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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高小祖
一个人影出现了。缓缓走来,一步,两步,越来越近,直到走进庙中,也没有人出来阻断干扰。
房门推开,好几双目光互相撞见,但一时无人打破沉默。
徐锦融没想到元坤帝真的来了。观察过这近一个时辰,确实除了那几个平时都会跟着的暗卫,就没有多余人手。当众刺杀一事过去也才没多久,皇帝竟就这么轻装出宫,到这深夜里的荒凉小庙,她也暗暗有些吃惊。
元坤帝看来确实还伤重未愈,却只穿着一身寻常人家的普通衣物,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皇上。”
徐锦融抬手行了一礼,一边望向贺昭,从他脸上可见一点肯定的意味,似乎在告诉她,没有什么需要担忧的地方。
“贺昭,你先出去吧。”
元坤帝开口,贺昭有些惊讶,但思忖一刻,也只得颔首应过,目光示意徐锦融放心,一边对面走来,擦着她身侧出了门去。
屋里只余徐锦融和元坤帝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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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过年过得嗨不嗨呀?





疯侯 面谈(一)
气氛想不紧张,也不大可能。皇帝面色还是苍白的,毕竟大伤未愈,现下又是这样的场所。
元坤帝上下打量她,摇头轻叹:“朕这堂弟可也真行,若不下死令,便真要刻意抗旨不报了么。”
徐锦融不禁皱眉,听他接着问道:“你这几日,过得很不好吧。”
这身侍卫的装扮,穿在她身上倒是格外利落有力,腰身肩颈,比寻常侍卫多了点线条感,却也多了种无端的危险。然而纵使已近穷途末路,她这站姿,这副从容镇定天经地义仿佛没有丝毫不对劲的状态,对不熟悉那告示上面孔的人而言,乍一眼看确实看不出什么异样,或许还会以为是某个冷冽俊丽的年轻头目。
也难怪贺昭一直看着她不动眼睛。元坤帝微微眯了眯眼,先不去顾虑贺昭的想法。
“无端被构陷,自然不好,”徐锦融直言正题,“皇上,我不曾行刺,也不会行刺。太后的贺寿之礼已交给陈侍卫,真正行凶之人,大抵就是贺昭带回的那两个北狄人无疑。”
停顿一下,她补充:“见到皇上身体受创,臣很痛心。”
元坤帝收了收披着的大氅,面色不大好:“朕也未曾想,呼延勒竟还会造枪。”
“……呼延勒,”
一时间面上冷一阵热一阵,徐锦融盯着元坤帝,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在赵大人府上假扮画师。我去议事,与几个同僚作图讨论,在外曾见到他。他蛰伏许久,恐怕趁人不知,已盗取了许多东西。”
“嗯。”
然而元坤帝不多说,只看着她。徐锦融回视之际,越发莫名:“皇上信我?”那这些究竟都什么意思?
元坤帝却未正面回答。这里灯光不算太亮,他这面孔看起来冷若寒霜。
“你还记得做我伴读那时候么,”他目光不曾移动,“我从假山上摔下来,你扶我去太医院。”
是有这回事。徐锦融心道皇上真是年纪大了,开始念旧了。
“嗯,”她点头,“那时皇上想在假山上设机关,”想把一桶毛虫当头浇她头上,然而却把自己先搞翻了。
“……你知道?”元坤帝有些惊诧,随即掩饰地咳嗽起来,肩上大氅倏忽收紧:“好、好。”
徐锦融于是也没多说。那时自己年少气盛,不论大小场合,都习惯性抢他风头,以至于当时一直自视矜贵的贺琛都每每气得跳脚,也总针锋相对,总想让她出丑。
果真是幼稚的不行。不过既然他想的是那段时日里为数不多还算平和的时刻,她应该也不用顾虑太多。
可还是有些莫名的奇怪。
“我们和平相处时,也没什么不好,是不是?像前些日子,你也觉得,挺好的吧。”皇帝恢复镇定,抬眸看她反应,“是以我也不信是你。况且你侯府上下,和你们徐家一门,都系在你身上。你那堂弟徐淳平时跟你也不对付吧,你可知他现在停职禁在府中,每天都在写折子,每张折子都写着,堂姐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徐淳这个蠢家伙。徐锦融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如果你被治罪,这事不免牵连重大,徐家上下,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皇上不是信我,又何故要治罪?”徐锦融摇了下头,她已经开始摸不清头脑,怀疑自己难道漏了什么没听进去了:“皇上你……究竟是何意?”
