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归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斜阳映酒
&
小情好像很介意她,还是离婚吧。我有心与她重头来过,很应该摆正姿态。&
他说到这里,突然很想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姿态。
&
许丞,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会喜欢那种听你话的小姑娘,怎么你太太又比你大两岁,听起来似乎还很凶悍,你却生怕她跑了似的,当年一出院就心急火燎地要娶她?&
许丞说到老婆就又笑起来,&
听话小姑娘?没用的男人才喜欢女人听话,贪图人家好拿捏,有什么意思。我讲的是两个人旗鼓相当你来我往的那个劲儿,她怎么折腾我,都是情趣。两口子有什么话都好说,没有谁压谁一头,也没有谁就是一家之主的。我就喜欢这个,觉得这才是家。&
他笑着又把话题扔了回去,&
话说回来,先生要什么女人没有?谢小姐凶得很,又能闹,还不是千方百计地费劲了心思要把人弄回来拘着?不也是一样嘛。&
程拙砚听着他的话,垂下眼睫,&
能闹?她几时真的同我闹过?她只会跑。&
他声音里有掩盖不住的失落无措,&
我倒是想她同我闹呢,吵架也好,撒泼也好,砸东西也好...同我闹,才是有回旋的余地,这样不声不响的...&
他顿了顿,又不解地问:&
你太太总是闹你,连noah都知道了。你说,她为什么不同我闹呢?&
你这样往死里逼她,她哪里敢跟你闹?
许丞这样想着,脸上喜色渐散,语重心长地劝道,&
先生,我厚着脸皮劝您一句。这回咱们把谢小姐带回来,还是好好待她,别逼她了。&
他顿了顿,又说:&
谈恋爱这事儿,真不是谁强硬谁就能成的。我也算认识了谢小姐这么些年了,她这人虽然厉害,但其实心底很好的。上回咱们太太那样大张旗鼓地要收拾她,换了别人早撕破脸了,她也没怎么样,反倒后悔手重弄伤了太太。她这样的人,吃软不吃硬。你们有那么些过往,终究是心结难解。先生这样喜欢她,就别跟她硬来,只慢慢捂着,总有捂热的一天。&
&
好,我知道了。&
许丞接着又说:&
自己的女人么,多顺着些也没什么。哦,至于那个小工...&
何处是归途 因为要接你回家
程拙砚知道他要提贺远唐,忙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又抬起眼去看后头谢情睡着的地方,让示意他不要说出来。
&
我答应她不下死手。按计划来,且看他的命数吧。&
他声音压得很低,在引擎的嗡嗡声里,几乎听不真切。
许丞晓得他是怕谢情万一睡醒了听见,点了点头就不再提,只随便捡几件家里孩子的傻事儿来打打岔,&
现在说这个还早,等过几年孩子要上学了,先生帮我写个推荐信吧。我自己读书不成,但还是想着能让孩子进个好学校,将来不用跟我似的从底层混起来。要不是遇见您把我捞起来,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要饭呢。&
&
那是你自己有本事,不要妄自菲薄。&
&
是,是,先生慧眼识珠,对我有知遇之恩呐。离咱们到家还且有一阵子呢,要不也去后头躺会儿?你这阵子也是累过劲儿了,别熬坏了,不值当的。谢小姐好不容易回来了,以后日子长着呢,歇过来了才好陪着她呀。&
&
那里不宽敞,算了。&
程拙砚说着站起身来,叫了空姐来把方才跟谢情一块儿坐的双人座放下来,成了一张临时的短床,盖上薄毯躺下了。
米白色的沙发上有几根长发,应该是刚才谢情坐在这里掉的。
他捏起来,团成一小团,塞进贴身的衬衣口袋里,很快在引擎的嗡嗡声中陷入深沉的睡眠。
*
准切来说,谢情并不是&
睡着&
了,而是晕过去了。身心都备受煎熬和折磨的她,在面对这无能为力的局面时,终于因为过载而死机了。
她不知道晕过去了多久,在意识逐渐恢复的时候,居然梦见了白楠。
她知道这是梦,可是她迷迷糊糊地怎么都醒不过来。甚至在梦中想,怎么梦见的是白楠,而不是贺远唐呢?
