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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虽然张黄羚这个统领,看起来是深受宣德帝宠信,但其实他也十分明白:自己不过就是陛下用来恶心李登的一枚棋子而已。无论自己心向何处,都会在颜狩的误导之下,给李登留下一个叛徒的印象……尽管自己确实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但还远不到合适的时机……
张黄羚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来到了冬暖阁前,在禀告完城外的局势之后,颜狩却哈哈大笑起来:
“黄羚啊黄羚,你的这个故事还真有意思!方才你刚一开口的时候,还真把朕给吓了个半死!”
张黄羚看着哈哈大笑的颜狩,身上抑制不住地哆嗦起来,脸上的汗珠也仿佛断线相仿,落了一个噼里啪啦。尽管如此,他仍然跪伏于地,没有说上半个字。
颜狩看着跪在地上的张黄羚,本还挂着笑意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冷。足足过了半柱香之后,他才随手拿起了一块砚台,照着张黄羚的额头用力地砸了下去!
随着‘嘭’的一声,张黄羚满头鲜血地躺在地上,随即他晃了晃脑袋,又用力地再次跪稳了身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重武率领的飞熊军锐,多年以来都让那老匹夫郭孝,在东海关前不得寸进。今日又怎会在不知不觉间,突然杀到奉京城下呢?而且锦城知府顾晦是干嘛吃的?那五万金甲军又是干嘛吃的?怎么会!怎么可能!怎么能被人家悄无声息地就摸到了朕的枕边来!”
张黄羚不敢擦拭去脸上不停滚落的鲜血,只是紧咬着牙,用颤抖的声音说:
“我们在东海关前的所有探子,都仿佛在一夜之间被人拔了个一干二净,直到今日都没有活口回来;而颜重武颜帅……在东海关前假意叫阵之时,被敌将一箭射中右肋之下,当夜便魂归西天了……次日平北军便趁虚攻入了飞熊军大营,焚毁颜帅尸身,彻底打散了飞熊军的全部主力;之后平北军先锋骑兵千里奔袭,又燃起一把大火,把整座金甲禁军大营,连带我五万金甲禁军全部焚为焦炭;末将也是在那时,得到一位飞熊军溃兵传来的消息,因为担心陛下与奉京城的安危,这才会未见一阵便退回城中……”
说到这里,张黄羚偷偷看了一眼颜狩,见他一脸的鄙夷之色,立刻重重叩了三个响头:
“如今张黄羚不负陛下嘱托,已经把两万飞虎军士卒安全带回奉京城中,凭着坚实的城防与三千太白甲士,一定能护住陛下的安全。臣这就手提宝剑,出去与北燕贼子战个你死我活,以黄羚这条如同蝼蚁般的贱命,为陛下吹响反攻的号角!”
颜狩看着这位故作慷慨就义模样的张黄羚,心中早已是冰凉一片:在颜重武原本的计划中,只要老儿郭孝亲率十五万大军出关,那么颜重武必定带着飞熊军绕路拿下东海关;如此一来,凭着天下第一雄关的险要,对方的十五万大军便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尽数歼灭也只在弹指之间;兴许自己还能顺理成章的编这十五万大军,成为自己未来抗衡李登的一大臂膀……
可谁像到事情的变化竟然如此迅速而不可预测,自己心中这十五万囊中之物,如今却抡圆了胳膊,给自己来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莫非,自己真的要成为亡国之君了?
