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阿濑
“这个会不会太艳了些?”
孙粲闻言,不禁一笑,硬生生地让人觉得她手上的那套头面都失去了光泽,“阿姊不试试又怎会知道合不合适呢?我若没猜错的话,只怕叶氏会挑更夺目的首饰戴着,到时反客为主……那才真的不好。阿姊肤色白皙,且又红润,胭脂倒是可以少用些无妨。这口脂换成这个,这头发……如今帝京时兴这样的发式,女官可会?”孙粲大致形容了一下,那梳头的女官点了点头,便重新为应后绾了个发,再别上挑好的头面,较于之前年轻不少,且也不失稳重。
应皇后怔怔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上一次她这样用心打扮是什么时候?大婚?又或是——
“母——母后!母后……”小太子朝着应后伸手想要她抱。
小太子已经会说话了,虽然说得少,但总比不会强。她没记得孙祒当年是先会走路,再开始说话,二者时间相差不大,孙玫也是如此。那么小太子要不了多久应该是会走路了吧。
如孙粲猜的,叶氏这次打扮确实是废了心思,她的姿色本就不错,稍稍打扮便可夺人眼球,更不要说废了好大心思。
吴王呈了礼,很低调地坐在一旁,较于叶氏,吴王倒不是很蠢。
极少露面的太后今日也来了,身旁挨着的是那靖嘉。各皇子,帝姬,各家大臣女眷……一齐人乌压压的聚在礼堂。
而孙粲则坐在应后这边的靠前位置。
可以感觉到,宴席上,武帝的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是上位者特有的审视。
宴席期间,武帝突然感慨地牵起应皇后的手道:“朕记得当年初见梓潼之时也是春日时分,那时应相攻打羌族大胜而归。庆功宴上,朕便瞧见那时的梓潼年岁不大,胆识过人!身着一袭劲装,舞得一手好剑。惹得先帝大喜,当场赐了好些奇珍……而如今回想,已过数年,而梓潼却仍如当年那般从未改变。自朕继位以来,后宫之事被梓潼处理的井井有条,让朕从未烦心,也鲜少出现些腌臜事来。”
“这些皆是臣妾的份内之事,又哪里值得陛下挂念呢。”
“不一样,不一样啊……”武帝看着她喃喃道:“你我夫妻数年,可我知道当年之事你仍在怪我。”这话说得很轻,且叫人摸不着头脑,至少孙粲是不明白的。可她眼见的应皇后变了脸色,良久才说:“过去之事便已成为过往,陛下又何必再提。”
“是啊,如今都已过去,你我之间还有皇儿,确实都过去了……”武帝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太子,不禁笑了。
孙粲大概吃了些东西,不敢吃多,每样夹个两次便够了。她心里想着应冀,也不知他在那吃了什么,可有——
她正想着,忽然听见武帝将话题扯到她身上,“那位可是二房新妇,孙氏?”
“回陛下,是臣妇。”孙粲回神行了礼回道。
“果然是双生子,与子靖生得极为相似,若非有服饰妆容,乍一看倒是不好分辨。朕记得你才办了及笄?年岁倒是不大,可这通身的气派放在世家娘子里也是少有的。”武帝知她身子弱,没一会便让她坐下,“朕听闻你曾于流泉宴上与谢家五郎博弈——且胜了。可有此事?”
“是,确有此事。”
武帝笑道:“倒是个才女,听仲卓说你还会作诗,也写的一手好字……他每每见了朕,都会在朕这边夸你。见你们感情不错,朕倒是放心了。不过——”话音一转,武帝敛了几分笑意沉声道:“那日听仲卓说,有不少人在背后笑话你,且还给你难堪……可有此事?”
“这……”孙粲垂眸,心里想着回答,却听武帝道:“无妨,你勿要怕。朕听仲卓说你受了不少委屈,他看着心疼,故而要朕来给你做主。”他突然冷了声,警告之意不言而喻,“这门婚事是朕亲自选的,旨也是朕下的。若有觉得慌忙,可笑之处——尽管来朕这说道。朕不介意让天牢里多加个人或者是一群人——可懂?”
即便是冷宫皇子出身,可做了这么多年的帝王积威已久,慌得众人两股颤颤,皆是行礼道话。
不过说来,孙粲已好久没瞧见那崔家娘子了,也不知她被应冀弄到了哪。崔家难道一点反应也没有吗?
