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归途

&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黑社会吗？& 贺远唐皱了皱眉。
& 要不然你走吧，你不是过年要回家的吗？你回去吧，别在我身边待着，离我远远的。他也不会一直在中国，他自己家里还一大摊子事儿呢，不会久留的，你先走吧...& 谢情急得又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帮贺远唐收拾东西。
& 你别慌，刚季杭不是说了么，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翻不起浪来。你今天是没心理准备，突然吓着了，洗个澡睡一觉，明天起来再说，好不好？&
他说话语调轻缓温和，谢情很快就被安抚了，想着也许是自己反应过头也不一定，缓缓点了点头。
等洗个了热水澡，清清爽爽地出来，她觉得似乎是好些了，就是脑子里乱哄哄地，心绪起伏不定。
她披了件暖和的衣服，去书房拿了一迭白纸和一把剪刀来，又回到客厅，窝在沙发上默默地开始剪纸。
贺远唐猜这可能是她的什么平定心绪的办法，没有打扰她，也默默回了餐桌边继续弄他的小机器人。
他熬了这几天，机器人的内里架构都已经做好了，得装到谢情的那个哈士奇玩偶里去，就起身回了房间，找了针线包出来。
谢情则一直沉默又专注的剪纸，整个人沉静得仿似深潭。
其实她什么图案都没剪出来，就只是把纸剪成细细的一小条。一开始线条很杂乱，也不太成型，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纸条越来越细，越来越整齐。
贺远唐也拿着剪刀，挑开了那个哈士奇的缝线，把里头的填充物都拿出来，突然无意识地抬起了头。
谢情握着剪刀，正看向他，那目光落在他身上，很深，也很沉静，像一种长久的注视，又好像只是在出神。
他便安抚地一笑。
& 贺远唐，& 她也笑，可眼角又有一滴泪顺着脸庞滑落，& 对不起。&
& 瞎说。& 贺远唐放下手里的东西:& 哪有什么好对不起。&
谢情便带着脸上那道泪痕笑起来:& 那时候不该勾搭你的，就该狠狠心让你睡街上...& 她说着别开了视线不去看他，& ...要是没用我...你该多么...&
& 要是没有你，我就不知道爱一个人是这样奇妙的事情。& 贺远唐打断她的话，& 你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李大姐家吃饭，问我大学生谈恋爱的事情吗？那时候我跟你说他们傻得很。可是后来，那些曾经觉得蠢的事情，我竟然全都想要试试看。那天你去看我打球，我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得意得要命，只不过不好意思被人看出来罢了。再后来我不是回实验室里帮他们弄救援吗？咱们还视频来着，我也得意得很，恨不得你能坐在我身边才好。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原来是这样的人。&
他放下手上的东西，重又坐到她身边来，拿了她的剪刀放好，又把她脑袋按在自己颈窝里，说:& 你可千万别再想'要是没有我'这种事儿了，你上一次这样想的时候，不是再也不戴围巾了吗？你得一直好好的，知道吗？我一点儿也不坚强，可经不起那个。再说了，你不是天天嚷嚷活在当下吗？这当下，什么事儿还没有呢，你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何必呢？&
谢情脑袋搭在他身上，鼻尖全是他身上的味道，暖洋洋的，心里又酸又软。
& 你今天中午可说要翻我牌子呢，还翻吗？&
& 翻个屁，打入冷宫了。& 她笑中带泪，从他怀里挣出来，重又拿起剪刀来剪纸，& 朕要修身养性了。&
贺远唐看着她的侧脸，心里有种复杂的，说不清又必须说出来的冲动，& 你总问我喜欢你什么，我总想不出来，因为我觉得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有什么原因，就像有人爱吃糖，有人爱吃薯片一样。可你老问我，我就真的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你身上有一种蓬勃的力量吧，那种在枯树上重新开出花来的，永不言弃的生命力。那种生命感特别打动我，让我很向往，想要靠近你。所以，不管怎么回事，我都陪着你的，不要赶我走，我不会走的。&
