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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女起居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缺嘤嘤嘤
既然话已说开,接下来的事情自然顺畅许多,用午膳时冯献灵随意提了一嘴住处的事儿:“我记得你与他们有旧?”
他今天胃口不开,如同嚼蜡般随意吃了点东西:“是,早年随叔父们外出游历,途经颍州时前去拜访过。”
那年他十岁,陈菩十三,双方长辈都在场,有过一面之缘。
“那不如安排他住的近些,”她看出他今天情绪不高,绞尽脑汁的想要哄哄他,一时不察,没注意允娘、晚娘脸上极端震惊的表情,“你们小时见过,又都是俊士神童,大抵能聊到一处。”
“……”大中午的,不知怎么承恩殿前飞过了两只乌鸦。鱼兴想笑又不敢,被王允仙狠狠剜了一眼。
“不劳殿下操心,”到底是士族郎君,姚琚气性上来,干脆放了碗筷离席净手,“此等琐事臣会看着安排的。”
不明不白被人撂了脸子,冯献灵又气又好笑:“也是,本就是妃君分内之事,倒是孤多嘴多舌了。”
谁也不肯退步,慢吞吞的喝完一碗驼蹄羹,太女殿下乘舆而去:“孤先回前殿议事,什么时候妃君安排好了,再派人来同孤说吧。”
不欢而散。





皇太女起居注 陈菩
圣旨一下,礼部、殿中省飞快的运作起来,册纳良俤没有太多步骤礼仪(与册正妃时相比),文书手续全部办完,再择一吉日将人送进东宫就算礼成了。佛诞节后各地巡察御史陆续回京,汴州哄抬米价的米行行首(神都光东市就有一百二十行,地方自然也有行,什么肉行、绢行、铁行、药行、果子行,只要能买卖,都会自然而然的形成行,一行中势力最大、众人奉之为首的就是行首)为此吃了官司,听说可能要杀头,妻儿老小于是结伴进京,在京兆府衙撞登闻鼓未果,居然胆大包天的打起了东宫主意。
冯月婵提起这事就想笑:“大婚不足三月就纳良俤,阿姐,我看他们是把你当成汉成帝了。”
陈菩算是飞燕,再来个‘石合德’,刚好凑成一双。
“你今天的功课都做完了?”趁母皇身子还不算太笨重,东宫太女以‘年纪渐长,早该读书明理’为由替两个妹妹分别争取到了四名贵女侍读,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李逊胞妹送进了仙居殿。否则就凭淮阳那股子野劲儿,三天不让出宫她能从后庭一直闹到承天门。李降儿胆小怕生,李阳冰倒肯拿她当朋友,听说她暂时出不了宫,三不五时的托妹妹送些外面的新鲜玩意儿给她解闷,‘石二郎洒金拜官门’就是近日坊间盛传的八卦之一。
刻意忽略掉阿姐的质询,冯月婵歪坐在胡床上自言自语:“你说真能有人那么富贵吗?听李阳冰说,光石二郎一个人——不算他阿耶哦——就拥有足足五百张绫机!”
五百张?那至少需要一千名工匠纺织机杼,汴州不贡绫,但汴州左近的滑州方纹绫、蔡州四窼绫、云花绫、龟甲绫等都是驰名天下的贡品……过了一炷香时间才发现自己被人打断了思绪,殿下不甚耐烦的下了逐客令:“富就算了,贵从何来?有那功夫好奇,不如把今天布置的功课再多温习几遍,省的明日答不上来,带累你那几个侍读跟你一起受罚挨骂。”
“什么叫带累啊?又不是我求着她们进宫给我做侍读的!何况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答不上来?”淮阳毕竟小孩儿心性,教阿姐一点就炸,不过总算没有傻到家,炸完了还知道跳起来往外跑:“哼!我早猜到了,今天陈飞燕进宫,你赶着办完正事回后面找他!”
