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颜昼见李登眼神有些呆滞,急忙开口询问道。回过神来的李登也自觉有些失态,急忙回答道:
“我与诸位大人们此时正在清点粮草军械、还有内外两库的所有详细账目,大概在天黑之前,就可以汇总出一个结果来……这样吧,此时你快回宫,先到冬暖阁向陛下恭请圣安;而后再去一趟东坤宫,问问你母后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待舅舅这边一得出结果,便直接入宫寻你去……哦对了,给我一面你的腰牌,战事紧急,我们没有任何时间能浪在求见、召见的那些虚礼上了!”
颜昼点头应是,随手扯下了腰间铭牌递了过去,又向后看了看相府书房窗户里飘出的烟雾,心中顿觉五味杂陈,转身离去。
“只待这次危机过去,相府书房里面的这些大臣们,只怕是一个都不能用了!”
颜昼在马车上暗暗下定决心,随着车体的晃动,直奔御马监方向而去了。
无论奉京城之中如何人心惶惶,城外飞虎军大营之中驻扎的平北先锋营,却已经沉浸在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之中。
皆因为张黄羚在听到金甲溃兵的禀报之后,便心生怯意。他连派出哨骑刺探消息真伪的胆子都没有,便直接宣布了全军撤回奉京城中的帅令。一时间营盘之中鸡飞狗跳,上到张黄羚,下到普通军士,都暗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生怕跑的比别人慢上半分,根本也没人顾得上后勤辎重的事来。
于是,这一屯屯的粮草,整扇整扇的猪肉,一筐筐的瓜果蔬菜,就全被鸠占鹊巢的平北军笑纳了。如今,已经变成了平北军先锋营庆功酒宴,一股脑的全都资敌了。
张黄羚出身微末,凡是这样的人,最擅长明哲保身之道。面对着幽北危局,他一眼便看出了其中关键所在:
只要他张黄羚手中还有这两万兵马,那么必然就会成为各方势力竞相拉拢的对象;相反,别说全军覆没、就算与北燕八千骑兵能一比一兑子,自己也定会损失惨重。如此一来,便会给其他人有可乘之机。真到那时节,无论是自己的旧主李登,还是新主子皇族颜氏,都一定会把自己这株墙头草,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有这两万飞虎军在,张黄羚便是幽北三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而这两万飞虎军不在,那么他张黄羚,便一定会成为奉京南郊以外,乱葬岗上的一具枯骨。
酒足饭饱之后,飞虎军大营的士卒都昏昏睡去了。营门两边的角楼之上,却仍然站着一老一小,两名哨兵。他们每人手中都举着一枚火把,把身板站的笔直。
这一老一小,老一些的,是平北军先锋营大将,名唤冯廉也;
而年轻一些的,则是平北军的少帅,小侯爷郭兴郭中平!





马过江河 第192章 138.毫无意外
第二天正午刚过,睡醒后的两位‘哨兵’相视一笑,略带着慵懒的胡乱洗了把脸,怀抱着将盔刚要走出主帅大帐,便被前来报事的传令官堵回了营帐:
“启禀将军,少帅,咱平北军的中路大军已经到了,此时正在营门之外列队呢,二位将军哪位有空的话,就跟小的一起去迎迎吧?”
这传令官本就是冯廉也的心腹人,郭兴更是个没有架子的少帅,也是深受将士们的爱戴。所以这人平日传起令来也颇为随意,言语间也不是十分规矩。没想到如此一来,反倒更合这一老一小两位将军的胃口。
“没想到父帅这么快就到了,冯将军您老成持重,就烦劳您去那些空营房之处,以便安排我中路军入营;而末将实在思父心切,也就自领将命,前去迎接父帅入营了!”
