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归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斜阳映酒
如今他们的景况可比上一次要麻烦得多,这一阵正是他们釜底抽薪地时候,容不得一点错漏,先生要是再像那次一样,可就真的完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与noah对视了一眼。
noah虽然不太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了许丞的眼神,也明白了个大概,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上前替程拙砚开了车门,说道:“我留下收尾,你尽管放心。如果要赶着回去见爱人,还是先刮个胡子吧。毕竟一个绅士,怎么能让爱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呢?”
程拙砚却笑了:“noah,你不懂。我的爱人是个狠心的女人,但愿我这个模样,能让她心疼我几分。”
noah知道他一提到谢情就有几分执拗,旁人是劝不服的,无奈地看了许丞一眼,意思是我也尽力了,就关上了车门。
司机一直在楼下待命,程拙砚和许丞上了车,黑色的cls400就立刻驶入漫无边际的黑夜里。
程拙砚靠在椅背上,掏出了口袋里的金色怀表打开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养神。
许丞坐在他身侧,看他手指一直摩挲着那个怀表,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等他回去了,发现谢情已经不在了,不知道又是个什么光景。到时候又要费多少功夫把人弄回来?又要怎么折腾人家?
谢小姐上一次能在他手上活下来,一路走到现在,就是放在男人堆里都算是个人物了,也难怪他死死抓着人家不放。
程拙砚想着谢情,许丞想着程拙砚,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发动机的嗡嗡声,两人渐渐睡着了。
“先生,有些不对!”司机突然说,“后面有辆车跟上来了 !”
许丞和程拙砚几乎是立刻就醒了过来,回头看去,果然黑夜里有一辆黑色的路虎跟在后面。
“跟了多久了?”许丞问。
“有一阵子了。刚才我故意减了速想让他超车,他也不超,就一直跟在后面,只怕有些不对。怎么办好?”司机问。
“沉船的事情,两小时前他们就应该知道了,看来是要同我不死不休了。” 程拙砚黑着脸,整个人都散发着冰冷气息,“幸亏noah留在那边收尾,先打电话给他调人来。”
可他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先停住了。
哪里还有人可调?最后的人手都留在海德堡盯着谢情。
何处是归途 搏斗
程拙砚正绷紧了唇角想对策,身边的许丞却已经打通了noah的电话:“我和先生遇到大麻烦了 ,把人调过来吧,反正也瞒不住了,小命要紧。”
“你说什么?”程拙砚突然心里一沉,“什么瞒不住了?”
许丞脸色不太好,在电话里跟noah报了他们大概的位置就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车。
他们的车已经加了速,可是后面的路虎也跟着加了速,紧追不舍,与他们的车越来越近。
许丞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手机又确认了一遍他跟noah的位置分享还开着,就把手机塞进胸前的口袋里,扣好了外套的扣子。
“先生,坐稳些,怕是要撞上来了。”
程拙砚却像什么都没听见,在引擎的轰鸣声里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你们瞒我什么了?”
可他话音还没落,就像钢丝绷断了一半戈然而止。他的头猛地撞向了前座,胸口被安全带死死勒住,卡得他有一瞬间无法呼吸。
“哐!”的一声巨响,车身剧烈的一震。
原来是身后的路虎不知什么时候猛地窜到了他们身侧,将他们的奔驰逼到了高速公路护栏一边,发了力恶狠狠地压了过来。
两辆车的车门金属互相摩擦,在黑夜中爆出灼目的火光。
程拙砚的奔驰左右受压,车身剧烈颠簸。
司机老陈早年是混黑道的,金盆洗手以后跟了程拙砚许多年,一直很稳妥。今夜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激出了他埋藏了多年的凶性,他抬头看了一眼前路,就用力把方向盘一瞥,暴喝了一句:“狗东西,找死!”
前方的道路标识飞快略过,显示旁边有一条死路。
并行的两车随着老陈的动作同时呼啸,转弯。红色的车尾灯在漆黑的夜幕中甩出几道如血痕一般的平行弧线,两辆车凌空飞越而起,齐齐冲出了公路。
轰隆!
