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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沈归听完她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简直想给这位黄氏夫人喊出一声好来!简直太了,死不死还放一边,就这夹叙夹议、进退有法的分寸与态度,也能证明这位黄氏夫人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也定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对啊!你为何要来管我顾家闲事?你是何人?此时来锦城又有何意图?看你的言谈举止也不像是在我幽北三路土生土长的本地百姓,难不成是北燕来的细作?”
被夫人堵到死角的顾大人实在没法接话,只好探究起这位不速之客的真实身份来。除了想要转换一下话题之外,自己也确实有些疑惑。
沈归确是一撇嘴,不理这个差点“忠烈”的伪君子,反而对掐着腰仿佛斗鸡般盯着顾知府的黄氏夫人说:
“顾大人这个顾……是南康顾氏的那个顾吗?”
这个问题刚一出口,黄氏夫人还没说什么,反而顾大人却先挺直了胸脯:
“不错!家祖正是南康顾氏的旁支血脉,百年之前迁徙至幽北定居。”
黄氏夫人却冷笑一声:
“哼!少侠您不说这个还好,提起这个我就一肚子气!这老货的祖上的确是豪门旁系,本人也有才名流传于世。本来凭着江东顾氏的威名,在幽北三路这鬼地方谋个一官半职根本不成问题,但谁让他们顾家爷们品行高洁呢?参完了丞相参娘娘、参完了娘娘参皇上,这一天不告状就浑身不自在,这哪家主子能高兴呀?您说他们顾家好歹也是个书香门第,怎么就那么喜欢讨人厌呢?在开国武极皇帝那一辈,还能有个副相能撑起门户;多年之后,光大门楣的希望竟然指望起区区一任知府来。还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要是你们顾家先祖泉下有知,能把棺材板都给气翻过来!”
“贱妇!你竟敢辱我顾氏先祖?老爷我今日就让你……”
被触及底线的顾大人,刚想捡起佩剑,一见沈归的左手已经按到了剑柄之上。他只好放弃了原本的打算,而是紧跑两步抬起右脚,眼看着就要踹在黄氏夫人的面门之上。
“啪!”
毫无疑问地,春雨长剑的剑鞘又敲在了顾大人的脚踝之上。沈归这次听明白了,原来这位顾大人是名门之后,但却被书生意气所累导致官运不济,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他十分欣赏顾大人这份以死明志的文官气节,又极为瞧不起他那副道貌岸然的虚伪嘴脸。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也不想管人家府上这些争风吃醋的乱事,但如今锦城之中气氛诡异,自己只有从他们身上入手,才能问出答案来!
“你们的家事就谈到这里吧。我是萨满教的大护法沈归,这次来是受代萨满何文道的指派,前来祭奠东海关前阵亡将士的亡灵的。可我这刚进锦城,却发现整座城中人口凋零,气氛又极为诡秘。这才来到了县衙,想向顾大人讨教一二。”
顾晦顾大人一听沈归这话,心中松下一口气来。对于他来说,只要不提纳妾的事,就没了黄氏夫人的用武之地,自己也能保留一些江东名仕的脸面来。
“嗨……提起此事嘛,可就说来话长了……”
“长话短说,咱们长话短说!”
沈归一听顾大人这个开场白就觉得大事不妙,立马在他起范的时候就先行制止。
“嗨,这不是北燕大军要大军进犯幽北了吗?我们锦城可是首当其冲的前线战场。这家境富裕的百姓与做生意的商人,自然都跑到了更安全的地方去;留下的除了老弱病残、便是没银子的苦力穷鬼。这锦城之中百姓已经十去其六,自然就成了这副冷清模样。顾某遣散了府衙中人,也是想给那些老伙计们留下一条生路来啊……”
“等会,顾大人方才所说,不是还有些没走的苦力穷鬼吗?凡是当苦力的自然都是青壮男子,可方才在下入城之时,又为何看见的都是些幼童与老者呢?”
顾大人听到这里长叹一声:
“哎……说起此事来,又……”
“我说老色鬼你能不能少说废话?沈少侠啊,事情是这样的!那些青壮年都被飞熊军的老爷们征为民夫,正在飞熊军营中为国效力呢!当然了,也是为了赚一些银两回来养家糊口啊!不然这城中的老弱妇孺还不给饿杀了?”
沈归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
“那如今颜重武与飞熊军何在啊?”
