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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其实,他的这种想法,在谛听密谍之中早已蔓延。期初离开南康之时,谛听派出了整整三千谍探;但时至今日,除去与赤乌探子交手的折损以外,那些不声不响便消失无踪的探子,已经超过了半数有余。
也不光是谛听的探子,庞青山自己心里也同样清楚:这场邢州城之战,结果输赢已经无大所谓了。胜也好、负也罢,都只是南康饮恨兵败之前的最后一声丧钟。
他也同样清楚:王百川率军入城,此战便已立于不败之地;但全歼西北军,于南康大局依旧毫无补益。
然而眼下大军即将出征,他身为全军主将,却又不得不在誓师大会之上鼓唇弄舌,运用诡辩话术、将敌人贬低的一文不值,以壮己方军威;也不得不将解忧军、乃至南康王朝的未来前景,描绘的无限美好,在将士们心中埋下希望的种子……
半个时辰之后,庞青山紧锁愁眉、登上了将台。他一边说着热血耸动的言语、一边借着火盆摇曳的光辉,看着下方那一双双斗志旺盛的眼神……
庞青山的心底,浮现了一种莫名的羞愧……
当夜,二更天刚过,邢州城中的庆功酒宴,也进入了尾声。并非是城中的酒肉粮食,不够大军分享;而是大部分的将校士卒、包括伙夫与粮监之类的后勤人员,都一并醉得不省人事了。
铁蛤蟆一死,王百川与老将军二伯,作为此战首功之将,被众星捧月的让至上首主位;这一场热烈丰盛的轻功酒宴,也数他们二人喝得最多!
其实仅凭前任知府大人的“遗产”、根本就不够数万西北军将士分享。好在城中的百姓与商号,在解忧军的治下,被迫做了几日顺民,都沾上了“里通敌国”的嫌疑。于是,在王百川的敲打之下,合全城之力,才使得西北军能在今夜共谋一场大醉。
席残菜冷,浑身酒气的王百川,怀抱一枚大号的酒坛,赤着上身、躺在大街上打起了呼噜;而醉眼朦胧的二伯,则仗着酒量惊人,并没有彻底醉倒。他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边对已经阵亡的老弟兄们,絮叨着一些家常琐碎;言语之间有问有答,听来非常渗人。……
忽然之间,夜空划过一道耀眼的光亮。正在与“魂魄沟通”的二伯,抬眼一瞧,只见恰好有一枚火球,刺破宁静的夜空、直奔城中而来;他先是怔住了片刻,随即又眯着眼睛,指着这道“飞火流星”,嘿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这枚火球呼啸而至,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最终落在了一座连三间的瓦房房顶。片刻之后,外团那层火焰烧无可烧,便逐渐熄灭了……
然而这一枚火球,就仿佛是引路的明灯一般;它尘埃落定之时,虽然只带出了一缕青烟;但还有无数火球、石弹紧随其后、分别坠落在邢州城的各个角落之中……
那些早已酩酊大醉的西北军,很多人都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惨死在了梦境之中;还有许多无辜百姓,好不容易才躺在了床上;还没睡多久,便被那一声声震人心魂的巨响、呛人口鼻的浓烟扰醒……
一时之间,邢州城中陷入一片大乱……
此时此刻,城外的正西方向,解忧军主帅庞青山双肩抱拢,昂然挺立于壕沟前方;而他身后那整整齐齐的攻城器械,也刚刚打完了一轮三发齐射。
“回禀庞将军,齐射已毕。”
“好,西北军弃营之中遗留的木料与石块,运转的如何了?”
“还要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恩,王百川坚壁清野,倒是给咱们省了不少的事……听着,只要邢州城没有被夷为平地;那么在所有弹丸消耗一空之前、我不希望再见到你出现。”
“是!……可是将军,如此一来的话,攻城器械的损耗……”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末将领命。”
是的,这就是庞青山的计划:以一场大胜麻痹敌军、以急需的物资粮草作为诱饵,先让出一座邢州城。待王百川志得意满、率军入城之后、自己便充分利用攻城器械的优势,将整座邢州城彻底夷为平地!
之前他率军深夜劫营、最终却落得个大败而归;从那次惨痛无比的经验教训当中,庞青山充分认识到了两军将士、在战斗力上存在着巨大差距。
西北军虽然不是天下无敌,但论及野外作战的话,纵然再给他庞青山增兵十万,也未必能有获胜的机会。而南康军除了装备的优势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则是他们还拥有“天下第一”的攻城器械,作为强力辅助。
既然野战打不过西北军,那就打攻城战好了!





