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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究竟是亲自射出一枚冷箭,彻底终结这位大豪杰光辉的一生?还是任其杀到鲜血流尽、最终死在冲锋的路上?或者说点出几名亲兵一拥而上,将其生擒活拿,并剁下头颅以儆效尤?
就在庞青山思考,如何安排王放的死法之时;由打众人身后方向,突然飘来了一阵呛人口鼻的浓烟;并响起了一些兵铁交斥的声音……
庞青山猛然回头观瞧,只见南端护城河的浮桥阵,已然烧成了一道道赤色的绸;还有几十名身穿南康军服的二等辅兵,正右手持刀,左手举火,向那七架幸存的投石机杀去……
毫无疑问,这不是内乱,而是细作。因为南康二等辅兵们,压根也没有以小博大的远见、或是暗中通敌的胆气。
细作诈营这个意外,也并不在庞青山的意料之外。毕竟这也是数万人组成的队伍,如今又失去了谛听的庇护;被赤乌摸进来几十名细作,也是正常的事。况且,眼下南康军胜局已定,就凭这几十个人,几十柄刀,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来呢?退一万步讲,即便他们烧了浮桥、毁了投石机,断了己方的退路、缴获了所有军械辎重;可只要自己按照自己的节奏、布下重兵,死守炮车本阵;燕京城的城墙与工事,依旧形同虚设。
不过,南人打细算、步步为营的优良品质,还是令庞青山压制了大出风头的欲望;他只是下令先锋营调出一批锐、前去清缴作乱的赤乌探子而已。区区几十名赤乌探子,偷鸡摸狗或许还可以;但面对战争层面上的人海战术,根本就不值一提。
几名传令兵驳马而去,分别向各营的旗手奔去;而庞青山在一番布置之后,除了数百名先锋营将士,前去清缴赤乌谍探以外;余下生还的两万余甲士辅兵,也开始缓缓向本阵回缩靠拢。
一来,他是想以全部兵力,死住炮车这架战场大杀器,以防止王放留有后手,伏兵之后还有伏兵;二来,他也是为了重新整肃混乱的阵型,待炮车准备完毕,并一举轰碎燕京城门之后,全军便迅速向燕京内城发起冲锋,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喘息之机!
几道将令传达完毕之后,庞青山再策马而回,立刻被前方战场惊的是目瞪口呆!只见方才已经步履满山、神志模糊的老王放,不但没有被乱军剁成肉泥;反而还托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又向前杀出了十几步远!
在他的身后,有无数没来得及躲闪的解忧军将士,身体都落下了骇人的致命伤!而这一条尸横遍野的血路四周,也有无数尚未断气的士卒,正在向四面摸爬……
如今耳闻马蹄作响,每个人抬起头来,用那黯淡哀求的目光,向庞青山投射而来;那白生生的骨头、乌青的筋膜、混合着气泡的血沫,都在夕阳的照抚下无比耀眼,刺痛着庞青山那敏感至极的神经……
而拖着一具衰颓的残躯、生生杀出一条“黄泉路”的王放,也不必那些待死之人好到哪去。他的胸前的甲胄,早已经被砍得支离破碎,已没有半点防护性可言,一道骇人的刀伤,自他左胸直至右胯,伤口两侧的皮肉、翻卷出上翘的弧度,令人惨不忍睹…
他的右侧脚踝,也变得血肉模糊,根本就无法吃力;他向前移动,全靠着左腿一步一步缓缓拖拽而已;而他的左臂,也早已齐肘而断,一群群的绿头苍蝇,正贪婪地围着新鲜的伤口盘旋飞舞、赶都赶不走了……
庞青山也是行伍之人、对于黑红二伤,还是有一套最起码的概念。像他这样的伤势,已经足够任何人,死上好几个来回了!可王放为何还能向前迈步、为何还能握紧战刀、为何他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还能喷射出灼热的怒火……
庞青山不忍再看、也不敢再看下去了。他错开了与王放对峙的眼神、回过头来,由马鞍后取来了那架宝雕弓,迅速张弓搭箭,直奔王放哽嗓咽喉射去……
即便庞青山没有瞄准,但凭着肌肉记忆与湛的射术、这一箭仍然还是准确命中了王放的肚腹。从人体的承受极限来说,现在的王放,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活人!所以庞青山认为,他应该是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在勉强支撑,实际上神智已经进入了死前的混沌状态,一触即溃。
这一箭虽然没有直奔命门,但由于距离实在太近,手臂与弓弦的力道,也没有被狂风的阻力分散开来,无比准确地命中了王放的小腹,……
嗖!
