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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相爷,这是你李家的人,沈归帮您请回来了。”
李登看着伏在地上,面色惨白一言不发的万长宁,只是点了点头,又对沈归说:
“这万长宁既是我相府之人,功过赏罚也自当遵循李府家规。沈公子这个人情,李某记下了;不过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人,既然是沈公子拿回来的,那么首先要解决的,便是你与万长宁之间的恩怨了。李某在旁恭候旁听便是!”
一句话说罢,李登反手把正厅大门一关,而后便侧身束手站在了一边。
沈归点了点头,随即用脚尖把趴在地上万长宁踢翻了个身,把他变成仰面朝天,平躺在地面上的姿势。随即,沈归把倒悬在身后的春雨剑一挽,剑尖斜指万长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万长宁,万士安,户部左侍郎万大人……若不是因为两北战事横生,你与我现在已是一家人了……”
万长宁听到这里,用鼻子发出了一声冷哼,其中满是不屑之意。沈归倒也不被其所恼,往下继续说到:
“可如今沈归毕竟是还个外人,那么咱们也就没什么关系了,如此便按照江湖规矩,仔细地盘盘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吧!”
“这其一,你出卖家主之事我不管,你与贼子颜昼之间的私交我也不问;今日我就单问你一件事——北兰宫那场天火,与你万长宁可有干系?”
万长宁一听沈归所问,一脸惊异的挺起了半截身子,坐在地上看着沈归说道:
“话你说的那么漂亮,问的不还是旁人之事吗?即便北兰宫大火是万某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所为,那也理应是二皇子或奉阳公主来兴师问罪啊;再不然,你沈归有任何确凿证据,也应该把我扭送到奉京府衙或者宗族府审理。你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又有什么资格审问万某这等四品大员呢!”
沈归听完嘴角冷笑,用剑尖一挑万长宁的下巴,生生把他逼迫着站起身来。随即便用眼神向外一引,口中满是寒意地说到:
“万长宁啊万长宁,看来你还是没了解清楚如今这个局面。你给我仔细看清了,那刚刚粉刷翻修过的双天赌坊,此时像不像当夜的北兰宫呢?”
万长宁随着沈归的眼神看奉京城方向,只见原本该是一片漆黑的奉京城,如今城东的半片夜空已经全部晕染上了一层暖黄之色……
“你你你……你竟敢火焚双天赌坊,莫非你就不怕太子……”
其实万长宁方才在双天赌坊束手就擒之后,已经听到了沈归和刘半仙的话。不过在他看来,双天赌坊从上到下都死个干净也并无大碍。因为眼下的奉京城中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便是能干活的人了!除了脸面上略有些挂碍以外,死上个几百口子人,对于如今的太子来说,还真就没什么影响。
可若是被一场大火,把整间赌坊给烧个一干二净,可就不只是面子和人手的问题了!
沈归猜测的没错,自从他得到李登赏识之后,万长宁便已经暗中倒向了太子一方。当然,毕竟万长宁是李登的‘铁杆门徒’,变节也绝非一朝一夕的事。也可以说时至今日,万长宁仍然没有彻底出卖李登,顶多只能算是一仆奉二主罢了。也就是说,如今他万长宁既是丞相的心腹,也是太子的智囊。
既然是太子的智囊,便要帮他出谋划策,自然也就十分清楚太子的现状。没错,奉京城百年以来,都未曾出现过这么多的杀手死士,可近一年之中,这些见不得光的人,已经布满了奉京城每一个角落。
南康的谛听失去了一个联络人,自然也会派来一个新人接替。而这个新人与颜昼脾气相投,二人也不知达成了怎样的交易,最终的结果便是加深了彼此间的合作范围。
可无论二人怎样投缘都好,雇佣这么多杀手死士,都还是需要花大笔银子的!
所以这双天赌坊的改建,与太子人为制造恐慌,全都是为了聚敛钱财!而太子靠着‘黄、赌、毒’赚来的那些赃银,自然也都流向了南康谛听的口袋之中。
可如今也不知沈归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之死,还在想帮好友颜青鸿报杀母之仇,竟然在屠戮赌坊之后,又点燃了一把滔天烈焰,把刚刚整修过后的双天赌坊给烧了个一干二净。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莫非沈归盛怒之下,竟然准备和太子爷彻底翻脸不成?只一个沈归倒也不在紧要,可无论是中山督府军,还是正处于冬眠期的萨满教,都有着死灰复燃的可能性;再加上这近一年时间过去,可以全权代表东幽李家的恩相,态度都开始暧昧不清起来……
如此看来,沈归此举看似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但盘算一番之后,好像也并非痴人说梦了!若一切真如自己所想,沈归打算与太子彻底亮牌开战的话,那么自己这根墙头之草,可就真的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了……莫非,他真敢杀我?