两车同时重重砸上废弃公路,溅起满地沙土与碎石,随即在疯狂的加速中失去了控制,各自一头撞向路边的山崖。
几十分钟,也可能只是几分甚至几秒后,许丞从短暂的晕厥中恢复了意识。
老子竟然没死,他想。
让人眩晕到呕吐的叁百六十度高速旋转已经停止了,车内一片狼藉,玻璃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可怕的龟裂纹。许丞瘫在那里,精神恍惚了一小会,就立刻转头去看程拙砚。
程拙砚紧闭着眼睛,额角全是鲜血,胸口微微有些起伏。
许丞放了心,没有动他,又起身挣扎着探向前座,打算看看老陈情况如何,但刚一动就感觉全身疼得厉害,五脏六腑仿佛被狠狠绞成了一团。
老陈的脑袋无力地歪在肩上,软绵绵地靠着驾驶座,满脸都是血,一点动静也没有。
“操!”许丞骂了一句,从嘴里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先生…”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发出颤栗的声音:“先生……”
程拙砚依旧没有动静。
许丞心里沉了沉,转头又去看窗外,顿时心里又是一冷。
不远处黑暗的公路上,一个穿了一身黑的高大男子从变了形的路虎中推门而出,径直向他们走来。
“先生!先生!!快醒醒!”他的喉咙充了血,嗓音嘶哑难听。
车窗外男子越走越近,能看出来是个德国人。那人额角也有血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脚步有些踉跄,想来也是受了伤。许丞的心直接沉进谷底,咬了咬牙,先忍着剧痛往前挪,拿了车钥匙,又回身替程拙砚解开了安全带,将他放倒在后座上,再拿起落在地上的外套盖住了他。
“先生好好呆着别动,千万别下车。”
程拙砚额角的血地流下来,在他苍白的脸上划下一道触目惊心的浓烈的红,然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许丞…”。他的喉咙充了血,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清,视线也被鲜血模糊了,只能看见许丞在黑夜里明亮的眼睛望着他,沙哑着嗓子说:“外面危险,先生别出去,等咱们的人来。”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塞在他身下压好。
接着他就跨出奔驰,迎着那个德国人走来的方向站着,咔擦将车落了锁,随即扬手将车钥匙远远扔进了浓黑而不可见的夜色里。
“老子多少年没活动过筋骨了,”他冲着德国人露出似笑非笑的狠厉表情,转了转手腕和脖子,“今天叫你见识见识你爹当年怎么往死里收拾那帮越南人的。”
那德国人自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二话不说迎面就是一拳。
许丞侧身避过,脚步带着难以觉察的踉跄,刚一站稳,随即又是一侧身,刹那间厉风紧贴着身体擦了过去。他反应极快,顺着对方的动作,一把抓住了手腕反拧,咔喇的声响在夜幕中格外清晰。
对方也是训练有素的保镖,立刻也顺势扭转了身体横扫许丞的脚踝,动作又快又狠,许丞此刻却肾上腺急速爆发,硬是生生扛住了这一脚,却实在站不稳,趔趄向后,被对方一把掐住了咽喉,向后猛推,嘭地一声把他按在了奔驰的引擎盖上,随即对着他的脑袋一拳砸下。
程拙砚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耳朵却听不见声音。他发现自己被许丞锁在了车里,刚坐起身来就觉得车身一震,接着就看见许丞被一个德国人狠狠摔在车前盖上。
许丞头一偏,刹那间就躲开拳风,德国人的拳头紧贴着他耳侧落在了引擎盖上,砸出一个大坑。
下一秒,许丞探手从后腰抽出折迭匕首,刀刃弹开,寒光横劈,德国人胸膛前飞出一泼鲜血。
那德国人立刻向后闪开。远处的公路上,有车灯疾驰而过,光影在他冰冷的侧脸一闪即过,照见他胸前几寸长的血痕。他来不及细看,许丞已反手握着匕首抢上前来,裹挟着寒风的刀刃对着他的咽喉就划了过来!