他这一番剖白，让谢情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好像呼吸进去的空气，都化作某种酸涩而温热的液体，一点点地渗透到心底去。
& 我也不想你走...可是比起见不到你，我更怕你受到伤害。你这样好，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她闷闷地开口，接着深吸了一口气，许久才徐徐地，彻底地吐出来，仿佛要籍此将所有挥之不去的沉重从眼前彻底撇开。
& 我挺后悔的...& 她像是想开了点，& 如果那时候多掺和掺和他的事情，也许就能知道他有什么安排了。&
& 可惜你本来就不爱掺和别人的事，你看你连我的事都不掺和。& 贺远唐像是趁机抱怨似的。
谢情轻笑了一声，抬眼撇了一眼饭桌:& 你这堆东西，我就是想掺和也不会啊。&
& 他那些你就会？砍人家手指头可比我这个难多了。&
& 去你的，不过他做事情挺难捉摸的，之前把做了个大圈套，把他老婆一家子现金流给坑了...& 谢情突然想起来贺远唐家里也是做生意的，& 他不会去坑你家吧？&
& 我家又不做房地产，都是纯搞技术的，接项目做事情收钱，他能怎么坑法？&
谢情托着脑袋想了半天，迟迟疑疑地说:& 他手应该也没那么长，而且我晓得他就是做地产，还有从他兄弟那儿好像坑了一条航线做欧洲的航运...我要不是勾搭了你，以前也只在电影里见过机器人，他也从没提过...&
她还在那儿绞尽脑汁地琢磨程拙砚要做什么，贺远唐倒先不乐意了，& 好呀，你不肯翻我牌子就算了，还要在我面前琢磨别的男人，还有没有点良心？&





何处是归途 看你表现
&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谢情想了半天，发现自己真的猜不透程拙砚要做什么，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贺远唐只好拿出工程师最拿手的项目分析来陪她想:& 他以前来过中国么？&
& 没，他妈是华人，在德国跟了他爸，他打小就在那边没来过国内。&
& 那就是没有根基嘛。你也说了他家里一大堆事不会久留。要知道，做坏事得要有可靠的人手，还要时间筹划的，他一没人手二没时间，怎么做得成？&
谢情被他说动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贺远唐便接着说:& 你知道季杭他们家在松州有多大势力么？&
& 很厉害？&
& 反正白楠姐要是嫁了季叔，松州她就说了能算。这么说吧，我们学校校长每年过年还上季杭他家去吃饭呢。&
谢情想了想今天晚上的排场和季辛年的做派，季家的确是实力雄厚。
她今夜本来就是没有防备才吓住了，被贺远唐劝了这许久，心态就恢复了平和。
& 贺远唐，分析能力不错啊，考虑转行吗？&
& 心理医生？&
& 我把王析炒了，换你吧？&
& 不去。&
& 这么斩钉截铁的吗？&
& 我怕你潜规则我，回头同事都说我是睡上去的。&
& 你转不转行，不都得被我睡？&
贺远唐见她又开始不着调了，晓得她是想开了，继续跟她鬼扯:& 那被你睡了这么久，能不能给个名分？&
& 唷，那得看你表现了。&
& 什么表现？&
& 得生个儿子。&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种事情，贺远唐是在谢情的熏陶下才学会的，被她这句话一堵，是真的接不下去了。
他眯着眼睛想了想，指着饭桌上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哈士奇，& 那个行不行？&
谢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抬起头看了看贺远唐，突然很认真地对他说:& 贺远唐，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好的人？我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
她难得这样跟他讲情话，他就有些不习惯，耳尖泛起一点红来，& 这么说，我终于不用靠色相了？&
谢情噗嗤一笑，& 那不行，我颜控。&
贺远唐也笑，& 颜控就早点儿睡吧，要不然明天起来照镜子又要嚷嚷脸色不好了。&
“去你的吧，居然敢说我。”
……
**
用白楠的话来说，谢情这个人，有的时候，是真的很彪的。