想及此处,万长宁突然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清醒之后的他,第一反应便是看向自家恩相的双眼。在他的心中,沈归之所以没有把自己在赌坊当场格杀,也无非就是看着李登的面子;若是自己想从他手下讨得一条生路,那么也就只有恩相开口才……
“恩相……士安曾为太子献计献策不假,但士安可以用先父的名义起誓,我从未想过要出卖过恩相啊!而且为太子爷办事,也皆因为他是您的外甥啊!这为一家人办事,也能算是变节吗?”
士安一脸期盼地看着李登,口中所言也皆是事实。在他看来,自己从小便由李登抚养长大,自然深知李登其人虽然看似冷酷刻薄,但其实心慈手软的很。
没想到李登闻听自己之言,只是缓缓地睁开紧闭的双眼,语气冷漠地说道:
“如今说的是你与沈归之事,还未轮到我李府家法,老夫自然也不便妄议。沈归啊,你继续问!”
说完,再次闭上双眼,如同往日上朝一般,整个人魂游天外而去了。
沈归仔细看了看李登略微颤抖的双手,又看了看他鬓边的些许雪白,顿时心中一疼。所以,他也就更恨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万长宁了。
“方才你跟相爷求情,想来也是琢磨明白了!那沈某也就不多说了。无论你是主使还是从犯;无论你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这人命无价,根本就没法一笔笔地算清楚。一会我还有事,所以咱们就索性估个总价……”
说罢,沈归剑尖一动,挥手间便挑断了万长宁脚跟之上的两条跟腱。书生出身的万长宁只觉腿后一凉,随即便犹如被抽出魂魄一般全身一松,整个人‘噗通’一声地跪趴在了地上。
沈归看也不看这摊烂泥,而是双手抱拳,对李登说到:
“相爷,按说这是你家的人,沈某不该造次。但此人手下血债累累,其中还有在下老友的杀母之仇,沈归也就不得不代友讨回这笔血债了……”
说完,只见李登身形一僵,睁开眼睛虚张着嘴,几次想说话都未曾出言。最后只得叹息一声,转过身去挥挥手:
“方才说的很清楚,这是你二人之间的事,与老夫无干。”
沈归点了点头,伸出一只脚来,再次把万长宁踢翻过来,看着他紧咬的牙关,与眼神略带哀求的神色,也把自己的心一横,挺剑在手:
“万长宁,念你多年来侍奉相爷还算尽心尽力,今日沈某便只取你两块髌骨,望你日后能够好生改过,不要再走错了路。”
沈归话音刚落,春雨剑便在灯火通明的院中化为一道闪电,仿佛一只敏捷的鱼鹰,眨眼间便掠至万长宁的双膝……
躺在地上的万长宁,突然间瞪大了双眼僵挺着身子,喉咙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下一个瞬间,便彻底昏死过去了。
李登闻声转回头来,看着地上还泛着白茬的两块扁圆形髌骨,强忍着泪光地对沈归点了点头,便挥了挥手,让下人把万长宁拖回房中去了。





马过江河 第221章 167.颜氏祖坟
颜家沟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村落,户不过百,人丁稀薄。可自从一位叫做‘颜老八’的掮客,凭着自己多见积攒下的名望与人脉,趁大燕解体的功夫便拉起了一支队伍;颜老八在荡平整个关北路以后,又与两位铁杆盟友一起,建立起了一个新的国家。而这个新生的国家,就叫做幽北;而那个掮客出身的‘颜老八’,登基之后也给自己取了一个文雅的官称——颜无仇。
打那以后,颜氏部族的老家颜家沟,也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龙脉宝地;而当颜氏族人全部迁入奉京城后,颜家沟也就顺其自然地成为了皇家墓地。平日除了那些守灵老太监之外,便只有触犯了族律,被宗族府宗正颜久宁发配到此处,为颜家列祖列宗守陵的皇室子弟了。
今日,这个往日里清静肃穆的皇家陵园,却迎来了一批新客人。
身负血海深仇的郭兴,在多日的厮杀与奔波之后,终于还是在颜家沟歇了马。当然,这倒并非是他们无力再战,只是他们行军至此,恰好迎来了北燕天佑帝的圣旨而已。
这道千里而来的圣旨非常简单:追封平北大将军,平北侯郭孝为北宁公,配享太庙!准许平北军先锋校官郭兴,暂代平北大将军一职;若日后能承袭乃父遗志,成功复幽北全境,即可承袭乃父生前的平北侯爵之位,世袭罔替!