梦中的白楠,全然不是现实中的女强人模样,反而是个高中生。她扎着高马尾,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胳膊搭在教室外头走廊的栏杆上,微风吹起她的碎发。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是放学了,但是她们是高叁,要留下来上晚自习。夕阳的橘色余晖洒在她身上,映出她满脸青春的光芒来。
该是多久以前了啊,可真叫人怀念。
青涩而压抑的时光,与好朋友站在走廊上发呆,即使不说话也一点儿不觉得尴尬。
她们两个看着楼下叁叁两两的人,发了很久的呆。
白楠终于开口了:&
喂,二班那个班花说你抢她男朋友,你就这么算啦?&
&
她那个男朋友跟猪头叁一样,谁要抢?&
谢情呵了一声,&
就她当个宝似的,不就因为那猪头的爹是市委书记么。&
&
那她好端端的造什么谣?被害妄想啊?&
白楠不解的问,突然想起来什么,凑上来压低了声音,&
你该不会揍那猪头了吧?&
谢情也心虚地压低了声音:&
…踹了他一脚他骗我去体育馆,想把我锁里头,那我总要自救吧?啊,还差点儿把他胳膊拧脱臼了&
&
你这人&
白楠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她肩膀,&
我就知道,就你那狗脾气,有男生看上你就不错了,还抢人家男朋友?好么,搞了半天是揍了人家男朋友。&
&
&
&
哎,你说你以后得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啊?谁受得了你?&
&
不知道啊。我自己都没活明白呢,哪有空想男的啊。&
&
你爸妈真肯让你出国?&
&
嗯,让。&
&
你干吗要去德国?德语咱们又不会,人生地不熟的。去美国英国不好吗?你英文那么好。&
&
就是因为人生地不熟,身边也没人会德语才去啊。&
&
彻彻底底重新活一次,对吧?&
&
嗯。死过一次,再不想死了,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
你好好的,听见吗?&
白楠突然抱住了她,抱的那样用力,甚至勒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不论德国是什么样的,好好的为自己活。我相信你,你是在绝境里也能开出花来的人,一定要给我好好的活&
白楠拥抱的力气实在太大,压得谢情心口闷闷地痛,几乎快要窒息了。
她极力吸了一口气,悠悠转醒了过来。
原来是真的有人抱着她。
熟悉的古龙水的味道,熟悉的宾利车,熟悉的叁件套西服。
她目光低垂,看见她曾经无数次扣上过,那枚嵌着蓝宝石的链式袖扣。
她刚醒过来,还不甚清醒,大脑不经思索地掉落进这熟悉的情景里,&
你干嘛又穿成这样?&
&
因为要接你回家。&
程拙砚的嗓音有些沙哑,&
你病了,睡吧。&
时间与空间的撕裂感又一次席卷而来,谢情脑袋昏沉沉的,疼得厉害,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程拙砚稳稳地揽着她,身形一动不动,只有指尖在微微地颤抖。
刚才一定是冲动了,他想,抱得她太用力,惊醒了她。幸而她发着烧,迷迷糊糊的,立刻又睡过去了。
他松了口气,顺着她方才的目光看见袖口上的蓝宝石。
她认出来了吗?她还记得吗?
是那个莱茵河畔的春夜,他带着她去游河。
自从那夜在赌场的酒店失控,把她捆得手腕青紫了好几天之后,他心里一直隐隐有些后悔,总想要弥补一二。正好隔天秘书送了市政厅的邀请函来,说那天晚上在国王山有个纪念活动,邀请他携眷出席。
携眷?
