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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是归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斜阳映酒
谢情在他怀里猛烈的挣扎,拼命往后缩手,却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扣住了动弹不得。程拙砚按住她的手掌放在膝上,掰开了她的手指,终于将那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
那戒指像是早就定做好的尺寸,戴在她的无名指上丝毫不差。谢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咬得牙齿咯咯的响,剧烈的喘息,过了半晌,终于像是彻底没了力气,眼里怔怔地滑下泪来:“程拙砚,你知道什么是爱?爱是勇者和智者才能拥有的东西,欣赏对方灵魂里的火焰,也用自己的火焰去应和与燃烧。如果要彻底熄灭了对方心里的火焰,那只是神谋杀而已。你根本不懂爱,也不信自己值得。”
“你觉得我在乎吗?”程拙砚嗤笑一声,死死地抱着她,像要把她的血肉都嵌进身体里才罢休。他摩挲她手上的戒指,缓缓说道:“火焰也好,神谋杀也好,我只要你在我身边陪着我。”他低头去吻她的头发,下巴搭在她颈窝里,与她一起盯着远处的海德堡古堡,“小情,我爱你,可是我要订婚了。”
烟花燃尽了,夜空中仍有一点点余光。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片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这死一般的沉默中,谢情闭上眼睛,竭力压抑住胸腔里澎湃翻滚的绝望与愤怒,身体不自控地颤抖。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滚滚而下,打湿了他的衣服,与他袖口的血溶在一处,晕出一朵巨大的妖异的花。
【这一部分告一段落,小贺该回来了】





何处是归途 Highball
“…回家吧。”谢情缩了缩脖子。她忙碌了一天,头发有些松了,几缕碎发垂在颈后,在冬夜的寒风里轻轻飘舞。
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后颈,身后那人说道:“不戴围巾就不戴吧,这会儿风大,我替你捂着。你不冷我看着冷。”
谢情回过神,抬起头冲身后那人笑了笑,拍了一下颈后的手掌,说道:“贺远唐,别捏我脖子,小心我揍你。”
真凶,贺远唐了手,嘴上虽然抱怨着,却拉开了宽大的外套拉链,把谢情整个包在怀里:不捂脖子,给你整个人都捂一捂,最好心里也给你捂热了,别总对我那么狠心。
谢情听他这样说,轻笑一声,挑起一边眉毛,笑着问他:你还会说这种话?小兄弟给你上课了还是背着我交了新女朋友?
没有没有,你别乱说,贺远唐脸有些热,下巴搭在谢情头顶不让她转头看见自己,犹豫了半天,才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我看见刚才那个陆医生,有点…害怕…那个人看起来又帅又有钱,还很厉害的样子,又跟你是同行…你…你不要喜欢别的男人,好不好?
他呼吸温热地喷在耳侧,身上暖融融的,隔开了冬天的寒风。谢情被他的外套包裹着,鼻尖全是他身上的味道,心里像是塌陷了一角,嘴角浮起笑意,回身抱住了他。
两人回了家,贺远唐放下东西,把零食交给谢情,自己拿着新买的被子去铺床。
他进去了没几分钟,又走了出来,趁着谢情满屋子找东西没注意他,拦腰高高地把她抱起来就走。
谢情吓了一跳,用力拍了他一巴掌:又作什么死呢你?
贺远唐随便她打,只径直把她抱到和室里去,弯下腰小心把她放在榻榻米上,等她坐稳了,才说:你看,这屋子冷死了,我不在这儿睡。
谢情笑着瞄了一眼他偷偷打开的窗户,摇了摇头,一时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好笑,说道:“你今天是开了什么窍?还会跟我撒娇赌气了?”