郭兴说罢便伸手掀帐帘,一溜烟地跑了个不见人影,只留下了冯廉也苦笑着摇了摇头,带着传令官走向空营方向,提前准备去了。
“小侯爷您少年英雄,初上战场便横勇无敌,捷报已经传到君侯的耳朵里!老帅为避您孤军深入险地,特派末将提领中军,极速行军与先锋营汇合;而他老人家则亲自提领后军,以护我平北大军粮道之周全。”
郭兴刚兴冲冲的跑到营门以外,便看见军需总提梁京迎面而来。他双手抱拳,正满面堆欢地朝着自己走来。他口中所说,一字不漏地落在郭兴的耳朵里,也让他听明白了个大概。
郭兴没见到自己的父帅虽然有些失望,但仍然还是挂着满面春风地拉住梁京的手,紧紧地摇晃起来:
“梁总提和中军的兄弟们都辛苦了!我们先锋营可是骑着战马,而中军兄弟们却只靠着一双脚掌,竟然也有此等行军速度,看来梁将军多年以来担任军需总提调官一职,确实有些屈才了。待我等众人功成以后,末将必然恳请父帅亲笔写下一封表彰,上奏天子,为梁将军请功!到那时节,入阁拜相封妻荫子也俱都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郭兴这一番话,算是直接说到了梁京心坎里,听的这位总提调官心花怒放,心中只觉得这位少帅简直太会做人了!他这分明是暗中许给自己一桩大大的功劳,待日后论功行赏之时,借天佑帝封赏的这朵花,来献自己这尊财神爷呀!
虽然梁京心中早已经乐开了花,但表面上仍然做出一副极力推脱的姿态:
“哎!少帅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若此役功成,上仰陛下天威隆恩,下仰少帅少年英雄;前仰先锋营将士浴血拼杀,后仰老帅运筹帷幄,与梁某这个跑腿的小闲官又有何干系呢?不妥不妥,如此一来,梁某岂不成了贪天之功据为己有的小人了嘛?少帅此举本是出于一片好心,却会陷梁某于不仁不义之境地啊!”
话说到这里,郭兴凑到梁京近前,压低了声音说:
“梁兄切莫推辞,如今这奉京城已如我等掌中之物、盘中之餐,简直唾手可得。虽然看似我郭家父子马上就要摘下这复幽北失地的胜利果实,可得失之间,却往往没有定数。想我父帅如今已是手握重兵的边疆大吏,又已身居侯爵之位,即便之后再封为公爵,区区晋升一级,也无法消化掉如此巨大的战功了。这赏无可赏、封无可封的后果,梁总提也是官宦子弟出身,自然比谁都明白。如此看来,这场战功对我郭家父子而言,只怕是祸非福啊……”
说到这里,还未等梁京继续推脱,郭兴便退回了身子,当着前中两军将士的面,朗声开口道:
“我等先锋将士本已呈孤军之势,全赖梁总提带着中军弟兄们,日夜兼程奔袭而来,才使得我们这支深入敌后的孤军,变成了悬在敌人胸口之上的一把利剑!因此,我也将亲自手书一封上呈天子,求天子犒赏中军将士与梁总提的勇武与辛劳!”
这话一出口,中军的将士们顿时陷入了一片欢腾之中,反而前锋营的将士却都一脸惊异的看着自家这位少帅,仿佛都在看傻子一般:小侯爷是什么意思啊?我等前锋营将士们辛辛苦苦日夜奔袭,浴血拼杀得来的战功就这么拱手让人了?他是平北侯府的少帅自然不在乎,可我们当兵就为了拿饷,他这一句话,竟把这八千先锋将士的功劳全都舍出去了?
而闻讯赶来的冯廉也,此时眼中也带上些许的愤懑与不解之色。但他毕竟是员有勇有谋的老将,也不好当面发作,只是一言不发地把中军安排在空营之中后,这才找了个空子,偷偷把郭兴拽到了一个角落里:
“少帅,他梁京虽然行军速度不慢,但也绝对快不到那里去!大不了您在战报里稍微提上一笔,那也是个天大的人情了;如今却为何在将士们面前,提出要把主要功劳都归于那个庸才?如此作法,岂能不让我等世代追随你们郭家父子的将士们心寒?”