走投无路的颜狩已经顾不得带上往日里的面具,他用力一脚踹在了满面鲜血的张黄羚肩上,看着他略带惊异之色的一张脸,恶狠狠地说:
“滚!给朕滚得越远越好!你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朕再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说罢,他走到门外,看着李清刚想开口,便见到心中随想之人,正身穿一身月白色长衫站在不远处,神色安详地望着自己。
平时见到李登这幅表情,颜狩满心都是厌恶嫌弃的感觉。可不知为何,今日李登表情虽然与平日别无二致,但落在颜狩眼中,却让他感觉十分温暖安详。
这种复杂的感情涌上颜狩心头,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为何鼻子会酸,眼圈会发红:
“李相……李相你终于来了……朕……”
“陛下,老臣都知道了,我们进去详谈吧。”
此时的颜狩已经打心眼里依赖上李登,虽然不知道这份依赖会存留多久,但颜狩在情急之下,只知紧紧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君臣二人互相搀扶着走回了冬暖阁中,可谁都没有看向那位满面鲜血、跪伏在地的张黄羚一眼。直到李清半搀半扶地拉走了他,二人都没有转过一次头来。
“丞相……如今北燕大军已经是兵临城下,朕……朕只怕是要成亡国之君了……我幽北颜氏的百年基业,就要亡在朕的手里了……朕实在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朕也想不出任何能抵挡北燕大军的法子……李相啊……你告诉朕,朕究竟该如何是好啊?……”
颜狩在灭国的危险之下,真的动了真情。他再也想不起自己的雄心壮志,再也不记得要和李登郭云松争权夺势。他还想继续做皇帝,何况除了作皇帝之外,他也不会做任何事,就连最基本的谋生手段都没有。
李登看着他无助的双眼,看着他腮边滚滚落下的眼泪,顿觉心凉无比。他可以说是自小看着颜狩长大的,他的情绪与伪装,落在自己眼里根本没有任何的迷惑性。在他看来,虽然幽北三路是三家联合而成,但颜家却是最好的皇帝人选。无论是他李家的财政大权,或是郭家的军权,最终都是要交到一位出色的颜家人手里。这一点,自己和郭云松之间,早已有了默契。可无论颜狩还是颜昼,都不是一个好的人选,好在自己还不算太老,可以等下去。
因为,把所有权利都交到一位英明的君主手里,便能让他集中所有的力量,创造出一个最终的理想国来。
若是把这些权利都集中在颜狩这样的庸才手里,那么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是的,无论是李登还是郭云松,眼光和审视问题的高度,都在颜狩之上。而这也是他们与宣德帝,无法和平相处的一个重要原因了。
李登看着这个锐气尽失、毫无鼓起可言的帝王,语气温和的说:
“陛下若是不想做着亡国之君,老臣倒是有个法子……”
“李相快快教朕!”
“不如趁此事还未传遍奉京,您大可以假借身患重病为由,让太子暂代监国之职,如此一来……”
“好好好!都依李相之言……就依李相之言!”
颜狩做出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满口答应了下来。就他这副模样落在别人眼中,仿佛无论李登给出了什么解决方法,他都会立刻应允下来。
其实,在李登说出答案的一瞬间,颜狩便明白如此行事的好处了。若是可以平安渡过此劫,解除掉太子的监国之位也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若是幽北三路无可避要走向灭亡,那么亡国之君也就不是我颜狩了!
到时候庸主是颜昼;而佞臣则是李登,与我千古一帝颜狩,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马过江河 第190章 136.颜狩称病
此时的颜狩正虚弱地拉着李登的手,眉宇间尽是一片涣散之色。而显得有些尴尬的太医院正孙白术,也在李登的眼神示意之下,假意安抚了颜狩几句。
“陛下龙体无恙,方才依微臣诊治得出的结果来看,许是最近忧思过甚,昼夜为国事操劳以致气血两虚,损耗过度。若是能够心调养一番,再辅以温和药方进补,应该并无大碍。”
孙白术口中所说病症,颜狩恍若未闻一般,只是微眯着一双眼睛,满面颓然地盯着李登的脸。
李登见颜狩这副可怜相,便凑到了他耳边,低声地说:
“陛下无须忧虑国事,安心静养即可。老臣定会把所有事情解决地妥妥当当。”话音一落,李登又拍了拍宣德帝那双汗津津的手,说了一声‘微臣告退’,便领着孙白术走出了冬暖阁外。
如今幽北三路已经是大敌当前,颜狩又再次‘病倒’,冬暖阁外已经站满了朝堂大员,正在眼巴巴地盯着刚刚走出门口的二人。
孙白术先是看了看李登的神情,略微停滞了一下,便抬起那张满面忧虑之色的脸庞,对围上的诸位大臣们低声地说道:
“经在下诊治,恐怕此次陛下病情甚重。今日在场的诸位大臣们,都是朝廷的股肱之臣,在下也无需隐瞒。如今一时情急之间,老夫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可陛下若是继续被国事所累,恐有…………所以还请诸位大人回府后能仔细斟酌一番,我幽北三路究竟该如何度过眼下的难关。另外,切记要对陛下的病情守口如瓶,以奉京城中内乱横生啊……唉!”