元坤帝嘴角动了动,好像在笑,神情里隐隐约约有某种倨傲之意,她看着越发奇怪,眉心越锁越紧。
“父皇赐你丹书铁券,不知是不是想到你迟早会出事,要提前给你脱罪。可他恐怕也想不到,如今纵使丹书铁券,也不足以赦免。”
“别担心,锦融,”他神色里笑意消散,冷凝下来,“我明日即可昭告天下,是异邦探子行刺构陷,元凶供认不讳,穆平侯无罪,徐家上下解禁复职,即刻返朝。随后择时征伐北狄,或是往北驱逐,或是清尽呼延列党羽,扶亲大昱的部落王上位,自此为我大昱属国,按岁朝贡。”
新皇登基,如今也不过一年,却是一个多事之秋。皇帝看着徐锦融犹疑的眸子,越发觉得天时地利人和,徐锦融此时洗尽罪名,又主最高军械机密,以她的功绩地位而入自己后宫,既可给新皇树威镇朝,又不失为一段民间佳话,再可还击北狄行刺之仇,建立新皇军功业绩,真是善哉,妙哉。
漆黑的眸色锐利而镇定,元坤帝背靠椅背,一派冷然从容,仿佛势在必得:“但你要先答应,嫁给我。”




疯侯 面谈(二)
死一样的安静。方才还有些不安、来回踱了几下步子的徐锦融,此刻完全停住了,她包裹在那身侍卫服里,头顶带着冠帽,从头到脚只露出一张震惊的脸。
“你好好想想。少年封侯,春风得意,风光无匹。若就这么毁于一旦,堂堂穆平侯沦为过街老鼠,见者追赶喊杀,你甘心么?”
“父皇当初就说,你该是我贺家的人。往后只要在我身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呼百应、众人仰望。”
徐锦融还是没说话,还是立在原地,还是直盯着他。元坤帝见她不言语,手指握着椅子扶手,关节泛白:“……你好好想想。只你一句话,明日便一切如常。徐家上下,自此尊贵无两,”
只可惜,“可你还跟贺昭差点有个孩子。若无此事……”他摇了下头,“我且封你为贵妃,若你往后能一举得男,封后也指日可待。”
然而眼看徐锦融随即抬步走来,又不免后背绷直:“……但你要想直接封后,也并无不可。”
“我若说不呢?”
“你是聪明人,锦融,”她没有大动作,但已蓄了怒,那只手正紧握着腰间刀鞘,只是凭自己对她的了解,他知道她不会轻易动手,“为何要说不?莫不是为了贺昭?”
“贺昭,”徐锦融紧盯着他,“贺昭知道么?”
“……你觉得呢?”
四目对视。皇帝轻声笑笑,别开眼,“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锦融。贺昭终究是我贺家的子弟。为这一点儿女私情,值不值当,你恐怕比我更清楚。你现今的地位声势得来多不容易,你也比我更清楚。如今进一步便可登峰造极,而退一步,纵使我保你性命,但身废名裂,跌下高处,你真能坦然接——”
眼前身影忽然逼近,顿时迫得人整个上半身几近凝固,但这头脑空白的一刻过后,她又转开身去,紧紧握着那柄刀鞘,左右走了两步,煞白的怒容逼视过来:“皇上未免欺人太甚!我这半生忠心事主,出生入死不遗余力,还不足以抵过这一回,你自己也明白知晓的构陷?!”
“……”元坤帝抿紧嘴唇,眼神里一派冷光,岿然不动,“这怎是欺你。嫁给我对你我都有百利而无一害。这些年你是冲锋陷阵,可又是何苦?本来都可以容易很多。不要总忘了你是个女儿家,纵使内刚,也应当外柔,才是上策。那些辛苦的事该交给男人,不是你应该去做的。”
徐锦融几乎想笑,但抬一抬嘴角都做不到,不得不来回踱步,听着步子踏地的声音深深吸气,身体里凌乱如麻,冲得胸口疼:“……上策。既然这么好,怎么不留给你们自己。”
“……那末北狄呢,没有我的号令,这口恶气,凭你现在这副模样,如何成事?”皇帝拧眉,冷贽的面色按捺住不耐,指关节开始麻木,“与我御驾亲征,雪耻洗恨,让旁人、让天下人看看清楚,何谓征伐四方、建功立业,这莫不是上上之策,不是你自小就一直在试图证明的事么?!”
