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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解忧军士卒的战斗技巧,虽然不逊于燕京护城军;但在战斗素养方面,双方却有着天差地别之远。就比如说负责维持阵线的铁卫营,被敌将冲破了阵线的一点之后,应该如何应对呢?
很简单,重新列阵,向前迈出两步,继续持盾抵挡敌军。而那些被长盾兵让过去的小股敌军,则交给身后的先锋营弟兄、或是本营袍泽代为处理,与自己毫无关系。当然,做出这个抉择,也需要极高的战斗素养,与彼此间的默契与信任。
显然,解忧军二者皆无。于是,在几位北狼军老将,被淹没于人群之中、那两千名北燕护城军,也陷入了重重包围以后;解忧军的将士们,也跟他们一起各自为战,捉对厮杀起来。
诚然,从局势上来看,这两千余北燕军被分化歼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结果了;但从战场形式上来看,由于己方将士,急切想要歼灭那些分化之后的小股敌军,己方列好的阵型也被彻底打散,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烂泥仗!





马过江河 第1072章 376.孤城
王放心里很清楚,连瓮城都挡不住的“妖法”,外城门也同样抵挡不住。如果外城门也被一击即破的话,那么麾下将士、城中百姓的御敌信心,也会骤然降至冰点。
所以无论对方手里的王牌,究竟是什么玩意儿,都不能让庞青山继续借势逞凶;只要人心没有溃散,外城破了,他可以带着弟兄们去打巷战;巷战败了,他还可以依托紫金皇宫、与那八千名御林军继续奋战。
对于现如今的华禹百姓来说,无论是骤然而起的火光、还是九天惊雷般的巨响,都会给人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这种恐惧,是来自于动物的天性和本能,隐藏在每一个的血脉深处。当然,在民智未开的时期,也极容易与天谴暴君、五雷轰顶之类的愚见所混淆,进而被有心之人歪曲利用,成为中伤当朝之君的有力话柄…
然而,就凭燕京城中这点兵力,要与早有防备的庞青山所部正面对攻,冲入阵中拿下炮车,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的事……
所以,用两千余人的阵亡,换取敌军阵型大乱的机会;这笔上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赔本买卖,王放一百个不愿意,却也不得不做。
如今,他也得到了获果实的最好机会!
解忧军的主帅庞青山,只是缺少陆战的经验积累,并不缺乏审视战场的将帅之才。他眼见那几名扎手的白发敌将,已然纷纷化作战场上的血肉,便开始担心起己方被搅的乱七八糟的阵型了。
战场之上、分秒必争,庞青山才刚刚开始考虑如何重整军镇,前方那关闭的城门再次大敞四开,又露出了一抹刺眼的银白……
庞青山是个土生土长的江南子弟,这一辈子只见过轻飘飘的雪花,却从没见过齐腰深的大雪;可眼见王放这一抹寒霜,竟令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只觉得冰寒刺骨!
在王放的身背后,还有黑压压的人头四处攒动,兵力无以计数;看样子,这头老狐狸是打算趁着解忧军阵型大乱的机会,发起一波决胜的攻势了!
庞青山四下看去,只见己方那些勇武有余、经验不足的解忧军弟兄,已然牢牢占据了战场的主动权,并且正在瓦解蚕食北燕军卒;可单凭这一锅乱粥似的阵型,恐怕也挡不住王放亲自率军冲锋…
而且由于攻城器械已然布设完毕,此时全军后撤,暂避锋芒,是肯定来不及的……这可如何是好啊!
“回禀庞帅,火炮已重新填装完毕,随时可以发射!”
就在庞青山心火大炽、急的六神无主之时,全权负责炮车各项事宜的副将廉伟,忽然跑到了他的马前回禀。庞青山闻此喜讯心中大定,指着那刺眼的白发王放,与迅速在城门外列阵的北燕军士卒说道:
“我军的阵型,已然被那恶毒的老贼用计搅乱,很难抵挡下这次搏命攻势;快,趁着他们还没摆开阵势,就让他们品尝一下咱们南康炮车的滋味!”
廉伟顺着庞青山的手指,看着远处那群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北燕军,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庞帅,是以杀伤敌军为先,还是以击垮城楼、断其后路为先?”
庞青山想都没想,指着那一抹耀眼“银白”吼道:
“那是敌军主帅王放,是北燕王朝最后的希望!他这是来跟咱们拼命的,只要把那条老狗宰了,燕京城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
廉伟尊了一声得令,随即双手抱拳,跑回了炮车边上:
“传令兵,去告诉长弓营的弟兄,让他们全部换上火箭,向城下敌军铺射开来;你们俩去将破城弹取出、换上油膏弹,炮管重新上调二十个刻度……”
“廉将军啊,调高二十刻度,那非得打到天上去了!”
