可以率军回援蓟州战场;而他们西北军此战,则是为了戴罪立功,给自己杀出一条“活路”……
西北军需要朝廷、而朝廷却不需要西北军……
绝对不能再耗下去了!
王百川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便立刻召集起了自己的“幕僚团”,也就是西北军的老弟兄们,展开了一场“阵前作战讨论会”。
众人才刚刚入座、一名发色斑驳、但身体健硕魁梧的“老将军”,从那一截树墩子上站了起来,指着桌上的一张地形草图,对众人侃侃而谈:
“要我说啊,这攻寨肯定不如攻城!你们想啊,要是没了营寨的话,庞青山还可以率军退回邢州;可如果没了邢州的话,那他们再向跑,就只能进山了!”
“二北(伯),你说这大伙心里也明白,但说起来容易,就咱们这点家底,可咋打啊?你出去看看去,那墙那么高、那沟那么宽!弟兄们既不会飞,又蹦不了那么远……”
“你俩说的那都是废话!弟兄们手里连长家伙都没有,林子也被你们一把火给烧干净了,想做个梯子都没材料!我就说吧,当初你们非要放火,我说不能放不能放……”
“扯淡,这话你啥时候说嘞?净放马后炮!以后像这没味的屁,你自己闻干净了……”
一时之间,西北军的中军大帐,变成了热闹的菜市;这些互相看了几十年的老弟兄们,此时你一言我一语,场面上热闹非凡、却连一句正文都没有,全都是互相攻击的废话。此次会议的组织者王百川,伸手掐了掐眉头,使劲儿一拍桌子,指着营帐外厉声斥道:
“吵吵吵,都吵个球嘞?咱还剩多少粮食了?你们就不怕挨饿啊?刚才不是说要攻城吗?那谁知道这城该咋个攻法?别的话都别再说了!”
那名发色斑驳的“老将军”,被王百川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
“耶?你喊撒嘛!攻城有啥难的……叫阵呗!等着,二北给你喊个明白人去!”
行伍之人,向来雷厉风行。待大包大揽的二伯走后,足有一刻钟的功夫,本就毫无威望可言的王百川,正听着这伙老**斗嘴,连脑浆子都快被吵开锅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传来一道光亮;王百川抬头一看,只见二伯领着一个五尺来长的矮个汉子,掀开了大帐的门帘……
“你…你…你不是那天那个……”
“王将军,又见着了哈!”
从战术层面来说,当日庞青山之所以会吃下一场大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位汉子的嗓门,足够洪亮持久!而王百川也没忘了这位有功之臣,一见对方那憨厚的笑容,立刻上前两步,紧紧攥住了他的双手:
“兄弟,那天你可是立了头功!别的不说,只要我王百川能活着回去,至少许你一百头小羊羔!”
“那先谢谢王将军了……”
二伯看着颇为熟络的二人,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头皮,纳闷的说道:
“咋?你俩……认识啊?”
“认识认识……”
“那就好办了!铁蛤蟆啊,一会吃饱了饭,让你去邢州城下叫阵,敢不?”
“二伯,敢我倒是敢……就是这嘴太笨,不知道该是咋个叫法……”
一听这放羊汉子的苦恼,帐中的老**们,几乎同时停下了争吵。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盯着这个嗓门洪亮、本性憨厚的汉子,“嘿嘿嘿”的坏笑了起来……
王百川露出一抹苦笑,拍了拍神色略嫌慌张的“铁蛤蟆”安慰道:
“别害怕,他们不咬人。铁蛤蟆兄弟,你认识字吗?”
“字?不认得……”
“记性咋样啊?”
“记性……反正我从小放羊,倒是没放丢过……”
“这就行了!”
次日清晨,在众人的怂恿与鼓励之下,西北军二十名长盾手四面回护,保着已然武装到了牙齿的铁蛤蟆,缓缓走到了邢州城的南门以下……
“你们这群……咳咳……”
才刚喊出了四个字,铁蛤蟆那古铜色的脸盘立刻涨红,头也差点垂到裤裆里去;而王百川与一众老兵油子们,在后面一个劲的喧哗叫嚷,为这位怕羞的兄弟鼓舞士气……
铁蛤蟆也感受到了弟兄们的信任,他一横心一咬牙,随即气运丹田、闭着眼睛张口便喊……
无数句“既硌牙、又刺耳朵”的脏街,顺着铁蛤蟆的好嗓门,飘扬在邢州城的上空。无论是城中普通百姓、还是解忧军的守城将士,都被这一片略带三秦口音的蹩脚官话,惊了一个目瞪口呆!
城下这大嗓门的西北军,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听他口中这花样百出、荤素不忌的脏街,就算把蓟州路的所有泼妇全都捆在一起,也顶多与他骂一个旗鼓相当啊!




