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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对于老石匠来说,这一生过的还算顺遂。生前唯一还有一个遗憾,便是有生之年,都未能亲口尝到自己母亲口中的那种‘寒瓜’,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马过江河 第249章 195.尚有余勇
颜重武面对着东海关前这一群‘行尸走肉’,也觉得有些头疼。他也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会变得如此麻木,开始自己还当众杀了好几个身穿北燕军服的人,想要借此以‘立威’,可这群浑身乌黑的‘提线木偶’却还是那样神情呆滞,看上去一点都没有被滚落在地的头颅吓到。
而且,这些人的眼神也十分非奇怪,无论是恐惧还是愤怒、悲伤还是痛苦,统统都不存在,有的只是一片漠然的空洞;被他们这种眼神注视着,颜重武感觉自己仿佛都变成了一个不存在灵魂,无论自己做什么说什么,都无法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就在颜重武准备把他们拴在一起,当做‘战利品’带回锦城另行审问的时候,之前撒出去的哨探却骑马背上,脸色发白地狂奔了回来:
“颜帅,由西南方向跑来了一队骑兵,听马蹄声人数并不算太多,可进军速度却是极快的。我们该如何应对,还请颜帅早做定夺。”
颜重武听到这个消息眼珠一转,心中便明白了来者的身份。这一小队骑兵若是自己人,那么也只能是想来分一杯羹的中山路总督裴涯。因为此时此刻的幽北三路,除了他裴涯以外,根本没有谁的手里还有可以随时调动的骑兵部队;而奉京城中的张黄羚,即便他有这个能力,但无论是他自己那胆小如鼠的性子、还是要靠他来保护的太子颜昼,都是绝不可能让他领兵出城的。
倘若来者不是自己人,那剩下的也只有刚刚与自己血战过一场的平北军少帅——郭兴了。而且据颜重武自己推断,来者是郭兴的机率应该还在九成以上。
“还定夺个屁啊!这么多功夫,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如今人家出来了咱们还能再回去?传我将令,让有马弟兄的准备与敌军厮杀,马被跑死的人给我提前弄出几道绊马索、落马坑来。告诉所有人,这次千万不能放跑了一个平北军,我一定要这些人全都有来无回!”
这哨骑队长应命点了点头,刚要勒动手中缰绳,又迟疑了一会,指了指地上那些呆若木鸡的‘幸运儿’问道:
“颜帅,那这些北燕人怎么办啊?要不要我叫几个兄弟看押……”
颜重武眼神随意一撇,张开嘴唇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全宰了!”
也不知那位梁京梁大人的在天之灵,看到接下来这一番景象,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这些人都是自打东海关火起之时,便跟着他一起奋战的兄弟手足;如今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却仿佛就像没了魂魄的木头人一般,全都放弃了求生的欲望,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伸长了脖子,迎接着敌人手中的钢刀。
如此诡异的场面,直杀得那些平日里负责掌刑的监军官都有些手软。他们可都是杀人如麻的‘冷血动物’,每个人手上都‘血案累累’,刀下亡魂除了敌人之外,还有不少是触犯了军令的自家弟兄,这样的工作做了多年下来,原本无论受刑之人是谁,他们也都不会有丝毫触动。
可如今眼前这些人,都仿佛待宰羔羊一般,一个个都眼神漠然又沉默不语,就算自己把钢刀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他们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无论是求饶还是慷慨、无论是遗言还是悔意、这些将死之人仿佛都没有任何情绪需要表达。
若一千余人当中,只有一两个是这样,也算不得如何恐怖;可一千余人若是个个如此,又怎能不让人感觉心慌呢?
就在这些监军官,硬着心肠把一千余幸运儿尽数枭首之后,这场战役的另一位主角儿——平北军少帅郭兴,终于率领着麾下两千余骑兵,赶到了东海关前。
此时已近破晓时分,尽管东海关中的烈火仍然还在燃烧,可在逐渐转亮的天色映衬之下,却并不如何刺目耀眼。不过,那不停蒸腾而起的滚滚浓烟,仍然还是把郭兴从马上给惊了下来。
“……这……这……怎么会失火……怎么会失火的啊!”
郭兴奋力从地上趴起身来,双手紧紧抓着身后跟来的冯廉也,不停地摇晃着他的胳膊。而前锋大将冯廉也,如今也被东海关这一番惨烈的景象震慑的目瞪口呆,但在郭兴的拼命摇晃之下,终于还是先他一步定住了心神:
“少帅,少帅……颜重武!”