谢情那会儿怕他怕得要死,这种大型的社交场活动,肯定是不会跟他去的;夏希怡倒估计是想去,但是他根本不想见到她。那张邀请函的命运就归于了垃圾桶,可是邀请函末尾的日程安排倒是给他留下了一丝印象。
晚上九点钟在古堡的后面会放烟火。
她一定会喜欢看的吧。
春夜莱茵河上的烟火,是他能想到最适合她的浪漫情境了。
他手头上的事情总是很多,提前了半个月做安排,才算把那天下午和晚上的时间空出来,甚至早早就回了家换衣服。
大家族的子弟,从小穿着打扮都有一套现成的规矩,出门的衣服配饰都有管家提前准备好的。
可这一天,他居然对镜仔细挑了许久,还做不了决定。后来总算想起,在他们关系还算融洽的时候,她曾随口提过那个蓝宝石的领带夹好看,很衬他。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他是个正常人,就算有些怕他,也只是因为觉得他位高权重,不敢惹他。可她性格又实在不太正经,偶尔也爱调笑他几句,说说贪恋他美色才肯留在他身边之类的话来气他。
也许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想要试着爱上他的吧。
后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程拙砚低头看了看又一次睡着的她,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那天跟她求婚,硬是把他母亲留给他的戒指给她戴上吗?毕竟她最讨厌被逼迫着做什么事了。
可是那个戒指不是普通的戒指。是她母亲珍而重之的藏在床头,时时拿出来看一看的,硕果仅存的与他父亲之间曾经有过一点爱情的证明。
这是他对爱情唯一的理解,他唯一能够想到的,足以证明他的爱情的信物。
可是她闹得实在太厉害,以至于他都忘了告诉她这件事。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她了。
【追-更:haosewen (woo18)】
何处是归途 蒲公英
车没有回大宅,而是按着程拙砚的吩咐往湖畔别墅开。
他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手臂微微放松了些,却始终舍不得放开手。
睡着的人总是很重,她这样沉沉地压在他胸口,反倒让他产生了一种异常满足的快感。
他等待这一刻有多久了?
这样真实的拥抱,不再是梦境,不再是幻觉。
这么久了,她终于又回来了。
他本来还有许多事情要交代许丞和noah,可是突然觉得那些你死我活的争斗在这一瞬间变得索然无味。他不想去管那些争权夺利的事了,舒尔茨家也好,夏家也好,在这一刻都不再重要。他甚至也不想再报复谁了,只要这个人陪在身边,他就无比的满足。
他只愿这车永远不要停,愿她能一直这样睡在他心口。
&
离开了这么久,你还是先回家吧,&
程拙砚压低声音跟坐在副驾的许丞说,&
回去看看你太太和孩子,明天再来见我。打个电话给noah,叫他也回去吧,不用等我了,有什么明天再说。&
许丞不可置信的偏过头,看见后座相拥的身影,又赶紧坐正了,&
那我先回去。先生也好好休息休息,你脸色不太好,还是也让周医生一并看看。&
&
嗯。&
程拙砚闭上眼,低下了头,前额搭在谢情头顶上,却又怕惊醒她,只小心翼翼地贴着她的头发。
他大概也病了,头疼得很厉害,太阳穴突突地跳,还有一阵阵的心悸,应该是疲劳过度的前兆。
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也许自从那一次车祸以后,就没有了吧。
谢情一直睡着,又或许是醒了却懒得应付他,总之一直闭着眼,直到被放到大床上去,也没有再看过他一眼。
周医生早就候在楼下,他们进了门就拿着箱子跟着进了卧室,待程拙砚把她放下,才走上前去检查:&
小谢,我是周医生。你烧得很厉害,我替你看一看。&
谢情木然睁开眼,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又闭上了眼。
&
我在隔壁。&
程拙砚交代了一声就走了。
他其实很想留下,却也知道要徐徐图之,就像许丞说的,总有捂热的一天。
谢情的病情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太累加上心事重重,吃了退烧药,休息过来就会好的,因此并没有花多少工夫。
检查完毕,周医生取了带来的药交给女佣,就收拾了东西,到隔壁卧室去找程拙砚回复。
他刚洗了澡出来,正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半湿着头发,平时的威严感就少了许多,难得的显出些轻松和气来,让人想起他也不过是个刚刚叁十出头的男人而已。
&
她怎么样?&
&
没什么大碍,一是累了,二么...&
周医生看着他的脸色,小心措辞,&
也许是有些什么精神上的压力?&
&
嗯,&
程拙砚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想起了往事,目光停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她第一次到我身边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烧得不省人事...用药了么?&
&
吃了退烧药,睡了。以前交代过没事不要用含有镇定作用的药,所以只是普通的扑热息痛而已。&
程拙砚的头又是如同钝刀锯过一样的痛。他忍不住捏了捏紧拧的眉心,说道:&
我似乎也是病了,近来累得厉害,也许倒需要依靠药物睡一睡。&
周医生这些年很得程拙砚的信任,医术高明且在医疗界熟人多之外,做事严谨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他当然不会轻易给他开安眠药,坚持让程拙砚躺下,仔细检查了很久,又想了想,问道:“这一趟回中国,有没有病过?”