她担心了一晚上，没敢给谢情打电话，想着这种时候她应该想要自己处理情绪，自己五内俱焚地也只能憋着。
果然第二天早上收到谢情拿贺远唐手机发过来的信息，说请一天假，因为她昨天晚上把手机砸了。
的确是很像她做的事情。
白楠放了心，二话不说批了假，甚至让她多休几天，接着就自己赶回办公室去重新安排谢情那摊子事情。
本来这天还跟陆医生约了谈新的合作项目的，看来也得推一推。
她在办公室里头忙得晕头转向的，偏王析这个傻孩子又跑进来找骂:& 楠姐，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白楠看见他就有不好的预感，叹了口气：& 说吧，又干什么蠢事儿了？&
& 没什么…就...咱们有没有打印装订服务？&
白楠本来就烦躁，听了他这没头没脑地话，越发没好气地说:& 你觉得呢？要不要我专门给你开个部门啊王总？&
& 哎哎，别呀姐...就上个月谢姐接的小秋你记得吗？哎呀她妈妈人特别好，又关心孩子，我一激动，就说咱们可以帮她把孩子在这里做的作品都拍照了打印出来装订成册...&
白楠一听就火冒叁丈，& 王析你可以呀，真够能给我找事儿的，那你是打算让我怎么跟人家收费？我不收钱，那就是白干活，以后别的家长会不会也要搞这个？我收了钱，人家会不会觉得我给人家挖坑，不明码标价，有隐藏收费？& 她气得半死，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心里的火，才说:& 我知道你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咱们的规章制度也不是放着好看的。你谢姐要休几天假，你倒好，还往身上揽的活儿，我真是...叫我说什么好？算了事情你都揽下了，我现在就是揍你一顿也没用了。这回就当你私下要做好人，我和你谢姐都不知道这事儿，好吧？我也不收费了。至于你，你揽的事儿，你自己去干。只要不耽误我这里正常工作进度，你私人时间干什么，我不拦着你。还有还有，正好你来了，我一会儿有个电话会议，11点半结束，让前台小魏给我弄杯咖啡，去吧。&
王析在哀叹一声，垂头丧气地往前台走，去给小魏传话。
前台小魏妹妹，可是个宝贝。
她大学刚毕业不久，也算是个富家小千金，没什么雄心壮志，又偏偏被家里勒令必须出门上班，就缩在他们这里高高兴兴当个小前台。
这姑娘一不缺钱花不是很在意工资，二又很需要这份工作不轻易乱请假，叁因为见过世面，待人接物都很妥当不丢人。
白楠招了她进来，简直觉得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小魏这会儿正闷头盘算着下个月跟小姐妹去韩国看演唱会追星的事儿，一抬头看见王析一脸倒霉样地走出来，立刻就明白他这是又惹事了，八卦地问他:& 你这回又干吗了？&
& 瞎答应病人家属，往身上揽事儿了，白姐让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去。“王析叹了口气，心情如同上坟一样沉重。
小魏看他的脸色，很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接着问：& 你答应人家什么了？&
& 给人家孩子作品都拍照整理成画册。&
& 大哥你是不是有病？你这让楠姐收不收钱好？你让人家怎么想咱们谢姐？想多收钱，让助手私下忽悠人家？&
& 我真没想这么多，那家妈妈特别好，这不是想着...&
“想个屁呢你，你还想不想干了啊？”小魏恨铁不成钢，都替他着急。长得挺聪明的模样，怎么老做事情不多想想前后呢？就这分析能力，还当什么心理医生啊？
王析苦着脸，挤进前台里跟小魏哭诉，突然门口有人进来了。
这人背着灯光在前台站着，高大的身材就投下一片阴影来:& 劳驾，请问谢小姐在吗？&




何处是归途 这是什么刺激的剧情
这人声音低沉而极富有磁性，说话不徐不疾，很是好听，窝在前台里的两个人好奇得同时抬起头来。
小魏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咚咚狂跳起来。
这个人长得面孔俊美得像ps得一样，一双宝石般的绿眸眼波流转地盯着她微笑，目光幽深温柔，直看得她脸都红了。更别说身上穿的西服一看就是手工的高级定制，活脱脱就是个韩剧顶流男一号。
妈呀，什么情况，明星来做活动吗？
还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居然看不出来咱们这破地方居然有名到明星慕名前来？
啊，不对，这美男要找谢姐，艾玛这不会又是英年早婚的吧...