她不禁看向崔家女眷那桌,来的是崔家大房与四房,那大房的太太视线与她对视,微微颔首与她笑了笑。孙粲虽与那崔家六房不和,可与这大房还是好的。
算来这大房的太太与她也是亲戚,早些还是有来往的。那会大房还有个嫡子,常常带着年幼的孙家姊弟,还有谢家兄妹,以及崔家的众姊妹一道玩。
可惜后来那崔家的兄长意外没了,孙粲那时还为此哭过。
印象里,崔家的兄长是个好脾性的人,也待孙家姊弟很好,有时去崔家赴宴什么的,那兄长还会送姊弟俩好多小玩意。
大多数的孙粲还留着,除了一些坏了或是丢了。她出嫁前将那些锁在一个木匣子里,放在她旧日的闺阁。
事实上除了崔家六房,其余人都很好。
年幼的孙粲和孙祁虽是个漂亮的玉娃娃,可是姊弟俩都是顽劣爱闹的,且因为身子弱,众人皆让着孙家姊弟。
可总有些看不惯他们的。
有此有人家办宴席,几个孩子就聚在一块玩。她记得就是那天,因为不知什么事情她和孙祁拌了嘴,两人谁也不理谁。故而玩的时候两人也不是凑到一起。后来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骗到后山,也不记得崔娘子她们是怎么把自己从不高的小坡上推下去。
总之很疼,脚折了,还留了好多血。
而最后找到她的就是那崔家的兄长,他那会十四五岁吧,挺高的。从怀里拿了糖块哄她别哭,又背着她去找孙樊贞,还压着崔家娘子过来道歉,并且听大房的崔家姊姊说当天崔家娘子就被狠狠罚了一顿,连崔家老太太都惊动了。
那会她们都才叁四岁的光景。
而崔娘子害人的心思却是早早就有了,可见人性本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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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佞 佩服
女眷饮得皆是不易醉的果酒,除了入喉时的些许辣意,这酒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很奇怪,孙粲的位置离帝后二人很近,自然是看得出那武帝对应皇后是有情意的。眼睛不会骗人的,武帝的目光大多都是落在应皇后的身上,笑与情交织成无形地网将应后笼罩。
那么叶氏呢,叶氏又是个什么存在?
孙粲不自觉地想要看去那打扮艳丽的婀娜妇人,岁月待她无疑是宽厚的,妖娆妩媚的面庞较孙粲更多了成熟的魅惑。她伴着武帝从无人问津的冷宫皇子一步步走向大殷的君王,她是经历过无数次风风雨雨以及艰苦难耐的苛磨。
叶氏,若非抛去宫婢的出生,孙粲倒觉得这妇人还是有些值得敬佩的。
世家的女眷看不上她,寒门一派的女眷巴结着她……
倒也是个孤独人。
那坐在对旁的叶氏感觉到了孙粲的目光,红唇微勾,对着孙粲举起了酒盏隔空示意了下,抬手时,宽大的袖摆遮去了她的脸,只瞧见那袖口织金的纹样夺目惹眼。
小萧氏也在席上,她自然是时不时地看着孙粲那边,自然也看见了她与叶氏的动作,不禁蹙眉,她离孙粲也不远,待与孙粲的目光对上时,摇了摇头,示意她勿要去离叶氏。
可偏偏就还真的瞧见孙粲对着那叶氏歪头笑了笑,虽然不明显,不过是微微弯了弯眼。继而也举了举酒盏将里头的果酒一饮而尽。
小萧氏只觉得眉尾突突地疼,按孙粲那性子是不会和叶氏扯上什么干系的,便是像裴郡主这类出身皇家的她也不见得放在眼里……
唉,怎么就——
孙粲待的有些闷,和应皇后说了声,便自行到外头透气。
“六娘!”