早已濒死的王放,如同腹部遭受了一击重锤;整个人都被羽箭带出了一个滚,飞出去足有两三步远……
“尸,不要枭首!给老前辈留一个体面……”
庞青山刚打算回弓去,余光忽然又被一道站起的人影所吸引!原来,方才被一箭射翻在地的王放,此时竟又拄着满是豁口的雁翎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前“冲锋”……
庞青山狠狠咬了咬牙,再次张弓搭箭,一箭射中王放持刀的右臂,再那柄雁翎刀射落在地、王放也打着圈的趴在了地上……
果不其然,蠕动了半晌之后,随着一阵野兽般的嘶嚎咆哮,那披头散发、满身伤痕的活死人王放,又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来!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此时就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能轻易将其放倒在地;可也许是解忧军的士卒,已经被王放杀寒了心;也许是他们也被那豪气干云、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几千人的队伍,硬是为他生生让开了一条甬道,任凭已经毫无攻击能力的王放,慢慢“蹭”到了黑漆漆的炮筒对面……
铛!!!
一道微弱的清脆声响,从炮身缓缓弥散开来;王放疲惫地展颜一笑,锤砸炮身的拳头,也失去了全部的力量,整个人瘫在了炮管下面,进入了甜甜的梦境之中……
与此同时,燕京城西北方向的一座姑苏园林大宅之中,传来了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
“老爷!!!”
一直躺在病床上的蔡熹,身体僵硬的打出了一个冷颤;随即双眼怒目圆睁、发出了不明所以的嘶吼;随即,又像是失去了提线的木偶那般、力量全消、彻底瘫在了那架华美的雕花大床之上,双眼无神的望着上方……





马过江河 第1075章 379.吐故
眼见蔡熹这等反应,两名经验丰富、熟悉相爷病情的太医,连上前查探的步骤都彻底省去;而是立刻跪伏在地,身体犹如筛糠一般反复颤抖;两张皱纹堆累、须发皆白的老脸,早已是涕泪横流;缺了牙的嘴唇上下摩擦,却连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来……
北燕王朝的旧党魁首,内阁中枢的半壁江山、儒府学派的头面人物,太子的授业恩师,天佑帝的肱骨重臣,蔡熹蔡显阳,死在了自家宅院的床榻之上!
其实,无论是朝野上下、还是市井民间,包括在天佑帝的内心之中,都有一个笃定的猜测:蔡熹与太子这对师徒的所谓病症,发作的时间都非常蹊跷,显然是智慧与嗅觉的综合产物。
可唯独对于医者而言,患者的病症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他们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蔡老相爷祖籍鲁东,工作在蓟州燕京城,是最典型的北方人。而北人的饮食习惯,普遍喜好荤腥,重油重盐,再加上他长期工作繁重紧张,心神劳累过度,早已患上了严重的“心脑血管疾病”。
所以说,蔡熹发病,只是单纯的时间巧合而已;至于病症本身,也丝毫没有掺假。
可对于两位太医来说,此事就没有那么单纯了。因为所有人都抱定了“蔡熹无疾”,装病不朝,乃是出于一贯的审时度势罢了。对于陛下来说,蔡熹之死,不算在他们二人头上,已经是圣明烛照、仁德宽厚了;可四品内宫行走的好差事,是肯定要瞎的。
至于全家老小的命,到底能不能保住,就只能听凭天意做主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左相王放,于城外壮烈战死;右相蔡熹,在家中与世长辞;而由于太子疯病坐实、皇后含冤自尽的强烈刺激,陷入昏迷之中的天佑帝,此时却反而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呼……怎么这么暗啊?……唐福泉……掌灯啊……”
闻听天佑帝开口说话,满面欣喜的唐福全刚想回禀,便被稳坐于龙榻边上一名中年男子,伸手拦住了动作。这男子看着犹自闭目养神的天佑帝,使劲转动了几下右臂,抡圆了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天灵盖上,同时口中还发出一声暴喝:
“回魂!”