“没有。偶尔头疼罢了,并不厉害,休息过就好些。”
周医生又听了听心肺,才终于点了头,“&
初步看来,并不是什么要紧的病症,应该歇过来了自然就好了。这一两年来,你总是思虑过重,始终不肯好好休息,才会这样病来如山倒。如今谢小姐回来了,去了一块心病,还是尽量放开胸怀,才能走得长久。&
&
许丞也是这样说,&
程拙砚闻言笑道,&
好,我歇一会儿,辛苦你了。&
周医生就带上了门出去,程拙砚也很快在药物的作用下昏睡过去。
换做以前,他一定会抗拒这种无措的、让他无法控制思维的昏睡;他需要对情势和身边一切事务有绝对的把控。
可是今天他一想到谢情也这样安安稳稳地睡在隔壁的房间里,居然就真的心头一松,安然地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冗长很冗长的梦。
要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似乎回到了年纪很小的时候,母亲牵着他的手去莱茵河畔的公园里玩。他的视角很矮,应该还不到上学的年纪。春日的公园是很美的,树林里有许多的小花儿和蒲公英。他就像所有其他的小孩子一样,摘了一枚蒲公英,鼓起腮帮子用力的一吹,看细小洁白的小绒伞如何在风里飘散而去。
他正高兴着,突然被人在脑袋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打得生疼,&
你一个男孩子,怎么看见小花儿小草的就高兴?你看看别的小男孩,都在爬树打架呢!就你个蠢东西在这里玩小花,还高兴?有什么好高兴的?丢人现眼得很!&
小小的他,在梦里似乎很难过,委屈得要哭。毕竟他满心欢喜地要与母亲分享喜悦,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劈头盖脸地嫌弃了一通。
他甚至一下子想不明白,为什么喜欢蒲公英是错的呢?为什么打架爬树就是对的呢?
原来男孩子是不可以喜欢蒲公英的吗?
到底要怎样,母亲才不会打他呢?
何处是归途 小黑猫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细味那难过,梦境突然又换了个地方。
是后来他们搬到了高级住宅区,那个时候他应该是个学童,不再天真烂漫,是个阴沉的孩子,很少与人打交道。
同学们都是高门大家,血统纯正的孩子,只有他是唯一的混血儿,从上学的第一天就被人看不起,变着法儿的欺负他。偏他成绩好得出类拔萃,人又聪明机警,这样一来,又越发的惹人记恨。
最初是为了自保,再后来是为了报复。一开始他还只会好勇斗狠,揍得没人敢惹他,后来年龄大了一点,就不再动手,反而仗着脑子好,专门使阴招给人下绊子。
可是小孩子再怎么会耍手段,在大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伎俩。终于有一天,他的母亲被叫到校长办公室去谈话,而他被停学了,关在家里。
他被锁在房间里,觉得胸口闷得慌,于是打开了窗户想要透透气。突然有一小团漆黑的毛团猛地一下蹿了进来,被他手脚飞快地一把拎住了,发现是邻居家的小奶猫。
这只小猫倒不怕他,拿毛茸茸的脑袋使劲儿蹭他的脸撒娇,又趴在他腿上冲着他软绵绵地叫唤。他能猜出来它想要吃的,但是他只摸了摸它的脑袋,并没有动。
小猫是很可爱没错,但是还不到能支使他的地步。
房间的门把手咔哒一声响,是他母亲回来了,他随手就把那小猫又从窗户扔出去。
他以为母亲要骂他,没想到她竟然很高兴,走过来紧紧拥抱他,&
儿子别怕,干得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呢,有志气!有本事!哼,那些德国人有什么了不起?天天嘴上说的好听,装得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谁不晓得心里头都脏着呢!你收拾他们就对了!要不是他们自己蠢得像猪一样,怎么会上你的当?技不如人,活该倒霉!&
