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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是归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斜阳映酒
谢情从他的口气中听出来一种熟悉的压迫感,警惕地抬起了头。
程拙砚仍然抱着手臂,说:“让我猜一猜,是不是你的那个小男朋友离开松州了,你就觉得我无可奈何了?毕竟,我的确是再舍不得对你动手了。”
他这话怎么听都不太对劲,谢情握着筷子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绷着脸盯着他看:“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么,一向就只有一样,跟我回去。”他语气温柔,像在哄孩子。
“我好好跟你说你偏不听。我不走!程拙砚,你在这里也待得够久了。你上回跟我说,你不做刀俎,就要做鱼肉了,跟我在这里耗着,难道你不怕后院起火?”
“呵,”程拙砚轻笑一声,点了点头:“你的确了解我,我自然是怕的。”
谢情听了,晓得至少这个自己没猜错,稍微松了一口气,“就是啊,男子汉大丈夫的当以事业为重,你还是回去吧,好不好?”
程拙砚不接她的话,唇边浮起高深莫测的笑意:“小情,你的小男朋友为什么肯走?是不是有个什么项目,叫他回去帮忙?”
谢情背上一阵发冷,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睁大了眼睛死死瞪着程拙砚:“你到底什么意思?”
【抱歉更晚了】





何处是归途 平县
不详的预感像是眼前火锅上漂浮的热气一样,扑头盖脸的笼罩了全身。
谢情看着程拙砚高深莫测的眼睛,心里慌乱地回想那天晚上她劝贺远唐回去的时候。
那天晚上他们两人坐在阳台上喝闷酒,是谢情先开的口:“好几天以前你哥就给你打电话叫你回家是不是?我都听见了。”
贺远唐一开始不肯承认,后来被她逼问了几次,终于才肯说其实他哥叫了他好几回了,说是家里一个什么项目的核心技术人员突然撂挑子不干了,让他回去顶一顶。他害怕谢情趁机叫他回去,就不肯告诉她,每次家里打电话,就躲在阳台上接。
谢情就趁机说:“你不是总标榜自己是个负责任的人吗?家里正儿八经的事儿要你回去帮忙,你为了陪女朋友不回去,像话吗?我可不愿意背这个锅。正事比谈恋爱要紧,回去吧。”
对了,那个项目在哪儿来着?
是个什么县来着。
什么县呢?
周围是喧闹又嘈杂的人声,吵得她耳朵里嗡嗡作响, 除了自己剧烈的心跳之外什么也听不清。她脑子里一片混乱,纷纷杂杂中隐隐约约有一条线,可她总是抓不住。
一片嘈杂里,她听见程拙砚问:“是不是平县?”
平县!
是的!
可是他为什么会知道?!
谢情死死盯着程拙砚的脸,哆嗦着嘴唇,靠在桌沿的双手握紧了拳头,指甲刺进了手心里。她想问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可是她太清楚这问题的答案,反而自欺欺人地不敢问出口。
程拙砚像是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又多问了一句:“远城科技是做小型机器人的,可能你都还不知道吧?他们有个很着名的国家级项目,你晓不晓得是什么?是个救援用的工程机器人呢。你知道是用在哪里的吗?你知道平县最大的产业是什么吗?”