天佑帝本就刚刚从昏厥中转醒;陡然受此人迎头拍在百汇穴上,连眼皮都没来得及睁,开口便喷出了一团粘稠的黑血;随即脖子一软、脑袋一歪,再次昏死了过去……
“来人啊!幽北大萨满刺王杀驾……”
唐福全那沙哑尖锐的声音,立刻唤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御林军;而大萨满何文道则皱着眉头,一甩自己的萨满祭袍,抽出一根孔雀尾羽,将其放置于天佑帝的鼻孔下面:
“胡说八道!我若是想要刺驾的话,还用得着这么的大劲?你这老奴才可瞧仔细了,他可还出气呢!”
唐福全急忙挥手拦住了御林军,随即双目死死盯着天佑帝鼻孔下的羽毛……果不其然,那尾羽飘动的频率,绵密悠长且节奏均匀,单凭这个呼吸方式,也不像是要驾鹤西归、撒手人寰的模样……
“嗯……果真如此,都退了吧!来四个女官为陛下更衣,清理龙榻……大萨满莫怪,事关龙体安危,老奴也不得不……”
“无碍无碍,今日我在此贸然现身,也是受人所托。嗯……贵主上暂时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不过北燕郎中的岐黄技艺,远在我萨满教之上,宫中的地道药材也更为充足。唐大伴,劳您请过一副纸笔来,我留下一味萨满教的秘药,为北燕皇帝炼制成丸;每日朝阳初升,夕阳西下之际,以泉水送服,可保贵主上三十年阳寿啊!”
天佑帝今年已然七十有三,按照世俗间的说法,整活在“槛”上;而何文道这萨满教的大神棍,张口便要为其延寿三十载!他这一番大话,就算是李玄鱼转世、林思忧托生,恐怕也没这么大的能耐;也怪不得唐福全在心中嗤之以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正所谓扬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何文道既是幽北人,又能在南康兵临城下,燕京封锁城关的当口,陡然在皇家地宫密道中现身施救!至少他这一番作为,并不像带着什么恶意……
只要丹药调配成丸,而自己服用之后也没有中毒的症状,倒也不妨让天佑帝一试……
想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之后,唐福全急忙示意唤来一份“谢仪”,推到了何文道面前:
“老奴只是个内官,按说没资格向大萨满表达谢意……但眼下事态紧急、陛下身边又无人可依,老奴就只能斗胆僭越了……这里是一千两黄金,乃是老奴个人赠予萨满教的香火钱……”
“心意领了,但银钱还请回。萨满教不是野观杂庙,也不需要添注檀香灯油。待贵主上病情有所好转,劳烦唐大伴传个话,就说我何文道的所作所为,都是替我教中的大护法,偿还一份人情而已。”
唐福全听完之后,一时之间,脑子有些没转过弯来:
“且不知贵教的大护法是……?”
“沈归,沈太初。”
“原来是中山王啊!老奴记下了……却不知那人情二字,又该作何解释呢?”