“……”
倒也不能说她不对。虽不像大婚典礼那么仪式繁琐,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至少不能叫人家独守空房吧?那不是施恩,那是结仇)。处理完政务日已西斜,带着某种不知名的负疚心理,冯献灵徐徐踏进了无圣斋。
东宫除了太女夫妻,没人有资格独居一殿。姚琚最后选的这个地方各方面都很适中,亭台楼榭、宝草香花,不新不陈,可静可闹。说老实话,她对陈菩的长相没抱太大期待(已经有姚琚珠玉在前了,再好看能好看到哪儿去?),但见到本尊的第一眼,太女殿下不由断定——此人即使进了母皇的后宫也会受宠好一阵子。
不,不如说他若进了母皇后宫才更有可能得宠。如果说父君是‘清正’,姚琚是‘清俊’,小薛君是‘清艳’,那陈菩就是‘清癯’。
如琢身上或多或少还带着一些少年郎君的青稚意气,这个人则完完全全是个苦读苦修的成年男人。冯献灵忽然理解了他为什么非要布衣进城,皇太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适合穿绫簪金的人,被那金屑浮光一衬,活像是乡野秀才偷穿了地主老爷的大花袍。
“噗嗤。”殿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钱袋子石二戏份很少,最多算个外室吧(他是商贾,怎么也不可能进东宫的,特此报备一下~




皇太女起居注 若愚
她在打量陈菩,陈菩也同样默默注视着她。上一次被小娘子这样看着还是前年夏秋,荀十七娘不幸病故,荀家大郎亲自过来退亲。
因他是婢生子,阿耶总觉得这门亲事是陈家高攀,对方稍微透出一些婚约继续的意思就忙不迭的想要答应,主母所出的大哥、二哥早已娶妻生子,待字闺中的姐妹们嫌他无聊,也不耐烦跟他说话,还是年纪最小的陈玄找了他一上午,沿着游廊跑的气喘吁吁:“你怎么还在这儿发呆?人家二十一娘已经过了影壁,这会儿正陪母亲和嫂嫂们说话呢!”
“我没发呆,”被弟弟劈头盖脸的教训一通也没见生气,陈菩拍了拍衣裳站起来,“要下雨了,在看它们搬家。”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见假山脚下不甚显眼的堆盖着几片新鲜槐叶,想是早上奴婢们采槐花时不小心弄掉的。陈玄见怪不怪,拉起兄长就往屋子里推:“是是是,快换衣服吧。”
同为颍川名门,陈家与荀家多年姻亲,主母的一位舅母就出身荀氏,祖父之妹当年许给了荀家三房,如今已是四品诰命在身,十七娘、二十一娘都是她的孙女。
“来,这就是我家五郎,小名叫菩萨奴的。”
二十一娘比十七娘幼小一些,长得也不太像,但那种品评挑剔、居高临下的目光他并不陌生——荀氏自魏晋起就能臣辈出,不久前还有远支子弟被选为太女侍读,陈家却已经沉寂许久了。小娘子毫不怯场的抬头看他:“听闻兄长文采武德俱佳,又通佛性,是难得的出世之人,不知二十一娘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得兄长作赋一首?”