马过江河 第1048章 352.偶然的决战(九)
其实,按照庞青山最初的战略意图,这批由天机工坊改进的“战场大杀器”,只是为了城墙高耸、防御坚实的燕京城,特意备下的一份大礼。可如果他们连西北军这一关、都迈不过去的话,又谈何直捣黄龙呢?
今夜此战,乃是西北军与解忧军的第二次交手,从夜袭野战,变成了正统的攻城。而双方主将在战略上的差距,也在此战之中,暴露的一览无遗!
名门出身的庞青山,想的是如何能扭转整个南康王朝的败局,打出一场漂亮的绝地反击,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今日一战,既是南康解忧军一雪前耻、为自己正名的关键之战、也是他庞青山本人,名扬华禹、青史留名的天赐良机!
而这一座必将会化作焦土的邢州城,就是庞青山落下的第一枚棋子!
而小卒出身的王百川,想的是如何能取得一场大胜、甚至歼灭解忧军,为自己和西北军的弟兄们,抹平随周长风谋反的死罪。至于更长远的问题,他既看不见,心里也装不下那么大的图谋。
在西北军向朝廷投诚之后,蔡丞相的大公子蔡宁,对西北军“请罪使臣”表示:陛下认为战时理应从权,不会空降一个大将军来,编整肃西北降军。等到战事消弭、天下重归承平之后,朝廷才会另行做出抉择。
正所谓蛇无头不走、陈子陵被庞青山害死之后,西北军便推举出了一位“临时大将军”王百川。而他能上位,也就是靠着苦心经营多年的“好人缘”罢了。
虽然王百川只能算是中人之姿,但他的心思历来都放在“钻营”一道,自然对内外局势有着自己的看法:西北军虽是一支反叛降军,难以得到任何一名君王的信任。但经此一役过后,残胜之后的北燕朝廷,兵力也定然捉襟见肘。
而北燕的那些强邻旧敌:漠北也好、西疆也罢,都是典型的游牧民族。家里没有那么多的瓶瓶罐罐,恢复起来自然也非常迅猛。
所以至少在他们这一批老人,死光之前;北燕朝廷都不能秋后算账!反过来想,若是没有这份自信的话,西北军也不敢做那个“三姓家奴”!
平心而论,临时大将王百川,为人的确油滑了一些,但这只是一种底层士卒的生存智慧而已,并不值得批判鄙夷。从他个人的角度出发,这数万名西北军的老弟兄,既是一道护身符、更是他一步登台的金阶!
天下太平,陛下必然要启用西北军戍边;皆时,他如果想要展示自己的怀柔与仁厚,就必须封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西北大将军!
从族谱上往上倒八辈,他老王家的祖坟,也出过一个九品官身啊!
那么反过来看,如果这八万人马,与庞青山的解忧军,拼了个两败俱伤的话……于公于私,整个西北系的将士们,谁都讨不到半点好处去!
所以当初来到邢州城下之后,王百川便命弟兄们迅速坚壁清野,做出一副打长久战的姿态来。其实,这就是他做给赤乌密探看的姿态;从本心来说,只要能不动手,他是一百个不愿意动手!
可谁知战场情势风云突变,敌将顾涉年轻气盛、不通兵法;被铁蛤蟆的区区一通臭骂所激,率全军出城送死!如此一来,西北军只付出了微乎其微的代价、便攻下了邢州;并凭着南康人留下的物资,欢庆这一场难得的大胜!
然而,附在打扫战场的二百余人、与刚刚建好的西北军大营,却都留给了庞青山……
公平的说,这座营盘的手艺非常普通,也没有任何粮草储备可言,几乎等于是一座空营;不过,西北军之前坚壁清野、搜集回来的木料与石材,却已经被遗忘在了大营当中……
这些玩意儿虽然并不值钱,但落在攻城器械众多的解忧军手里,不亚于“神兵天降”!至于那两百名想着先苦后甜的“尸队”,也并没有遭到解忧军的毒手;庞青山只是把兵器与铠甲全部卸下,将人编入了辅兵队中,负责运送石材与木料……
脱离了沈归布局之后的战争,又变回了它应有的模样。在庞青山的步步为营之下,西北军自入翁中。而天机工坊出品的新式攻城器械,也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并发挥出了巨大的效用:如同“飞火流星”般的火弹丸,那一颗颗足有碾盘大小的石弹,不断跨过深邃的壕沟、跃过高耸的城墙,落入小城邢州。
也不知该说他王百川命不该绝、还是冥冥之中自有神灵相佑;第一轮石弹落入城中、击毁民房商号无数、城中数千军民死于非命;可这位那赤身露体、怀抱酒坛、横卧于长街上的王百川,却只是受了轻伤而已!