马过江河 第1044章 348.偶然的决战(五)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存在;有纷争就难走向恶化,最终激起一场大战;人存在了多久,战争就持续了多久;所以华禹大陆的历史,基本就等于一本战争史。
按照战场上的礼节与规矩来说,双方将士在开打之前,总要先叫上一阵,以示己方光明正大,谋求道义上的正统。而叫阵的方式,也是根据双方将领的性格、学识、以及出身方面的差异,各成一路体系。
比如说,如果双方都是出身名门、文武双全的儒将,那么互相叫阵的习惯,就很像是一场“斗口大会”。双方遣词尽量追求文雅、引上古之经典、仿贤士之风骨,比如虽唇枪舌剑,言语间却也尽是在道德与正义层面上的攻防,基本很少涉及对方先祖、或身体器官等词句。
毕竟都是念过书的人,骂起大街来,也不能吐露半个脏字;若是文化底子差一些的话,压根就听不懂对方都是在骂些什么。
如果双方主将,都是从尸山血海滚出来的武夫,那么情况也就截然不同了。这些人既没什么文化,也不认识几个大字;彼此叫起阵来,一般就是市井街头的骂大街。
正所谓“打人无轻手,骂人无好口”,既然双方的学识与涵养,全都不值得一提,那么自然是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恶心说什么;从爹娘祖奶奶为出发点,按着辈的往上“数族谱”;谁要是先没词、或是先压不住火气,那就算是输了!
表达方式虽然不同,但是最终目的其实都完全一样。防守方,想要把对手骂急、愤而攻城或是陷阵;而进攻一方,则想要把对手骂出火气,将其引至野外开战。
当然,秀才遇到兵、或是话唠遇上哑巴的事,也不算新鲜。双方无非就落得个“话不投机,当场动手”的结果。这战场叫阵、其实与民间打架也差不太多;只有棋逢对手,难分伯仲,才最是酣畅淋漓。
今日这位外号“铁蛤蟆”的放羊汉,上阵才刚一开口,便将邢州城震了一个瞠目结舌;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守城的解忧军,都倍觉刺耳难忍;一时之间,谁也拿不准城外正在叫阵的这位敌将,到底是个什么出身!
单听他这套花样百出、又毫不重复的污言秽语;若是没在杂碎缸里泡上个三五十年,绝练不出如此纯的一张“脏口”!再加上他那格外嘹亮的嗓门,骂出来脏话更顺风就涨,让人不想听都不行!
邢州城的守将,名唤顾涉,是个读书人的底子,字表千山。顾将军今年才三十出头,更是江南豪门——顾氏的一个旁系子弟。然而,别看顾将军来头不小,但家境却非常普通,在南康横向比较一番,可以称的上是寒门之子了。爹娘舍出命去干活,也只供他读了四年的圣贤书;至于他那几手粗浅的武艺,放在真正的战场上,也完全不值一提……
而庞青山之所以力排众议,对此子委以重任,就是看中他曾刻苦攻读、至少性格要比一般的行伍粗坯,稳重老成。
正如西北军的“二伯”所言,虽然解忧军大营看似守备森严、兵力充足,箭楼林立;但实际上,解忧军的立足之本,却是那座拥有正经城防工事的邢州小城。
庞青山点顾涉为守将,本不求他能建功立业,更不指望他上阵杀敌。只要能帮解忧军看紧了门户,稳定了民心,不要自乱阵脚也就是了。
然而,西北军昨日定下攻城之策之后,作为战略重心的铁蛤蟆,便得到了所有西北军老卒的“彻夜辅导”。这些位久战西疆、抗击漠北的滚刀肉们,一句一句的把原本憨厚老实的铁蛤蟆,教成了一个泼皮无赖;那些不堪入耳、不敢细想的顶级脏话,都是他们在多年行伍生涯当中,浓缩总结出来的结晶……
华禹大陆的语言,讲究一个“南腔北调”。笼统的解释起来,腔是为语法、调则为发音;而北方各地方言,调值虽有不同,但语法结构基本一致;但南方语系则一家一个语法、发音习惯更是百花齐放。甚至在相对偏远的南地,两个相邻不远的村落,都可能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
帖蛤蟆的官话夹杂着浓重的三秦口音,再加上那一番污言秽语的内容,大多来自于杂七杂八的市井街头,所以自幼生长于江南道的寒门仕子顾涉,根本就没听明白!
其实,有北燕官话打底,字他倒是勉强听得清楚;话,也能猜的出意思来。可唯独有许多奇怪的“特殊名词”,四年寒窗之后、又毅然投身军伍顾少将军,还是平生第一次耳闻……
顾家虽穷,但风门一向正派。
“呃……诸位袍泽,何人听懂此西北贼、今日因何故至我邢州城下喊喝?”