骈四俪六、堆词砌藻,对他来说作赋反而是最容易的,主母、嫂嫂们气定神闲,都等着他文章脱口、折服佳人,好为“名士陈菩”再添一段谈资佳话。可他认真看了会儿那位圆圆脸的小娘子,摇头笑道:“娘子出身豪贵,被文服纤,丽而不奇。”
娘子你出身高门望族,穿绮绣之衣、曳罗縠之裙,姿容美丽又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呢?言下之意,你不值得我作诗作赋,曲意赞美。
毫无疑问,这桩婚事当场告吹了。
“陈……君,你吃晚膳了吗?”看惯了如琢,他的这张脸实在很难让她‘惊为天人,一见倾心’,殿下笑过一声就捂着嘴绕去后面更衣了,入夜后殿内不进女官,但她也没心大到让个刚刚认识的陌生男人替自己宽衣解带,只好笨手笨脚的同那些衣带慢慢纠缠。
大婚时她就没空吃东西,如琢想必也全程饿着肚子,纳良俤不比迎正妃,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不如大家自在一些。
“臣不吃晚膳,”陈良俤的脑子显然没跟她搭上线,“臣信奉释教,一日只吃一餐。”
释教(即佛教)自天竺传入中原,教义经文、感应功德等经过数代、多名高僧翻译注释,早已在各地形成了诸多门规不同的流派分支,譬如白马寺的和尚坚称掌管地狱的是“双王”,男王名曰阎摩,女王称作阎蜜,兄妹二人分管男女二狱,凉州、交州就不承认这些。听说江淮、河南等地兴起过一种苦行僧,每日静坐修禅、寡言少食以赎前世之罪,是以冯献灵愣了一下,很快隔着屏风道:“哦,那孤自己吃。”
直到最后一件外衣系好、太监们将一桌四凉八热一汤一羹的宴席抬进内室,她才隐隐感觉到这股不对来自哪里——陈菩不怕她。
殿下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大婚之初,连姚琚都对她敬畏多过亲昵,这白衣郎君却不怕她?
用过晚膳两个人各自洗漱,来之前她特地吩咐过,以后不管是纳良俤还是册宝林、良人,严禁再在他们的饮食中动手脚。陈菩比如琢年长,个子也比他稍微高挑一些,好在他瘦(日食一餐的人能胖到哪儿去?),看着才没那么吓人。
“你……会吗?”这人身上的烟火气太淡,冯献灵本能的不是很信任他。
他低头反问:“殿下指什么?”
“算了,”她只想赶快把这一节混过去,“先脱衣服吧。”
哈哈哈哈或或或,这一章的题目我真的很想起成“逼王”……




皇太女起居注 牡丹(微h)
无圣斋吹灯时天刚擦黑,承恩殿里静若无人,洗漱沐浴产生的水汽教火光一搅就如烟消散,太女妃面无表情、冷清清的跽坐在案边翻看棋谱。
夜凉如水、花色微微。他不说话,自然没人主动凑上去触他的霉头,小太监们蔫头耷耳、规规矩矩的立在殿外站规矩。时值繁春初夏,庭院里的木槿、石榴、牡丹都隐隐开始吐苞了,最近内直局的小宫女每天晨起第一件事就是翻检花枝,取欲放未放、风姿如舞者供太女簪鬓。
她一向挑剔又奢侈,非蜂油蜡烛不用、非盐池滩羊不吃,簪花也只肯簪玉楼春、御衣黄等香气幽雅的牡丹名种,姚琚捏着一枚白子,手中书卷却久久不见翻动。
一朵婴儿拳头大的玉色牡丹坠落妆台,冯献灵青丝半散,难掩震惊的噫了一声:“……谁给你穿的这个?”
他不喜欢也不适合绫罗绸缎,这在颍川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只可惜新婚之夜(?),若还像以前似的布衣麻履未太不像话,有藐视圣恩、悖行犯上之嫌。一应礼服有殿中省筹备,鞋袜、中衣、常服等也有东宫内直局统一安排,远在家乡的生母五日前得知婚讯,连夜从私房箱笼里翻出两匹象牙色万字暗纹的细桂布,为他赶制了几件贴身寝衣。孝诚二十年时细桂布还是市价逾百钱的好东西,亲肤绵软,不易褪色……咳,就是有点透光。
虚晃的烛光如水般泼洒在他身上,殿下扫了一眼就匆匆别开视线。陈菩反而慢条斯理,大方袒露着胸膛:“是臣阿姨。”
庶子称主母为‘娘’,亲生母亲只能是‘姨’。
“哦。”她只知他庶出,忘了问他的这位‘阿姨’是姬妾还是别的什么,时人重嫡庶,但又热衷畜养家伎、互赠美妾,他不主动提起,她也就当不知道。再者,殿下其实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只因怯热贪凉,往往不到五月就忍不住脱掉中衣下的肚兜,两位近身女史劝谏无果,这么多年只得由着她去。
不论透不透肤,其实薄薄一层寝衣很难遮住什么,陈菩耐心等她解完衣带,忽然一把握住她的腰肢,卡着惊呼将人直接摁进了衾褥里。
大婚三月,也不是没跟姚琚同床过,只是这个人与如琢实在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冯献灵本能的惊怒交加,剧烈挣扎起来:“你放肆!”