他上身前倾,小臂搭在台面上,十指交叉。他的动作是非常慵懒又游刃有余的,如同强悍的猎豹在捕食前,轻描淡写的舔了舔利爪。
谢情仍保持着那个姿势,用尽办法想要平静下来,可是她做不到。程拙砚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利刃一般,狠狠刺进她的心脏里去。
她想起来了,贺远唐那天晚上提过,是个萤石矿。他说平县那边的矿里产的是蓝紫色的萤石,很漂亮,在夜里会发光。等他去了帮完了忙,一定带一块回来给她。
矿…
救援…
是矿下救援机器人。
他说好像是机器人出了什么故障,偏巧核心技术人员不见了,没有人懂得怎样把芯片安全的拆出来,所以叫他去。
他得下到矿洞里去。
谢情浑身发冷,胸口急速起伏,但吸不进氧气,心脏疯狂回缩,全身血液凝固了一般,大脑一阵阵眩晕。
她骇然看着程拙砚,只觉得眼前这个人仿佛魔鬼,又一次要将她拉到深渊里头去。
程拙砚仍靠在桌沿上,从谢情的表情猜出来她是反应过来了,正要再开口继续说,却发现她脸色发青,额角有汗顺着鬓发滚落下来,急剧地倒气,满屋子热闹的烟火气都不能给她的脸添上一点点颜色。
她这模样程拙砚再熟悉不过,一看就知道她这是又要发病了,吓得不敢再说,立刻站到她身边去,手臂用力把她扶起来,“我的人付过帐了,你脸色不好,我扶着你出去透透气。”
谢情自己也晓得不对劲,很需要一些新鲜空气,可是她根本站不起来。
程拙砚就半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扶着她慢慢往外头走。
整个大楼里暖气都开得很足,对于谢情这样的情况,反倒更让她无法呼吸。程拙砚应付她这种情况也很有经验了,弯下腰打横把她抱起来疾步往大楼外头走。
天已经全黑了,大楼外头下起了一点小雨,洋洋洒洒地在冷白色的灯光里头,飘成一片薄薄的迷雾。
冰冷的空气带着水汽扑面而来,呛进了谢情的鼻子里去,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
她从程拙砚的手臂里用力摆脱出来,扶着一边的墙壁站着。可是她咳得实在太厉害,以至于终于全然不顾路面的积水,整个人都蹲在地上。灰色的薄羊绒裙摆吸了脏水,晕出一大片泥污来。
程拙砚的司机跟着跑了出来,看见谢情的样子吓了一跳,犹豫着要不要去帮忙。程拙砚摆了摆手,接过自己的外套穿上,又接过谢情的大衣和一把伞,就让司机先走了。
谢情还蹲在地上,也许是新鲜的空气终于让她好些了,她终于停止了吓人的干咳和破风箱一般的喘息。可是她似乎依旧站不起来,靠着墙壁蹲在那里,浑身战栗着,从喉咙里发出受伤了的野兽一般的呜咽声。
程拙砚撑起伞,站在她身后,替她披上她的驼绒大衣。
他替她挡着雨,却没有拉她起来,由着她蹲在那里哭。驼色的大衣也吸了脏水,晕出难看的灰黑色来。
他看着她蜷缩的身影,心里无法控制的翻滚起报复的快意。
我也曾经像你这样的痛过,他想,现在你终于知道了吧?你总算晓得,你几次叁番的离开我,那种搅动灵魂的痛是什么样的了。
这还不够,他想。
他举着伞,也蹲了下来,在她耳边说:“看来你是明白了。的确,都是我安排的。你也知道在矿井里头,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发生的…你看,我自始至终,在松州都没什么人手,只有我自己罢了。小情,我早说了,你有什么能拿来与我抗衡?”
这一次,谢情没有回答,她顺着墙壁一点点的滑下去,直到整个人都倒在水坑里,终于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何处是归途 总统套房
谢情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在酒店的大床上。
她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被子,连被角都被人仔细的掖好了,像是生怕她会着凉。
房间的一角放着一个不高的酒柜。酒柜边有一盏落地灯和一张单人沙发。落地灯没有关,尽职尽责的在深夜的黑暗中散发出一点温暖的光晕。空气里有高级香薰的味道,不冲人,很舒服清爽。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但是她知道这是程拙砚的房间。
这床上有他身上的气息,卧室外头的会客厅里有他和不知道什么人谈话的声音。
谢情歪过头望向窗外,那是个很大的露台,通往露台的落地门没有拉上窗帘,她躺在床上能够看得见外头的无数高楼大厦的霓虹灯。
于是她认出来这是市中心的顶级酒店,看这个规格,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总统套房吧。
她死到临头爱胡思乱想的毛病又开始发作了。
她躺在被子里,想着自己跟了他这么些年,为什么都没见过总统套房呢?哦,那是因为她不乐意跟他出去,觉得不自在。她接着又想,原来总统套房这么素雅的吗?怎么没有什么大红波斯地毯,也没有镶金砌玉、金碧辉煌的装修?一会儿要不要去洗手间看看,有没有金马桶和金浴缸?
