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草没味
挂了电话,秦救从机场里走出来,火锅的香味已经彻底被外面的风吹散了,他抬手招下一个出租车,照着杜予声报的地址说给出租车师傅。
司机把他放到一个路边,操着本地口音让他沿着旁边的下坡走,秦救握着手机茫然地溜达了一圈后,走进了一条石板路上,两边的房子基本只有两三层高,漆的颜料都基本剥落干净,能清晰地看到石砖堆砌的结构,门口的水泥台阶上锈着斑斑青苔,看样子年份应该很久了,里面基本住的都是人家,门口要么七零八落地扔着桌椅等杂物,要么摆了各色绿色盆栽,每间房子前都立着一两棵树,环境称不上优美干净,但是却非常悠然宁静。
秦救对着一栋小平房拍了张照,然后又打开导航页面看了看,微微皱起眉。
人类最失败的发明就是重庆的导航。
他正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杜予声寻求场外援助,他身边一家的房门突然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趿着人字拖的女人,女人似乎刚洗过头,手里拧着湿漉漉的长发,有点讶异地看着站在自家门口的秦救。
不过女人没多再他,转身又要回屋,秦救连忙上前一步喊住对方:“阿姨您好,我想问个路。”
女人转过身来,把沾满水珠的手抖了抖,抬了抬下巴问:“去哪点儿?”
“磁器口古镇。”秦救说。
“哎呀,一直往前走,走到头就到喽。”女人抬手远远地一指。
“谢谢阿姨。”秦救双手合十,弯腰道谢。
女人冲他摆摆手,转身进了屋。
磁器口古镇很像古装电视剧里的市井街巷,秦救爬了高高的台阶才到街上,由于在暑假,街上人很多,他走的那条街不是大路所以非常窄,他一路几乎都是擦着人的肩膀走的,太阳晒疼了眼睛,他就只好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石缝走,烈日就毫不留情地晒在他的后颈上,汗珠顺着额头流进衣服的领口。
秦救给杜予声发消息:【我到了,你在哪?】
杜予声直接甩给他一个定位。
秦救打开定位,发现标着对方地点的蓝色小点就在自己身边,他往周围望去,却没有发现杜予声的身影。
【我就在旁边,没看到你】秦救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杜予声却没回,就在秦救越来越焦躁的时候,突然发现周围有吉他声,而且响了有一会儿了,只是自己刚刚急着找杜予声完全没发现。
吉他声突然停了下来,秦救听见了一声轻佻的口哨。
他抬起头,看见一家致清吧二层的透明窗户上特地开了一块正方形的口子,吉他的琴头刚好可以从里面探出来,他熟悉的面孔正懒洋洋地靠在窗户上,冲他肆意地笑。
“小锅锅,”杜予声低下头,脸上的笑容比头顶的明日还要晃眼,他无视熙熙攘攘的人群,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的某一个人,无比张扬地喊,“上来嚯一杯噻?”
属于十九岁的少年,最好最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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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回看,左顾右盼不自然的暗自喜欢,偷偷搭讪总没完地坐立难安,试探说晚安,多空泛又心酸。”——《小半》陈粒
每次听都会泪目的歌
比心。
杠上 小半(二)
杜予声身边绕了很多人,秦救上了二楼后杜予声已经停下手,胳膊撑在桌面上和旁边的几个男生说话,看到他后抬起胳膊招了招:“热吗?”
秦救点点头,看着杜予声身边坐满了的位置沉默了下来,其中一个和王启河差不多吨位不过要高一些的男生站了起来给他让座:“来来来,舅舅是吧?”
秦救看着对方愣了下,然后又看向笑得灿烂的杜予声。
杜予声指了指让位的男生说:“胡三,喊他三胖子就行,旁边这俩是洪力和老孟,全名孟思超,都是我发小。”
秦救挨个打了招呼,三个人性格都不大相同,不过人都挺热情,三胖子宛如看到亲人般摁着他坐下,老孟指着桌上的一杯色艳丽的饮料说:“来舅舅,解解暑,加了冰的。”
秦救觉得被这么多刚认识的人喊舅舅有点臊得慌,轻轻咳了声:“叫我秦救就行。”
洪力一拍大腿,大大咧咧地说:“别客气,你是咱声哥的舅舅,就是咱们的舅舅!”