郭兴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拉着冯廉也的一只手,垂低了脑袋低声说道:
“这平北大军上上下下,除了他梁京之外,可都是平北侯府的亲信人;若是等日后一战功成,复幽北全境之后,我平北大军又当如何?陛下还能容我等无用之人拥兵自重吗?依侄儿看,我们平北大军最后的下场,八成也是被打散之后编入各个军镇之中,再经过几年的消化之后,北燕王朝可就再没有平北军这面大旗了……”
冯廉也听了他这一袭话,骤然心生敬佩之情:他万没想到这个平时看着懒懒散散的少帅,竟然会有这么深远的眼光。此事经他一说,仿佛其中还另有深意一般。
郭兴看着冯廉也仍旧带着探寻的目光,便仔仔细细地说:
“这梁京是左丞相王放之婿,本就是打算来我平北大军捞些军功,成为日后回调京城的进身之阶。如今我把这天大的功劳让出了一多半给他,乘人之美自不用提,左丞相那边也自然会挂念着我们平北军的一个好来。”
冯廉也一听这些朝堂之事,本来还算机灵的脑袋顿时胀痛无比:
“我平北大军又何惧老儿王放?凭什么要给他献媚?我说少帅,这可是咱们提着脑袋才拼下来战功,怎能因为这个就拱手让人!”
“叔父您还是想简单了,这份功劳我们平北军负担不起,他王放也一样负担不起;您仔细想想,这王放一向是朝廷中的主战派的中坚力量,那么主战派中又为谁马首是瞻呢?而能往铁桶相仿的平北大军中顺利的掺入他这么一粒沙子,又必须得到谁的首肯呢?所以依侄儿我看,这梁京不单单只是王左丞的人……而这份天大的功劳,整个北燕王朝也只有那个人才当得起呀!”
冯廉也不是蠢人,在郭兴这近乎于说破的解释下,心中已经彻底的明白过来。除了恍然大悟以外,对于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位少主,更有了彻头彻尾的改观。还没等冯廉也那些溢美之词出口,郭兴又神色担忧的说到:
“不过,这次进军实在是太过顺利了,顺利的侄儿倒现在也无法相信。我们面对的还是传说中那般凶神恶煞的幽北蛮军么?他们可连北燕的民兵乡勇都不如啊……梁京的这份大功劳,得起来只怕也不会这么容易吧……”
为将者未谋胜而先谋败,面对如此大胜之势仍然能保持不骄不躁的一颗心来,这更让冯廉也心生安慰之感。他默默的望着西南方向的天空,心中喃喃地说:“老帅,您后继有人了!”
与此同时,平北侯郭孝亲自提领五百近卫军,护卫着押运粮草辎重的民夫车队,自锦城至奉京城的官道上,朝着飞虎军大营的方向缓慢的前进着。此时已经进入夏季,本就雨水充足,恰逢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雨,此时就连原本平整的官道上,都已经变得泥泞不堪。战马的蹄子一直都深陷在烂泥里,每次抬起都会挤压出‘啪嗒啪嗒’的响声;而民夫手中的木质推车,更是要比平时上几倍的力量,才能堪堪驱使的动。
幽北三路不同于南康那般湿润,但比起燕京城来,却要湿润不少。面对此等不便于行军的烂泥地,按照兵法常理来说,怎么也该休整两天,待地面重新干燥以后,才好再次行军。不过,一辈子用兵最为谨慎的平北侯郭孝,此时却意外地没有传下这样的将令。他亲自脱下了战靴,赤着双脚踩在烂泥地中,帮民夫一起推着手推车前进;而这些辅兵民夫,见自家老帅都如此卖力,更是没有一个好意思叫苦叫累,全都咬着牙拼着命,想以最快的速度与前中两路大军汇合一处。
与此同时,就在官道两侧的树林里,沈归正叼着一节草棍坐在树岔之上,双脚不停地互相搓着淤泥;而另外一颗树上,好容易才爬上树的颜重武,也朝着平北侯的方向看去。
正所谓计毒莫如绝粮,如郭孝所忧,如郭兴所虑,假死脱身的颜重武,与‘平头百姓’沈归,这个有些奇怪的组合,果然还是冲着平北大军的粮道来了。
时至今日,沈归心策划的一场大战,才算是彻底敲响了开门锣!