郭兴顺着冯廉也的手指方向,看到了不远处正端坐于战马之上的颜重武。此时的郭兴还沉浸在东海关被焚这个事实中,一时间没缓过神来,语气中带着决然与悲痛地朝着颜重武喊道:
“狗贼!你到底把我东海关如何了?”
其实这个问题,颜重武也无法回答郭兴,皆因为他也被沈归蒙在了鼓里,充其量也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可此时的胜者毕竟还是自己,挠挠脑袋说声‘嘿嘿我也不知道’,也着实有点泄气……
“哼,竖子郭兴,你以为光凭你那十五万平北大军,再加上十万的后续援军,便可以视我幽北三路如同坦途吗?你看,就是颜某这个‘狗贼’,先斩杀乃父于蒲河岸边;后血战竖子于我幽北皇陵谷道;与此同时,我还请动了萨满教的大萨满,祈下火石之灵附身,让你们尝尝萨满教的厉害。如今你瞧,这一把天火,直接烧掉了你的全部依仗。此时此刻,你与你麾下这些老弱残兵,也只需片刻后,便会化为颜某刀下之亡魂……哈哈哈哈,郭兴啊郭兴,若论起阵前用兵之道,你可比你父亲差远了!”
其实颜重武只是这么随口一说,竟然也会一语中地。他早就知道何文道与十四等人,在沈归的安排下早就偷偷地潜入了东海关中;可他原本以为这些暗桩,至多也就能帮他焚烧一些敌军的粮草军械,或者日后待自己攻取东海关之时,充当一些内应之人。
他连做梦也没想到,就单凭这么几十号人,竟然能够把这东海关,连同二十万余北燕王朝的军民人等,尽数化为一片焦土。
郭兴当然不知道颜重武口中所说之事有几分真假,但最后那句‘不如自己父亲’,却着实是一句‘杀人诛心’之言。气怒之下的郭兴彻底失去了理智,一个片腿便飞身坐上了马鞍,右手一抖掌中寒芒枪,枪尖虚空中点出四个虚影,双脚扣紧马镫,用枪尾使劲一抽马屁股,整个人便携着滔天恨意冲向了正在洋洋自得的颜重武。
冯廉也刚才一看郭兴血红的双眼,便心知不好:自家少帅的性子自己还是有所了解的。平日他无论是对待同袍手足还是帅府下人,一向都是细声细语、态度也是极为谦和,就仿佛是一个手捧经卷,一心只读圣贤之言的文生仕子一般;但往往也是这样的人,一旦被打开了最后的心底防线,就远比寻常那些粗鲁莽汉,还要更危险的多。
于是早有准备的冯廉也,在郭兴暴怒冲着颜重武杀去之后,也朝着自己身后的几个心腹吩咐了几句,便也挺动长刀追上了郭兴。
这郭、颜二人不是第一次交手了,所以对方手头的能耐也都了然于胸。也可以说若是昨日颜家沟一战,没有飞熊军士们抵死保护,颜重武的头颅早就挂在平北军的帅旗之上了;可如今的郭兴正处于气懑交加之下,早就失去了往日里的清醒头脑;中平枪招之中也不见了最基本的平心静气,以招破招;反而就直接带上浑身气力,直来直去地与颜重武拼起命来。
当然,如今的郭兴可是憋了一肚子火气,选择这样的打法也能够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恨,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但他与他手下的平北先锋营将士,可都是经过了一场车轮战后又立刻飞奔至此,本就带着一路狂奔的疲累之感,此时再与天生神力的颜重武拼起力气,虽短时间内不至于落败,但也绝对无法击败对方。
如今正是两军主将相斗之时,即便冯廉也就在二人身前几步之远,但他也深深明白,如果自己也纵马冲入战团,那么两军立刻就会展开一场混战。
自己身后带着的这些平北军骑兵,都是久战之后又长途奔袭至此的疲兵,而对面的五千余人,自始至终都从未参与到颜家沟的那一场血战之中;就算他们也经过了长途奔袭,但体力上也一定要比自己那些强弩之末的兄弟强上许多。
即便冯廉也不愿意承认,但他心里却也十分明白:这场两北战争走到今天,因为东海关被付之一炬的原因,其实已经提前结束了。而自己一方,便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想到这里,冯廉也便悄悄朝着身后那几位心腹摆了摆手。几个人遵令纵马出列,直接加入战团。对面正在观战的飞熊军一见有混战的趋势,刚要打马冲锋,却被接下来那一幕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原来这些平北军卒冲入二将战团当中,并没有四下合围敌军主帅颜重武;反而是跑开了战马把自己少帅郭兴围在了当中。随即几个人一起飞身扑向自家少帅,直把个莫名其妙的郭兴压在了人群下面。
随即这几个人手脚极为麻利地把还在愣神的郭兴绑了一个结实,由一个身材壮士的汉子扛在了肩上,对着颜重武一抱拳,便翻身上马,跑回本队去了。
颜重武也是被这一出大戏给惊了个目瞪口呆,缓过神之后刚想说话,还站在原地未动的老将军冯廉也却挺动胯下战马,来到了颜重武的对面:
“颜重武,之前你在颜家沟胜了某家一招,回去之后老夫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服气!来来来,正好今天有机会,冯某还想领教一番阁下的高招!”