“飞熊军的营盘就驻扎在城西三十里外的一座小山上。”
沈归听到这里不由得眉头一皱:这座锦城虽然不比东海关那般城防坚实,但终究也比野外扎营要安全不少!颜重武并非不知兵事的庸才,又为何会采取这样的备战策略呢?





马过江河 第166章 112.瘦马丽娘
沈归被黄氏夫人安排到了府衙后堂的一间厢房中暂时落脚。沈归推门一看,便知道这间厢房原来定是个女人房间,无论从家具陈设的细节、到四周淡淡的脂粉香气,都彰显出原本屋主的雅致品味。
“现在的锦城已经没有客店还在开门,这屋子呢,原本也是那个小浪蹄子住的地方,沈少侠您委屈一下,暂时在这里落脚吧。”
沈归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抚过案桌上落了一层薄灰的古琴。琴弦受力抖开灰尘,发出了一声清亮的弦音来。沈归一听这古琴的音色,面色骤然一变:
“这琴从何而来?”
黄氏夫人扭头一看,便不屑的说道:
“哦这个啊,是那小浪蹄子从南康带过来的,可能逃走的时候太过匆忙,忘带了吧?您要是喜欢您就拿走,不喜欢的话晚上我就劈了它生火!”
沈归摇了摇头:
“这琴您若是不要,那就给我吧!”
黄氏夫人点头应允,而后嘱咐了一声“好好休息”,便关门离去了。
屋中的沈归坐在桌前,看着面前摆放的这张古琴,脑中顿时乱作一团:如果按照这顾氏夫妇所说,那位自南康花一千八百两纹银买回的小妾丽娘,是见北燕与幽北大战在即,惊慌失措下才卷了银子逃跑的话,那就只是一个贪财怕死的小女人而已,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可这事奇就奇在她走前忘却的这张琴。
这张琴外形极为古朴,声音清亮又不失层次,沈归虽然不懂音律,但自幼生长在太白山脚下,见过无数木材;而后又混迹江湖十余载,过眼的宝贝更是数不胜数。他方才上手一摸,便知道这张琴绝对不是凡品!至于到底值多少银子,自己不是齐返,并不能准确的估算出来。但数目绝对要比方才黄氏夫人所说的八千两银子,要多出不知道几倍几十倍来。
这偷走现银,却留下一张价值连城的古琴,简直比买椟还珠更要不可思议。
沈归先是仔细地把那张琴的浮灰擦干净,小心好之后便来到了顾大人的书房之中,想要跟本人问个明白。
“顾大人,你这一房小妾,可是亲自前去南康广陵赎买回来锦城的?”
顾大人已经略微平静下来,此时正在书房中喝着闷酒。当听见沈归这位萨满教大护法的声音之时,起身又拿出了一只小酒盅放在桌上,亲自斟满了一杯,又伸手让了让座:
“嗨……提起此事嘛……还真就是说来话长了。顾某有一位相交多年的挚友,某次一同出游之时曾建议我纳一房姬妾,以延幽北顾家之香火传承。据友人所说,他也是日前在南康游学之时,认识了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可以帮顾某居中联系。护法大人您也知道,顾某虽然是这锦城一任知府,但毕竟这也是个边境之城,前方的东海关常年战火不熄,又能有什么油水可捞呢?最后还是一位有过几面之缘北燕商人,出面帮我办妥。这下顾某才知道,原来这一个小妾的身价不过四百两,但若是远嫁幽北的话,却要足足一千八百两银子啊……”
沈归看着他一边喝酒,一边唠唠叨叨自怨自艾,心知火候差不多了,于是便开口问道:
“那大人与这位丽娘两年来,可曾行夫妻之礼?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顾晦一听这话,有些奇怪的看着沈归:
“沈护法这话倒是有些好笑,顾某纳一房小妾,本就是为了延续香火,又怎么可能不行房事呢?至于说到奇怪之处嘛……每次行房之后,第二天醒来顾某都会觉得有些头晕乏力。不过这倒也实属平常之事,毕竟顾某今年已五十有二,身体状况定然不如沈护法这个年纪来的健硕……”
沈归听到这个回答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
“那这位丽娘平时脾气秉性如何?”