德国人急速后退,许丞却发了凶性,紧逼而上,刀光密集丝毫没有间隙,好几次险先就划开了他的喉咙。
可惜他毕竟好几年没有跟人动手了,又熬了许多天,脚步不够稳当,当匕首再一次斩向对方喉咙的时候被抓住了手腕,毫不留情的狠狠翻折,匕首咣当一声落了地。
手腕骨折的剧痛袭来,许丞变了脸色,脚下又踉跄了一步,被对方一把掐住了咽喉。
妈的,他在让人昏厥的剧痛里想,早知道就跟那凶女人结婚了,好歹能留个儿子陪着她呢。
幸亏自己把车锁了,这德国人就算要徒手破窗,也得费一番功夫,咱们自己的人肯定就来了。
何处是归途 你回来
许丞听见自己的喉咙在对方的手里,发出骨骼挤压的咔咔声。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抬起痉挛的手去掐对方的手臂,只可惜这微不足道的力量并不足以撼动受过多年训练的杀手。
电光火石之间,“呯!”的一声枪响带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划破了夜空,那德国人骤然回头,紧接着又是“呯!”的一声。
许丞在模糊的视线里,看见掐着他的德国人头上冒出了一个血洞,死死卡在喉咙上的大手终于松开了。
德国人在子弹的冲击力下向后倒去,带着他一直掐着的许丞也倒在他身上。许丞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撑着身体从他的尸体上滚下来,瘫倒在地上,在也不能动了。
空气终于又一次涌进肺里,带来烧灼一般的剧痛。许丞痛苦地捂着脖颈发出低哑的闷咳,每一声都仿佛是从胸腔中震出来的。他忍了几次都没忍住,最后终于呛出来几团血沫,无休止的闷咳才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中停止了。他喘着气,躺在满地砂砾上,微微转过脑袋望向德国人身后,看见程拙砚斜倚在变形的车门上,手里握着一把勃朗宁。
幸亏先生听了他们劝,带上了枪。
他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也支持不住,陷入了昏迷。
废弃公路在夜色中显得广袤而绵长,通向远处浓墨般化不开的空虚和黑暗。程拙砚浑身剧痛,握着枪的手颤抖个不停。他的耳朵依旧听不见任何声音,连方才开枪都是靠着枪的后坐力才知道。他耗尽了力气,墨绿的眼眸与远处的黑夜一样空洞无着。
黑暗的尽头,隐约闪现出一星车灯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近,从身后照在他身上,映出他头脸和脖颈上无数亮晶晶的玻璃碎片和细密的血口子。
引擎轰鸣声越来越响,向他们急速逼近。两辆银色的奔驰从路口飞驰而来,转眼间冲到程拙砚的身边。轮胎刮擦地面发出刺响,奔驰漂移骤停,稳稳停在了他们面前:“先生!”
程拙砚却完全没听见车声,凭着地面的振动拧转了身体,望向来人。
矫健身影持枪下车,是留在海德堡盯着谢情的保镖。
程拙砚看了他一眼,瞳孔骤然紧缩,浑身冰凉,仿佛刚才他开的那两枪都打在了自己的心上,搅动灵魂一般的疼。
原来瞒着他的是这个。
他撑着身后的车身,缓缓站直了。
他身体里的每块骨骼、每寸内脏都在叫嚣着剧烈的疼痛,各个关节仿佛灌满了酸楚的冰水,连稍微动一动都会带来极大的痛苦。然而他还是缓缓地站好了,站得笔直,后颈到肩头、脊背到后腰,甚至修长的双腿到脚后跟,都呈现出优雅而利落的姿态。
真正的绅士,永不让人看见狼狈的模样。
他就这样直挺挺站在荒野的黑夜中,冷汗浸透鬓发,顺着脸庞与鲜血汇在一起,缓缓聚在下颔尖。这公路四下寂寥,有夜风从远处掠过山崖的另一侧,发出吹哨般悠远的嘶鸣。风吹得他的脸上一阵发凉,原来不止是冷汗,竟还有些泪。
他又一次失去她了。
然而因为失去了她,在这令人绝望的险境里,他才逃过了这一劫,不至于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四下无人的荒野中。
“先生!”noah从车里跳下来,牢牢地扶助了他的手臂,“周医生联系好医院了,我们现在就去。”
他什么都听不见,只能从noah的脸上猜测他似乎说了医院。
程拙砚脑海深处一片混乱,交替着想着要他命的两兄弟,又一次出走的谢情,生死不明的许丞,脑子里像是充斥了无数念头胡乱飞舞,又像全是茫茫的一片空白。他蹒跚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掐住紧锁的眉心,但即便指甲深深刺进了皮肤,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她又走了。
她去了哪里呢?