“从后面进殿下会轻松一些。”
“什——等、你先等一下!”顾不上‘教学指点’了,她惊恐忙乱的差点咬着舌头,“你直接就要进来?!”
这步骤不对吧?!很疼的啊!!
握着细腰的一只手掌缓缓上移,不知怎么托笼住了她的左乳,伴着一阵窸窣衣料声,一根有点可怕的东西抵上了臀缝。陈菩的声音自上而下,凉飕飕的:“殿下只管放心,臣会的,知道怎么操作。”
“……”
他的手跟如琢的手完全不同。姚琚的手筋骨修长、细腻平整,连指甲都经过仔细打磨,只有一两个执笔执棋造成的薄茧,这人却粗粝、微凉、似要把她捏碎似的带着十分力道。可耻的是她竟也因此起了反应,没人这样对待过她,母皇待她永远是亲切中透着审视,父君、妹妹们天生就矮她一截,姚琚……姚琚也不会这么对她,只有这个人,只有这个可恶的白衣不怕她!
他毫不客气的顶开她的双腿,冯献灵膝盖一软,几乎趴伏在枕衾里:“停……你先、唔……”殿下很没骨气的哆嗦着叫停:“陈菩!”
一整个晚上,直到此刻他才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影:“殿下有何指教?”
对不起,今天晚了,圣诞快落!!




皇太女起居注 鱼水(h)
他在颍川和神都见过太多绮罗珠履的小娘子,云鬓堆鸦,纤腰如素,说话时的语气、微笑时嘴角扬起的弧度相似到教人分不清谁是谁,可灼灼锦衣、戋戋罗裙下的花心他只见过这一枝,冯献灵傲慢又柔软,在他掌中活像一尾滑不留手的鱼。
“是你伺候孤,不是孤伺候你!”她气的脸都红了,小腿无力的空蹬两下,还不忘扬声威吓他:“再敢无礼就把你那些佛经都烧了!”
陈菩忍俊不禁,故意颔首道:“经书只是身外物,倘若殿下能得到些许慰藉,灰飞烟灭就是它们的宿命缘法。”
“……”她微张着嘴反应过来,此人声名远播,文才德行都不在如琢之下,经文奥义什么的恐怕早就倒背如流了。郎君没等她再说话,欺身上前拉开她的一弯膝盖:“得罪了。”
直到似冷似暖的光沿着帐幔缝隙倾泻而下,他才注意到她胸前交错遍布的指痕,一蓬乌发如瀑四散,挺腰进入时小殿下侧埋着脸,额上、身上满是湿漉漉的晶莹薄汗:“呜……”
他分不清她是在哼还是在哭,玉环金钏都褪去,原来人身体内还藏着这么一个缠绵包容的秘境,她摆一摆腰、动一动臀,甬道就会泌出湿滑蜜液,动物捕食般细密箍咬着他,肉体的极度欢愉令他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的想要保持住灵台清明,只可惜才刚抽出一半,磅礴的本能就叫嚣着让他狠狠顶撞回去。
“啊……不、嗯啊……又不是孤……欺侮了你……”她被他弄散了架,颤巍巍的大腿汁水淋漓,半挂寝衣可怜巴巴的悬在小臂上,话音也随着他的节奏时断时续,甚至隐隐带上了哭腔:“是你们……哈……是你们目无君上在先!”