“……”
看她一时收声敛气,不再言语,并且走来走去,如此反复,元坤帝知她在想,便不出声,让她自己想通。可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有想通的迹象,不由焦躁心头起,愈发失去耐性:“徐锦融,你到底还在较什么劲?”
他真的不明白,他自问对她不差,甚至可谓是纵容,试问他对谁这么纵容过,母后反对得那般激烈,都让他一一驳回喝止,“我奉劝你一句,自古高处不胜寒。到了你我这个位置,就要学会审时度势,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你,对我,都是如此。”
“不,”她并不看他,仍是自顾自左右走动,笔直修长的身躯在地上投下躁乱的剪影,摇着头碎碎呢喃,像是自言自语,“不对,”
“哦,”元坤帝一声冷笑,“如何不对,你说来听听。”
“我到这个位置,就是因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停下来,转身,双目直勾勾盯着他,一瞬不瞬,青白的面孔上没有表情,如一具雕塑,忽然让人心生寒意,“不需要你。”
“……来人——”
元坤帝骤然叫喊出声,甚至不顾肩伤,慌忙抬手护住面前,然而吱呀几声只点上身侧墙沿,就冲着头顶去了。他震悚地放下手,只觉心头突突直跳,肩伤拉扯的疼痛都忘了,外面交锋的声音传来,接着似乎是贺昭的叫喊。
“锦融!”
暗卫只怕是调虎离山不敢追出,贺昭已大步冲去,而徐锦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转身抽刀,贺昭顿时止步,这次却与往时不同,她没有收刀,仿佛不再担心会伤到他,刀锋直冲面门而来,架上颈侧,骤然一阵清寒沉重。
无言相对,凉意浸入肌骨,神志漂浮,胸腔震响。黑夜里面孔全是模糊的,只有一双眼映着远处萤火一样的灯光,怒意直透刀刃:“你知道?你知道他要说这些?!”




疯侯 好歹
“皇上说什么了?”
贺昭双肩起伏,太阳穴突突的跳。他方才一直在庙门外站着等,心焦浮躁,里面声音有起伏,但听不真切。他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她反应这般大,自己本以为这次面谈万无一失。
“你安排的,你叫我来的,你会不知道?!”质问声拔高了一度,声腔放慢变形,已经不太像她了,全凭着愤怒才堪堪出口。
微弱的光线里,对面两点眸光盈盈动荡,从未见过的强烈恨意从中穿透而来,贺昭只觉心口一瞬间塌缩成了一团。
“我不知道,锦融,”某种极不好的预感扼上脊背,话声喃喃,在自己耳中都听不真切:“皇上说什么了?”
两道黑影相对,四下空旷黑暗,树叶沙沙轻响,仿佛处处伏兵。或许是吹面凉风的缘故,对峙之下,徐锦融一点点吸着凉到沁肺的晚风,些微冷静,仰了仰下巴,开始定神。
……那边小庙遥遥过来的光线无法忽视。他这状态不像假的。而此地不宜久留。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否则,否则,”
他背着远处的光,面上什么都看不清楚,她一直盯也盯不明白,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了疯狂翻涌的心绪,却发觉怎么也说不出该说的话来,
“……否则我只能恨你了。”
倏忽一下刀锋收敛,黑影转身就跑,贺昭双目睁大:“锦融!”
“不要跟着我!”
他充耳不闻急追上去,却嗖嗖几下,靴尖前有锐气钉入地面,是数支削好的木箭,只差几寸就要钉入他靴尖里。
定睛下来,那道身影已头也不回地没入黑暗。怔了一刻,贺昭转身走向小庙。
呼吸困难。怎么了。皇上到底说了什么。不是该万无一失的么。昨日才刚过去,为什么她就忽然恨他了。
惊魂未定的小庙里间,两个暗卫扶着椅上的元坤帝,房门嚯地冲开,外头黑夜里的一阵凉意毫无预兆地侵袭而入。贺昭直走进来,眉心拧成结:“皇上同锦融说了什么?”
元坤帝面色很难看,但还是强作镇定,沉着脸挥手叫暗卫出去。
待暗卫出去了,房门虚掩,他方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紧抿唇线,掩饰一丝恼羞成怒。
“徐锦融不识好歹。她如今这一切都是父皇当初给的,朕想收回来,便收回来。”
“皇上!”