“嗯……唐大伴,在您回禀详情之时,要格外注意时机与分寸的拿捏。我教中的沈大护法……把长安旧宫的龙脉掘开了……”
唐福全一听这话,脑袋都快炸开了!这么大的事,他一个内监还真的担待不起。这燕京是新都,长安乃是旧都;在关北斗惑乱钦天司之前,周家历代先皇归天,都是要葬入长安龙脉之中的。待北燕龙脉风水局入格之后、迁动周家先祖坟茔之事,在多年前便已经提上日程;但由于国力贫弱,不堪耗,没个百八十万两的银子,哪修的起祖坟呢?
简单说来,沈归此举,就等于是把周家祖坟给刨开了!
“这这这这……”
唐福全闻言大惊失色,浑身颤抖着攥住何文道那一身“毛毛”、“这这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更不敢松开双手。而何文道想了一会,柔和地拍了拍他的手解释道:
“对了,沈护法还说,如果你们觉得周元庆这一条命,不够抵消人情的话;我们还可以再上加一些……你觉得,把燕京城外的南康军,彻底击溃如何?”
“击溃南康乱兵?莫非……莫非幽北军已然南下出关了吗!!!”
二人刚说到这里,由打地道入口,跑进来了一名年轻的货郎;两位把守陛下石室的御林军刚欲拔刀将其斩杀,便及时被唐福全高声喝止:
“他是赤乌的人,放进来吧。”
这位货郎看都没看那两柄耀眼的钢刀、只是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唐福全脚边:
“唐大伴……不好了,出大事了!王左丞战死沙场、蔡右相也于家中病逝、赤乌的弟兄们全军尽殁,也未能获奇效……现如今,罗大人的夫人水烛先生,已经带着最后的兵丁杀出城去……可那黑漆漆的“妖物”,仍然毫发无损呐!看样子……燕京是守不住了,您快护着陛下西巡去吧!”
唐福全一听这话,连跟何文道讨价还价的心思都没有了。他立刻站起身来,尖着嗓子嚷道:
“通知皮绵山,点起兵马,护驾西巡!”
刚刚闻讯而来的御林军大统领皮绵山,听闻此言不禁皱了皱眉。他一边迈步入内,一边将陛下御赐的百炼战刀拔出鞘来,神色颇有些为难的指着唐福全说道:
“冒犯了,唐大伴!末将并不怀疑您对陛下的耿耿忠心。只是陛下在进入密道之时,曾亲口对末将示下。圣上说此番潜入密道,并不是为了西巡东临;他要与北燕王朝的臣子与百姓站在一起,绝不会成为逃亡之君!末将也明白,如今陛下‘酒醉未醒’;皇后娘娘也驾返瑶池、太子殿下又神志不清,无人可以做主……可唐大伴多年来虽然久沐圣眷,但先帝爷更有明示在先,后宫宦官不得干政……没法子,末将也只能尊奉陛下之前所命而行事。”
“皮将军,咱家也是没了办法啊……那……那依将军说……此事该如何是好啊?”
“哼,区区南蛮草寇,又何足惧哉!末将自会亲率御林军出城杀敌,唐公公就留在此处,好好伺候陛下!”
说完之后,皮绵山一甩背后的猩红披风,右手刀还匣,转身既走;而就在此时,龙榻方向竟传来了一道虚弱的气声……
唐福全急忙摒退了四名侍女,跪伏于龙榻一侧,将耳朵贴在了天佑帝的嘴唇边上……
“嗯……嗯……老奴遵旨。皮将军,陛下要您率军好生看守密道的各处入口,不得擅自出城迎敌。”
皮绵山急忙回转身形,跪在唐福全边上。直到他看见天佑帝勉强点了点头,这才心有不甘地抱拳叩首,遵皇命行事。待御林军撤出石室之后,唐福全才对何文道招了招手,小声说道:
“我家陛下言说,此番幽北大军不请而自来,悍然率军南下出关,等同于破坏两北盟好之约……”




马过江河 第1076章 380.时也命也
如此看来,尽管天佑帝依旧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但是至少心智已然恢复了清明。而且通过唐福全转述的表态来看,从头到尾,他也并未将兵临城下的庞青山所部,当成什么心腹大患。
在他看来,自从神石部族一败涂地、草原共主之争落下帷幕之后;幽北三路已然海晏河清,重新走回正轨。可从始至终,幽北顶尖战将颜重武所部,却一兵未发、一阵未见。作为昔日的冤家死敌、今日的唯一盟友,兴平皇帝颜青鸿的确沉得住气,也赌赢了这一局;但对于眼下这个局势来说,颜重武这一支锐之中的锐,究竟是给南北哪家准备的贺礼,谁又能说得准呢?