“沈护法您也看见我们家那位母老虎了,剑抵脖颈都那么大的脾气,平时过起日子来能轻饶了丽娘吗?那丽娘可是南康人士,自幼便被卖给“马倌”调教,身体纤细性格懦弱,又是个妾侍身份,就算遇见什么不公之事,自然也只能是逆来顺受了。而顾某自知理亏,也定然是……嗨,如此回想起来,丽娘逃走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码能得一条活命,也有足够的银两过上几天顺心日子……可笑顾某拼着晚节不保,最终还是不了落了个乏嗣无后的下场。”
“您发现丽娘逃走是在什么时辰?拿走的又是银票还是银锭呢?”
“大概是前天早上吧,具体时辰挤不太清了。前一天夜里我是在厢房过夜的,转天醒来她就踪迹不见了,而放在后堂银库用来修葺城墙的八千两官银,也不翼而飞了。这八千两银子都是由户部发出的十两官锭,分装两个大木箱,每箱四百枚……”
说到这里,顾晦也是顿了顿,侧着脑袋抽了一口凉气,紧皱眉头地琢磨起来。
“顾大人也想到问题所在了吧?以这两大箱官银的重量,根本就不是丽娘区区一介弱女子,能在一夜之间搬运一空的。只怕此事还另有蹊跷啊。”
“顾某就知道不是丽娘所为!我平日对她可谓百依百顺万般呵护,她对我也是从一而终一往情深,怎么会因为这黄白之物就离我而去的!不过,既然官银不是丽娘所盗,又会是什么人,能在我府衙上下三十多人都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把那么重的两大箱官银,悄无声息地运出府衙呢?要知道,府衙的三班衙役可是昨天晚上才被顾某遣散而去的。”
沈归听到他这么说也是摇了摇头:
“谁偷的都不重要,区区八千两银子而已,说少不少,说多也绝不算多。目前最重要的问题是,丽娘如今身在何方?她到底是去自行逃命了?还是被人所虏?顾大人请您仔细想想,丽娘或大人您,最近可曾与人结怨?”
顾晦想了想也摇了摇头:
“丽娘在南康如何顾某不清楚,但来到幽北之后平日极守妇道,连门口都不曾踏出一步,更别提会与谁结下仇怨了。若说是受我这个一府父母官牵连,到还有可能。”
“不对,若是丽娘因为受到大人牵连,无论对方是报仇还是恐吓,也应该让大人您亲眼所见,不然也达不到对方威慑的目的呀。”
顾大人怎么仔细回想,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于是沈归换了一个角度问道:
“那位介绍南康牙人给你认识的友人,如今何在啊?在下能否前去请教几个问题呢?”
顾晦听完却摇了摇头:
“我那位友人半月之前急病突发,死于自家之中了。”
沈归一听便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断,于是朝着顾晦轻轻点头,也不把话说破:
“既然如今发现疑点,那么就证明其中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你把此事与黄氏夫人仔细说说,兴许他们两位妇人之间还会有什么您不曾知晓的事情发生。”
说完沈归站起身来,仰头喝干了杯中酒,便朝自己厢房之中走去。
“沈护法您要去哪?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是我二人同去说明为好……”
沈归看着他这副惧内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心中暗骂:你方才不是还要杀妻以全顾氏名节?如今怎么连话都不敢对你的“刀下亡魂”说了?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在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这位顾晦顾子瑜,毕竟祖上也是名门望族出身,最重脸面二字,而自己日后还会有需要他的地方,没必要逞口舌之利:
“顾大人,在下要在锦城之中仔细寻访一番,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丽娘的踪迹,顺便寻找一下可能与她消失之事有关的线索。”
“沈护法,如今这锦城已经如同死城一般,牛鬼蛇神鱼龙混杂,府衙也无人可派去护您周全啊!依下官看您还是留在府衙之上,好歹咱们三人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啊……”
沈归一挺手中春雨长剑:
“顾大人去和黄氏夫人道个歉也就是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毕竟也是三十余载的夫妻,她又能把顾大人如之何呢?至于说到本护法的安全嘛……凭本护法手中长剑,足已自保了。”
沈归不理这位顾大人的恳求,回到厢房之中,换上了那套繁杂扎眼的萨满祭袍,又用右手托着虎牙头冠,抬头挺胸地走出了府衙大门。
沈归要去寻些锦城百姓打听消息,自然要换上一身亲切一些的行头了。而在幽北民间说到最受欢迎、最有亲和力的造型,萨满袍冠就是不二之选!