三轮齐射的最后一枚石弹呼啸而来,落在城中的青石板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弹坑边缘的碎青石、受力崩飞无数碎块;其中有一些零散、落在了八尺以外的王百川头上……
刚刚被巨响唤醒的王百川,头颅受此重击,立刻从微醺之中挣脱开来!他顾不上头脑的眩晕与伤口剧痛、也顾不上一头一脸的湿润,遮住了视线;他挣扎着爬起身子、以手肘撑地、双膝跪倒、疯狂的呕吐了起来……
待腹中酒液与食物残渣、尽数吐出之后,饱受宿醉之苦的王百川,终于觉得神智清醒了一些。他不断地喘着粗气、抬手向微痒的额头抹去、除了一条垂落的皮肉之外,只摸回了一手的黏腻。
王百川木然地借着火光一瞧,只看了个满眼猩红!
“妈的……喝个酒都能挂……”
天旋地转的王百川,扶着身边的半截柱子、勉强站起身来。他甩了甩头、定睛一看:只见周围的民房商号、不是“突然”化作一堆断壁残垣、就是已然烧成了一片火海;而街头巷尾、犄角旮旯、还有无数惊慌失措的平民百姓、由各个角落里奔逃而出;每个人都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没头没脑地向城门方向跑去……
“二伯!二伯!……犟驴子?喜娃?……都他娘死哪去了……呕……”
王百川拄着一根捡来的破木棍,强忍着头脑之中的眩晕,一边呼喊着老弟兄的姓名、一边漫无目的搜索起来……
“大川……大川!”
他喊着喊着,只听得一片废墟之中,仿佛传出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王百川问询大喜过望,急忙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他也顾不上手掌的皮肉、被断岔刺刮的鲜血淋漓、只是紧咬牙关、奋力地掀开了一片倒塌的门板……
很快,他在废墟之中挖出了“半个”头发灰白的汉子;王百川长出了一口气,抬起胳膊蹭了蹭额头滚落的鲜血:
“二伯,怎么回事啊?”
“我……咳咳咳咳……我他娘还想问你呢……”
“算了,我先把你弄出来,咱去找喜娃……”
说着,王百川伸手便去拽二伯那毫无外伤的右臂;可二伯却奋力一挥,打开了他那条满布鲜血的胳膊,又指了指左边……
“别生拽,疼!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着了……”
王百川点了点头,随即顺手取来了半节正在燃烧的窗框,插在废墟的缝隙之中充当火把;随即他身形一晃、扭头吐出了三口黏稠腥甜的唾液,然后使劲儿拍了拍混沌不清的脑袋,对二伯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小事,我给你搬开!”
说完之后,王百川化身为一只土拨鼠,奋力的拨动着压在二伯身上的碎砖乱瓦。可挖着挖着,他只觉得自己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指,触碰到一丝绵软!取来火把仔细一看,只见二伯的左半边身子,果真正被一具狮子石雕,死死压着……
王百川仔细观察了一会,看出了二伯的半边身子,已经被石雕砸成了一滩肉泥;根本不用考虑,就他这种伤势,各奔也没人能救活!然而,他脸上还是那副无所谓的神情,借着擦血的姿势一把抹干了眼泪,抬头想要安慰二伯几句……
可他这抹笑意,很快就在空气中变得僵硬起来……
二伯面色惨白、右手向前伸展,仿佛想要说些什么;而他那双已经失去了光华的瞳孔,也无神地仰望着高远深邃的苍穹……
受宿醉与脑震荡的影响,至今为止,王百川的脑子始终是天旋地转。他情绪有些哀伤,更多的注意力,却始终都放在了抵挡吐意、与维持身体平衡上了……
在这种战乱时期,体会自身情绪的变化,也同样是一种奢望……
忽然之间,二伯那双早已涣散的瞳孔之中,划过了一抹显眼的亮色!王百川的余光被扰、自然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再次落下一道“飞火流星”、那炽热升腾的火焰,照亮了半个邢州城!