马过江河 第193章 139.种瓜得豆
‘死而复生’的颜重武,看着平北侯爷与自家将士的‘同甘共苦’之后,没过一会便觉得有些厌烦了。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正兴致盎然的沈归,颇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咱了那么大的力气,又给一个南康密谍造了这么久的声势,归根结底不也就是为了调虎离山吗?如今东海关城防已经空虚,咱们不趁机夺关也就罢了,怎么还有闲工夫呆在这里,看那些民夫推粮车呢?”
沈归一指须发皆是淤泥的平北侯,不屑地对颜重武说:
“你与这个老头儿彼此之间,也是很多年的老对手了,可曾见过他亲率大军,进入我幽北境内半步?若没有我等之前一番造势,他又怎么会做出这等孤注一掷的决定?”
颜重武略微回想了一番,发现也确如沈归所说。郭孝平素用兵一向求稳,多年以来都未曾迈出过东海关以北半步;就算是派出小股部队佯攻滋扰打探虚实,也一贯都会派遣其他年轻将领,每每所率之军,也定然不会超过一千之数。
而今日平北军已是倾巢而出,为了加快行军速度竟还甩下了粮草辎重,致使三军自行解体,首尾不得相顾;最难得的是,平北侯郭孝竟然还率领亲卫军垫后,亲自肃清粮道,这可是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天赐良机。如此看来,沈归之前的那一番布置,还真不是毫无用处的。
“本想的只是截粮,没成想却有一尾大鱼撞入网中。哎,这算来算去,最难算的终究还是人心呐……”
沈归看着郭孝的背影,喃喃地感慨了一句。
“你还唠叨个什么劲啊?如今这满地全都是烂泥,他们想逃都没地方逃,咱们直接冲下去砍个痛快,再把物资洗劫焚毁一空,顺势直接调头回转东海关,趁虚而入夺关在手,如此一来,就算是把平北大军这十五万条人命,彻底留在奉京城下了。”
“别的还不说,单单这近十万之数的后勤部队,仅靠咱们这些人能杀的了几个?你别瞧这些民夫辅兵放在战场之上,如同待宰羔羊一般懦弱无能,但此时面对两方人数差距如此巨大的局面之下,他们还是能在郭孝的率领下,横生出些胆气来的。真到了那时节,谁成了猎物而谁又是猎人,可就在还两说之间了。更何况,即使我们现在就把这十万人的队伍,再加上老儿郭孝一起抹杀干净,夺下东海关也还为时尚早。”
颜重武使劲地嘬了嘬牙,紧皱着眉头说:
“那依你的意思,就这样放他们过去?”