马过江河 第167章 113.锦城丐帮
走出府衙大门的沈归,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萨满衣冠,换上了一副,在亲切慈祥中又略带着点神秘色的“标准神棍式微笑”,在这座空荡荡的锦城之中逛起街来。
半个时辰过后,直到沈归把自己的一双小腿都逛的发麻发软,也没见有一位百姓上前行礼搭话。不过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倒是跟着一群头大身细、一看就饿了不知道多久的小屁孩,躲在角落中伸出大脑袋来暗中观察着自己。沈归也不是没想过要问问这些孩子,但给吃的不要,跟他们说话也不应声,就这么嬉皮笑脸地在自己身后跟着,就仿佛晒谷场上的麻雀群一样,虽然近在咫尺但又一触即溃。
沈归见自己的亲民计划彻底无效,便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不再动了。正在他思考自己哪里有失误的时候,由打旁边走来了一个“人棍”一般干瘦的高个男子:这男子披着一身的碎步条,手里还拎着一根竹竿,一身一脸的灰泥。这个造型沈归是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标准的丐帮武乞打扮!
一身毛的沈归闻到了熟悉的酸臭味,抬头看着这位一身碎布头的高个乞丐站在自己身前,便伸手摘下头上的虎牙头冠,随意地问道:
“哪里的官?何处的伴?托的什么碗?吃的哪家饭?”
这句怪话,就是老乞丐伍乘风教给自己的那些花子门里的春典黑话,这四句话的意思就是问这个乞丐的底细,同时也交代了自己是个满春满典(会说行话)的“明白人”。而这位拿着竹竿的乞丐,听到沈归这位萨满打扮的沈归竟然会说他们丐帮春典,竟然也丝毫没有惊讶之色。他只是四下看了看,用手里那只竹杆一敲石板地,发出‘咚’的一声响来:
“咱是团里的官,杆上的伴。托的是腿脚碗,吃的是百家饭!给就谢赏,不给不要!”
这乞丐回的两句黑话,前面是花子互相确认身份的‘切口’,后面则用来是表明自己师承门派。
沈归一听心下便已经了然:这男子是华禹大陆上乞丐五大门——‘范、李、五、高、索’中的伍家门徒,“给谢就赏,不给不要”这两句,就是伍家门徒的专属切口。没想到这竹竿男跟自己竟然还份属同门。
沈归面露微笑,四下看了看街上仍然是空无一人,于是自己站起身来拍了拍祭袍上的灰尘:
“窑里开逛!”(带我去你们总部走一趟)
这拎竹竿的乞丐也不多说,转身便走到沈归前方带路,沈归也顺着他的步子远远坠在身后。二人一直走到了锦城以南十里外,官道旁的一间破庙门之前,才止住了脚步。
这林竹竿的男子先上前,七上八下的敲了十五下庙门,而后也不等庙中回应,直接伸手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扭头示意沈归跟着进来。
沈归进庙的第一眼,便看见一尊高大的无头的泥像,在泥像之下的案桌上,坐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少年乞丐,正斜躺着注视着自己这边。
“少帮主啊少帮主,您终于想起还有我们这些徒子徒孙在了?”
这少年没有对沈归‘点春’(说黑话),反而用奇怪的腔调对沈归说着“普通话”,只是语气中满是揶揄嘲讽的味道。
“……师父去南康之前,可没说要把帮主之位传给我……”
“所以才叫你少帮主嘛!”
沈归听完也觉得有理,也点了点头:
“你是锦城分舵的舵主?让这瘦竹竿把我拘来,有什么能帮你忙的地方?”
这少年乞丐歪了歪头,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晃着对沈归说到:
“这话应该是我们问少帮主您吧?您从进城到方才,除了在府衙中待了将近一个时辰外,一直都在绕着锦城闲逛。见你如此心绪不宁又漫无目的,我这才会遣人把少帮主您引来此处啊。我们这些伍家门的徒子徒孙,怎么也得帮少帮主您分忧不是!”
沈归听完此话便心头大定。这间破庙里的叫花子,要远比锦城之中那些奇怪的百姓靠谱的多,只要能交流,自己这就算有了消息来源。
“我就事想知道这锦城之中的百姓,为何都视我这个外来人如同瘟疫一般,我还想知道顾大人的小妾丽娘如今身在何处;以及颜重武的飞熊军为何会在城外驻军。你能帮我解决几个问题呢?”