孙粲回头,却见谢娴慢慢走到她身边。
“方才你和叶贵妃……好好的,怎么和她扯上干系了呢?”谢娴有些不解,见孙粲的鬓发有些乱了,抬手为她理了理。
方才在殿内,她果酒喝得并不是太多,但脸上还是浮上两抹红晕,星子似的眼眸含着笑,“阿娴以为是什么缘故呢?”孙粲轻笑一声,慢慢吐了气道:“幼时我曾在本书上看过这么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昔汉朝大将卫青生于奴仆,却胜于匈奴!管仲,百里奚,孙叔敖……这些皆是有识之士,国之重臣。可他们全是士族出身吗?阿娴,从前我从不将那底层之人放在眼里,寒门子弟更是不屑与其一道……”
孙粲突然顿住了,细白的手抚着玉砌的栏杆,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掩去眼里的神情。
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散在风里,近乎呢喃,“可慢慢地,我发现我好像错了。”她抬起头,认真地对着谢娴道:“他去从军了,我很担心他。可建朝以来,参军者,大多都是寒门平民。或自愿,或强迫……大兄曾说,许多贫苦人家的郎君娘子,都是早早便娶妻嫁人的。她们的兄弟丈夫从军打仗,难道她们就不担心难过吗?‘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他说要为了我去努力,去拼个好前程。可其实你我知道,他是应相之子,多少会有些照顾。可那些普通人家呢?其实大殷的数年平安,也是那些人换来的。
你说叶氏不过是个宫婢出身,可说实话,我觉得她很厉害。你记得吗?幼时我们无意走错了路,到过冷宫一带,那里头过得什么日子你我不是没看过。可她却——我虽嫁了人,可若叫我陪着丈夫吃苦受累,我也不一定能做到,更何况那样的日子……不知为何,方才在殿上突然想到了这些,倒看她有些顺眼了。”
谢娴沉默片刻,轻轻将手覆在孙粲的手背上,“你真放下了?想和他……当真不在意他是个痴子?”
“他待我很好。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好像没人会比他再合适了。他确实不好看,也并无文采,名声也不好。但我……我就是……哎,不和你说了,你这样好奇,待你哪日唤我一声阿姊——再告诉你。”
谢娴啐了声道:“你个说话没边的,谁稀罕唤你!左右你们姊弟没一个是好心眼儿的,难为那应二郎娶了你受累!想必你没少欺负他。难怪呢,他走了你会想,没人欺负了呗!”
孙粲气得要拧她身上的软肉,两人笑闹一会,才进了殿。
应皇后见她入座,微微侧头问道:“之前见你吃的并不是很多,可是不合胃口吗?”
并非是什么礼仪之类的,孙粲面前的菜食几乎就没动过,端上什么样的,现在还是什么样的。
“阿姊不知,如今新换了个药方吃药,是什么调养身子的。那方子怪得很,好多东西都是吃不得或是要少吃的,尤为注意些虾啊鱼啊……烦人得很 ”
应皇后道:“原是这样……你年纪还小不知事,这身子是极为重要的,那方子虽怪,但必有怪的缘故。你若喜欢吃这些,待你身子好了,药停了,便来寻我。到时再摆一桌给你吃得痛快。”
孙粲捏着帕子捂嘴笑道:“那我可记着了,到时阿姊可勿要嫌弃我才是哩。”
应皇后点了点她的眉心笑道:“我还会忘了你?心里头记着呢,你只管把喜欢吃的都和我说一声,到时都给你准备。”说罢,又看见她酒盏里的果酒,蹙眉道:“这酒还是少喝为好,叫人换了别的给你吧。”
唤了一旁服侍的宫婢,不一会便端了别的东西给孙粲送来,是一碗甜羹。
宴席摆了很久,期间还有许多玩得,乐得,有趣的。
有奏乐的,唱曲的,舞剑的……
孙粲瞥了眼看得入神的应皇后,忽然想:若是那崔家的兄长还活着,约莫是和应皇后差不多的年龄。
说不准两人还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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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佞 仅此而已
“我儿今日怎得如此糊涂,那叶氏是什么身份你还不清楚吗?偏偏你——若是应后瞧见了,心里难保会有些不痛快。”回去的路上,小萧氏面色不好地看着那打着哈欠,懒懒散散地摆弄宫绦的孙粲,“从前这样我也犯不着为此说你 可如今你嫁给了那应二郎,有眼睛的都知道你是应后一派的人……徽徽!阿娘说的话你有在听吗?”
孙粲叹气道:“我不过是一时兴起喝了杯酒罢了,哪里有想到这些曲曲弯弯的想法。那位便是瞧见了也不会把我怎样,难不成还教应冀与我和离么?”孙粲冷哼,闭着眼往后靠了靠,“也不想想,除了我谁会嫁给她的阿弟!”
小萧氏绷着脸斥责道:“我儿莫不是真醉了?那孩子到底是应相嫡子,长姊又是中宫!你真以为他就没人要了?哼,满帝京要嫁的女郎也不少哩!只不过人家没有说出来罢了。你自个儿想想,自打嫁去后,应相也不怎么管你,除了大房讨人厌外,整个相府谁会来碍你眼么?这比起人家要侍候公婆,管家治家的不知轻松多少。”
“阿娘又是听谁说的鬼话,若真有愿意嫁的,那也不至于是我嫁过去。不过是饮了些酒,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破事……是了!阿娘还记得崔家的那个兄长吗?”