这道恩旨表面上看似是许了个空头承诺,只是把郭兴目前已经在做的逾越之事,用一道盖着玉玺的黄绫圣旨,变的符合朝廷法度而已。如此一来,也就帮郭兴除了日后索要招致的非议。所以,这一道圣旨说是下给少帅郭兴,实际却是下给平北军五万将士、与朝中保守派势力看的。
这些表面之事做完以后,那个传旨太监又摒退了左右,颇为神秘地从手中掏出了一道密信。这密信的信封之上,竟还加盖着天佑帝的私章。
少帅郭兴展开密信之后才发现,这居然还是四皇子周长安的亲笔信。当然了,既盖着代表陛下私章的‘元庆’二字,想必也是天佑帝想对自己表达诚意的做法。
按信中所言,无论郭兴之后打算如何去做,他都可以放手一搏;而四皇子与天佑帝,都会尽力支持于他;与此同时,已经称病告假足有半年的右丞相蔡熹蔡显阳,竟然也破天荒地上了一日朝,还当殿做出了让步。
对于战事之后的走向,天佑帝本打算迅速增兵东海关,在接应五万平北孤军的同时,也可以变成两面夹击的有理态势,进而吹响对幽北反攻的号角!当然,战局走向仍由郭兴全权做主,援军最终进军方略,也全由郭兴一言而决。
这真可称得上是近日以来,郭兴听到最好的消息了!北燕王朝本就幅员辽阔底蕴深厚,可近百年以来,却仍与幽北这弹丸小国相持不下;造成这样的局面,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来自于北燕内部!
北燕的朝堂文武官员,大致可分为两派:一派以右丞相蔡熹蔡向阳为首,是主张发展自身经济的传统保守派;而另一派,便是以左丞相王放王牧北为首,主张开疆扩土的锐意改革派。其实左右两位丞相的目标,也并没有什么根本上的差异,双方只是政见方针与行事风格略有抵牾而已。
可郭兴万没想到,争执了近百年的两派,如今因为自己父亲与十万平北军卒的阵亡,竟会暂时达成了共识。其中固然有着天佑帝与四皇子的面子,但也算得上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了。
此时的郭兴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冷静睿智,在这巨大的喜讯之下,竟然也只是抚掌微笑而已。
那传旨太监见他通读密信已毕,沉吟了一下便轻声问道:
“老奴还要替四皇子问一问少帅,增兵东海关之事,您这边可有什么更为合理的安排?若是您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或者另有其他作战方略,需要陛下与四皇子配合,都可以写下一封书信交由老奴带回。”
郭兴歪着脑袋想了想,还真就写了一封亲笔信交给这位太监。之后又送了些从幽北抢来的金银珠宝,客客气气地把这位太监送出了颜家沟。
直到冯廉也看到了营中摆在帅案之后的黄绫圣旨,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随后他又看了郭兴递来的密信,心中更是大喜过望。
郭兴拿回密信之后,一边把它放在油灯的火苗之上点燃,一边笑着对冯廉也说:
“没想到啊,陛下与四皇子不但没有忘了我们这些孤军败兵,还能说服那个‘驴子丞相’蔡熹,想来花的功夫一定不小。”
冯廉也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就密信上所说的增兵之计,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既然信中提到蔡相,想必东海关所增之兵,应该也都是他老人家,由各地州府分调而来的步军。”
郭兴一听冯廉也所说,反倒极为惊讶地问道:
“哦?何以见得呢?”
冯廉也双手一摊,对这个初次领兵的少帅说到:
“这不是明摆着么?咱们北燕王朝一向缺少优良战马,如今战端一开,又断了漠北与幽北这两处的战马生意,自然也就没什么多余的骑兵可调了。要知道,我们这八千骑兵,再加上巨灵侯许荣桓手下的两万燕云铁骑,已经是咱们北燕所有的骑兵部队了;既然四皇子的信中对巨灵侯爷只字未提,那就明摆着不可能是他来接应我们啊!而且增兵东海关,为的也是避颜重武趁虚夺关,骑兵守城又没什么作用!”
郭兴点了点头,随即便对冯廉也说:
“方才我在回给四皇子的信中也说过,让所增之兵多带些粮草,只守在东海关即可!侄儿打算待我北燕大军一到,便让梁总提带领平北军所有歩卒,重新清扫东海关附近属地;而你我二人与八千弟兄,一旦没了后方之忧,便可以把这关北路搅闹出一个天翻地覆了!”