这少年听完只是略微思考一番,便开口说道:
“如今锦城之中的百姓除了老人便是幼儿,你一个青年男子鲜衣怒马的模样,一看就是官人衙内或者富家子弟出身。这些滞留在城中的百姓,本来也不是什么场面人,看你那模样只觉得扎眼又害怕,实在吃不准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又为何来到这座前线锦城,所以才会敬而远之的。而你这萨满袍也过于华贵,那些穷苦百姓之前所见过的萨满,可都是百姓打扮的普通萨满,连法器都没有的神汉巫医,自然也不明白你这身装束所代表的含义了!简答说来,就是你把这些锦城的穷鬼给吓坏了!”
沈归听到这个答案,也是讪讪一笑。自己都要了饭,还好意思说别人是穷鬼。不过也万没想到,被百姓冷落是自己造型的问题,那些让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诡异之事,最终结果居然会这么简单!
这少年又继续说道:
“至于飞虎军那些老爷们为何在城外驻扎,我们这些臭要饭的定然是无从知晓,不过他那座城外大营也是刚刚扎下……哦对了,就是在北燕使臣入关之后开始出城扎营的,这其中因由,也只能靠少帮主您亲自去找出来了。”
“至于说我们顾知府顾大老爷的那房小妾嘛,可就说来话长了……”
沈归一听他这像足了顾大人的语气,便知道这孩子定然知道丽娘之事。于是他也不开口打断,只是盘腿坐在一堆干草之上,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姿态来。
“这位丽娘本是南康人士,而与她有瓜葛的之人口径也都十分一致:她自幼便被父母典给“马倌娘”为奴,经专人调教之后,成为一名卖门给豪绅富商作妾侍的广陵瘦马。而我们这位顾大人想要纳妾传嗣,经朋友介绍便花了行情价把丽娘从南康广陵,娶回了锦城。事情到这里,看似一切如常,但仔细一想的话,其中却有很多不寻常之处。
说到这里,这少年停顿了一下看向沈归,见他仍然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于是张开一只巴掌,一边说一遍点算起来:
“首先这广陵瘦马在当地的售价,大概是四百两银子;若是远嫁幽北,加上路与镖银保金,一千八百两银子也没有任何问题。所以为顾大人牵线搭桥的这位好友虽然离奇暴毙身亡,但这位短命的皮条客在此次生意中,起码在银子数目上,还是对的上账、也对得起朋友的。”
“其次则是丽娘其人,身世来路虽然十分清楚,但奇怪的却是这么一位身世凄惨的弱女子,为何会把自己的私事,弄的人尽皆知呢?要知道就连最普通的娼妓,提到自己的身世都是讳莫如深的;更何况丽娘这个身份,可是让全华禹男人都趋之若鹜的广陵瘦马出身,受到的管束比良家女子更为严格,又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呢?
“而且广陵瘦马自幼便由专人训教,习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本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专门陪自家主子吟风弄月的雅妾,从体态与肤质上,都讲究一个纤弱婀娜。不过这位丽娘却不一样,她的那副体态虽然足够纤细,但却绝不羸弱。我们有一个兄弟,经常在深夜子时见到府衙的后院高墙之上,有一道黑影翻入翻出。这道黑影无论是高矮胖瘦还是身形动作,看上去都与丽娘别无二致!”
沈归听到这里十分惊讶,看着这个少年开口问道:
“你那个兄弟能确定那道黑影就是丽娘本人吗?按照我之前的推断,还以为丽娘是被贼人掠走的,若是按照他这个说法,好像凭她自己的身手,也能将那八千两官银偷偷运走啊!”
这少年指了指沈归身后那个拎着竹竿的干瘦男子:
“看见黑影的就是这位带你来的兄弟,你自己问吧。”
这竹竿男也不等沈归开口,自己先点了点头:
“那一准没错。除了我眼光准确之外,我还有确凿的证据!某日那道黑影翻回府衙后墙之时,我曾发现那人的小腿动作十分别扭,仿佛受了不轻的伤。于是之后的四五天,我每日午时都会去府衙探查一番。在这几天之中,顾大人的小妾丽娘,却连一面都未曾出现过。就连用膳都是由自己从南康带来的仆妇,端入屋内享用的。”
说完这竹竿男朝着沈归一抬头,那份得意的心情溢于言表。
沈归先是看了看自豪的竹竿男,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少年丐帮舵主问道:
“你这兄弟没事就扒别人家墙头吗?你们这到底是丐帮的分舵,还是采花贼的淫窝啊?而且你瞧他那身子,跟螳螂似得又瘦又高,这么长一节身子扒在别人家院墙上,也太显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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