她躺在那里,天马行空漫无目的的乱想,终于想起来,贺远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会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到家的时候还跟自己打了电话,两人说了很久的废话。可之后就没有再联系了。他是不是已经下矿里去了?有没有好好做好准备?
她越想越难过,心口沉沉地发痛,又忍不住无声地流下泪来。
要不是认识她,要不是她催他回去,要不是…
她突然有一阵无来由地心慌,一把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举起袖子擦了擦脸,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男士真丝睡衣。
也许是程拙砚给她换的,算了,这时候她没心情,管不了这么多。
程拙砚还在外头跟人谈事情,好像是很顺利,时不时地一群人爆发出愉悦的笑声,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结束。
谢情心慌得很厉害,心脏咚咚跳得很快,脑子里头乱作一团。她用力咬住了手指,靠疼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还不知道程拙砚的布置,不能就这样走了。
可是他说的也对,自己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跟他抗衡?
季家…帮不了自己,至少能让贺远唐平安无事吧。
她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依旧没什么头绪,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于是环视了一下房间,发现自己的衣服都不见了,包倒是扔在正对着露台的长沙发上。
她翻身下了床,赤脚踩在柔软的长绒地毯上,没有一点声响。
外头说话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听起来似乎是事情谈妥了,宾主双方在互相道别。
谢情背上起了一点冷汗,快手快脚的翻出了手机,给季杭发了条信息:“快去平县找贺远唐!他哥知道他在哪里。照顾好他,别主动联系我。”然后又飞速把这条信息在微信里删了,把手机塞回包里,赤着脚走到酒柜边去,坐在地上,装作是在挑酒的样子。
她不想再回到那张床上去,而且她也不能装睡,她得套他的话。
不一会儿整个套房都安静了下来,卧房的门把手发出了声响,程拙砚走了进来。
谢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皱着眉问:“我睡了多久?你连衣服都换了一套。真够夸张的。”
“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是一个绅士最基本的礼仪。”
“是么?你们绅士的礼仪也教你看见人晕倒了不送医院送酒店?”
程拙砚对她的阴阳怪气完全不以为意,甚至还愉快地笑了起来,“小情,你这样对我讲话,我可真是怀念。现在我是确信,你真的回来了。”
他径直走过去,坐在酒柜旁的单人沙发上,想摸一摸谢情的头发,却立刻被她躲开了。
没有关系,他有的是时间。
“你醒了不好好躺着,居然又开始琢磨喝酒?”他问。
“我没办法面对生活的困境,需要一点酒精麻痹一下自己。”
“嗯,我看看…“程拙砚完全不在意她的挑衅,低下头仔细看了看酒柜,“这些都不怎么样,你随便拿一瓶就是。要喝好的,等回了海德堡,你去酒窖里自己拿吧。林管家还记得你爱喝哪一种,每次酒庄的人来,他都替你定着呢。哦,你还记得周医生吗?他以前还说过,叫我劝你少喝一点,对皮肤不好。我看看你脸上的伤是不是都好了?自你那回受了伤,我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你。小情,我真的不该走那么久的,居然走了那一趟,就要隔这么久才能再见到你,我可真的是后悔。”
他每提一个名字,谢情的喉咙就不自主的紧一分,像是被无形的网又一次俘获了,再不得挣脱。
是真的再不得挣脱了吧,她想,可至少有季杭在,贺远唐会好好的,好好的毕业,好好的回家去,好好的生活在她也许再看不见的地方,做他的机器人。
“小情,你是不是又在想要怎么摆脱我?”程拙砚看破了她的心思,“可惜你也知道,再没有可能了,是不是?”
谢情没有答话,定定地看着酒柜的玻璃门,看见门上倒映着自己的脸,眼角又有汹涌的泪滚落下来,一滴滴掉在衣服上,洇出一片水迹。
程拙砚这一次没有再逼她,“你晕倒在积水里,衣服都脏了,方才送去干洗,也许要明天才能送回来。我知道你此时只怕并不想见我,不过夜已深了,还是该睡一觉。你放心吧,我去别处,不会来打扰你。”
他说完就起身就要走。
“慢着,你先别走。”谢情说。
“哦?你竟要我留下来?”程拙砚就又重新坐在了她身边的沙发上。
“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她在地上坐得久了,腿有点儿麻,活动了一下脚踝。
程拙砚顺着她的动作看了眼她的脚踝,赤裸的脚在深蓝色衣料的对比下,显得异常白皙。他像是被那一抹白刺痛了,挪开了目光,望向窗外的霓虹灯,“你想知道什么?”