若是颜青鸿仿效短视的南康王朝,为了独自获利,提前着手诛杀盟友的话……
驱虎吞狼之计,万不可取;南康狼的确麻烦,但幽北猛虎也绝非善类。饮鸩止渴与玉石俱焚,对于天佑帝来说,根本就毫无区别可言!
当何文道听完唐福全的转述,却立刻摆了摆手,又拽着他走回了龙榻边上:
“二位怕是误会了什么,在下早已事先言明,此番前来,只代表萨满教而已,与幽北三路无关。今日何某不请自来、乃是受大护法之托,只是我等二人的个人之行为。何况此时北燕国土之内,也并无幽北三路的一兵一卒。”
听完这一席话,周元庆仍紧闭双眼、狠咬牙关;却也缓缓弯曲二指,以指节敲了敲木质的床榻……
听完这两道清脆的声响,唐福全带着疑惑的神情,回了一声“老奴遵旨”,便向何文道点了点头说道:
“何大萨满……您与中山王二人所请,陛下已经准了……”
此时此刻,燕京城南大门再次分开;一名身穿百花战袍的中年女将,正骑着一匹枣红色烈马,缓缓走出城门;可惜,原本该是飒爽英姿、巾帼之勇的气场,却被身后那群不成气候的老弱残兵,以及生的獐头鼠目、骨瘦如柴的家丁护院,彻底败坏掉了……
策马立于炮车后方的庞青山,眼见敌军由一员女将出城迎战,立刻伸出手臂指向前方,坐在马背上笑的是上下翻飞……
“啊哈哈哈哈哈……弟兄们都瞧见了吧!北燕周氏小儿的气数,彻底尽了!古往今来,你们谁听过七旬老翁、无知妇道披挂上阵的事?这燕京城里带种的爷们,莫非都死光了不成?”
“嘿嘿……我说庞帅,咱是不是误会了啊?您看这老娘们的打扮,颜色可是够艳的……咱可别误伤了请降劳军的女眷啊……嘿嘿嘿嘿……”
行伍之人大多都是些糙汉子,没念过什么书,也谈不到修养二字。如今眼见水烛先生一身戎装,心中的轻蔑达到了极致。大伙纷纷指着那一身刺眼的百花战袍,嘴里还说着不干不净的泼皮话……
王放的名声与战绩,早已响彻华禹大陆。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所有解忧军的将士们,都将已然慷慨就义的北燕镇国柱石,视为此战最后的一块硬骨头。诚然,老相爷那英勇不屈的豪迈身姿,也的确是将他们吓得肝胆俱裂、惊的是六神出窍;但庞青山将王放遗体的头颅割下,高挂于旗杆之上耀武扬威,已经缓解了他们心中的不安与恐惧;再加上北燕军此时又遣一女子披挂上阵……
也莫怪这些解忧军卒,生出了轻敌之心……
可惜的是,炫耀不属于自己的战果,与无耻下流的谩骂、并没有给北燕这群由老弱病残组成的杂牌军,带来任何实质上的影响。所有燕京城中的军民百姓,都被庞青山侮辱王放遗体的暴行,勾出了滔天的怒火,并烧断了心里最后一条底线!