秦救挑眉看了杜予声一眼,杜予声也回看了他一眼,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怎么?你又没吃亏。”
“那要我夸你吗?”秦救嗤道。
杜予声捧着下巴,凹出一个少女娇憨的姿势还眨了眨眼:“夸啊,听着呢。”
这视觉冲击有点猛。
秦救觉得似乎自上次他脑子一抽让杜予声喊他老公之后,这人就越发没脸没皮了。
他眸子一转,发现那三个发小也是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杜予声。
面前的四个人都嘴角抽搐一脸冷漠,杜予声觉得自己自讨没趣,一耸肩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红色纸票塞给后桌一位纹了一胳膊花的男子:“今天帮我当一下班。”
男子下纸票,歪了歪身子看向秦救,秦救和他对视了一眼,男子笑着冲他说:“welcome to重庆!”
“谢谢。”秦救点头。
杜予声站了起来,男子拿过身边的吉他,坐到了杜予声刚刚的位置上,把琴头搭在窗口上。
“走,”杜予声揽过秦救的肩膀,贴上他还散发着热气的身体,“哥带你逛逛。”
有杜予声在身边,秦救莫名地心安了不少,在异地的那份陌生感被身侧人的温度驱散得一干二净,他开始仔细打量古镇的景色,处处都挂着火红的灯笼,与整片整片的绿色爬山虎撞在一起,鲜艳又热闹,各色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路上结伴的女孩们不少都穿着色花哨款式漂亮的汉服和旗袍,长发挽起,手里摇着小扇子,脚步轻快地越过他们身侧,偶尔回眸看他和杜予声一眼,然后轻轻拍了拍挽在手里的女伴的胳膊,相视一笑后发出轻轻的笑。
正准备举起手机对着人群拍一张,一个穿着深红旗袍的少女突然拦住秦救的去路,手里捧着一盒切碎了的麻花,用牙签戳起一根,眨着乌黑圆润的双眼说:“帅哥,尝一个?”
秦救被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对方是麻花店的销售员,但看她的表情和带笑的眼睛,不像是推销,倒更像是在搭讪和调戏。
女孩见他没反应,把拿着牙签的手往他嘴边凑得更近了,几乎把秦救逼得连连后退,女孩却紧追不舍:“尝尝?嘞个超好吃的咧。”
“我......”秦救从没被女孩这么喂过东西,他长大懂事后祝心兰都不曾怎么喂过他,秦救脸都红了,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杜予声,杜予声却在一旁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嘴角微微**,在憋笑。
秦救略感愤恼地瞥了他一眼,他很少这么窘迫过,耳尖都红了一片。
终于在女孩的牙签快戳进秦救唇里的时候,杜予声才悠悠然地开口:“沈姐,放过他吧,我来。”
女孩停了下来,笑盈盈地把牙签递给杜予声,还不忘调侃秦救一句:“你介个朋友,长得hei(很)帅,就是人瓜兮兮的。”
杜予声噗嗤一声又乐了出来,捻着牙签伸到秦救嘴边:“吃吧,人家夸你帅呢。”
秦救看着那一小块麻花撇了下嘴,眯眼道:“还说我瓜兮兮的。”
“说你可爱,别给脸不要脸啊。”杜予声不由分说地把麻花塞进他的嘴里。
麻花酥脆油香,秦救嚼了几口就很快咽了下去,杜予声轻笑起来对女孩说:“沈姐,给他来一包。”
女孩蹦蹦跳跳地进店,给他们装了一包麻花。
杜予声把那包麻花塞进他手里:“别吃太多,一会儿去吃火锅,晚上吃串串,深夜如果饿了可以吃烧烤,我知道一家店的苕皮特别好吃。”
杜予声一脸我要带你吃光重庆的表情,语气极为愉悦,小马尾也跟着他兴奋地抖动着,秦救光这么看着他,心里就涌动着满足的情绪。
“你认识她?”秦救细细地嗅着麻花上芝麻的香味。
“我们这一片打工的很多都互相认识,她也是看着你和我一起才来逗你的,”杜予声的语调轻快,“重庆的妹儿又乖又霸道。”
“你又不喜欢女的。”秦救脱口而出。
杜予声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眯眼阴阳怪气地说:“是啊是啊,可愁死人家了。”
秦救咧嘴笑起来,勾着杜予声的脖子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杜予声拿胳膊肘顶他的肚子,两个人四肢纠缠在一起,跌跌撞撞地走着,若不是碍着旁边还有人在,他俩估计就直接一起滚地上了,直到杜予声突然停了下来,眼神微亮地看着前方气喘吁吁道:“你要抽签吗?”