顾涉一边仔细搜索着自己的学识储备,一边对身后的弟兄们求教。时至今日,南人多以经商为生,所以很多人在投身军伍之前、都经常与北人打交道;其中总有些喜欢流连于烟花柳巷、茶寮酒肆的下流粗坯……
可铁蛤蟆这一番脏话,主语不离南康人的族谱、措辞根本不提腰巾以上的部位;饶是这些见过大风大浪的“老麻雀”,也实在不好意思替顾涉“翻译”。大家只能尴尬的面面相觑,却彼此沉默不语;最后,还是一名身材略瘦的中年校尉,上前附耳、悄悄对他解释了一句:
“顾将军,您别放在心上、也别打听了…他说的都是些不干不净的泼皮话……”
顾涉点了点头,心知这就是对方使出的“激将法”,想诱自己开城出战。
虽然打定了绝不开城的主意,但场面上的优势,他也不打算拱手相让;于是,自恃胸中颇有文墨的他,手扶城墙箭垛,轻咳一声、便朗声回道:
“似尔等厚颜无耻、反复无常之西北狼奴,若心中尚有廉耻二字,又焉敢于本将面前鼓唇弄齿、妄逞口舌之利?想尔之旧主,陈贼子陵,本是西北家奴之遗丑、贱民之根苗;其父典身于权贵、其子卖命于反贼,父子二人血脉相承,皆乃卑颜奴膝之徒,何以未曾以溺而自照乎?”
今朝,还是顾涉平生以来,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骂街”!第一段骂完之后,他紧张的一颗心的砰砰乱跳,脑子在飞速旋转起来;一边构思着接下来的言语措辞,一边反思方才临场发挥的优劣长短……
然而在城下叫阵的铁蛤蟆,听完了顾涉的一番“辱骂”之后,挠着下巴回过头来、看向不远处的西北军“智囊团”……
这群西北老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没一个人能听明白,方才敌将到底都说了些啥!
“……我刚才好像听见陈子陵这仨字了……估计他们是怕了,跟咱解释呢吧?”
“不能吧?我听人家那语气,好像还挺得意的,也不像是赔礼道歉啊……”
“甭管说啥吧,现在人家说完了,该到咱们还嘴了……赶紧说,铁蛤蟆怎么喊回去啊?”
王百川踌躇了一会,咬了咬牙,决定拿死马当成活马医:
“……蛤蟆,你告诉他,要是打算投降,就立刻开城放桥!”
听王百川的回复之后,铁蛤蟆也算有了应对;他满面欢喜地回过头来,挺着胸脯高声嚷道:
“要是投降的话,那就赶紧开城门、放吊桥!”
正暗自揣摩着措辞与攻击角度的顾涉,被对方这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回话,把思路全都给打断了!投降?怎么又扯到投降上去了?
“可笑尔等西狢狗奴,“降”字竟已浸入膏血之中!”
顾将军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但意思算是表达的比较明白了。只不过文化程度有限的西北军们,仍然还是听不懂对方那“文绉绉”的回话……
“这……意思我虽然没听的太明白,但隐隐约约好像带了个“狗”字……是不是后悔了,又骂回来了一句啊?”
王百川皱着眉头,继续跟自己较劲猜谜;而老将军“二伯”,则没他们这份闲情逸致。老将军扶着膝盖站起身来,朝着自觉“渐入佳境”的铁蛤蟆一摆手:
“敢还嘴!蛤蟆,继续骂他!”
整整一个上午,铁蛤蟆与他身后的“题词团队”、使劲了浑身解数、将顾涉与整个解忧军骂了一个狗血淋头。有些词顾涉的确听不懂、但很多广为流传的华禹官骂,他还是听过一二的……
可他那种骂街方式,整个西北军谁都没当回事;就连自家的解忧军、与邢州百姓,也没几个听明白的……
听懂的气的是浑身颤抖,听不明白的根本没往心里去;所以顾涉被气的是脸色涨红,若不是几名没皮没脸的货、死死相拦;他早已经放下吊桥杀出城去、与那些“出口成脏”的西北军决一死战了!
既然他以文人而自诩,就必然长出了一身文人傲骨!
就在众人撕扯拉锯之际,有一名不起眼的小兵,突然在他手背上连拍三下!顾涉愣住了神,扭头望去;只见这名身体瘦弱的解忧军、正挤眉弄眼地将自己往角落里引……
待二人来到一个角落的时候,这名小兵拿出了一封信笺,在顾涉面前一晃:
“小人乃是谛听的探子,奉命带来庞帅的手书军令。”




马过江河 第1045章 349.偶然的决战(六)
顾涉毕竟是个儒将,也知事有轻重缓急,意气之争不足道哉。他深吸了一口气,略微平复了心情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扯开了信封。上下通读过一遍,他立刻将信纸撕得粉碎,又歪着脑袋想了一番之后,脸庞顿时涌上一股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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