随着水烛先生的帅旗一动,两千杀意鼓荡的杂牌军,沉默着分成四路,以分散队形飞速向解忧军本阵的庞青山杀来;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信念,亲手揪下狗贼庞青山的头颅、以告慰王左丞那不朽的英灵!
至于众矢之的的庞青山,眼见北燕军的困兽之斗,竟毫无章法可言,在一个“娘们”的率领下彻底“放了羊”,心中彻底踏实下来。如今敌军开始冲锋,他也只留下了一支不便近身厮杀的长弓营、一支负责防护敌军箭雨的铁卫营;一股脑将其余所有步卒辅兵,全部派上了战场!
很显然,他是想以巨大的兵力优势,将最后一股北燕弱军分散阻截、并慢慢包围蚕食!毫无疑问,无论这两千余老弱,在盛怒之下能发挥出多强大的战力,都难以穿越己方大军的层层阻隔、就更别提靠近炮车半步了!
“回禀庞帅,炮车已然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再次发射。”
就在庞青山的调令下达完毕之后,解忧军的“技术顾问”廉伟,也带来了一个绝顶的好消息。庞青山闻言抬头望去,只见城头仍是弓弩密布,防御工事也早已准备就绪;低头再看看正面战场,只见双方歩卒的先头部队,已然彼此绞杀在一起,心中顿时有了决断。
全力轰击城楼。
庞青山这个指令,没有任何错误。毕竟这炮车发射一次,准备周期极长;而眼下双方士卒混战在一起,敌我难以分辨。不过,秉持着小心谨慎的原则,庞青山还是问了一句外行话:
“不急,廉副将啊,我见如今太阳西沉,视线受阻,不知对炮车的准确性,是否会造成什么影响?”
廉伟倒是没有显露出什么鄙夷的神色,而是耐心地指着城楼上不断发出巨响的大将军鼓,低声对庞青山回道:
“庞帅请看,敌军城楼上下共有三层,目标甚大,命中目标绝非难事;而眼下虽天色渐暗,视线不甚明朗;但这架炮车的准程度,也不是靠着眼神与视线作为辅助的。在末将前来回禀之时,已然将炮车的角度调整完毕;如今只要您一声令下,这座高耸坚实的燕京城楼、包括阻挡大军进城的城门,都会在炮车的怒吼下灰飞湮灭!”
庞青山听到廉伟之言,眉毛一挑,开口反问道:
“廉副将,军中无戏言!此前炮车一击摧毁瓮城,威力的确非同凡响;但在本帅看来,那不过是占了投石机营的便宜罢了;至于那如同神迹一般的‘黑雨’,也是靠着长弓营的火箭辅助,才能燃起一片冲天大火。庞某不懂你们天机工坊的机关秘术,但方才两次发射,也算是亲眼所见之事。如今没了投石车的辅助、火箭也无法引燃砖石……恐怕单凭一架炮车,难以对固若金汤的燕京城,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吧?否则的话,有了这架炮车在,日后华禹大陆的州县府衙、战略要冲,还有铸城垒墙的必要吗?”
廉伟冷笑了两声,随即指着炮车后方的两架辎重车,话语中略带出一些骄狂之气:
“庞将军出身南康名门望族,家学极厚。您虽不了解我天机工坊的技艺之深,到也颇有一番真知灼见,叫末将好生佩服啊!没错,这架炮车虽其貌不扬、却也是我天机工坊耗大量人力物力,历经多年苦心钻研得出的唯一成果。这三架辎重车上,共有三种不同的弹丸。此前轰击瓮城、火烧王放,便是其中两种;而最后这一种弹丸威力甚大,乃是我等随军出征之前,坊主亲自交于在下手中之物,俗世间仅此一枚而已!说句实在话,这东西能有多大的威力,在下也说不清楚;不过庞将军方才说的不错,在我天机炮车的面前,任何城防工事,都如同豆腐一般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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