“抽签?”秦救放开他,看见面前摆着着一个红漆桌子,桌上摆着两个签筒,还有几十个标着数字的小抽屉,上面用白漆写着:【先投币,再抽签】
秦救看着杜予声跃跃欲试的表情觉得挺稀罕:“你还信这个?”
“不信,”杜予声说,“平时我经过这儿看都不看,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挺好玩。”
接着他停顿了几秒,转头冲秦救说:“大概是因为你来了,高兴的。”
秦救的心脏被这句话扯动着越跳越快,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什么表示一下,但杜予声已经低下头摸自己的钱包自言自语起来:“我看看我有没有硬币......刚好两个。”
两枚银色的钱币投入桌上的投币口,杜予声拿起一个签筒给秦救示范地摇了几下,秦救学着他的样子摇起另外一个签筒,两个签筒同时发出竹签在桶内碰撞的清脆声响,哗啦啦的,宛如书页快速翻动那般好听。
秦救从里面随便挑出一支签,上面刻着22,杜予声偏头看见了,找到数字22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黄纸,故意字正腔圆地念着:“你五行欠打,命里缺揍。”
“放屁,这他妈不是算命签,”秦救一把夺过那张黄纸,“你要是说我命里缺钱我还信点儿。”
杜予声笑得拍桌。
“吉。”秦救展开那张纸,看着上面的字说。
杜予声在一边笑了,冲他抖了抖自己手中的黄纸:“大吉。”
秦救看着杜予声手中的大吉操了一声:“这个签里面十个有八个是吉吧?”
“嗳,”杜予声摇了摇手指,“不文明了啊大学生,说吉不说吧,文明......”
“去他妈。”秦救迅速地接话,把黄纸进自己的口袋里。
杜予声朗声笑起来,攀上他的肩膀,歪头半靠着他,肩膀小幅度地抖着。
逛了一圈后,两人乏了也饿了,杜予声带着秦救走回他爬阶梯上来的地方,高高的阶梯边就有一家火锅店,大多数位子都在室外,可以看外面的江景,只是这个天实在有点热,不过服务员很热情,很快给他们搬了一个电风扇。
服务员似乎也认识杜予声,一边递点餐纸一边笑着说:“朋友啊?以前没见过。”
“大学室友,”杜予声的脸上带着一点炫耀意味的得意,“帅吧?”
“帅。”服务员半真心半捧场地说。
杜予声把点餐纸放到秦救面前:“你先点。”
秦救大致地扫了一眼,这点餐纸的主色调是鲜艳的红色,上面配的菜品图比点餐纸还要红,秦救犹犹豫豫地说:“能点鸳鸯锅吗?”
杜予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能啊,怎么,怕我嘲笑你啊?”
秦救没搭腔,而是在点餐纸上的“鸳鸯锅”一栏后面用铅笔划下一个重重的勾。
这有些动作把杜予声逗得更乐了,端起茶杯笑了半天。
点了牛肉酥肉毛肚鹅肠等等后,秦救突然发现少了什么,抬头问服务员:“你们店里面没有羊肉?”
服务员露出为难的表情:“没有,都是猪牛肉,也很好吃的。”
在北京吃了快二十年涮羊肉的秦救表示震惊。
“再加一瓶豆奶。”杜予声打了个响指说。
“你喜欢喝豆奶?”秦救有点惊讶,在学校里他从没见过杜予声喝过奶制品,一般不是白开就是汽水。
“给你准备的舅舅,”杜予声撑着自己的脸颊微微挑眉,语调不疾不徐,“万一你想吃辣的呢,豆奶解辣。”
秦救盯着他,这人说话怎么就可以这么欠打呢?