贺昭几乎是暴喝出口,元坤帝不想他反应这么大,瞪着眼面若寒霜,兀自直着后背,最终嗤笑出声:“朕给她许了后位,来换罪名昭雪。呵……但敬酒不吃,便吃罚酒罢。下回再见,朕让她识得悔这个字,要如何来写。”
后位?贺昭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叫她嫁给你?”
元坤帝顿了一刻,冷哼一声,出言嘲讽:“怎么,你不乐意?”
“忠君事主,便该知道,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朕要给她的,分明是最尊贵的位置,不是要害她!你们有什么好较劲的?你要真想为她好,这还看不明白?你往后自有如花美眷,母后一直在给你留意,哪个不比徐锦融——啊!”
惊叫慌张而失控,身后椅背突然受力,咔的裂响。元坤帝差点没震跳起来,眼前白光乱闪。好容易惊魂定下,确认了自己并无受伤,方后知后觉的看向身侧,椅背的一角断裂开来,似乎沾着点血迹,木条外露,扔在地上。
“若不是你有伤,这拳就该揍到你脸上。”
他抬头,贺昭已大步走出,高大身躯一把推开闻声进门的暗卫,奔进外头的黑暗夜色里。
***
多日过去,平京城一直安安静静。当今圣上身体还在休养,对穆平侯缉捕之令未变。
而北边霍城急送信报,发现穆平侯踪迹,追击不成,被突围。
次日再报,宛王昭世子也出现在霍城。
又过几日,昭世子到了靖州下属长兴城,没待多久,又启程离开。
北地诸城均得令,盯紧过往之人,若有疑似穆平侯者,即刻缉捕,而皇令含糊不提昭世子。
随后诸日,关于穆平侯行迹,再无信报。
按着这路线,近日平京有精兵集结,人数不多,但俱是禁卫军中百里挑一集成的精锐,集结北上。
去往堰头城。
追-更:po18w。( )




疯侯 破界
北地的夏天,白日里烈日普照。空旷野地,坡度和缓起伏的地面,浅草悄生。
一双铁靴下马,踏在暗色的土地上。
“铃铃铃……”
板车嘎吱嘎吱,有点困难,慢慢在不甚平整的地面上前行。板车后是一个很小的小女娃,拿着一只铃,摇得极其使劲。
“有一个大人!”
小女娃冲这边扬起手中的铃,朝赶车的父亲叫起来。
赶车的男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贺昭也动动嘴角,目送一父一女向那边走远,随即继续牵马,远处日光晕黄,人影萧索独行。
前方越来越近,堰头城墙,熟悉又陌生。
从南边北上来这里,这是最近的路。或许几天之前,徐锦融也才经过此处,也看着同样的夕阳,目送同样的赶路人走向远方。
一路都是这样,近在咫尺,但总不能触及。灰黑色的城墙仿佛牢不可破。是从什么位置进去的?现在会在哪里?怎么才能找到?
可这是她的城池。
两日前,凌晨天亮之前,堰头城面北的城墙上,射程最远的那座炮楼,向着北狄的方向,发出了叁枚炮弹,均跨过界石,炸毁一座哨台,甚至将界石炸裂了一半。
一夜之间,人皆哗然。想来京城那边得了消息后,也不外如是。
“世子爷!”
进了城门不久,徐智迎了上来,“可是皇上派世子议事来了?”
贺昭顿了顿,点头面不改色:“是。”
事发仓促,又是前阵对战主将,徐智并未多想,只是面上愁容不减,“这若是……”
他没说下去,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彼此心知肚明。
恐怕没有若是。
徐智看贺昭面色,哪怕之前听得锦融跟昭世子婚事将近,也无法多问。京城那边,穆平侯当众行刺,又兼逃脱缉捕,堰头城地处偏远,他这远亲的停职处分还在商议,实则却已没什么区别,只是前两日这炮击之事乍起,边界忽然紧张,方临时又叫他来商量对策。
那婚事毕竟未成,而昭世子再怎么说,也是宛王世子,是身有功名的贺姓皇亲。
晚间,贺昭去了徐锦融家中老宅。这里同上次一样,只有两个仆从看管,有点荒凉。他慢慢走过院子,慢慢上楼,推开徐锦融幼时所住的房间门。
当初徐锦融带他来参观过,那时心里还觉得奇妙又好奇,原来未及笄的少女可以带别人参观闺房,原来锦融妹妹的闺房长这样。后来也才想明白,这也只她能这么做了,况且即便这样,在京城宛王府她也不会如此,穆平侯纵使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但实际上,也已经收敛了很多。
屋子里没什么人气。他把灯点起来,走了一圈,又停回桌前。
形势很不妙。意图弑君尚未平息,这里还有蓄意引战。她要报复谁,北狄,元坤帝,还是她终究不相信徐夫人已死?