“你懂?要不然你来?”
“不不不……还是您来,您来……”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一等辅兵便已然重新调校了炮车。廉伟单膝跪在跑车边上,眯着一只眼睛;左手举着火把,右手的大拇指向前平举,在炮管与城门之间,反复比对了距离与角度,这才大喝一声“全部退开”,便用火把点燃了炮管外部的引信……
没过多久,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一枚足有成年男子怀抱大小的黑色巨型弹丸、便已腾空高吊而起!双方将士皆被这声巨响、惊的浑身一怔、抬头寻声望去!只见这枚弹丸划出一道高挑悠扬的抛物线,又准无比地向刚刚走出城外的北燕军头顶落去……
“快闪开!”
虽然搞不清这是个什么玩儿,但已然捕捉到危险味道的王放、仍然凭着老行伍的机敏,撕心裂肺的喊出了一声……
很可惜,此时再躲,为时已晚……
嘭!!!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所有人耳中都是传来刺耳的轰鸣。那八千将士才刚刚排列好了冲锋的锋矢阵;在这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竟凭空“多”出了一大片血色的空白!
一道道断肢残骸散落在地、一个个重伤将士满地打滚;那刺鼻辣眼的焦臭气味,伴随着青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有无数北燕军的将士们,都已然无法站立、只能躺在地上的黑泥与血肉之中痛苦哀嚎……
仔细看去,除了变形的碎铁片,给一些倒霉的弟兄们造成了巨大的开放性伤口之外;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一些黏糊糊的黑色油脂;这不起眼的油污,附带着强大的热量,瞬间便能烫穿北燕军的皮质铠甲,将其烧一个皮焦肉烂、求死不能……
还未等幸遇难的王放,琢磨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敌阵之中又有一阵火箭倾泻而来,笼罩在了战场周围;那些黏糊糊、黑漆漆的不明油污,被火箭一烧之下,有的瞬间熄灭,只冒出了黑漆漆的烟雾;可更多的竟烧出了明火,很快便肆虐开来!
一时之间,燕京南城门以外,被浓烟与烈火所笼罩,仿佛一片人间炼狱的景象……
王放与幸遇难的三千余北燕护城军,呆滞地望着背后那一片浓烟火海、看到一个个疯狂奔跑的袍泽弟兄,摔倒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听着那些还没有被浓烟封住口鼻的老伙计们,在烈火的灼烧之中、发出最后的凄厉……
这一声声哀嚎,就仿佛千钧重锤直砸头顶,令王放双腿发软、鼻头发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与恐惧之中……
恐惧,往往来源于神秘与为知;火炮第二次发怒的结果、也不仅仅给王放与三千余幸运儿,带来了深入骨髓的痛苦;就连下令开炮的庞青山,也同样被吓得不轻!他本以为天机工坊的炮车,只能轰塌坚固高耸的城墙而已;可没想到在廉伟的手中,竟然还有这等用法!
而亲手制造出一片焦土炼狱的廉伟,此时正直勾勾的盯着那片凄厉的景象,并摊开一本小册子,用炭棒在上面写写画画;至于那些被烈火与浓烟所包裹的垂死之人,在他眼中看来,就仿佛是没有温度的石头一般……
廉伟本是个纯粹而木讷的匠人,并不相信神鬼之说,也不在乎什么人性之美;可协助他的一等辅兵们,却都是有血有肉、有笑有泪的普通人,达不到他这般冷静客观。解忧军的辅兵们,望着那一片浓烟与烈火,每个人都被激出了最基本的同理心,神情充满了恐惧与悲悯……
“都别闲着,迅速冷却清理炮管,下一发换回攻城弹,将燕京南门一举击溃!”
廉伟一边记录着一些字迹,口中又冷冰冰地指挥一等辅兵干活;而众人本就不忍再看,在上官的呼喝之下,也纷纷回过头去,叹息着手于自己的差事。
在烈火与浓烟之中,一具表皮皲裂焦黑、暗藏红粉细嫩的“尸首”,仿佛化身为冲出火场的索命厉鬼!那两颗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球,早已在热毒烘烤之下,变成一层模糊的薄膜;他双臂平伸、手舞足蹈,口中还勉强发出一些听不懂的气声,脚下踉踉跄跄地直奔王放扑来!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灼热、王放也迅速站起身来;他强忍着眼泪递出手中战刀,瞬间斩断了对方的脖颈,为这位不知性命的袍泽弟兄,解除了深入骨髓的痛楚……
那枚焦黑的头颅,滚落在王芳脚下的时候,竟然还扯出了一抹恬静的微笑;这笑容令王放毛骨悚然、灵台瞬间清醒……
战局虽然发生惊天巨变,但也没到走投无路的必死之局!