“川哥小心!”
就在王百川看着夜空发愣的时候,一道还带着童子音的示警,从他背后传来;下一个瞬间,王百川被一个小胖子扑倒在地,随后对方又一把架住了自己的腋下,扶着他向西城门方向跑去……
下一个瞬间,无数石弹与火球漫天飞舞,看上去仿佛江河倒流、天塌地陷一般恐怖!王百川与这一伙幸存的西北军将士,只是象征性的靠在城墙边上,傻傻的看着石弹与火球依次落入城中,逐步将邢州城夷为平地……
“川哥,你先在这等一会,我去看看城外的情况……”




马过江河 第1049章 353.末路英雄
这名出手救下王百川一名的小胖子,名叫王喜娃,二人是同村同族的乡亲;而且论起宗族里的辈份,已然年过四旬的王百川,还得叫人家一声小表叔呢!
而喜娃更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由于年景不好,家里的地也养不起一个大小伙子;所以他就靠着王百川的关系,投了西北军。自从吃上了秦王府的“皇粮”,喜娃说什么也不愿意提及二人的辈份差异。
他对王百川说,在家的时候,自己是王百川的小表叔;而在西北军中,先一步投身军伍的王百川,就是自己的大哥,各论各的!
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能有如此头脑,实在难能可贵。
而今夜在这要命的紧急关头,老兵油子王百川,自己伤得不轻,还见到了二伯那凄惨至极的死状,已经被彻底吓慌了神;可这个名叫喜娃的小表叔,却以十九岁年纪,保持着难得的镇定与冷静,隐隐展现出了名将风范!
喜娃安抚了满面鲜血的王百川之后,快步走上城墙台阶,想要观察城外敌情。然而下一个瞬间,就在王百川等人的注视之下,一枚足有碾盘大小的石弹,恰好击溃了喜娃旁边的一段城墙!一块飞溅而来的青砖石,在半空中打着盘旋、意外地砸中了喜娃的脑袋!
王百川亲眼见到自己的小表叔,受此重击之后,连一声呻吟都没能发出来,身子一歪,便以“头下脚上”的姿势,直挺挺的栽下了城墙……
从现实的角度来说,以头碰地发出的“咚”一声脆响,定然要被城中四起的杂音所掩盖;但在王百川的心中,这声音不但清晰可辨、更如同洪钟大吕、震人心魂……
就在王百川泪如涌泉之时,西城门也被众人合力推开,发出了一阵干涩的呻吟。几个西北军的老兄弟走上前来,死死地拦着王百川,将他半拖半架地带出了城门。
王百川定睛观瞧,只见壕沟对面,有数十架形态各异的攻城器械一字排开;那一条条长臂杆、正向城中反复抛入弹丸,忙碌的热火朝天;而在王百川的正对面,还站着一员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正是他前几天新认下的“结义大哥”——解忧军大帅,庞青山!
庞青山周身披挂铠甲,却并未佩戴盔头;他双臂于胸前抱拢,双脚岔开、神色冷冽的注视着仿佛乞丐流民一般狼狈的王百川……
看着对方那副沉静如水的模样,王百川回忆起他当初招降自己的诺言,本想要开口讨个人情……可无论是脑中的天旋地转,还是男人最后的廉耻与尊严,都使得他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沉默了一会之后,王百川叹了口气,朝着壕沟对面拱了拱手;随即回归头来,虚弱地对身边一位老兄弟说道:
“哎,大势已去了……放下吊桥,咱们降了吧……”
眼下城中已是四面火起、西北军卒与邢州百姓死伤无数,再无任何峰回路转的可能。蝼蚁尚且偷生、既然西北军已经降了两次,军威名声已然跌落谷地;如果能苟活于世的话,谁也不在乎多降一次了……
果不其然,那名西北军老卒沉默了一会,也没反驳王百川的决定。他点了点头,扭头点人前去操控绞盘,试图放下吊桥……可直到对岸的第二次抛射已经结束,那一架通往“生路”的吊桥,却依旧没能安放下来……
那名汉子满头大汗了跑回了王百川面前,也不等他开口询问,便手舞足蹈的呐喊起来:
“不好了,我们四个人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推不动那个绞盘!咱们有个弟兄,以前是掌船的,他说这道绞盘,好像是被鱼鳔胶整个粘死了!而且刚才我们试了一下,根本就烧不着!他说鱼鳔胶里应该还加了贝壳粉……”
王百川的伤势不轻,一动脑子就觉得天旋地转,恶心想吐。他听着对方惊慌失措的回复,只觉得头痛欲裂,只能无力地连连摆手打断:
“直接说,有没有其他办法?”