小魏满脑子胡思乱想，终于在跑偏到外太空之前刹住了车，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说:& 呃...那个...谢...谢老师这几天都请假了，好像是身体不舒服...呃，请问您是哪位？之前有预约吗？&
& 哦，鄙姓程，是谢小姐的一个故友。& 他说着拖起掌心一个小小的绿植，& 路过此地，想着她似乎在这里工作，来看看她。既然她不在，那就算了。这个可以留下，烦你转交给她吗？&
& 可以的可以的。& 前台小姐语无伦次地站起身来，在心里发出无声的尖叫，为什么这么帅，说话还这么有腔调，难道是什么民国穿越过来的贵公子吗？!
王析看了一眼小魏的花痴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哪儿来的大高个，人模狗样的，净装逼，切。小魏也是，说起来也是个白富美，怎么搞得这么没见过世面似的。一个个看见帅哥就走不动道儿，肤浅!
可怜白富美小魏难得丢一次人，居然被老板逮了个正着。
& 程总，& 白楠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背着光站在走道里，一字一顿地说道，& 幸会。&
& 哦，这位想必是白楠白小姐吧？& 程拙砚将盆栽递给前台小姐，施施然站好，唇边浮起优雅浅笑，& 你的大名，我曾听小情提过一二。昨夜舞会上见面未免仓促，今日一见，的确令人心折。&
他话说得漂亮，白楠却不接他的茬，& 程总初来乍到，想必对松州还不熟悉吧？。&
& 还好。& 程拙砚依然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浅笑，& 不知道白小姐有何指教？&
& 程总这样的人，我不敢指教，不过白嘱咐一句，在别人家的地盘上，若想做什么事，还是叁思的好。& 白楠又说，语调深沉。
& 哦？& 程拙砚敛了笑意，冷冷地盯着白楠，& 白小姐以为我要做什么事呢？&
白楠丝毫不示弱，也一样冷冷盯着他:& 那就看程总是不是识时务的人了。&
前台这一片小小的空间像是突然降温了一样，王析和小魏都觉得喘不上气，后背上有冷汗渗出来。
其实白楠后背上也渗出冷汗来了，程拙砚气势太强，不是一般人能抵得过的，可她偏犟着一口气，死活不认输。
& 啪嗒& 一声，小魏手一抖，把程拙砚送来的小绿植砸在地上。小小一颗漂亮可爱的多肉，顿时粉身碎骨，砸得一地都是泥。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被花盆碎裂的声音被打断了，程拙砚轻笑一声，& 不愧是小情的朋友，同她的确有叁分相像。既然她病着，那我过一阵子再来看她。&
& 最好还是不要来了，要不然我怕她一直好不了。&
程拙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 幸会，告辞。&
& 慢走，不送。&
白楠死死瞪了他的背影一眼，交代了一声:& 以后这人再来，给我打出去。& 就转身回了办公室。
她这也就是句气话罢了，程拙砚那样的人，满办公室的，谁敢打他啊？
王析拍拍心口，憋了半天的一口气这才吐出来，& 搞什么啊，吓死我了，谢姐仇家杀上门了吗？&
& 你懂个屁啦!& 前台小姐擦擦手上吓出来的冷汗，& 这个明明就是旧爱念念不忘，才找上门了，你没听见他说'小情'吗？谁还敢叫谢姐'小情'啊？只怕前几天来那个小哥都不敢...妈呀，这是旧爱新欢一起来了吗？这什么剧情啊，这么刺激的吗？&
& 这就是被谢姐气死过的霸总？&
& 这就是谢姐不喜欢的精英？&
王析跟小魏愣了一瞬又同时开口。
看了很多韩剧的前台小姐总结道:& 这么说，那天那个斯文小哥哥的优势，应该就是年轻温柔？&
& 所以体力比较好？我听说男的过了35那什么...体力就不行了，刚才那个看着肯定有30了吧...& 王析插了一句嘴。
& 什么猥琐发言，死直男，滚去拿扫把去。人家谢姐肯定喜欢温柔小哥哥，这个大叔吓死人了，谁愿意家里供着这么个冷脸大宝贝啊，再有钱再帅也不行。去去去，扫地去。&
王析扁着嘴嘟囔，不敢惹她，默默去拿了扫把回来扫起地来。
谢情不在，他就是个任人欺负的孤儿啊。
白楠并不知道前台的热火朝天的剧情讨论会。
她回了办公室，仔细回想刚才的一幕。