“他在哪?”
“可真是直接。小情,你听过薛定谔的猫么?”




何处是归途 无法战胜的爱人
“我知道薛定谔的猫是什么,少卖关子。”
谢情的腿终于不麻了,她换了个姿势,仍是坐在地毯上,手指无意识的抚摸地上柔软的长绒。
程拙砚盯着她的手指,慢慢地说:“薛定谔的猫关在盒子里,只要一日盒子没打开,这猫就既是死的,也是活的,端看打开盒子的那一霎,它是什么样。咱们的小贺先生也是一样,我一日没有得到手底下人送来的消息,一日我就也不知道他怎么样。而你呢?小情,我一日不告诉你我何时要动手,你一日就也无从打听他的死活。毕竟,连我也不知道我几时要动手呢。”
程拙砚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的霓虹灯,唇角勾起一丝残酷的笑来,“说起来,还是你给我的灵感。你第一次跑的时候,漫无目的的换乘火车,不就是怕我能算到你要去哪里,索性到处乱跑,连自己都不知道最后会去哪里。如此看来,我往时总说你没出息,可真是太偏颇了。你明明脑子够聪明,想得出办法;执行力也强得很,总是能够做得到。我当真缺一个像你这样的左右手,不如来帮我吧。”
“哼,”谢情冷笑,“帮你?你不怕我背后捅你一刀,立刻就拱手把你的家产都让给你兄弟?”
程拙砚闻言却大笑起来,“你尽可以试试,做不做得到。而且你这样心软,我若没了家产,你难道会看着我露宿街头?这么一说,我倒是也很期待吃一次你的软饭呢。”
& 露宿街头不会的,你靠这张脸,下海起码是个头牌。& 谢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程拙砚却像听不出她的讽刺,反而笑道:& 不下海,只跟着你,好不好?&
“你到底怎么回事?& 谢情终于抬起头仔细看他的脸,& 我看你疯得越来越厉害了。”
程拙砚也收回了目光,低头与她对视,眼神深不见底,“是吗?我也这样觉得,自从你走了,我就总有许多疯狂的念头,连许丞和noah都劝过我不要冲动。要知道,我可是个从来都不能算冲动的人。如今你回来了,我也许就没有那么疯了吧。小情,你想要他死,还是要他活?又或者…半死不活“
谢情一听他的话,又激动了起来,恨恨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想你死。“
“哈哈哈,你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小情,以你的聪明,一定是想着要从我这里问清楚我的计划,然后找季家的人帮你,对不对?& 他伸出手去,谢情又习惯性地想躲开,却被他牢牢扣住了下颌,& 我与你做个交易吧。我虽然很想一点一点的慢慢折磨他,但是归根到底,我只想你回来。只要你答应跟我回德国,我就让他痛痛快快地死,好不好?”
他的语气阴冷又残忍,谢情呼吸一滞,紧张得头皮发麻。
这人到底谋划了多久?这样环环相扣,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她弄回去,要把贺远唐弄死,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她留下。
她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眼角又有泪要涌出来,被她死死忍住了,拼命的控制了呼吸,让自己冷静一点。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因为被他扣住了下巴,索性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眸,目光直刺到他心里去,“程拙砚,你知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爱人,是你永远也无法战胜的?”
他冷笑了一声,“你是想说,你与他才是真正的爱情?不,那是因为你从来不肯仔细看一看我的心。”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世界上,你永远无法战胜的,是已经不在世上的人。我知道你想要弄死他,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这样一来,他就是我心里永远没有办法跨过去的坎。时间总是会美化一切的,我每次想起他来,都是在他最好的年纪,最好的样子。我们之间的每一次争吵和不愉快,最终会被时间洗刷干净,只留下你,这个依旧活着的人,永远没有办法超越的美好。”
她语调沉稳,像循循善诱的老师。
“程拙砚,你今天弄死了他,他就是我至死不渝的恋人;你今天放任他好好的活着,他终究会跟那些你从来都看不上的普通人一样,娶一个别的什么姑娘,过上平凡的,朝九晚五的生活,也许也会中年发福,也会没了头发,终于泯于众人矣…你想让我记得什么样子的他?”