一句客气话说罢,冯老将军也不等颜重武有所反应,便用尽了浑身的气力,舞动起手中大刀,连带着胯下战马一齐向颜重武撞来。
身形一动的同时,冯老将军口中还发出了一声暴喝:
“竖子,看刀!”




马过江河 第250章 196.以死明志
在与冯廉也兵刃互斥了一招过后,颜重武便已经明白过来:这位冯老将军,此时此刻的身体状况并不太好。虽然他的年纪并不算太大,又是一员久经沙场的老行伍,但想必自两北开战至今,他也没有好好歇息过一日。今日先是在颜家沟有一场血战,而后又追着自己长途奔袭至此。以他如今刀势上携带的气力看,恐怕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冯老将军……既然这场仗已经打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您老觉得咱们还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吗?不如这样,您先跟着颜某回到奉京城,若是愿意在我幽北谋个差事养老呢,那这事就全交由颜某去办;若是还想回到北燕老家,那我也可以替你向陛下求情,念你年纪高迈,赐一条生路来许您还乡。这,已经是颜某能保证做到的最大让步了……”
两匹战马一个错身之后,颜重武气不长出、面不改色,神色轻松地转回马头,便不再急于出手,反而开始招降起冯廉也了。
“颜重武啊颜重武,你这人的心眼不错,就是脑子笨了点,正如你所说,这场仗打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就算你不找我报仇、我还得找你报仇呢!你回头看看这座东海关,因为你的一把什么‘狗屁神火’,就生生烧死了二十余万的北燕人,这么大一笔血债,哪一个活着的北燕人能不向你幽北三路讨回?冯某明白,你颜大帅是觉得我年纪高迈,杀一个老朽心有不忍,所以想要网开一面,让我安享晚年是不是啊?不过我这也有句话,得跟你说明白咯!你怎么想、怎么做那都是你自家的事,可我冯廉也下手,却绝不留情!若是真的一个不慎被我切了脑袋,你可别跟阎王爷告冯某的刁状啊!”
话说至此,冯廉也双腿一夹马镫,整个人便再次杀向颜重武。二人这次并没有错马而行,反而在冯廉也主动的近身缠斗之下,二人就面对面地在战马上厮杀起来……
别看冯廉也年纪高迈,神身体又都是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可凭着他那势若疯虎的搏命之势,短时间内还真就没落在下风。直到二人纠缠在一起,互相过了七、八招以后,颜重武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若是照冯廉也这么个打法,再过个二十合,就算自己有意放他一马,他也根本没力气再跑了……可若他真的打算以身殉国,为何又要尽全力抢攻呢,他明明知道我的力气在他之上啊……’
想到这里,颜重武有意一扛,把借势纠缠自己的冯廉也架开一段距离,顺势看一看周围有什么被自己忽略的变化;没想到他这向外一扛,竟然被冯廉也以硬抗一道轻伤为代价,硬生生地又缠了上来!
这一下他心中就更急了,这冯廉也虽然是强弩之末,对自己没什么威胁,但若是想在他的狂暴攻势下,分些心出来观察一番,也是万万办不到的事情……
几相思量之下,颜重武面对冯廉也挥来的长刀,一改倒‘卧铁板桥’那种后仰的躲避方式;反而身形前扑,紧紧贴在马颈之上让过了刀锋,随即借着起身之势,挑动手中长刀,左手下压右手上扬,使出了一招‘霸王挑袍’!这一招若是挑在实处,冯廉也总会落得个开膛破肚的下场。为了纠缠住颜重武、也因为他自己的身体状况,冯老将军在用力出招之时,都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回转的余地;如今他面对颜重武这极为隐蔽迅捷的挑刀,根本已是避无可避了……
在出招的一瞬间,颜重武也有些心软。就按这招‘霸王挑袍’来说,攥着刀杆的后把左手,在出招的一瞬间应该把刀杆转上半圈;如此一来,伤敌一面必然就是刀锋与刀尖、而不是此时击中冯廉也的宽厚刀背了……
当然,即便是刀背挑击在了他的下颌之处,仍然还是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闷响;他身受‘天生神力’的颜重武一击,骑在马上的身体直接被挑飞在半空之中,还在空中翻了半个圈,俯面朝下直接趴在了战场之上。
颜重武顾不上查探那位手下败将的生死,整个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观察周围的环境上。这一看之下,颜重武才明白冯廉也此举,意欲何为:
原本那些二千之数的平北军骑兵,此时连同被绑缚扛走少帅郭兴在内,已经全都不见了踪影!