陈菩大口喘着粗气,头脑呆滞了一瞬才明白她在说什么,皇太女误以为他是对进东宫封良俤这件事心存不满,借机报复。郎君轻笑一声,话出口时才惊觉自己的声音低哑的可怕:“殿下多虑了,臣不觉得这是欺侮。”
一条鱼或一族人在他眼里没有任何分别,如果“陈菩”这个身份、这具肉身能为人世间的其他生灵带去哪怕一丝一毫的救赎,何必深究值不值得、受不受侮?他已得天之幸,托生在郡望名门,从小吃的是黍米五谷、穿的是布帛绫罗,还有浩繁如海的书卷经帙开拓视界,对世道只有好奇,没有欲求。蚂蚁搬家可爱有趣,四时花开轮回因果,他来过、看过,便觉得此行不虚,一生值得。
冰肌雪腻的皮肤涨满春潮,下身被他顶的酸软不堪,冯献灵只差没有哭泣求饶了。他比如琢凶狠的多,没有亲吻,没有安抚,只能通过滴落脊背的汗珠、支撑在两侧的手臂和头顶急促的呼吸感知到他,偏偏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的剧烈尖利,直教她像个荡妇似的在床上尖叫出声。
这都什么人啊!殿下含着泪愤恨的想,究竟谁给谁侍寝?!今夜以后就把他扔的远远的,再也不要看见他了!
他将她摁折在衾褥里,一次次深入、磨转,似是好奇这位怕羞又柔软的小殿下还能发出多少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她实在太热、太香、太滑了,这个年纪的小娘子都不长骨头的么?无论怎么顶怎么揉都触不到她的硬骨,陈菩第一次想通为什么交合会“败道”,这是世间第一等的温柔乡仙佛冢,多有人在此丢盔弃甲,前缘尽忘。
“等、啊——”她忽然揪着枕巾低叫一声,不知是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沾湿了他的衣摆,他被绞的眼前一白,大脑尚未反应明白身下就一股脑交代了出去。
结束了……他嘴唇微动,无意识的作了结语。




皇太女起居注 消融
泡了两晚药浴才将那些可怖的痕迹尽数消除,好巧不巧又赶上月事造访,一连五天冯献灵都不曾踏足承恩殿。
时人认为天葵污秽,但自从十三岁来了初潮殿下就没有刻意避忌过(毕竟是太女,谁活的不耐烦了敢嫌她污秽?),大婚之初夫妻不常同寝,她觉得姚琚可能压根儿没注意过自己是否来了月事。按说承恩殿东西十二间屋宇,婚前她的卧室也还设有床铺卧榻,没什么必要特意回避(卑不抑尊,要避也是姚琚避她),但她就是心虚。
这种心虚不同于‘明早老师要考校功课,但我今天一天都没有温习书本’,更像是‘伴读们早早看出我没有准备万全,故意装病装痴、齐交白卷,惹得老师怒极,当场宣布考试延期’。人人都说这是对的,连她自己也不觉得有错,可不知怎么,内心深处始终盘桓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歉疚,以致于堂堂皇太女有家不敢回,来着月事还可怜兮兮的独宿丽正殿——东宫共有三座正殿,明德殿理朝议政、召见臣属;承恩殿并庭带园、是为寝居;丽正殿位于二者之间,勉强算是个独立书房。
拖拖拉拉磨了五天,再磨下去就该有人猜他失宠了,第六日傍晚冯献灵终于下定决心,赶在天黑之前乘舆而归。短短几天功夫,姚琚似乎清减了些,殿前通报的小太监喜不自胜,跟前忙后的殷勤不已,正主太女妃反倒不卑不亢,非得等她走近了才肯开口询问要不要更衣。
屏风还是那架十二扇紫檀框的狂士夜宴图,两个人一高一低,相对而立。
“之前是月事来了,”她怕热,入夏以后就不肯再穿贴身肚兜,外衫下面只得一层薄薄的中衣,“并不是有意不见你。”
殿下第一次说这样的肉麻话,羞耻的完全不敢看他,睫毛翕动,很快鼻尖渗出了一层绒汗。
“嗯。”他也一样僵硬的可笑,如鲠在喉的那点‘不快’和‘介意’在听到她解释的瞬间冰雪消融,喉结微微上下,还是忍不住放缓了声调问她:“已经好了?”