贺远唐从身后抱着她,也不说话,下巴搭在她肩上,看不清什么表情。
谢情笑着叹了口气,反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眯着眼睛到处看了一圈,突然冒出来一句:想起来了,扔在这儿了呢。她拨开腰间的手,翻身爬起来拉出一个置物盒,在里头翻出半包烟来。
你还抽烟呢?贺远唐呆了。
是啊,抽烟喝酒打架我都会。”谢情故意眯起眼睛坏笑一声,抬手勾起他下巴,“怎么样,小弟弟,怕了吗?。
贺远唐顺着她的手指抬起下巴,眼睛盯着她不放,握住那只调戏他的手,搭在自己后颈上,脑袋倾上前去吻她:不怕。
他吻得急切,舔吮她的唇,绕着舌尖顶进去,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
谢情心头发热,不知是因为他的吻还是因为他说的话。她放下手上的烟,搂着他脖子同他接吻,两人吻得啧啧有声,气息渐乱。
“我陪着你,”贺远唐眼角泛了红,半晌才放开她,说道:“抽烟喝酒打架都陪你。”
谢情坐着定定地看他,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张了张口却没说话,起了身去厨房找打火机。贺远唐连忙起身,拉着她的手跟着她去。
“喝酒么?”她问。
贺远唐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点了点头说:“好。”
“开冰箱拿个青柠出来,切四片。再拿两个杯子,放点儿冰。”
“这么冷的天,别喝冰的吧,回头胃疼。”贺远唐嘴上抱怨,还是麻利的开了冰箱。
谢情只当他在说废话,从酒柜里拿了瓶山崎12年出来,拿过酒杯往里倒了一点儿,举起来看看量,说道:“算你运气好,这酒挺贵的,平时我都舍不得喝。”说罢拿起酒杯抿了一点,满意地叹了口气,又说:“冰箱里拿瓶气泡水出来,倒八分满。”
“这什么酒?”贺远唐按她说的调了酒,也抿了一口,觉得顺口又清爽,全没有威士忌的辛辣。
“日式highball,好喝吧?”她取了打火机和烟,贺远唐拿了酒,两人一起去了阳台。
松州冬天冷,几乎有条件的家庭都会把阳台封上,谢情这房子也不例外。她把阳台紧闭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与贺远唐并肩坐着点了烟,问他:“你真会抽烟?”
他点点头,接了烟深深吸了一口,又吐出来,望着谢情的眼睛说:“哪个男人不会抽烟,别总当我是小孩。
袅袅的烟雾中贺远唐的侧脸有些朦胧,望着她的眼睛却在朦胧中显出一种诚挚的清明,他接着说:“我不知道你以前有过什么经历,但你不用瞒着我的。那些破事,好的也罢、坏的也罢,我都不在乎。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知道我们做机器人的时候,第一步都是画图做设计,可是最后的成品,跟最初的设计图往往都是不一样的,因为谁都无法在一开始就能知道实际操作中会出现什么困难,零件度不对啊,加工厂掉链子啊,或者是电机型号不匹配啊,总有许许多多无法预料的事情,可只要不放弃,耐心想办法,我总有信心能做出很厉害的东西来。”他又吸了一口烟,接着说:“你也是一样的,现在的你是过去的你所造的,过去的一件件事情,造就了今天的你坐在我身边。我很喜欢现在的你,这样就够了,以后也许还有许多无法预料的事情,我愿意陪着你,抽烟、喝酒、打架…最好还是不要打架吧,总之我愿意陪着你,看着最后你会变成怎样了不起的人。我不干涉你,也不会改变你,只求你让我陪着你,不要推开我,行不行?”
谢情举着烟在唇边,心里如海浪翻涌,胸口起伏不定,说不出话。
她转头去看窗外的夜幕笼罩下的万家灯火,过得半晌,脸上怔怔流下泪来,连烟灰烧得要掉下来都没注意。贺远唐见她这样,吓了一跳,把她的烟拿过来,替她弹了烟灰,才又塞给她,惴惴不安的问了一句:“你…你别这样…我不是故意惹你的…”说着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替她擦泪。
谢情带着泪笑起来,放下手里的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很久以前,我还在德国的时候,也是这样冷的天,心里烦得不行,躲在阳台上抽烟。那天运气很不好,碰到了一个疯子。那疯子问我,你们学心理学的是不是都会算命?呵,我要是真会算命…”
她握着贺远唐温热的手贴在自己冰冷的脸上,又一次陷入沉默。




何处是归途 姐姐
谢情今夜突然想抽烟,更多是出于需要一点心理上的自我安慰,所以没抽几口也就掐了,望着夜空定定地想着心事发呆。
贺远唐虽然会抽烟,但是没有烟瘾,点了烟只是为了陪她,见她掐了烟,自己便也顺手掐了。
谢情在他面前似乎总是从容淡定、游刃有余的样子,除了工作好像对什么都不甚在意,更不要提在他面前流泪。他本来就不善言辞,此时更不敢贸然劝她,于是也就陪着她沉默。偶尔见她端起酒杯,就举杯跟她碰一碰,陪着她喝,不多时两人就把酒喝完了,他便去厨房又调一杯给她。
highball再是清爽易入口,也无法改变它是威士忌的本质。天冷冰融得很慢,谢情又喝得太快,酒劲上涌,不一会儿就靠在贺远唐肩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刚才…是不是我刚才说错话,惹你伤心了?”贺远唐在长久的沉默后,小心的开口问道。