孙白术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在场每一个人都听的极为清楚。但是眼下大敌当前,可真是一日都离不开颜狩这个当家主事之人。若是真等平北侯郭孝率大军而至,届时十五万平北军把奉京城围一个铁桶相仿,那才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呢。
这可是与奉京城内的每个人都悉悉相关的大事,当然也会使诸位大人们心焦如焚。李登此时却仍然是一言不发,任由在场众人议论纷纷,他只是习惯性的冷眼旁观而已;而院正孙白术,也在诸位大人的包围圈中,仔仔细细地详解起陛下的‘病症’来,待诸位大人都面色沉重地纷纷离去之后,只留下了几位在内宫当值之人,还一言不发地等在原地。
御马监的监事陆向寅,早些日子被一个奇怪的老头闯入皇宫禁地打伤之后,虽经孙白芷及时施术,幸而挽回一条老命,可由打那时候起,他便以养伤为由闭门谢客。如今即使面对‘倾国’之祸,也只是派出了自己的关门弟子——小胖子柳执前来候旨。如此看来,那个老太监的伤,只怕还没有好利落。
而原本护卫皇宫的三千太白卫,前些日子被刘半仙三去其一,如今已经只余堪堪两千之数了。这些太白禁卫,可都是当年太白飞虎郭云松亲自带出来的百战之兵;而眼下这一千的缺口,根本就无从补充。仅凭着区区两千之数,此时连护卫内宫城防这分内之事,都已经是捉襟见肘了。不过,即便如此,刚吃了大亏的颜复九仍然要硬着头皮当值,而这份往日里最清闲最舒适的活计,如今已经变成了幽北王朝的最后一道防线。
而宗族府族长颜久宁,算是面色最差的一个。这位老族长今年已经八十有二,是实打实的耄耋之年。他在得知了头号战将、族亲血脉颜重武,被北燕大军‘挫骨扬灰’的噩耗之后,早已是痛断肝肠。若不是被悲痛与仇恨的力量驱使,再加上身边还有两个小太监搀扶,根本就无法站在冬暖阁前。
李登看着这几位幽北三路实际上的掌舵人,终于开口说道:
“诸位大人,陛下龙体抱恙、恐无法再顾及国事了;但眼下战事又迫在眉睫,老夫也就不再说什么没用的废话了。方才老臣在陪驾之时,曾领了陛下的旨意。遵圣旨之意,请东宫太子颜昼在陛下养病的这段时间之中,暂代监国之职,带领我等幽北的朝臣百姓,一起渡过难关。”
这话一出口,除了年老耳沉的颜久宁之外,每个人都生出了不同的心思来。不用多说也知道,代表陆向寅前来的柳执,肯定是坚定不移地皇帝派。所以遵循圣旨办事,也本就是顺理成章的;而齐王颜复九眼下虽然拥兵仅仅两千之数,但既然能肩负起皇宫这最后一道防线,也肯定是宣德帝最铁杆的心腹之臣;再加上前程信命系于宣德帝颜狩一身的内廷总管李清,这三人合力,皇宫之内的一切都仍然紧紧地掌握在陛下手中;
反而丞相李登,与看似老迈昏聩的颜久宁,这二人的态度与立场却十分模糊;再加上一向木讷中立的太医院正孙白术,还有一箭未发便抱头鼠窜的张黄羚,四个人四个心眼,看似仿佛一盘散沙,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户部与工部本就是李丞相的‘基本盘’,而他在幽北文官体系中又可谓是头面人物,再加上东幽路老家中还有着四万‘护院男丁’,在眼下幽北军力捉襟见肘的时候,也就成为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而颜久宁虽然平时看起来只是个傀儡般的应声虫,多年以来又经常被李登和郭云松‘搓圆捏扁’,毫无半点脾气;但毕竟在先帝继位之时,他就已经被捧上了颜氏族长的位置。几十年宦海沉浮下来,除郭李二人之外,其他的敌人都不知已经换过多少波了,他却仍然宛如一棵青松般屹立不倒,真可称得上是老而弥坚。这样一位‘朝堂常青树’,又怎么会没有他的过人之处呢?
再加上那个左右摇摆暧昧不清的张黄羚,除开被牢牢钉在漠北边境上的裴涯督府军以外,幽北三路所有能动弹的军队,已经全都在这些人的掌控之中了;若是他们一旦达成了某种默契的话……
此时奉京城中,从皇帝丞相到平民乞丐,每个人心中都被笼罩着一层阴影。各军的士卒们虽然在自家长官的命令之下,也都开始忙碌地位守城之战做着准备,但无论是将军校官,还是士卒伙夫,目光与表情俱都是麻木之色!