小萧氏愣了会,有些不确定道:“阿晅吗?”见孙粲点头,小萧氏只觉莫名,“好好的突然问这做什么?哦,我记得你和阿祁打小就爱黏着他。那是好孩子,当年倾慕他的女郎数不胜数,就连——我与你说这个做什么,徽徽,你听阿娘的,如今嫁给了应二郎,就与他好好过,那会结亲的时候,你阿耶请人合对你们的八字,看过的都说是天造之和,由此可见你二人倒也是有缘的。”小萧氏看着怀里的孙粲,轻抚她的背,“阿娘知道你心里不甘,可既然嫁了那便是嫁了,那孩子对你好,那便是好。徽徽,他可知道疼你么?”
“恩……他待我还是好的。”孙粲硬邦邦地回道。
“只要你过得好,我们才放心。你阿耶他心里常常惦记着,那会你还没回来,他还是每天叫人往你院子里送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也叫人送去摆起来。别看他常常冷着脸管你们,实际上他不也还是你这年纪过来的吗?他年轻那会比你们还能闹腾!可后来吃了苦头,受了罪,才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不过是想你们少走些弯路罢了。徽徽,你和阿祁出生那会他不知道有多欢喜。我那会来孙家做客的时候,常常看见他抱着你与阿祁逗啊,笑啊。阿姊就坐在他的边上,时不时地搭把手,或是给你阿耶拭汗。”小萧氏说着说着,眼前又浮现了昔日的场景,她以局外人的角度站在孙家主院的一侧,看着孙樊贞与大萧氏亲昵地挨着,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原来孙樊贞那样傲气的人也会孩子气地和人争辩,孙粲姊弟到底是像他多一些还是大萧氏多一些。
他温顺地坐在阿姊的身边,眉眼含笑地望着她,时不时地说些什么讨她欢喜。又或是变戏法般从兜里,袖里变出什么簪子发式,也有会是些精致的小玩意儿。
孙樊贞爱她,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孙樊贞爱大萧氏,婚事是他换来的,不惜违抗圣旨,抛弃仕途,不顾一切地换来的。
小萧氏很早就知道了,这世上除了阿姊,孙樊贞不会再为别的女人动心了,眼里也装不下旁的女人一点。
她至今还记得大婚当日,孙樊贞揭了盖头,似完成纸上的任务一般,虽认真,却毫无感情。
可是她又算什么呢?明明她也嫁给了孙樊贞,她也是孙樊贞的妻子,可偏偏,偏偏得到的却是冰冷的也是她最不愿的相敬如宾。
小萧氏知道,孙樊贞娶她无非是因为大萧氏是她的亲姊姊,有这个身份照顾孙粲姊弟也放心。并且她也知道孙樊贞暗地里也防着她,但凡她对孙粲姊弟有哪点不好,或是有什么私心,孙樊贞都不会让她好过。
她其实很少和孙樊贞有交流,从前是因为身份不便,后来是因为他心里有人。两人唯一的接触好像就只有在床上。
哦,她曾为了孙粲的婚事和孙樊贞吵过,事后下人送了许多东西到她院子,美名其曰:“谢罪礼”
其实这不过是孙樊贞对她感到满意,认为她真的有将孙粲姊弟放在心上的表现。这么多年了,他心里才有那么点信任。即便从前她好几夜没阖眼地在照顾生病难受的姊弟俩。
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孙樊贞能抛弃所有去娶大萧氏,小萧氏也可以为了嫁给他而长跪在父母前,又是绝食又是哭的……
最终换来了一个冰冷的枷锁将自己生生地锁在一方小小天地。
“阿娘怎么哭了?”孙粲无措地拿起帕子,却被小萧氏止住,“无碍,阿娘只是被风吹了眼睛,有些疼罢了。徽徽再靠会吧,你一早就进了宫,又喝了些酒水,眯会吧。”
小萧氏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孙粲和孙祁是她的孩子,是她最最亲的孩子,即便有了孙玫兄妹,她……她还是要把孙粲姊弟放在首位。
即便孙樊贞可以手把手地教着孙粲,孙祁启蒙,却把孙祒扔给族学的先生教管。
值得吗?这句话小萧氏已经不记得想过几次,又问过自己几次。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忘记最初对孙樊贞的爱恋有多甜蜜,见到他一眼也能欢喜地多吃一碗饭,多笑好一会。
她啊,现在只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孙家的太太。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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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佞 塞北
塞北军营,一处偏僻的地方里,借着暗色,应冀压着声问那弓腰抱手的汉子道:“交代你的事情可完成了?一路上没被人注意吧?”