谢情靠在他身上,呼吸平稳沉静,不知道是犯困了还是在思考他的问题,良久才说道:“我刚去德国的时候,德语很不好,所以一开始只能在一个韩国餐馆里端盘子。那个韩国老板娘,出了名的凶,非常爱骂人,但是时薪给得高。你也知道我的性格还算坚强,所以她骂得再厉害我都顶得住,我只要拿到工钱就行,一起去的朋友都佩服我能在她那儿干那么久。有一次,有个客人点菜的时候,我听错了,下错了单。等上了菜,客人叫了老板娘来,说没点这个菜,让她看一下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当时就发现是我下错单了。那会儿正是饭点,整个餐厅里全是人,我站在一屋子人中间,被她骂得呀…”她像是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情,缩了缩肩膀,扯着嘴角‘嘶’一声,“我咬着后槽牙,忍着她铺天盖地的骂。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语言的攻击力,真的跟被扇巴掌一样,扇得我脑子嗡嗡地响。大概是她骂得太厉害了吧,那个客人也吓着了,反过来帮我说话,说‘不用换菜了,我就吃这个。你也不要骂她了,她又不是德国人,听错很正常,是我说得太快了 。’那老板娘没想到客人会替我说话,黑着脸就去厨房了。我跟客人道谢,他反倒拍拍我的手背,说:‘孩子,你不要难过,不是你的错。’你知道吗?我本来还忍得住,听了这句话,胸口一直死死憋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泄了,站在那客人面前,委屈得嚎啕大哭。”
她感叹地说:“有的时候,人在面对狂风暴雨的时候能够咬着牙撑下来,可是面对受尽委屈后的理解与安慰,反倒一下子就脆弱了。”
贺远唐听了这话,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涩和柔软。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放软了声音问:“你在德国,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谢情仍闭着眼,窗外微弱的灯光在她的眼角映出一点晶莹的亮,那一点亮光缓缓地顺着眼角滑过她的脸庞,掉在贺远唐肩头的衣服上,隐没不见。
过了良久,她沉沉地开口:“贺远唐,我以前…做过人家情妇的。”她的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又张了张嘴,似乎想接着说什么,然而始终没有再说下去。
“你…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那时候太穷了,一见到纸醉金迷的世界,立刻就抛却了自尊呢…”那尾音虽然带着一丝玩笑的意味,听起来却十分疲惫,更像是一句微微的叹息。
贺远唐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为了薪水愿意被老板骂,可不代表你就会愿意当人家情妇。我笑是因为…”他顿了顿,才又戏谑的开口:“你这么凶,谁会想要你当情妇啊,有钱人也不是傻子啊。”
谢情被他逗得笑起来,在他腿上拍了一巴掌,只是那一点笑意旋即又消散了。
贺远唐也敛了笑容,偏过脑袋,脸颊贴着她的发顶,觉得心里有点微微的酸,“其实你不愿意的是不是?”
谢情却故意跟他抬杠:“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要不然你也不会哭。”他说着,突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是那个阳台上遇见的疯子?”
“嗯。”
“那他是真的疯得厉害啊。”他说了一句笑话,试图缓解她的心情,惋惜地发现并没有奏效,便重新敛了笑容,轻声问:“他欺负你了吧?”
“嗯。”谢情不再说话,靠着他的肩膀,脑袋越来越重。
贺远唐怕她睡着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谢情,别在这儿睡了,我抱你进去吧?
谢情闭着眼睛不动,无力地骂他:叫什么谢情?叫姐姐。
贺远唐不禁失笑,有心情骂他,看来是好点儿了,于是顺着她说:好好好,姐姐…,他扶着她的脑袋让她靠在椅子上,自己起身绕到她身侧,弯腰抄起她,横抱起来,要睡回房间睡去吧,别着凉了。
谢情“嗯”了一声,没骨头似的由他抱着,像是头晕得厉害,又像是真的睡着了,脑袋沉沉地抵在他颈间,不再说话也不动弹。
他怕摔着她,走得慢且稳当。进了房间,小心地把她放在大床上,打开了床头灯,又去替她脱外衣。没想到刚碰到她的肩膀,突然被她猛得用力扣住了手腕,反手一拧就把他往地上掀。
贺远唐便在心里猜测她是不是又犯病了,脱口而出道:姐姐,是我。
谢情紧闭着眼,像是受了惊,身体颤了一下,又像是认出来是他,松开了手,翻了个身不再动弹。
见她这个样子,贺远唐心头涌上一股绵软的酸涩来,于是不再动她,只拿了毯子替她盖上,自己去洗澡。
他曾无数次地猜测过谢情身上也许发生过什么事情,让她在或平静或随意的外表下隐藏着如惊弓之鸟一般的小心翼翼和逃避。他回想起第一次留在这里,她就说过,她有自己的生活,不希望被干涉。所以像她这样一个如此热爱自由、厌倦束缚的人,居然偏偏被迫当人家情妇,恐怕跟杀了她也差不多吧。
是不是因为今夜她提起了往事,所以刚才又犯病了?