但凡面临一场大战,士卒们要么胆怯惊慌,要么兴奋雀跃,可绝没有如此麻木的道理。要知道,士卒会有着这样的神情,往往都是在经历很长时间的拉锯消耗战之后,那些疲兵的脸上才会显现出来。此时尚且一箭未发一阵未见,无论是太白卫还是飞虎军,每个人却都麻木而机械地或搬运粮草,或加固城防,虽然场面上还算是各行其事,但叫有战场经验老将一看,便知道此时奉京城中的军心,已经散了。
丞相李登回到了相府之中,看着门口迎候马车的管家李福,连声招呼都没打,便径直走向书房方向;而管家李福见老爷回府,也只是一摆手,车夫便牵着马车转入了李府后院。还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单清泉就拎着一个正在滴血的布包,重新翻回了丞相府中。
单清泉轻车熟路地走入了厨房西侧的一间库房之中,打开了一个盖着木盖子的米面缸,伸手解开布包,瞬间便从里面咕噜噜地抖出了四颗‘新鲜’的头颅。他随手拿过了米面缸旁边的一个小布袋,往里面均匀地倒上了一袋白色粉末,又拿起一个木棍搅拌了几下,头颅撞击缸体‘砰砰’作响。
做完了这些‘杂活’,他又仔细地清洗了一番,又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仔仔细细的擦拭好了手中的潇湘软剑,再把它重新缠回腰间。把一切有条不紊地做完之后,单清泉这才走到了门房之处,坐到了正抽着烟袋的李福身边。李福也不看他,只是推过了长条凳上的另一杆烟枪,双目凝视着空荡荡的相府门外,随意地开口问道:
“小姐身在何处?”
“已经送到姓沈的那小子身边了。”
“那你怎么不在小姐和沈公子身边伺候着?”
“姓沈的那小子说,小姐在他那反而没有什么危险,而如今幽北三路最危险的地方,便是这座奉京城了。他担心有人会浑水摸鱼,趁乱闯咱相府的空门。我这才急忙赶回来的。”
听单清泉说到这里,李福眯着眼睛,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来;随即便把铜眼袋锅子朝着地面使劲磕了嗑,又斜着眼睛瞪了单清泉一眼,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
“怕有人趁乱闯我相府空门?有意思……莫非咱们那位姑老爷认为,没了老单你,咱们李府就成了一座空门不成?”
单清泉手中擎着烟袋,望着李福消失的背影,砸了咂嘴,摇着脑袋语气纳闷地嘟囔着:
“嘿你瞧这人!和气了一辈子,老了老了的,还长出脾气来了……”




马过江河 第191章 137.太子监国
太子颜昼与其父颜狩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实用主义者。无论是对于幽北三路的国教——萨满教,还是信徒遍天下的南林禅宗或是玄岳道宫,乃至是南康那边传来的天神教,都秉持着‘敬而用之’的态度。
在颜家夫子看来,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教派,便是名门正派;不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那便是邪魔外道。
而他的父亲颜狩是幽北天子——天子者,便是上天的儿子;论资排辈,自己怎么着也能算是上天的孙子了。既然是老天爷的孙子,自然也就不会相信什么满天神佛、妖魔鬼怪了。
不过,眼前这个大馅饼,还是把颜昼彻底给砸了个昏头涨脑,甚至让他开始对‘神秘学’产生了不小的兴趣,在心中把能想起来名字的神仙都谢了一遍。直到小胖子柳执顾不上尊卑有别,直接伸手拽了他的袍袖,这才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激荡飞扬,哭丧起一张脸,眼神彷徨地看向柳执。尽管他已经表现的足够手足无措,但无论怎么克制,嘴角仍然还是扭曲出了极为怪异的弧度来:
“本王……本王现在就要去冬暖阁,我要去见父皇……你不要拉着本王啊……我要去见父皇啊!”
高挑纤瘦的太子爷和小胖墩柳执,就仿佛一块豆腐与一根大葱成,连滚带爬地在这间东阳宫地面上滚了起来。东阳宫当值的那些小宫女小太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涕泪横流,因为担心自家父皇而仪态尽失,纷纷暗自点头,为他的孝心感动。
柳执在太子胡乱地抓挠之下,脸上也添上了几道血痕。别看他面上一副忠仆护主的模样,心中却早已经在疼痛与厌烦的双重夹击之下,失去了耐心,顺带着连紧紧拽在四爪蟒袍上的小胖手,都已经松开了不少:
“太子爷啊,正所谓自古忠孝难两全。最近奉京城正值多事之秋,内刚有北兰宫的一场天火,外有东海关前的北燕大军倾巢而出,转眼就要兵临奉京城下了;再加上陛下也一病不起,整个幽北三路的担子都落在了殿下您一人肩上;奴才以为,殿下您还是应以国事为先,待杀退北燕大军后,再去陛下的龙榻前侍奉,才是您身为储君最应当做的!”