“那个掌船的弟兄说,要不就用热水连泼一个时辰,胶就化了;要么就干脆点,用斧子一点点砍,但恐怕时间更长,也不好预备工具……”
王百川不是个笨人,虽然没能吃透庞青山的毒计,但也明白这件怪事,跟解忧军脱不开干系。他强撑着站起身来,向壕沟对岸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庞青山,高声呐喊道:
“庞帅,高抬贵手,我们降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王百川的错,给西北军的弟兄们留一条活路走吧!”
庞青山闻言,只是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他一展右臂,身后的禁卫便递来了一张硬弓……
嗖!
庞青山张弓搭箭,一羽飞跃壕沟、直奔王百川面门袭来!也不知是因为夜色太深、方位难辨;还是庞青山箭法稀松,不善射术;这一箭舍得有些高,既没命中面门、也没命中咽喉;只事带飞王百川的发髻、生生“撕拽”下了一大块鲜血淋漓的头皮……
一见主帅表明了态度,攻城器械便第三次发力,再次进行了下一轮抛射……
其实,自从庞青山定下此计之后,便根本没打算放西北军一人离开。更何况此计实施的过程之中,那邢州城的数千守军、也被他们尽数屠戮;而且邢州守将顾涉,连那俊俏的面孔,都被这群西北畜生、残忍暴虐地砸成了一滩烂泥……
这等血海深仇若是不报,他庞青山枉为人也!
而且即便是从道义上来看,的确是他庞青山背信弃义、率先出手,害死了南康盟友陈子陵;但这毕竟是国与国之间的事,容不得半点私情;而站在庞青山个人的角度来讲,他手刃陈子陵之后,也留给了西北士卒一个活命的机会。
然而,王百川不知廉耻、恩将仇报;暗中派人与北燕朝廷勾结,最终二次反叛,亲手将西北军的生路堵死!
凡是能够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谁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然西北军不仁在先,也不能怪他庞青山辣手无情!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投石机抛出的巨石,落入城中激起惊天巨响;火舌燃烧带出滚滚浓烟、逼呛众人的口鼻;那些重伤濒死的军民人等,不断发出此生最后的哀嚎,言语中满是怨毒与诅咒……
这同时发生的一切,逐渐将那些幸存的邢州军民,逼到了心理极限上……
偶然之间,城门上方镶嵌的牌子,被一枚石弹附带的冲击力震落,直挺挺摔在众人身边。其实这声音并不算太吵,那四处崩飞的木屑,也没有多大的杀伤力;然而,这一声脆响,却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名身材高大魁梧、年纪在三旬左右的邢州男子、站起身来,吼了一句“老子受不了了”!随即他向后退去几步、助跑冲刺,高高跃起在半空之中……
然后,便毫无意外地掉进了那深不见底的壕沟陷坑,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城墙外的壕沟与吊桥,本就是为了迫使敌军聚集在一起冲锋,方便守城器械增强杀伤效果的防御工事;所以这壕沟的宽度、也必然是经过心测量的结果。无论是人还是战马,都不可能一跃而过,否则它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然而,当人的神彻底崩溃之后、思维也会进入一个误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有人开了个头,就有人随声附和。几名百姓与西北军卒,仿佛中了巫术蛊虫那般、竟仿效那名“跃入壕沟”的青年男子、重复着“加速助跑、跳跃摔死”的诡异过程……
而头皮被羽箭扯下一大块的王百川,却只是瘫坐在地上,木然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而对岸的庞青山,也没多说一句话,只是贪婪阴狠地注视着邢州城,享受着自己亲手造就出的人间炼狱,反复咀嚼着复仇与胜利带来的身心愉悦……
直到次日凌晨,超过半数的攻城器械不堪重负,变成了一堆堆无用的废木烂铁;随军携带的引火药,也消耗了七成有余;那些被西北军遗忘的石料、也是全都落入了邢州城中。而此战唱了主角的辅兵队长,双眼早已被烟火熏红;如今他操着沙哑的嗓音,走到庞青山近前,请示下一步作战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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