欠得他手痒痒。
菜上的有点慢,服务员先给他们端来了两小罐麻油以及葱花香菜还有一个非常像捣药用的陶器,里面是捣好的蒜蓉,散发着浓浓的蒜香味儿。
杜予声端起一个小碟子先把麻油都倒进去,挖了一勺蒜蓉放在里面,用筷子把铺在葱花上的香菜一个个挑走,再往碟子里放葱花,然后细细地搅拌了一会儿,最后才把做好的油碟递给秦救。
“谢谢。”秦救觉得自己的嘴角有点干,伸出舌尖舔了舔。
“不谢,我该谢你,”杜予声又开始给自己做油碟,“你来了我很高兴,真的,不然我在这里无聊死。”
秦救有些讶异,杜予声和他不一样,不仅亲近的朋友多,普通朋友更是一抓一大把,怎么会觉得无聊。
“你朋友不挺多吗?”秦救问。
“是啊,”杜予声轻轻地晃着身体,抬眸看了秦救一眼,“但都没你好玩。”
见到你之后,我成了一个被|操控的玩偶,你成了我身上的机关,你一动,转钮就跟着动,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看到什么都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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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高能 你们懂我意思吧? 比心
杠上 小半(三)
秦救觉得自己是被自己的呼吸声吵醒的。
睁眼的一瞬间,大脑近乎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知觉在他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几分钟后才慢慢恢复,嗓子最先痛起来,宛若撕裂一般干涩,太阳穴也紧跟着突突地刺痛着,艰难地爬起来后,秦救四下看了看,他躺在一张床上,床边的窗帘被紧紧地拉严实了,周围一片昏暗,依稀能看清桌子和衣柜的轮廓。
这是哪儿?宾馆吗?
如果是宾馆的话,这间屋子实在小了点。
秦救吸了吸鼻子,喉咙里猛地一痒,不由自主地咳了好几声,紧接着他感觉自己身边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他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就慢慢地坐起来一个人影,人影坐起来的一瞬间秦救脑海里划过无数个可能——进错房间了?被人下药了?419?
狗血总裁小说里的情节套在自己身上,秦救觉得全身恶寒。
人影坐起来后先是抓了抓头发,然后缓缓地叹了口气。
这声熟悉无比的叹气瞬间激活了秦救刚刚冰冻的血液。
“醒了?”人影的面貌在黑暗下模糊不清,但显得声音愈发字字清晰,“我去给你倒杯水。”
对方似乎是被自己吵醒的,还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弯下腰一边小声咕哝一边找鞋,拖拉着步子准备出房门,秦救在对方开门的一瞬间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急切地冲昏暗的背影喊道:“杜予声!”
由于喊得急还嗓子干,发出的声音格外的沙哑,几乎辨认不出他原本的声音。
杜予声停下脚步转过头,门外的光线洒了进来,使杜予声的五官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一双眸子愈发明亮,散乱的发丝在脸上印出斑驳的光影,在最浓最深的夜里颓废而迷人。
杜予声低笑了一声:“什么事等会儿说,我爸妈还在睡。”
一杯热水很快端到了矮脚床头柜上,在台灯的光线下往外冒着缭绕的热气,秦救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觉得舒服了不少后才缓缓开口:“我在你家?”
此言刚落地,杜予声的神色古怪了起来:“你都不记得了?”
秦救被他的神色弄得紧张起来,努力地回忆着:“我记得我们吃完夜宵开了几瓶酒,我好像喝多了......后来我做什么了吗?”
杜予声站在床边轻轻地扬了扬眉,伸出手开始数:“在店里唱了三首歌,不是民谣,摇滚,汪峰的,直到我拉你走。”
“过马路的时候用斑马线对面都能听见的声音问我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丑,你知道吗,我这辈子说的对不起都没那十分钟多。”
“之后你一边跑一边说你要奔月,指着缆车喊玉皇大帝派天兵来接自己了。”
“进我家门的时候你突然不撒泼了,还给我妈敬了个军礼。”
“我最谢谢你的就是你喝成那样还强撑着没吐我一身,我在半路都把干洗店联系好了。”
杜予声说完,秦救整张脸都空白了,表情呆滞地看着杜予声,缓了会后渐渐恢复了唇色,满脸写着“我不信,你骗人。”
杜予声眼里闪过一丝暧昧不清的光,原本调侃的声音轻了不少:“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救揉了揉太阳穴,眯起眼回想道:“我记得我们坐了缆车......”
“对,”杜予声目光轻柔起来,“你吵着要上去。”
秦救觉得有什么特别刺激的画面在脑海种一闪而过,他急切地想捕捉那个画面,皱起眉喃喃道:“上去后......嘶,我干什么来着?”