自打在瓮城轰然倒塌之后,站在外城城楼之上的王放,便一直在盯着防护极其周全的炮车本阵。所以,他虽然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武器,为何会有这等威力;但至少他凭着聪明的头脑,也看明白了两个要点:一,这东西极其重要,很有可能就是一种法器,也是瓮城倒塌的罪归祸首;二,而这法器的周围,也一直有很多人在不停的忙碌,发作间隔一定不短。
那么北燕军在间隔之内,率军冲入地阵,摧毁或缴获那个怪东西,便是北燕制胜的唯一途径。如今第二次妖法生效,虽然己方将士损失惨重,但城墙却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失……
也就是说,在第三次巨响到来之前,王放与庞青山二人之战,必须见一个分晓了!




马过江河 第1073章 377.向死而生
其实,导致王放产生误判,将炮车定义为“神怪妖法”的重要原因,便是在观战之时,曾亲眼看见有无数解忧军的将士,围着那具黑漆漆的炮管撒尿……据说在幽北三路的时候,华神教的信众敢死队们、发起必死冲锋之前,就有喝符灰神水、往兵器上撒尿的习俗。
他们相信,用这种方式可以祈求神力护体,刀枪不入;也能加持掌中兵刃,另其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只不过幽北三路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华神教的术法,是糊弄傻子的把戏;可今日南康军的“术法”,却具有眼见为实的巨大威力……
好在这惊天术法,不能连续逞凶;不然的话,庞青山也用不着跟自己肉搏厮杀了。从准备过程上来看,好像必须贡献出足够多的尿液,才能驱动巫术发威;而战场上没有那么方便的酒水供应,所以这第三次攻击,应该也不会比第二次间隔的时间还要更长!
那么对于北燕军来说,时间分秒必争,关乎于众人的生死存亡。
“弟兄们,都振作一点!咱们至少还有大半柱香的时间,去把南康军的妖法破开!醒醒,都回回神,咱们咬紧了牙再冲他一次!”
“阁老……这……是什么怪物啊……”“阁老,咱赢不了了,降了吧阁老!!”“我……呜呜呜……我不想被烧死啊……”“这不是妖法,是老爷天发怒了!”“不打了,我可不打了,我要回家……”
王放的话音刚落,那些呆若木鸡的幸存者们,仿佛重新被注入了灵魂一般!只不过如今这个灵魂,与之前抱定死战信念的灵魂,完全背道而驰;几乎每个北燕将士,都被炮车的惊天威力吓疯了神智,所有人都在疯狂的胡言乱语、放声哭泣;还有好些“机灵聪明”的油滑之人,连看都不看鼓舞士气的王放一眼,拔腿就跑;更有几个神经异常脆弱的家伙,竟然慌不择路,一头扎入了火海之中……
王放看着士气彻底溃散的北燕护城军,神情一滞,随即发出一声长叹,双膝一软、苦笑着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浓烟熏到泪流满面、双目赤红、须发见焦的老丞相,只觉得肩头被人重重的拍打了一下:
“小哥,帮我举着军旗行不?我家将军说要冲锋,我得上阵杀敌去了!”
王放只觉得这声音异常熟悉,扭头一看,来者竟是相府的盲眼更夫——北狼八部将的老幺,以前的小猴子,现在的老猴子!
“老猴子……”
见到了身处乱军之中、竟安然无恙的瞎眼老猴子,见到那根曾经飘扬着北狼军大旗的光杆,自然想起了数十年前那支如臂使指、所向披靡的北狼铁军……眼下已年过七旬的老将军王放,只觉得心头格外委屈;喉头发紧、鼻尖发酸,只叫了对方一声名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是相爷啊?您刚才是不是说,要再冲一次啊?今天风大,周围又乱糟糟的,我实在是没听清楚……老冯他们可是缺了八辈子的大德,嫌我老猴子瞎了,他妈的竟然让我站在这扛旗!相爷,您可是知道我的,咱这一对招子是彻底废了,但我心里明白啊!我老猴子也是北狼军,他们都上去杀敌了,我能闲着吗?您看,我胳膊腿都是好的,也能耍得动大刀!”