那么他喊了一声姐姐,她就认出来是他,是不是能证明在她心里,至少他是一个安全的意象?
他带着这猜测,一身清爽的回到她身边躺下,又在她耳边轻轻叫了一声:姐姐。
谢情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牙齿咬得死紧,听见他声音,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松开了牙关。
猜测得到了证实,他嘴角上扬,忍不住凑上去轻吻她,又喊了一声。谢情皱了皱眉,像是嫌他扰了清梦,低低地应了一声,就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渐渐又睡沉了。
贺远唐其实今晚陪着她,也喝多了,有点儿上头。只不过他性格一向自律,忍着头晕拾好了才肯躺下,此刻心里晕陶陶的,五分酒意被熏出了十分,困意涌了上来。他抬起胳膊搭在她腰上,脸庞贴着她后颈的皮肤,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抱歉,作者卡文卡得厉害。谢谢你们不离不弃,居然有一颗星了!真的还挺激动的!感谢感谢】




何处是归途 温暖
谢情已经许久没有想起程拙砚了。
可能是今晚跟贺远唐说起往事,又不知不觉喝多了酒,她很快就陷入了纷乱而沉重的梦境,一时是他那永远暗沉沉的房间,一时是雪天里燃着壁炉的阁楼,还有他身上华丽而繁复的配饰和永远不变的金怀表。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那夜的游艇上,夜空中炸开炫目的色烟火。他在缤纷的烟雾中站在她面前,面目模糊看不真切。那祖母绿戒指变成了一枚尖锐的领针,被他流满鲜血的苍白手指紧紧握着,强行塞到她手里,锋利的尖端闪着寒光,顶在他喉间。
压抑不住的疯狂和冲动在脑海里盘旋,她手上用力一点点往他喉间刺进去,却骤然发现那针尖原来顶着的是自己的喉咙。
这梦境沉沉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胸口像有块大石头,死沉死沉的。她明知道这是梦,可是无论如何就是醒不过来,像是又一次陷入那无处可逃的绝望里。正挣扎间,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了一句:姐姐。 那声音清越明朗,像千丝万缕的晨光从银杏树叶的罅隙里倾泻而下,驱散了黑夜的阴霾,撕破了时间与空间。
她心头一松,重重地呼了口气,渐渐睁开眼,终于醒了过来。
身后的人手臂搭在她腰上,身体暖烘烘地贴着她的后背,只穿了一件白tee,在这寂静的冬夜里睡得深沉。她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急促又沉重的呼吸渐渐平稳。她深深吸了口气,打算起身去洗漱,可突然又贪恋起这怀抱的温暖,舍不得动弹。
谢情翻了个身,与贺远唐额头相抵,从毯子里伸出手指描画他脸庞的轮廓。他面容英气俊朗,眉眼间仍有少年气,睫毛又长又密,也许此刻正在做梦,正微微的颤动。
“你遇上我,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她低低地说,轻吻了一下他俊秀的面庞,翻过身下床。腰上的手臂倏地紧,把她又拉了回来,耳后传来他的低哑声音:“怎么只亲一下就走了?”
谢情听出他语气里的惋惜,不禁失笑,反问:“要不然呢?”