他要如何才能把她找回来呢?
最后那点微末的神智如同游丝,竭力维系却不得救,只能向着深渊急速跌落。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正急促倒气,随即颓然一软,失去了意识。
“samule!”noah一把将程拙砚接住,拍着他的脸颊大声道:“醒醒!samuel!醒醒!”
程拙砚毫无反应,嘴角有一丝血迹缓缓流了下来。
noah见他吐了血,生怕他是内脏受了伤,把他横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车后座里,对司机说:“赶紧走,开稳些…开稳些…”
银色的奔驰在黑夜中如同一道闪电,风驰电掣地往医院赶去。
noah在后座,小心地托着程拙砚的头。随着行驶的颠簸微微摇晃,他似乎在昏迷中陷入了诡异的梦境,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容上清晰浮现出极大的痛苦。
很冷。
令人窒息的胸闷。
程拙砚分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觉得周围阴森森的,仿佛被拘禁在某个狭小黑暗的空间里。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他努力想要呼吸,可是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沉沉的压住了,喘不上气来。
是了,这是斯图加特老宅的楼梯间,那两兄弟又把他关在里面了,还在他身上压了一个沙袋,死沉死沉的,让他推也推不开。
他想喊人,可是沙袋死死压着他的胸口,他连喊都喊不动。
这一次,会不会真的就这样死了?
死了也好,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不过要是能活下来,他一定弄死那兄弟俩,再把这老宅和庄园一把火烧了。
“咔哒!”绝望的漆黑里,有人转开了门,柔和明亮的暖黄色灯光里站着熟悉的身影。
谢情穿了一身男装,短发凌乱,满面病容。
“程拙砚,你怎么在地下室里?”她逆光站着,看起来很是担心,“跟我出去吧,这里太可怕了,差点把我吓疯了。”
身上的沙袋不知怎么突然就没了,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急忙忙地往前去拉她的手,跟着她出了门。
门外原来不是老宅,而是海德堡大学礼堂的阳台,谢情靠在露台上,手里夹着一支烟,满怀戒备地看着他,用德语说了一句:“晚上好,舒尔茨先生。”
她穿了一件半旧的大衣,没有戴围巾,赤裸的脖颈后有几搂碎发在冬夜的寒风里飘扬。
“天这么冷,怎么不戴条围巾?”他听见自己说。
“海德堡太冷了,我不在这里待了,自然就不用戴围巾了,”她忽而又换了一身红色的连衣裙,温柔地望着他笑,“程拙砚,以往的一切,我愿只记得你的好。”
“你别走!”他着急地大喊了一声,可他的声音好像太大了,一下子将那红色身影震得粉碎,哗地一下就在夜风里四散而去。
他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露台,一阵阵的发冷,心脏像被刀子搅着一般的剧痛。
久久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仿佛连心跳和呼吸都停顿了,只余无尽的寒冷和麻木,“小情…你回来…”这一次,他放轻了声音,对着黑暗与虚无,小心翼翼地说,“你回来…”
回答他的只有无尽地夜风,吹过他的脸庞,吹得他连骨髓都透着丝丝地冰冷,吹得夺去了他的呼吸。
窒息一般的痛苦中,他竭力吸了一口气,猛然睁开了眼睛。
追-更: (woo18)
何处是归途 好消息坏消息
满眼皆是刺目的煞白,空气中满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程拙砚皱了皱眉,望着陌生的天花板,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我这是在哪里?
我不是要回家么?
谢情呢?
终于他认出来这是私人医院的高级病房,而后就是汹涌的记忆猛地冲进脑海里,继而引发的剧烈的头疼。
他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只觉得全身发软,眼前发黑,喉咙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周围有人围了上来,急切地同他说话,他认出来是周医生和noah,还有一个陌生的德国医生,可是他什么也听不见。
有护士递上来一个ipad,德国医生拿着在上面飞快的打字,然后举着给程拙砚看。
ipad上简单写着他的病历,车祸,左手腕骨折,高烧昏迷了一整夜,面部多处伤口有感染,以及脑震荡引发的暂时性失聪。
他歪着头看完,目无表情的转回了头,重新望向天花板,眼底不知不觉透出些微孤寂。
要是谢情没走,看见自己这样,会不会觉得报了仇,大快人心?也不一定,她那人总是心软,说不定只会觉得他可怜,虽然嘴上恶毒,还是会照顾他。她上一次临走的时候,都还是跟他说,&
以往种种,我只愿意记得你的好。&
不是吗?