他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但是他真的不能看她这么辛苦。
可她是不是已经不相信他了。
“锦融……”
屋子仍是这般安静,仿佛吞噬一切声响。攥紧的拳头死按在桌板上,硌得关节发疼。贺昭终究深吸一口气,惩罚一样,独自立着,待周围静谧侵蚀入骨。
***
京城急信,北狄使者,匆匆来往堰头城。
两国磋商,面上议的是那炮火可是意在宣战,议的是要和谈修约。而不论北狄边境,还是堰头军营,都在暗暗运送粮草,集聚兵马。
皇上加急密信,道是昭世子亲启。而世子看后不提内容,只折起封上搁置一旁,随即吩咐还话北狄使者,叁日后堰头城会谈,北狄一方亲王以上品级者至少一人,此外,呼延勒其人,不得缺席。
叁日说短极短,但度过去却异常煎熬。
堰头城官军百姓,也仿佛一夕之间,俱收敛了呼吸。
城西的旧太守府,在新官府挪到城东之后,便用作官家会馆,而因其宽敞庄重,装饰合宜,上次大昱与北狄战事和谈,就是在此进行,如今也不例外。
今日这旧府门外,早是铁骑兵马,整肃以待。从平京加急赶来的一队精兵,更是列于队首,衣甲锃亮,很是惹眼。
陈侍卫长看向那边,北狄装束的两列高头铁骑,正护送着中间几人过来,这边昭世子领堰头官府主官立在府门前,锦袍制衣外却披挂了轻甲一副,面上一点和颜之色也无。
空气里还有些嗡嗡的嘈杂骚动,跟挞挞的铁蹄声揉在一起。是附近街道百姓聚了来看,只是都给官兵封锁着,不能近前。
那几人是北狄贵族装束。陈侍卫微皱眉,看着其中一个面容苍白,神情里明白写着极度勉强的年轻人,心里一时震惊。
此人长相丝毫不像北狄人倒是其次。他记得崔参议横死之后,平京城发出追缉的赵府画师画像,正与这张脸孔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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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快写完了,自测应该还有十来章吧,也可能不到。求珠珠保佑我的手速!




疯侯 会谈(一)
旧府大厅顶层打通,足有二叁层的高度。端的是高敞凛然,大气肃穆。
两方在长桌两侧就座,开始说些不痛不痒的寒暄之词。
北狄来了呼延格亲王和蒙于达部落王,还有这尴尬的前前北狄王之子、却没有任何封号品级的呼延勒。此外是文武高官几员,个个面上如临大敌,其中一人身材敦实,头发梳成细辫子,浓眉粗目,有些凶相,立在呼延勒身后。
贺昭自进场便说话极少,望着对面面容苍白的呼延勒。后者感觉到对面审视的目光,冷冰冰抬了抬嘴角,不乏挑衅之意。
“……这炮击一事,”呼延格说及这里,话里试探意味开始明显,“听闻穆平侯弑君未成,正脱逃在外,似乎往北逃窜,估摸这时日,想来已经在堰头城了。却不知昱朝,是持什么——”
然而“哐”的一声,什么东西突然砸在地上,沉重的一声,十分突兀,场中不由愣住。
落地的是一只北狄战甲的头盔,圆轱辘一样在地上翻滚,滚出一道新鲜血痕,滚到停住,露出头盔里一张惊诧的苍白人脸。
骤然之间,鸦雀无声。
“哗,哗,哗——”
二楼,缓慢的脚步声响起,一步一步,落地分明。栏杆那头的暗影里,一个劲装的修长黑影从中走出,手指随着步伐,一下下悠然点在栏杆上,嘴里一下长一下短的哼声,有种奇怪的韵律感,在骤然的静肃里又格外突兀。
来人停在光照明亮之处,面上身上,除了眼下青黑,俱是干净爽利,甚至笑得自在,只是声音有些沙哑:“诸位,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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