“冯老将军,原来你打的竟是这个主意!可惜啊可惜,如今你那些残兵败将,真是一无粮草、二无援军,已经是实打实的孤立之军了,难道您还真以为凭着这样的条件,他们就能逃回北燕故土吗?”
说到这里,颜重武看了看地上的满地碎牙,又看了看口鼻喷血怒目而视的冯廉也:
“您是不是觉得,我请大萨满降下一把天火,烧了你们北燕军民二十余万人,手段过于残忍了?当然,你这二十余万人的血海深仇要找我来报,可那些死在你们铁蹄之下的幽北百姓,他们的仇我们又该不该报呢?你我都是统兵的将领,败了就是败了,就不要惦记那些算不清楚的乱账了……”
说完之后,他也不管冯廉也如何反应,回过头去朝着身后一招手:
“所有人全部上马,跟着本帅一起,顺着郭兴的马蹄印一路衔尾追杀敌军!若是放跑了一个,我定要治你们的重罪!若是谁能拿住郭兴,或者能亲手砍下他的头颅,颜某也保证有他一桩泼天富贵!”
说罢他刚要一马当先而行、却被从下伸出的一双臂膀,紧紧地拽了下来。而这一双臂膀的主人,正是刚刚被他挑翻在地的冯廉也!
如今的冯廉也已经被打落了兵刃,身受一击‘霸王挑袍’,如今已经是一头乱发满脸鲜血,恐怖之中又带着一些可怜。而颜重武之所以会被他拽落马下,也不是因为他双臂还能使出多么大的气力,只是因为没有防备而已。
他挥了挥手,指了指平北军远去的方向,遣散了所有扑上来的飞熊军士,又举重若轻的随手掰开了冯廉也的胳膊,对周围的士卒们说:
“没听到将令吗?速速以令行事!如今这位冯将军,不过是一头被我剁了爪、拔了牙的老虎,还有什么可怕的?”
诸位想要表现一下忠勇的军士一听这话,再转头一看那模样凄凉无比的冯廉也,便纷纷嬉笑着重新跨上了战马,飞奔追敌而去了。
“冯老将军,颜某知道您尽力了,可败了终究是败了,您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怎么还会如此执拗呢?”
颜重武刚刚掰开冯廉也的手臂,如今这位老将军又死死地攀上了他两只脚腕,虽不至于让颜重武无法动弹,但行动起来也极为不便,更遑论翻身上马前去追敌了。
“……冯廉也,我已把好话说尽,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可别给脸不要脸!”
反颜重武被他这无赖的做法弄出了火气,一转长刀,用刀背拍打着冯廉也的脸颊之处。
冯廉也被冰冷的刀身一拍,仿佛也从心底的执念当中清醒过来。他抬头看了看挺刀而立、又带着些气急败坏的颜重武,裂开满是鲜血与断牙的一张大口,发出了‘嘿嘿’两道诡异的笑声……
随即,在颜重武不解的眼神之下,一口咬上了颜重武的小腿。
冯廉也死死咬住的部位,防护十分完备:外面有一层带着皮质甲叶的将军靴筒不说,靴筒之中还扎着一层厚厚的绑腿;即便此时他的牙齿已经多了许多断碴,但他这拼尽全力的一咬之下,对颜重武来说,却连‘隔靴搔痒’都远远谈不到。
但就是这样如同痴傻一般的行为,却让颜重武的心底生出了一丝悲哀之感。他伸出左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蛋,强自平稳住声音,对冯廉也郑重的说道:
“冯老将军,您这样的汉子,颜某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如今局势胜负已定,能做的你又都做过了,也该没什么遗憾了吧……好吧,既然您一心求死,颜某也就送你一程,给咱爷俩的这场缘分,来个了断……”
说到这里,颜重武轻轻转动手中长刀,犹如闪电般迅速地、自左而右划出了一道弯月!