她是个天生善于享受生活中美好那一面的人,有着细腻的感情和敏感的内心,愿意相信人性中的善良和美好。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总想把她留在身边吧。
他冲医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就又闭上了眼睛。他心里有种沉甸甸的痛,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狠狠挤压揉搓着,疼得他紧紧皱着眉头,急促地呼吸,死命忍耐,等着这一波痛苦过去。
周医生见他脸色不好,忙过来查看,noah却明白是怎么回事,拉住了周医生,摇了摇头,说道:&
谢小姐走了。&
周医生了然,微微叹了口气。
病床上的程拙砚却猛地睁开了眼睛,沙哑着嗓子说:&
noah,出院!&
他耳朵听不见,说话的声音就很大,医生们吓了一跳,忙过来劝,程拙砚却一概不理会,紧紧盯着noah的眼睛,&
抓紧时间,趁他们还不知道我活着!&
noah恍然大悟,立刻拉着周医生走到一边去讨论出院的事情。
如果被那兄弟俩知道这次暗杀不成,程拙砚与许丞重伤躺在医院里,接下来肯定还要动手,不如趁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封锁了消息,才是上策。
周医生低头沉吟片刻,又转身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
出了车祸,重伤躺着不能动弹,耳朵失聪,爱人出走,就这样还能立刻想到这些,真不愧是步步为营走到今天的人。
他叹了口气,拉着德国医生到病房外去商量出院的对策,没有看到程拙砚又一次紧拧着眉闭上了眼睛。
谢情在半夜突然醒来,莫名其妙的一阵心悸。
她拍了拍心口,掀开被子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是个很小的公寓,大概只有从前她的卧室大,但却让她住得很安心。
唐人街的夜晚依旧灯红酒绿,偶尔有些年轻男女的嬉笑声从窗外穿来。
谢情端着水杯靠在窗边看外面的街景,想起初到慕尼黑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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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会带我去个什么偏僻的地方躲起来呢,怎么在唐人街住下?&
她问。
何牧云翘起一边唇角:&
谢医生,你知道你上一次逃跑错在哪儿吗?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要藏一个中国女孩子,自然要藏在唐人街才行。&
这是一个粤菜馆的二楼,旁边是一个ktv。她在这里已经安顿了好几天了,一开始总是夜被各种人声吵的睡不着,现在却觉得热闹得很有安全感。
扔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手机也是何牧云给她的,出了他没有人知道号码。
谢情很好奇他这个时间打来有什么事,放下杯子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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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医生,好消息和坏消息,想听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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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消息吧。&
何牧云在电话那头轻笑,说道:&
我问错了,也许两个都是好消息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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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绕弯子了,直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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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人死了。&
谢情握着手机,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死了?他那样事事都殚精竭虑的人,怎么可能会死?
何牧云想是猜到了她的反应,笑道:&
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谢情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翻滚的心绪,问:&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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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阋墙呗,车祸。听说是他半夜非要赶着回海德堡,高速上跟另外一辆车撞了,一起侧翻在一条废弃公路上。太偏僻了,没有救援,油箱破裂起火,烧了个干净。&
谢情久久的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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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叁更本来车就少,还是个偏僻的公路,居然都能出车祸...啧啧啧,这司机是喝了多少?也不知道另一辆车是哪儿来的?大半夜非往人家身上撞。要我说呀,这就是干不过他,恼羞成怒了。也不知道你'先生'做了什么釜底抽薪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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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消息呢?&
谢情的声音很沉,像是平静无波的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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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发现我话说太早了,现在还不到说这个的时候,等我去问问我老板吧。其实你告诉我那个明辉公司的事情...现在他出了事,也不知道交不交得了差...再说吧。我要离开慕尼黑几天,有事儿找ktv的江叔。晚安啦,谢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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