程拙砚这样杀上门来，其实毫无道理，甚至有打草惊蛇的意思，反正肯定不会是来给谢情献殷勤的，那到底是做什么？
她脑子转得飞快，盘算了半天，猜他也许是来探一探虚实和他们的态度，幸亏她今天顶住了没有输。
以前在德国她没办法，今天在松州她还能没办法么？
可她仔细又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没有办法。
毕竟程拙砚算起来是个举足轻重的外商，他不动手，难道季家就能动手？
何况他也只是上门来，给爱慕的异性送个礼物而已。
这个人怎么这样狡猾？
白楠性格绝不是坐着等别人先动手的人，于是给季辛泽打了个电话商量对策。
& 程总今天过来了...& 她迅速把今天的事情和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 昨天才闹完，今天就上门？& 季辛泽简直不敢相信。
& 我觉得他就是来看看我们态度的，我跟谢情关系最近，所以他先上我这里来。咱们就没什么办法能治他？&
& 治他？& 季辛泽在电话里无奈地笑:& 你晓得他是什么人？前几天市长办公室还邀请他去午餐会，他倒聪明，去是去了，什么也没答应，只说是私人事务来华，余下一应交给秘书去办。他这一招可进可退，精明得很。今天他只是上门送个花，难道我们就能把他关起来么。&
& 妈的，这个王八蛋。&
& 你先别急，他也不敢怎么样的，现在一动不如一静。&




何处是归途 哈士奇
一动不如一静？
程拙砚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贺远唐至少猜对了一点，他没有时间，必须尽快把谢情带回去。
而他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太了解谢情，更懂得什么是关心则乱。
她又心软，又没出息，耐心也欠奉，更重要的，是她竟然爱着那个孩子。
这可就怪不得他了。
程拙砚坐在酒店顶楼套房的窗前，握着一杯威士忌，缓缓地转动着杯子。
碎冰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拿起手机，打开短信，输入了谢情的手机号，约她次日一起午餐。
她不会回复的，不过不要紧，他只是要一直扰乱她的心神而已。
近来城中似乎还有《歌剧魅影》的演出，市长办公室的人给他送了几张票来，还特地留了话，说若是需要包厢，尽管跟市长秘书联系。
要不要约她同去呢？
出乎他的意料，谢情竟然回复了他的短信，只有两个字【不了】。
如此疏离客气，一如他们在露台上的初见。
既然不愿吃饭，那就改日亲自登门去给她送剧票吧。
与谢情斗心境，程拙砚有得是成算。她再是个心理医生，也是个正常人，而他不一样，一个反社会人格的人，任何人的死活，他都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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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舞会之后，事情就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程拙砚不动，季家也不动，谢情和贺远唐也不动。
然而谢情比谁都清楚，这平衡有多么脆弱，一如拉紧的皮筋，任何一个人松手，就会迸裂，进而弹伤所有人。
当然，除了程拙砚，因为他对一切正常人的情感都没有感觉。
白楠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别急着回去上班，就当休年假了，也告诉了她程拙砚上门的事情，又说他隔天又安排人送了一束很雅致的花来。
谢情便想起来程拙砚约自己吃饭的短信。
搞什么鬼？送花，请吃饭，她才不信程拙砚会跟毛头小伙子一样要重新追求她。
她猜不透他的路数，心里就有些疑惑，总有种被猫耍着玩儿的老鼠的感觉。
这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心里总像有根线吊着，总也不放心。
这天吃完了晚饭，贺远唐兴冲冲地跑到和室里去，把她藏的烟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