这个台阶给的极为随意,不过糊弄东阳宫这些下人们却是足够了。颜昼随意的抹了一把脸,语带哭腔的问着:
“你师傅又是如何交代的?”
“回太子的话,我师父让奴才转告太子殿下您一句话。他老人家说,如果陛下有任何旨意,您遵旨行事便是顺应天命。而我御马监也定然会遵循陛下的旨意,辅佐殿下退敌守城。”
尽管站在每个人的角度上,都有着自己的小盘算,不过面对现在的颜昼,都只有附耳听命一途。因为此时此刻的颜昼,先有圣旨傍身,后有自己亲娘舅李登、颜氏族长颜久宁在外策应;此刻再加上柳执、或者说是陆向寅的允诺,真可谓是要人有人,要银子有银子;再加上‘得位’极正,与提前登基,也只有着名义上的些许不同而已。换句话说,太子颜昼,就是现在幽北三路实际上的皇帝!
颜昼仔细盘算了一番,心中终于放下心来。最近这段时间,自己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背字,做什么错什么,干什么砸什么;以前那种如有神助的感觉仿佛一夜尽失,无论自己怎么千般算计,事情的发展往往都会让自己陌生的目瞪口呆。
眼下这一遭,虽然对幽北三路来说极其凶险,但对颜昼来说,却可谓是咸鱼翻身的天赐良机!
“柳公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本太子奉圣旨监国,应当以国事为先;而父皇那边……就交给太医院代本太子行孝吧。哎,待吾退去来犯之敌后,再行人伦孝道也就是了,难怪人总说天家无情呢……柳公公,劳烦御马监准备轻车一辆,不要任何显眼的装饰。本太子马上要去李相府上,讨教退敌之策。”
说罢,颜昼袍袖一挥,柳执应声而退。
丞相府书房原本是极为宽敞的,但此时却已经被一屋子的大人们塞了一个满满当当。以万长宁为首的二十几个文官,把所有能铺开账簿笔墨的平坦之处全部占满。此时每位大人的双眼都布满血丝,看样子都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所有人都对身边跑来跑去的使唤仆人都恍若未闻一般,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算畴和账簿,手中不停地写,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念着什么。
方才李登一回了相府,也立刻投入了这如山一般高耸的账簿之中。对于这位权势滔天的丞相回府,屋中之人就连一个抬头问好的都没有。
李登接过了一盏浓茶仰头抽干,随后便拿过桌上一本账簿来,仔细地翻验核对起来。
待李福悄悄走进书房,附耳低声说了句话后,李登这才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伸出两根手指沾了沾茶水,微微用力地揉了揉酸胀的双眼,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凳子,跟着管家悄悄地走出了书房之中。
“舅舅!外甥这次可算能放开手脚、实打实地做出一番大事来了!”
这番话有些大逆不道,但也实打实的是颜昼的心声。因为如今的局面下,无论是谁、心中又有着怎样的盘算,都只能与他这个监国太子站在同一个阵营之中。至于几方面的势力如何调配平衡,不过也就是些帝王心术、制衡之道罢了,并不算什么棘手之事。毕竟,自己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老爹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就算没教给他的那些‘独门绝招’,也已经耳濡目染的学了个十之八九。
只要自己能顺利解决眼下的都城危局,那么无论是朝堂还是军中、无论是大臣或是百姓,自己这个监国太子的声望一定是水涨船高;真到了那时节,自己这个监国的位置扶正与否,恐怕就不由宣德帝颜狩来决定了。
在这样的局面之下,掩盖不住喜悦之情,说些放肆的话来,也更能显露出自己与李登的‘甥舅之情’。
果不其然,丞相李登听了这句话后,立刻满脸警惕之色地左右看了看,又朝着身后的李福挥了挥手,这才压低了声音教训起颜昼来:
“放肆!此等枉为人子的话也能说出口吗?如今陛下龙体抱恙,你理应万分悲痛才是!”
“是是是!舅舅教训的是!侄儿这不也是想要做出点成绩来,给身体抱恙的父皇冲冲喜嘛……”
说完,颜昼满面羞愧之色地左右看了看,见花园里十分清净,这才做出如释重负的样子来。
李登看着太子的这副嘴脸,恍惚中仿佛看见了刚刚继位之时的颜狩,一时间百感交集,往事纷纷涌上心头,嘴上倒是净了下来……
“舅舅?舅舅!虽然现在幽北的大小事务,都掌握在你我甥舅二人手中,但如今毕竟还面对着北燕大军的围城之祸,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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