郭兴所说之言落在冯廉也的耳中,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反驳于他。的确,除开蒲河大败以外,这一趟战事打下来,郭、冯两位连点像样的抵抗都未曾遇见;即便是蒲河之败,也全是因为地利不利、再加上辅兵炸营才会一败涂地的!
冯廉也想了半晌,终于还是抛出一个问题:
“若是颜重武所率大军追上我们怎么办?”
郭兴眼中光一闪,冷笑几声之后答道:
“飞熊军追上我们?现在好像是我们在追他吧?若是冯叔知道狗贼颜重武身在哪方,兴儿恨不得现在就去生擒此贼!而且,实话告诉您说吧,之所以侄儿会在这里落脚,便是以颜家祖坟为质,单钓他颜重武上钩呢!”
冯廉也想了想,又颇为担忧地说:
“可是这颜家沟地势险要,是个三面环山的低谷地带,进出又只有一条通路。若是诱敌设伏还算是个绝佳的地势;但我们这八千弟兄,个顶个的可都是骑兵啊…这种地势不利于战马冲锋不说,而且我们除了掌中兵刃与腰间长弓,连能够设伏的工具都没有……要不然这样,我们换一个地方驻军,单等对方入瓮,再堵住出口,从外往里杀,保证没有一个敌军可以逃脱!”
其实冯廉也所说之事,是连军中的老卒都明白的道理。骑兵之所以是最强兵种,凭的无非就是开阔地势下那无可匹敌的冲击与机动能力;可一旦进入狭小山谷的村落之中,那便会陷入‘战马迈不开腿,将士轮不开刀’的尴尬境地。
“方才,我已托传旨太监给四皇子带回了一封书信。我在信中与四殿下相约,让梁京与所增之兵,大张旗鼓地回到东海关中,与来援之军终日大开酒宴,做出一副让我们在敌境之中横冲直撞、他们稳如泰山的攻守兼备之势;而我们便在这个颜家沟,静待颜重武大军把我等重重合围。这康家沟距东海关不过一日路程,而飞熊军兵至此处,五万大军想要尽数入谷,至少也要花上一整日的时间。也就是说,只要我们靠着层层阻击,能撑过这一日的路程,那么届时东海关的大军便会及时赶到,封上谷口退路;到了那时,贼子颜重武与他手下的五万飞虎军,可一个都逃不出去了!”
郭兴这道计策,真可谓是又狠又毒!他先是以皇家祖坟为饵,让颜重武不得不奉皇命追杀自己与麾下的八千骑兵;而后又以自身做饵,让对方以为捕捉到了能围歼己方的绝佳战机;而后还让所有歩军做出固守东海关的态势用于麻痹敌方,诱使飞熊军放胆挥军入谷,便达到了己方围歼颜重武全军的最终目标。
但此计听上去虽环环相扣,可未有些想当然了……
“少帅,您这道计谋的确是妙无双,可一旦我们自入谷中为饵,那这八千骑兵可就变成了八千歩卒,能不能抵挡住五万大军一日间的攻杀还在两说;即便能够顺利围上谷口,那么狗贼颜重武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必然会进行殊死一搏。他手下的飞熊军,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虎贲军士,我们这八千兄弟虽然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但毕竟人数实在太少……”
郭兴知道冯廉也在忧虑什么,他看着鬓发有些斑白的冯老将军,仔细思索一番之后才轻笑出声:
“冯将军您想的也没什么错。但他颜重武其人阴险狡诈,用兵最好抄人后路;所以侄儿便反其道行之,自己算计自己!