王放挣扎站起身来,看着老猴子飞快舞动的半截破刀,愣了片刻;随后他破涕为笑,上步按住那四处乱甩的腕子,又接过老猴子手里那具光杆大旗,随手丢在了烈火之中,烧的是噼啪乱响;随后,他拽起老猴子卧刀的右臂,引向远处横刀立马的庞青山说道:
“南蛮子就在那边,咱这次只要冲个五十步,仗就算打赢了!还跟以前一样,我在前面冲,你帮我护着两翼……对了,先把腰巾子解下来,拴在我腰甲上……你这老东西现在瞎呼呼的,一会打起来,可别跑丢了!”
老猴子一边解着腰巾子,一边嘟嘟囔囔的反驳着:
“咱老哥俩都绑在一快了,那不管跑到哪去,都不能是算跑丢了吧……”
“是是是,你说的对……拿稳家伙了?那咱老哥俩可就上了!”
外城之下,数千名身陷火海的北燕军,烧出了一片遮天蔽日的滚滚浓烟;立于城头观阵的水烛先生与诸位将校军官,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暂时避入城楼之中,等待着火势浓烟稍退;而罗源刚才被炮声所惊扰,停下了反复擂鼓的双手;此时也在水烛先生的示意之下,重拾鼓槌、将这架顶天立地的朱漆大将军鼓,再次擂的是惊天动地!
咚……咚咚……咚咚咚咚……
老丞相王放,点出北狼八部将出城之时,就已经想好了结果。无论此战胜败几何,他身为北狼军的主将,都不想再活着回去了!只不过他不仅仅是边军名将、同样也是学富五车的当世大儒;死则死矣,却要死的有价值;否则的话,就变成了愚夫蠢汉,辜负了这一颗大好头颅!
这两位年过七旬的老弟兄,踏上战场之后,完全没有一丝英武霸气,反而像是老驴套车那般可怜;前方引路之人,乃是须发焦黑、满面污渍的老王放,手里还握着一柄粗制滥造的寻常铁刀,刃口都快崩成了锯条;而在王放的身后五步,拴着一个瞎老头,手里握着半截废刀,正小心翼翼地遵从着王放的口令,抬腿迈步、绕废墟杂物而过……
二人的行进速度缓慢至极,步伐也是磕磕绊绊;就这副惨淡至极的场面,看起来活像是两个老要饭的,找错了乞讨的地界……
双方距离本就不远,王放带着老瞎子走出了十几步,便摸到了两军混战的外围战场;几百名解忧军的包围之中,尚有十几名北燕军卒,正在勉强支应;毫无疑问,这些幸存者也是人人带伤,个个挂,看起来虽时都会死在敌军的乱刀之下……
王放没有片刻迟疑、提起那柄“锯刀”在手,以刀刃护住右臂推开人群……随着刺啦一阵声响,三名倒霉的解忧军士卒,被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刀破开甲胄,肋下皮肉也撕裂翻卷开来……
“啊!!咕!”
最先受伤之人倒在地上,才刚护疼喊出了半个字,便被紧随其后的瞎眼老猴子,一脚踩碎了喉头:
“老相爷,您也忒不地道了。我就说这刀的份量不大趁手,敢情就半把残刀啊!”
老猴子连补三脚的同时,王放左臂也恰好抡开,另一侧的解忧军应声而倒,滚成一团……
“好心当成驴肝肺,咱北燕的铁匠手艺不行,你试试人家南康的好家伙吧!知道这是啥不?雁翎刀,哼,你这老小子连见都没见过!”
“啧,你这不废话吗?自打我这一对招子,被毒烟熏瞎了之后,就啥也见不着了……”
王放趁着敌军东倒西歪的功夫,顺手缴下了两柄铁里加钢的雁翎刀,递给了老猴子;紧接着,他扯着嗓子朝包围圈中心大声喊喝:
“弟兄们莫慌,王放来也!”
原本那十几个身陷重围的北燕军,都已经在心中打好了遗书的腹稿;可如今一听王放那浑厚苍老的声音传来,神瞬间一震,心中的颓然与怨恨、身上的痛苦与酸麻,骤然飘到了九霄云外!
在战死的悬崖边上,听到了己方主帅的声音,如同数九隆冬置身于的温泉之中,令人由内而外的感到温暖与舒适!这十几名溃军神大为振奋,身体也涌上了一股莫名的力道,立刻加紧攻势,反守为攻,拼命地朝着王放声音传来的方向,发起最后的突围!