“至死不渝的恋人…& 程拙砚看着她清明如水的眼底,& 小情,我收回上一次的话,你不用回学校重造了。你的话很有道理,说服了我。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过他,让你远远地看着,这个美好的男人,会怎样背弃你们的爱情,最后彻底把你忘记。这世界上,只有我,会永远在你的身边,守着你。”
他这样一说,谢情紧绷的心情总算松了一线,她紧紧握着拳头,咬着牙,下定了决心,“好,记住你的话,程拙砚,永远不要让我再回到他的身边去。”
“可以。叁天之后,我的私人飞机起飞,到时候,我去你家里接你。小情,你果然一如既往是个通透的人。”程拙砚松开了手,在她下巴上留下几个青白的指痕。
谢情揉了揉下巴,垂下眼,“不是通透,是我太了解你有病罢了。”
“我早就说过,我有病,你就是医我的药。好好休息,叁日后再见。”
程拙砚起了身,在桌上留下一张房卡,出去了,只留下谢情一个人坐在地毯上发呆。




何处是归途 我买凶杀人去
私人飞机,叁天。
如果她再等一等,不要催贺远唐回去,是不是就可以躲过这一劫?
谢情自嘲地笑,鬼呢。以贺远唐的性格,肯定还是会回去帮忙的,自己这里,不过是程拙砚设下的另一重保险,确定他会走而已。
还真是算无遗漏。
谢情在酒柜前头坐了好一会儿,觉得心里头乱的很。一边明知道这都是程拙砚的陷阱,一边又深恨自己掉进他的陷阱里去。
她站起来满屋子乱走了一圈,甚至真的去洗手间看了看有没有金浴缸。当然是没有的,这就是一个很宽敞,布置得很舒服的大套间而已。
落地窗外头的霓虹灯姹紫嫣红,热闹得很,她心里头却死一样的沉寂。
这一整个晚上,她都陷在一种奇异的心理状态里。
像是有两个自己,一个坐在地上怔怔地发着愣,脑子里头像一团乱麻,又像一片空白;另一个悬在半空里,看着地上那个无助的人,想着她怎么会这样,爱上了人,就会变得这样软弱吗?
然后,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她被电话吵醒,说是干洗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问什么时候可以送上来。谢情这才慢慢回过神来,给白楠打了个电话。
白楠都快急疯了,嫌她在电话里说得不够清楚,二十分钟之内就直冲进酒店来找她,比送衣服的人来的都快,搞得谢情开门的时候还穿着程拙砚的睡衣。
& 你...& 白楠看着她的模样,气得眼睛都要喷火,& 妈的,那个不要脸的王八蛋!&
& 他没怎么样,你别急眼。& 谢情夜里着了凉,有点儿感冒了,吸了吸鼻子,倒反过来劝她。
& 就没别的办法了?&
办法?能想到办法早就被程拙砚的连环扣堵死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谢情抱住白楠,下巴搭在她肩上,无力地说:& 我要走了。&
白楠又气又难过,也紧紧抱着她,&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干吗就是不能放过你呢?他到底要干吗呀!&
& 你是心理医生,你说呀。& 谢情眼里又有泪洇出来,掉在白楠的真丝衬衫上,带着滚烫的热度,浸到她皮肤上去。
& 高功能反社会?& 白楠顿了顿,才又喃喃地说,& 最难治愈的心理疾病,无药可医,除非弄死他。可是他那样的人,哪里轻易弄得死...& ,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要不然那个...哦,早呢。&
谢情被她的话惹笑了,& 要不你现在嫁进季家去,把实验室买了。&
& 神经病,国家级实验室的买什么买,嫁国家主席都不行。我看你跟小魏一样,韩剧看多了,净想不着调的事儿。你怎么不说咱们凑钱买凶杀人?& 白楠又哭又笑地骂她。
& 我昨天晚上能劝他放过贺远唐,已经算是他的极限了。他难道不知道是我在忽悠他么,只不过是个跟我做交易的姿态罢了。白楠,他心机又深,准备得又充分,我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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