沈归闻言,看着官道上‘扶老携幼’的场景,阴笑了一声:
“呵,他们这些人死是死定了,留下的只是死于何时何地,殉葬人数几何的问题而已。”
其实沈归所虑者,除开两方人数上的差距之外,也同样是这片烂泥地。此时对方的车马士卒无法行动自如,己方的士兵也同样好过不到哪去。而且一旦双方军士裹缠在一起厮杀,己方将士心中还有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对方士卒却再也没有任何退路可想了。而这困兽之斗,往往最为凶险,自己若是能多等上一等,应该可以避不少无意义的伤亡。
沈归几个起落之间,便在林间穿梭了一个来回。等他再次回到颜重武身边之后,便朝他抬了抬下巴: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岗,地势颇高。依我看他们八成会在那里歇脚过夜。咱们先去那边以逸待劳,这里呢,就交给我的兄弟们好了。”
说完,沈归便带头朝着东北方向飞身而去。颜重武见状也不多问,把手中草鞋系在腰间,犹如一头黑熊般跳下了树,追着沈归的背影而去了。
待沈归和颜重武身影消失之后,十四便身形一纵,直接蹿到了沈归方才所立的树梢之上。身形稳住之后,便从腰后摸出了一柄黑漆漆的红绸飞刀来……
“嗖……”
十四出手的这支头镖,末端带着一道鲜红的绸子,犹如一道天火相仿,瞬间扎入了正在指挥民夫的平北侯护卫营长,那几不可见的护颈缝隙之处!这道红绸镖,真可谓是石破天惊的一镖!此时双方隔着近乎百步的距离,十四一发之下便直接命中目标,其手腕功夫的力道与准,在这一镖之下展现的真是淋漓尽致!
而那位亲卫营长也受十四的恩惠不小,并没受什么罪,只是喉头徒劳地耸动了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咚咚咚!’
在这道红绸镖突然出现的一瞬间,有几个反应快的平北侯亲卫,便已经敲响了手中的示警铜锣。平北侯郭孝真不愧是一员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先是根据亲卫营长的死状,瞬间辨出了敌人埋伏的方位;而后便一个矮身便躲到了粮车背面,同时扯着沙哑苍老的声音高声指挥起来:
“所有人都不要乱!不要乱!全都躲在粮车西南侧……娘的,左手边左手边!亲卫营能动弹的自行成队,摸到西北方向的树林外围搜寻贼人踪迹,切记不可进入林中深出,以中伏。掌刑军正官!传某帅令,凡有临阵脱逃、高声呼喊乱我军信者,尔尽可斩于阵前,不必事先报予某知!”
从几句话便能看出,平北侯郭孝无愧‘当世名将’的头衔。尽管他一生从不行险,但对于军伍中事,真可谓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无奇胜、无智名、无勇功’,如此看来,把郭孝排入当世名将之人,果然也有几分见识。
毕竟,郭孝时至今日,也并没有什么为人津津乐道的显赫战绩流传于世!
如今,他只凭着几句话的功夫,便让在场将士与民夫们,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加之他平日里便军纪严明,所以除了最开始场面上有些慌乱之外,在他高声指挥以后,大家便也能稍稍定下心来,各行其事而去了。
而冬至的十几个小伙子,在对方慌乱的瞬间,每人最多也只来得及扔出三镖而已。除了十四出手的三支镖,全部命中敌人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射偏了一两刀。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的镖法不济,皆因为他们选择的目标,都是身披盔甲的平北大帅亲卫军,再加之双方距离过远,哪怕出现一丁点的偏差,都难会扎在厚厚的盔甲之上。
因此,这一轮预谋已久的伏击,只来得及结果不到二十名敌人的性命,便被各自成军的其余亲卫摸到了树林边上。
此时十四也不恋战,抬起右手一挥,十几道黑漆漆的人影便飞身退入丛林深处。与此同时,还朝着花木晃动之处‘抽奖’似得地随意飞出了几镖。
就这样,前来搜林的亲卫们,在又丢下几具同袍尸体之后,再次灰头土脸地退回了官道之上。
“禀君侯,方才我等奉命入林搜查,但因对方抽身极快,我等奉帅命也不敢深追,因此未能……”
平北侯郭孝此时正在详细查验着那枚要了亲卫营长性命的红绸镖,听到回报之后一抬右手,把飞镖举到对方眼前,平淡地说了句:
“看这飞镖的样式,袭击我等之人应该只是些幽北三路的江湖草莽,倒也是不足为虑的。本帅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次先锋营出击实在太过顺利,本帅心里一直还有些担心,是不是咱们中了人家的全套呢?因此,这才会临阵命令梁京代为提领中军,而本帅则亲自领兵垫后,以防幽北三路会绕背袭扰我军粮道辎重。可没想到此时等来的,却是这些只知藏头露尾暗中埋伏的江湖人……莫非,他幽北三路此时真的是无将可遣、无兵可差了?”