他在母亲的怀抱里,既不觉得温暖,也不觉得高兴,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梦中的情境又是一转,是他被带着在心理医生的诊所做量表,作为他被允许回学校的条件。他好像也没有多少紧张和害怕,只觉得厌烦得很。临出门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带着那只又偷偷溜进他房间的小奶猫,揣在运动服外套的口袋里头。小猫很乖巧,一直没有出声,像是藉着他身上的体温睡着了。他手抄在口袋里,摸着绵软的、热乎乎的小身体,听见医生跟他母亲说什么反社会人格,还要进一步检测看看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如果是后天,那么他这个年龄还是有不少干预的方法。
因为医生的诊断,他又被学校勒令,再去见六个月心理医生。
每一次他都偷偷揣着那个小奶猫,有时候是外套口袋里,有时候揣在怀里,拿衣服挡着。他天生智商很高,去了几次就揣摩出了医生的套路,每个问题都猜着医生想听的话来说,果然只用了叁个月,医生就同意开了诊断书,可以不用再去了。
他松了一口气,生活总算又上了正轨。他怕了见心理医生的麻烦,在学校也收敛了许多。幸而那些同学也怕了他,不敢再找他的麻烦。
可是他的小猫不见了。
它长大了,有一天溜达回了它自己的家,再也没有回来。
这只猫居然背叛了他。
他很不高兴。
他在窗台下洒下那小猫爱吃的金枪鱼罐头,在一个冬日的深夜里引了它来。
小猫长大得很快,早就不复当初娇软可爱的样子。可是猫的脖子还是一样纤细,只要轻轻一掐就能死死扣住它的喉咙。小黑猫在他手里战栗着,喉间发出可怕的,骨头挤压和碎裂的咔咔声。在它濒死的挣扎中,尖利的爪子把他的手抓得鲜血淋漓,可他竟然在这剧痛与惨叫中产生了无法压抑的快感,让他从骨髓里渗出一种过电般的愉悦。
他心跳得很快,头皮发麻,嘴角有抑制不住地笑意。
德国的冬夜是很冷的,可是他穿着普通的睡衣,居然一点儿都不冷,反而觉得浑身发热。
他就这样在屋外的草地上,激动地坐了好一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逐渐恢复了心智,冷静了下来。被抓破的手掌和小臂上满是滑腻的鲜血,伤口火辣辣的刺痛。 他看着小猫的尸体,心里突然又空落落的,像是难过,像是后悔,像是丢了什么很要紧的东西。
&
喂,&
他的声音在深夜里发着抖,&
你别死。&
小猫的尸体已经僵硬了,回答他的只有晚风的呜咽。
&
你别死,&
他又说,&
你回来。&
冬夜的风温柔地抚过他的脸颊,吹得他浑身发冷,一直冷到骨头缝里去。
他觉得脸上凉浸浸的,原来是他流了满脸的泪,“你别死…你回来…“
这一次,他是真实的感觉到了难过,心口有一种沉闷地钝痛,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死死的捏着心脏,又像是被带着尖刺的铁丝一圈圈地缠住了,冰冷尖锐地刺着他,不能挣扎也不能动弹。
漆黑冰冷的冬夜退去,周遭骤然明亮起来,满眼皆是刺目的白,还有仪器的单调的“滴…滴…“声。
有一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生气的人躺在病床上,盖着白色薄毯的胸口随着机器泵的气压声机械地上下起伏。
他在窗户的倒影里看见自己,仍是那个冬夜里少年的模样,在他无比痛恨的墨绿色的眼眸中,有惊惧,有担忧,有无尽的害怕。
他看见这少年握着病床上那个女人的手,很轻很轻地说:“小情,你不要走,你回来…“
【作者:首-发:nannvwen ( )】
何处是归途 你躲什么?
药物的作用褪去,程拙砚悠悠醒转,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起身,而是睁着眼睛,怔怔地望着窗外发了一小会儿呆。
心口有一种无望的苍凉久久缠绕不去,脑子空空的,什么都没法想,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动摇灵魂的无边梦魇。
&
咚咚...&
有人敲响了他房间的门。
不用想也知道是谢情。
猜你喜欢