杜予声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你亲了我。”
热水从杯子里泼出来,瞬间把盖在身上的毯子染了一团不规则的深色图案,玻璃杯顺着床沿一点点滚动着,直到从床上掉下来,落到地上,杯身裂出一条细白的缝。
一坐一站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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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时间拨到七个半小时前,前一天的晚上九点。
晚上的串串吃的比较早,吃完晚饭杜予声就带着秦救去洪崖洞逛了逛,洪崖洞人多到杜予声都吓了一跳,洪崖洞里的电梯几乎无时无刻都是爆满的,两个人在里面被人群推来推去,逛逛走走了两三个小时候他们意识到串串对两个成年男性来说不是特别顶饱,也不想继续赖在这儿看人景,于是匆匆地出去,挑了家口碑不错的烧烤店。
大一一年寝室因为穷没吃过几次烧烤,就算吃也不会点太多酒,顶多一人一瓶啤酒喝着玩,这次机会难得,杜予声便直接要了一箱,打算和秦救把酒言欢,好好谈谈人生聊聊理想,说不定还能揩揩油。
结果刚喝完杜予声就后悔了。
杜予声不知道秦救的酒量到底是多少,秦救说自己上大学前基本不喝酒,毕业晚会那天喝了点,感觉还行,不上头。
有人喝酒属于越喝越兴奋的那种,秦救明显属于这一类,杜予声觉得有些晕乎的时候秦救还豪气地一口一杯,他刚打算和秦救死磕到底时,秦救突然一推桌子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两根筷子打着并不规律的节拍,含糊不清但是中气十足地唱了一首《怒放的生命》。
吓得杜予声当时差点再次失声。
他又拖又拽,可秦救岿然不动,把店里播的《伤不起》的声音压得死死的,他匆忙掏钱包付钱,但是自己也有点多,大脑不如以往清晰,一百三二块钱数了四次才数清楚,付钱后秦救已经开始唱《春天里》了,杜予声顶着店里顾客无恶意的哄笑声连忙把秦救这个祖宗拖出了店外。
一出门秦救就不唱了,很不满地问杜予声:“伴奏呢?”
......把《伤不起》当成伴奏,你是想气死王麟还是汪峰。
“回去我给你伴奏好吗?”杜予声只好哄他,“你站得住吗?能走不?来,走两步,没事儿走两步。”
秦救扭过头,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有病?”
“......”他妈的就把这傻|逼丢这儿吧。
杜予声到底还是没舍得把秦救扔掉,
“杜予声,”秦救突然勾上他的肩膀,整张脸都凑了过来,酒味的呼吸在他耳畔吹拂着,“你怎么这么好看?”
臭不要脸了快二十年的杜予声突然有点害臊,心情不由得荡漾了起来,结果下一秒秦救拉着他的胳膊,扯着嗓子指着周围的人喊:“为什么他们这么丑?”
杜予声觉得现在弃他逃跑可能还来得及。
所幸是现代社会,大家都是文明人,路人用逛动物园的表情看了他们一眼后继续淡定地赶路,这让杜予声稍稍松了口气,秦救虽说已经处于一种醉酒的状态,但是道德观念在他心中根深蒂固,过马路的时候一点都不闹腾,只是直直伸到面前的那只手让杜予声有些莫名。
“你干嘛?”杜予声直觉不好。
“扶你过马路。”秦救说完打了个酒嗝。
“......你自己都站不稳了。”杜予声窒息,想着要不要直接把这人揍晕过去拖走算了。
秦救不满地啧了一声,非常“大度”地做出了让步:“那你扶我行吧。”
杜予声看着那只手,心理好笑又无奈,虽说趁人之危不是好事,但是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他再不主动一点就对不起自己和那一箱酒。
他没再接着纠结,伸出手和秦救相握。
对方的体温都被酒烧得有点高,在手里握着有点发烫,杜予声眨了眨眼,觉得酒劲儿可能上来了,眼睛发酸,想哭。
妈的,好想哭啊。
两人牵着手过完了马路,秦救也安静了下来,非常认真地看着地面,脚一定要落在斑马线上,两条斑马线之间的距离有些远,所以秦救的脚步跨得比较大,几乎是一跳一跳的,弄得像大小脑发育不健全似的,杜予声原本觉得两个男的大庭广众地牵手有点儿明目张胆,结果被秦救这么一蹦跶倒像是他牵着自幼脑瘫的弟弟出来散步似的,甚至感受到了旁边大妈同情又佩服的眼神。
过马路后秦救又闹了起来,指着月亮说了满口的胡话,杜予声被他磨得没办法,带着他赶上了最后一班观江景的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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