这位回报的亲卫神色尴尬的站在原地,接话又没什么想法,不接话又显得自己无能,只好随意的拍了一个马屁:
“少帅年少英勇,冯将军用兵如神,只一把大火便烧杀了三万敌军,顺便还把张黄羚那小儿的苦胆也给吓破了,愣是一箭未发便逃回了奉京,如今仍然龟缩在城中,不敢出门半步。今日虽然有些江湖草莽来袭扰我军粮道,但根据林间的留下的脚印与树木留下痕迹看来,来者顶多不过二十之数。莫非,我们这近十万大军,还会被这么几只猫狗一网成擒不成?哈哈哈哈……”
郭孝听完亲卫的话,自己也捋着沾满淤泥的胡须点了点头。是啊,凡欲以弱胜强者,定然要避与对方正面相对,傻乎乎地打起消耗战来。而如今幽北三路居于弱势,想要反败为胜,便只有断自家粮道一途可行。可此时幽北的士卒一个未见,反而只来了几个江湖人,看来自己还真是有些谨慎过头了。
“好了好了,既然对方退了,咱们也赶紧上路吧。根据斥候探子所绘制的幽北地图来看,再往前三十里路,就有一处小山岗。那里地势颇高,吩咐众将士,今夜我们就在那里先行歇脚。待明日天亮之后,这官道也该好走了许多吧……”
这亲卫点了点头,传下了帅令后,大家又咬了咬牙,缓慢耳边艰难地继续赶起路来。
在路过亲卫营长的尸体旁边之时,老帅郭孝抽出自己的佩剑,亲自蹲下身来,割下了亲卫营长的发髻入怀中,转身又对刚才那位亲卫说:
“把你们营长的尸首埋在树林边上,以佩剑做碑、以头盔为贡。待我等复幽北失地之后,老朽再亲自为他举行丧礼!”




马过江河 第194章 140.请君入瓮
郭孝所率辎重后军,在这一路上,都被十四带着冬至的众家兄弟们不停地袭扰。这些‘黑衣人’既不贪功也不冒进,郭孝也曾几次故意漏出破绽来,可对方连一次都没有出手。哪怕自己高声谈论起‘进军方略’,对方也‘恍若未闻’一般,根本没有想要遣人摸近了听个仔细的念头。
如今软硬计策都使了个遍,没想到这些前来滋扰己方的江湖人还真是沉得住气,直把个求稳求了一辈子的郭孝,都磨的再没了办法。
最后郭孝也横下一条心来,所性直接不管它了。毕竟在己方有所防备之下,对方也根本就造不成什么巨大的杀伤。除了实在有些恶心烦人之外,也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损失,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而这三十里路,在冬至众人的跟踪滋扰之下,足足走到了深夜子时才堪堪抵达。十万辎重后军宛如一盘散沙泼在了山岗之上,喊痛呼累之声此起彼伏,就连老帅郭孝,此时都在用力捶打着酸痛的肌肉,困倦之意更是一阵阵地涌了上来。
郭孝强撑着眼皮,仔细看了看,发现四周并无深林,又叫来几个亲卫,详细吩咐了轮班哨卫以后,这才倒头睡去。这一天下来,除了身体力行、帮助民夫推车之外,还要时刻防备着那些恼人的偷袭,年纪高迈的郭孝,力与身体早就已经疲惫不堪了。此时脑中的那根绷紧的弦一松,连往日里失眠的老毛病都不药而愈,还没等亲卫们详细询问警戒的距离,他的呼噜声便已经响了起来。
1...7273747576...43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