“主上放心,信已交在夫人手上,刘郭二位先生那也分别回了信来。”那说话的便是高蒙。
应冀默了默又问:“莫不是漏了一封罢?”
高蒙再叁确认了一遍,肯定道:“主上宽心,信都在这儿了。一封也没漏,一封也没少!”说着他不禁抬头瞟了眼应冀,那混混的烛光照着他阴沉沉的脸,教高蒙不禁打了个哆嗦。
“夫人那就没什么东西么?”
“恩……属下将信交到夫人手上便退下了。后来那屋子里出来个婢女,拿了一袋子的赏钱说是给属下的酒钱……然后便叫人带属下去别屋休息了。”
“夫人可在何处?是在相府还是国公府——”
“在孙家,属下去的时候,夫人还同孙七郎一道哩。说来倒是奇怪,属下歇息了会便要走了,偏远远便瞧见一极为贵气的郎君,貌若神人,竟与夫人极像!便知那是孙家七郎,正行了礼,可……可那郎君却抱手围着属下看了好久,看得属下浑身不自在。最后那郎君笑了声便走了,走前又教下人赏了一袋银两,也说是酒钱。”
应冀听罢,大指的指甲摩挲着食指指腹的厚茧,孙祁……孙祁这厮实在是古怪,偏他又没办法——
“是了,属下听闻夫人回府那日忽然昏厥不醒,得亏上官先生回京……那日瞧着夫人的面色也没什么血色,说话都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应冀心里又烦又乱,他才走了多久,孙粲便病了一场,虽有上官漳,可他心里还是不放心。但他如今又在这鬼地方——真恨不得变成那鹰飞回帝京!
“那上官漳怎么说?夫人的身子如何了?”
“说是什么先天不足,夜里少眠……属下无用,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先生说他已新开了一副方子给夫人,要您勿要——勿要多——操心!”
其实是多事!
应冀烦得来回走了好一会,又道:“那,那——也罢,郭处谦那如何了?”
高蒙正色道:“郭先生说已经差不多了,过几日便把人送回去。那小娘子也喂了药,每日都吸着梦娘配的香料,如今——咳咳咳,已变成您吩咐的模样了。”
“这事交给他我倒是不担心,崔家那边找得紧吗?”
“这事因为不便给人知道,故而便是崔家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崔少寅那厮一直暗暗派人搜寻,听郭先生说,有次几乎要给发现了,得亏梦娘速度快,将那小娘子藏到密室了。”
应冀摸着下颚沉吟道:“算算时日,那小娼妇关起来也有几月了。送回倒也不是不可……你可见着她了?”
“是,属下去的时候,她正张腿躺在榻上……那庄院隐秘,旁人是很难发现的。听说夫人也问过那小娘子的去处,不过兴趣并不大,说了大概便没理了。’”
“应仲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他与靖嘉之事已暴露,长公主大怒,却没有将事情闹大,只求了圣上要给吴王与靖嘉赐婚。婚期已定,听闻叶氏并不大满意。”
既然长公主都知道了,那武帝必定也是知晓。可既然知晓了,还为吴王赐婚……这其中的缘由,应冀也弄不明白。
“我如今已在塞北军营,可到底还是被人当做稚子一般对待……过几日秦相颇要来,秦相颇……我若到他手下倒是方便许多。这姓张的老匹夫是郑世梃的人,平日里对我又是防备又是打压……”
真是教人火都大了!可细思想想,既然是郑世梃的人,那手上必然有郑世梃的什么东西。秦相颇与郑世梃一贯不和,与他手下的更不要说。
应冀来塞北无非是想靠着军功搏一把前程,为了自己,也为了孙粲。从前应桓出征时,也带他过几次,年纪再小些的时候,他就待在军营里,等着杀敌归来的应仲与应桓。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别无选择。
“主上,夫人身边的那些——”
“继续跟着,夫人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一并都记下来。切记要护好夫人,若是有不长眼的——手脚麻利些,莫教夫人发现端倪。宫里可有什么消息么?”
“中宫近日圣宠连连,叶氏心有不甘,但却无法。前几日陛下召孙家七郎入宫,密见御书房,却不知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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