“要不然…”贺远唐手臂一拨,让谢情翻了个身面对自己,握着她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下摆伸进去,贴在后腰上,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侧,道:“当然是趁着我睡着了为所欲为啊…”
他不等她的回答,低下头去吻她。
他的吻不再像往常那样有进攻性,在这一刻,像是抛却了所有的占有欲,歪着头轻舔她的嘴唇,又一点点地追逐她的舌尖舔舐,吮吸,轻咬,极尽温柔的缠绵。他的身上带着永恒不变的温暖气息,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像一股暖暖的热流,浸得她的心脏慢慢舒缓下来,被一点点熨平。
谢情在这温软又绵长的吻里,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眩晕,像是这黑暗而温暖的卧室隔绝了整个世界,成为一个脱离了时间和空间的存在,漂浮在半空里,除了此时此刻两人的呼吸,再没有其他。
她在这铺天盖地的眩晕感里,双手贴着他的后腰缓缓上移,脱了他的白t恤,也解了自己的衣服。
床头柜上的台灯散发出晕黄的光,将床上的被褥枕头,以及他身上白净的皮肤,都染成了浅淡的奶油色。他的眼睛里仿佛闪着深邃的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面庞,握着她的手按在心口上,慢慢往上摸,抚过胸前的锁骨和喉咙,往后直插进他浴后蓬松的头发里。
这姿势让他们胸腹紧密相贴,一时间有种着魔般意乱情迷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暖融融的皮肤互相摩擦着,熟悉的麻痒从神经末梢直传递到心底更深的地方去。
谢情闭着眼,在他的亲吻和爱抚里,回忆起第一次拿了奖学金,跟同学们一起去泡温泉。他们在海德堡的王座山里租了一个小小的温泉别墅,因为没多少钱,所以那地方很简陋。温泉建在室外,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可一踏进温泉里,热气腾腾的水一寸寸把冰冷的身体包裹,从里到外把人浸得温热,即使在飘着雪的天气里,也丝毫不觉得寒冷。可是那温泉因为简陋,池底湿滑,所以她泡得很小心,生怕在这暖意里不慎失足,反被那一池温暖淹没。
贺远唐的身体愈发的热起来,皮肤下像是流着火,谢情的下巴搁在贺远唐颈窝里,鼻腔满是混合了他身上沐浴后清爽的味道,那气息浸透了她的五脏六腑,漫过每一寸骨髓,直到把她已经晕乎乎的大脑都完全浸没。
淹没就淹没吧,不是早就告诉自己要活在当下么。她在没顶的情潮里这样想,大脑一片空白,彻底沉溺在他带来的一波接一波的快慰里,断断续续发出意志失控的低吟。
远处马路上的车灯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天花板上映出转瞬即逝的虚影,就像游鱼从长河中倏然摆尾,又一闪而过。难言的亲昵和迤逦的情愫也随着这虚影缓缓上升,顺着温暖的微光在卧室内盘旋回荡。
两人呼吸渐渐平静悠长,坠入了安稳的深眠。




何处是归途 开窍了
“有了男人真的耽误事儿啊。”谢情睡眼惺忪地站在浴室里去刷牙,满嘴泡沫地跟叫她吃早饭的贺远唐说,“说的就是你,耽误我拯救世界。”
她今天十点才上班,睡得够了,神很好的开启了吐槽模式。
贺远唐已经开始习惯了她这种口无遮拦的流氓样子,想了想,从门边走过去,搂着她的腰对着镜子里的人说:“你昨天晚上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没想到说完了,自己却不好意思起来,松开了她,红着耳朵又出去了。
谢情被他逗得在洗手间里哈哈大笑,漱了口,转身冲着他的背影说:“哪儿有人像你这样的。调戏完姑娘自己倒脸红跑了?”
贺远唐听见,越发觉得耳廓热热的,试图岔开话题,在客厅里问她:“你喝茶还是喝咖啡?”
谢情还在笑,但是知道他不好意思了,就配合他转了话题:“咖啡吧,你会用那个咖啡机吗?我要喝拿铁,直接给我倒保温杯里,我拿了去上班。”她边笑边说。
桌上放着两份典型的西式早餐,煎得香喷喷的培根,炒嫩蛋,还有炒蘑菇和煎软了的西红柿。贺远唐给自己泡了红茶,又做了一大杯拿铁放在自己对面的餐桌上。
谢情似乎着急出门,坐下来风卷残云一般吃完,擦了嘴就要走。贺远唐有点儿介意她早上的话,问她:“我耽误你什么事儿了?”
她坐在玄关的矮皮凳上,边换鞋边说:“就是认识了你,好久没去健身房了,腹肌都快没了。”
原来是这种事,贺远唐松了口气,说:“腹肌有的。”
“你又知道?”她拉上踝靴的拉链。
“嗯,昨晚摸到了,你昨晚…那时候腹肌用力来着。”
他脸虽然又有点红,但话倒是答得一本正经,丝毫没有香艳感,倒像是在讨论什么严谨的技术问题,谢情难得被他噎住了,做了个黑人问号脸,站起来拿了包,交代了一句:“昨天新买那被子,你洗了晒了起来,和室也拾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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