刀锋上传来的触感有些怪异,就犹如匕首划过豆腐一般顺滑。颜重武没想到这么硬骨头的一位汉子,被斩首之时,触感竟然会如此柔软。他低下头来,用一面平北军遗留下来的军旗,轻轻地包裹住那颗、还咬在自己靴筒之上的头颅,随后双手两次交叉打了一个死结,就在东海关前不远处的一座小树林中,挖下一个浅坑,把冯廉也的头颅暂时葬在了里面。
多年之后,颜重武便在东海关中重修了一座坟墓。墓碑是请乐安亭最有名的一个老石匠刻下的,碑上所刻之字也十分简单:
华禹先锋大将军,冯公讳廉也之墓。




马过江河 第251章 197.颜狩出关
次日凌晨,三位满身尘土的飞熊军斥候轻骑,终于抵达了奉京城南门以外。为首一人的右手正高高擎举起一道竹筒,竹筒上面还挂着红、黄两色的绸布,正在随着风势往西南方向飘摆……
往竹筒上系布条是幽北兵部的规矩,代表的是在外征战的将军,有紧急军情回报;而系上红、黄两种颜色的布条,也是为了隐晦的表达出不便明说的信息:黄色布条便代表了信之人,正是幽北三路的当今皇帝;而红色的布条,便是代表着军情的大致内容与紧急程度。以如今幽北三路的情况推断,竹筒上系红色绸布,便代表的便是有大捷喜报回禀天子,自然就是一等一的紧急了!
但此时此刻,城门还未到开放的时辰,哪怕是平日里有地方夜报抵京,也需要经过仔细盘问搜查之后,才能在一队守夜兵丁的押送之下进城完差;更何况近两月有余,平北军那个少帅郭兴,与他麾下的八千燕云铁骑,已经把整个关北路搅扰了一个人心惶惶;再加上此刻拱卫都城奉京的统兵将领,还是以‘小心谨慎’著称的张黄羚,就更不可能直接放下吊桥,准许他们通过了……
“下面的兄弟辛苦了!敢问各位是在哪位将军麾下当差啊?”
这斥候头领紧紧握住手中竹筒,双手朝着高大城墙以上的守门兵丁回话:
“好说!我们三人乃是飞熊军斥候骑兵,这次奉我家颜帅之名,是回来通报东海关大捷的!”
这守门兵丁本来还在打盹,被这三个人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有些不高兴,打算随意寻个理由让他们再等上半个时辰,等自己换了班之后,再把这些麻烦事交给下一岗的人去头疼;可如今听到对方口中所说的大事,整个人神智立刻无比清醒:
“东海关大捷?太好了,有劳三位稍等,最近那些北燕狗儿闹得太欢,咱们奉京城也不得不加固城防,这城门的规矩也是换了又换!我这就去通禀上官,让他亲自出城迎接三位!”
那守门兵丁飞快地说完了场面话之后,转个身就不见了踪影。走下城墙之前之时居然还把城墙上的火盆给扣上了盖子……
其实除了‘稍等’二字以外,这守夜兵丁口中再没有半个字的实话了。按理来说对方既已表明了身份来意,对于兵部报捷的流程又没有任何错漏之处,就算放进去出了问题,那也找不到他的头上;但今时毕竟不同往日,想要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端稳了手中的饭碗,保住了吃饭的家伙,就得多加上几个小心。
足足过了一炷香后,奉京城那雄伟厚重的两道城门,终于打开了约一道四人宽的缝隙。而那个守夜兵丁也真没骗三位斥候,此时迎出城外的人还真是他的上官——来者正是披挂齐整、身背大枪的齐王殿下、太白卫统领颜复九。
“三位一路奔波辛苦了,还请快去官驿歇息。吾兄重武传来的捷报在哪里,快给本王瞧瞧……”
齐王殿下面带雀跃之色,先道辛苦再问公事的行为,也在三位哨骑的心中增加了许多‘好感度’。
“齐王殿下真是折煞小人了,岂敢劳您这般尊贵的人惦记着呢……唔,不过小人还是有些放肆的话必须要说在头里:这封奏报是呈给陛下御览的,虽然齐王殿下的身份高贵尊崇,小人却也不敢把圣物先呈给您看啊……就算陛下宅心仁厚,没准能放我们哥仨一马,但回去之后也总要受飞熊军中的军法处置呀!这其中难处,还望齐王殿下您能……”
“嗨,怪我怪我,都怪本王说话不明!这是呈给皇兄御览的御奏,本王又岂能犯下那欺君之罪呢?本王只是看你们出自我族兄麾下,一路奔波又着实辛苦,打算代你们跑一趟,亲自送这道奏报入宫。如此一来,你们也能早些休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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