马过江河 第222章 168.同归于尽
郭兴不愧是个文武双全的青年俊杰,他的这道计谋,真可谓是又狠又毒。
按照他的设想,这颜家沟既是幽北龙脉、也是颜家祖坟的所在地;他颜重武虽只是颜家旁支,可对祖坟四周的地形地貌,也定然略知一二的。想他如今已经接到了颜昼的旨意,肩负起了剿灭自己这八千敌军的重担来。所以无论于公还是于私,颜重武与他手下的五万飞熊军,最终都一定会来到这里。
而这颜家沟的通路甬道狭长,两边山势陡峭,可供人攀爬的缓坡又位于在谷口,己方就连提前于山顶设伏的机会都没有,那么颜重武这个智勇双全的新一代战将,自然也就不疑有他了。
虽然己方的八千骑兵,入谷之后便只能视如歩卒看待;但颜重武手下的五千幽北铁骑,不也一样需要下马步行吗?如此一来,明面上看就变成了八千北燕步兵,对上五万幽北甲士的贴身肉搏战。
最重要的,则是进出谷口的甬路狭窄陡峭,最多只能容纳三名成年军卒并排而行;也就是说,尽管两方兵力相差如此悬殊,但己方这八千兄弟只需在入谷的甬路当中层层阻击,在如此有利的地形之下,双方兵力差距而带来的影响也并不算大。
只要己方能够撑至东海关驻军及时赶到,到那时他们再从后包抄,彻底封死进出康家沟的唯一通路,那么这五万飞熊军,还有他们的统帅颜重武,也就彻底变成了冢中枯骨,待宰羔羊。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他没有明出口,这也正是他最为担心的一个部分。
在他的设想中,若是己方士卒无法抵挡飞熊军犹如潮水一般的攻势,万不得已之下退守颜家沟的话,那么届时自己早在谷口与颜家沟中埋伏好的硝石木炭等引火之物,也就派上了用场;只待五万飞熊军全部入谷追杀己方,届时这座幽北皇家陵园,马上会化为一座巨大的焚炉,连带着自己与手下的八千将士,与全部飞熊军一道化为灰烬!自己身怀不同戴天的杀父血仇,以身做饵并不足惜;但冯廉也其他弟兄们却……
其实这道毒计,郭兴早就已盘算多日了;而之所以时至今日还未说出口来,皆因为郭兴也在纠结如何开口才好。
正午十分,披挂整齐的郭兴走到了幽北开国皇帝颜无仇的陵墓之前。是的,自打歇马颜家沟后,他们便在皇陵附近扎下了营盘。而在这种不吉利的地方扎营,八千平北将士竟没有一个出言反对的!
当然,郭兴此举除了哀兵之计以外,还有着另外一个目的:只要颜重武一到,无论胜败几何,这幽北皇陵都必然会被他下令刨毁,让他们颜家列祖列宗的尸骨,亲眼见见日月三光的。
颜重武环视着这密密麻麻的八千骑军:多日以来,这些汉子们跟着自己深入敌境奔袭作战,过的也都是餐风露宿、刀头舔血的苦日子,每个人都瘦下去了好几圈,还有许多人的伤口已经化了脓,正在发着低热。尽管情况如此恶劣,可硬是没有一个人出言抱怨的。时至今日,他们的眼中仍然闪烁着凛冽的寒光,身上弥漫出的男儿胆气与浑厚战意都让郭兴感慨不已。
在他看来,这八千虎狼之师每一个士兵的双眼之中,都闪烁着先父的影子。
“如今,咱们深入敌境已过一月有余。大伙从尸山血海中一起爬过来,也就成了至亲的手足弟兄,本帅也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近几日,贼子颜重武便会率五万大军,亲临这颜家沟的谷口,把我等赶入死巷之中;真到那时,一旦我等寡不敌众,不得已而退守颜家沟之时,整座颜家沟便会燃起一场冲天大火,而我等也会与敌军一起灰飞烟灭。依郭某估算,埋伏在谷外点火之人,大约需要五百人左右,由先锋大将冯廉也冯将军率领……”
听到这里,冯廉也这个先锋大将突然迈步出列,又一把扯下了头盔扔在地上,反手抽出腰间宝剑,搭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老子不去!老子自幼便跟着老帅在疆场厮杀,手刃了多少敌人、又击穿了多少道营盘,连我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了!之前那场蒲河之战,我就该和老帅一起战死沙场,这才不枉他老人家对末将的栽培提携之恩;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亲手为老帅报仇的机会,您却让冯某苟且偷生,去干那些杂活?老子是先锋将军,不是辅兵民夫,这事儿啊,你找别人!若是非要冯某去做也行,我现在就抹了脖子下去亲口问问老帅,少帅你这么安排,到底对还是不对!”
冯廉也掷地有声地表明了态度,包括郭兴在内,所有将士都听得热泪盈眶。郭兴疾步上前,伸出左手一把握紧冯廉也的宝剑,顾不上自己被割开手掌流出的鲜血,只是不住地连连点头,双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实郭兴纠结之处,便在于此了。
假如冯廉也真的领兵于谷外伺机引火,不能在谷中露面的话,那以颜重武其人其智,会不会上当还真就不太好说了!皆因为这冯廉也与颜重武之间也算是老熟人,若是不见他出现,难保颜重武会为了防止伏兵封路,只是不停地派小股部队有序入谷,而自己则提领后军把守谷口。在他那五万大军的车轮战法之下,单等自己手下的兄弟们使脱了力,再按部就班地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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