北燕将士得到了一条活路,自然是奋勇当先;但南康军士卒,却各自有了一番计较。
由于己方兵力雄厚、正面战场局势已定,所以大多人已经在考虑,如何安全攥取更多的军功了。眼下突然杀进来了几个手段高明的狠角色,看样子是打算做困兽死斗。面对这种危险的情况,只要不是那些天性好斗嗜杀的狠角色,都知道该大声鼓噪、避其锋芒……
毕竟这八百里都拜完了,谁也不想在最后的台阶上活活磕死,成为一名光荣的烈士……
于是乎,在南康士卒那犹疑不定的态度之下,王放与老猴子二人,竟成功“杀出”一条血路、救出了足有八名活口!而这八人脱身之后、眼见南城门已然被烈火死死封住,根本无路可退,便断绝了最后的侥幸心理,准备与敌军决一死战。
在王放的指挥下、十人迅速结成小阵,朝着下一个包围圈杀去……
不稳可知,如果任其继续发展的话,以王放个人的能力与经验,再加上被彻底逼上绝路、抱定了必死信念的北燕军卒,还真有可能逐渐发展成一小股锐力量!纵然两军兵力相去甚远、他们这点溃兵老将,也没有能力直捣炮车本阵;但如果被断绝了退路的王放,真能突围而出,绕至其余三门回转燕京的话,他岂不是坐失斩杀敌将的机会了吗?
“传令兵,命长弓营全力射杀老将王放,就是那个白头发的。听着,我不管会不会误伤己方士卒、也不问燕京城头的长弓手,会失去强有力的压制;我要看着他死在乱箭攒身之下,我一定要他死在我的眼前!”
“是!”
传令兵飞快而去,很快,便洒下了一阵阵泼天箭雨……




马过江河 第1074章 378.辞旧
三轮箭雨席卷而来,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将王放刚刚结成的圆阵彻底摧毁、战场上陷入了一片短暂的静默……
对于解忧军的将士们来说,短时间之内,还无法接受如此残酷的战场法则……
可能是上苍真有好生之德,怜悯豪侠英雄;也可能是北燕先帝天灵昭显,不忍见忠勇老臣凋敝;就在庞青山得意洋洋、准备派人前去取战利品的时候;只见那刚刚经受过箭雨洗礼的“新鲜坟场”,竟猛然出现了异动……
北狼八部将的老猴子,虽说坏了一对招子,但听觉却异常灵敏,对于危机的判断能力也远超常人。自打他踏上战场之后,便主动遮蔽了痛苦的哀嚎、与搏杀的怒吼;所以弓弦松动带出来的声响,落在他那一双灵敏的耳朵里,就变得无比清晰……
就在一枝白羽箭、准确射入王放左臂的同时;老猴子提刀斩断腰巾、身体奋力向前一跃,将已经杀到忘我境界的老王放,猛然扑倒在地……
紧接着,几柄南康的雁翎刀齐刷刷落在老猴子的背上,而天上的箭雨也接踵而来,开出了一片白生生的“荆棘”……
庞青山用略带恐惧的目光,亲眼看着披发拂面的王放,以蛮力生生顶翻了尸山,随后又提起刀来,暴喝一声,斩断左臂的箭杆;王放活动了一下“运用自如”的左臂,啐出了一口带着血泥的唾沫,朝着庞青山露出满嘴的鲜血,随后仰天疯狂大笑了三声……
笑音尚未泯灭,王放便宛如一只幼崽遇险的老虎那般,身形一纵、神色癫狂地独自发起冲锋……
他左臂、背后身负两道明显的箭伤,躯干四肢那深深浅浅的刀伤,更是无以计数,犹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毫无疑问,这种伤势对于任何年龄的人来说,都是必死之局。眼看这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七旬老朽,庞青山是真的怕了;可这种无可辩驳的真实恐惧,非但没有令他感到半分羞耻,反而还有些理所当然的自豪感!
似王放王牧北这般一天一地的大豪迈,千百年也难出一位!而千百年以后,后世儿孙翻开华禹史籍,必然会看到牧北公这位文武双全的大豪杰,留下了浓墨重的篇章。
那么这样的豪杰,死在了谁的手上呢?
当然是我庞青山!
恐惧、兴奋、不舍、感慨、怜惜、敬佩等多种复杂的情绪,瞬间交织在庞青山的心头,令他百感交集。其实,从王放的年龄、以及伤口失血的速度来看,就算是给他个公平一战的机会,他也绝对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半点威胁,就更不要提那架重如泰山的“王牌炮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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