不是没见过阿娘月信将至的样子,每个月一到那几天就面无血色,脚步虚浮,有时甚至一天都用不了几粒米。听说女子的这个月事十分痛苦,常有如锥刺腹,疼的不能下床的。
“嗯……”见他态度松动,冯献灵悄悄松了口气,敢抬眸看他了,还敢面不改色的说谎撒娇:“昨天就好了,只是今早还有点坠坠的疼。”
这不全是谎话。她非足月而生,小的时候就体质单弱,每逢月事不了腰腹酸胀,药膳局里各色补气补血的食材总是常年齐备的。惯例诊脉时直长、主药总是老生常谈,要她“静养”、“切勿过度操劳”,也不想想一国储君,怎么可能每个月都抽出几天万事不管?
堂而皇之的讨论这个郎君不尴尬,他羞的耳尖都红了,半垂着眼睫替她系衣带:“晚上多用些汤羹吧,瓜果冰酪之类的寒凉之物也不能多吃了。”
四下无人,冯献灵靠在他胸口笑了一声:“好,都听妃君安排。”
“先用膳,”一边把人抱紧一边口是心非,“一会儿叫人来开副方子,虽说是女子阴私,讳疾忌医总是不好。”
这顿晚膳吃的顺心称意,饭后姚琚非请人来把脉她都点头应允了,药膳局张直长自她晋位以来就一直侍奉在侧,见状也不妄度情由,捻着胡须开了两张温补药方就躬身退下。
帘幕后的冯献灵舒舒服服窝在他膝上:“不是什么大毛病,平时多注意一些就行了。”
“自然,”他伸手替她一件件取下那些簪花钗环,努力按捺住在她光滑细嫩的腮上拧一把的冲动:“如今这样都怪殿下平时不仔细。”
她抬头挑眉,他轻咳一声:“天气再热,有些衣物也不能……减的太过。”




皇太女起居注 夏至
小娘子脸红了一瞬,转过头小声嘟囔:“我又不能穿纱,夏天很热的啊。”
自从孝诚十八年关中大旱,不知怎么神都的夏天一年比一年酷热,薄纱或绡罗制成的半透上襦应运而生,逐渐在京中流行起来。高宗年间女郎们就爱穿坦领,大方裸露出胸颈的曲线和皮肤,纱、绡制成的上襦不仅更加清凉,较之坦领又添了两分风情大胆。起初还有老学究痛心疾首的感慨“世风日下”,如今大家都习惯了,商家、贵女们变着法儿的推陈出新,时人皆以为美。
仔细一想就明白,她毕竟年少,每天面对一群四五十岁的僚属臣工,不端住架子怎么压的服人?透明露肤的衣裳未有损威仪。
太女妃词穷了,她也不欲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没怀上孩子固然危险遗憾,但身为太女,数次监国的经验告诉她现在不是怀孕的好时机。母皇大着肚子不便理事,监察御史们回朝后就得着手准备救灾事宜,此时朝中万不能无人。
才几天功夫,两拨臣子已经闹了好几场,御史台与吏部互相攻讦,一方说‘空食俸禄、忝居高位,竟使此等蠡虫父母一方’,另一方就回击‘同朝为官这么久,今日方知诸公耳聪目明’,期间夹杂着户部尚书哭穷的悲鸣(……)。两位宰相一个笑容可掬的和稀泥(简正夷),一个忙着提拔自家子弟,好及时填上空出来的那几个州县刺史之缺(裴如意)。倘若她也怀孕,撒手不管了,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田地。
各自洗漱完,她和他一起靠在床头看书。冯献灵其实没有夜读的习惯,不论多巧的灯罩她都觉得烛火晃眼,兴许是为了迁就她,今夜姚琚特意选了一本市井传奇,讲的是龙女报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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